33.三十二 初戀
「這只是一個吻。」
「我們認識都不到一周,我對你一無所知,你也對我一無所知,你有什麼資格吻我。」
「你這樣說,就很危險了。你是在暗示我,如果我們認識滿一周,我了解了你的一切,我就有這個機會擁有,吻你的資格?」
「…………」
「放鬆點,這只是一個吻。沒有任何意味,也沒有任何暗示,我也沒有準備吻你之後要做點別的。你是個病人,你需要美食、充足的睡眠和安定的情緒,我很抱歉。好么?」
「……吳洱善,你最好馬上讓你的保鏢們把槍從我的腦袋邊移開!」
包廂里一團烏黑,等眼睛漸漸適應了這黑暗,就能隱約瞧見庄湄身邊最起碼站了五名人高馬大的保鏢,此刻正有五把槍正對準著庄湄的腦袋、脖子、心臟、手、腿,庄湄只要微微側一下頭,就能抵到冰冷的槍口。
一顆冷汗珠子順著后脊背滾下去,庄湄放鬆呼吸,見吳洱善仍不應她,只得再說一遍。
搖曳的燭光翩翩而來,吳洱善從堂倌手裡接過燭台,映著燭光,烏溜溜的眼珠子這麼一瞧,足足嚇了一跳!眼前這五個人從哪裡冒出來的?
「不是跟你們說了,不要跟著我嗎?」
「大小姐,吳先生讓我們來保護你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在本城不需要什麼保護!這是溫禧的地盤,誰敢動我?」
「大小姐,你忘了你剛剛被徐家小姐找人打過……」
「行了行了,全都給我把槍放下!你們怎麼敢拿槍對著我的親親可愛小寶貝呢?」
「………………」
「快放下!來人,多弄幾根蠟燭過來。收拾一下桌子,我要和她來個燭光晚餐。」
庄湄看向已經坐回桌子那頭的吳洱善。
「你不用害怕。我前幾天惹了點麻煩,驚動了我父親,他就派幾個人過來近身保護我。」
槍收起來了,庄湄定了定神,「你惹了什麼麻煩?徐小姐又是誰?」
「……你說你會吃醋,我就回答你。」
庄湄抬抬眉頭,侍者已經換了桌布,並換上最後兩道菜。
見她沉默不語,吳洱善擦了擦手,輕聲說:「庄小姐,我能有這個榮幸,和你共進晚餐嗎?」
「我還有什麼理由說不呢。」
「謝謝。剛才讓你不高興了,我很抱歉。」
「我……」庄湄看了一眼站在吳洱善身後的保鏢,「也很抱歉。」
「不,我想,你渾身都是傷,暴躁一點很正常。是我失禮了。」
吳洱善舀起一口葯膳,細細咀嚼。
「所以,庄小姐,你愛過誰?」
「……」
「你說,你也愛過誰。」
「……你說你會吃醋,我就回答你。」
「我當然會吃醋。」
庄湄放下筷子,叫侍者拿來一瓶醋,「你先喝了這杯醋,我就告訴你。」
「…………」
庄湄彎起嘴角,據她多年老友的了解,吳洱善最不喜歡吃的,就是酸性的食物。
「你確定?」
「嗯,你喝了這杯醋,我就告訴你。」
吳洱善拿起那瓶250ML的香醋,仰頭就咕咚咕咚的喝下去了。
庄湄沒忍住噴了飯,她劇烈的咳嗽著,差點噎死在當場。
吳洱善也酸到想尖叫,但仍舊顫顫巍巍的將香醋瓶子倒過來,示意自己是一滴不剩的飲下。
「告訴……喔……膏素……喔……」(告訴我……)
瘋了瘋了……庄湄覺得這五年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才導致吳洱善居然也能喝醋了……庄湄擦擦嘴唇。
「我愛我爸爸,愛我媽媽,愛我的……」庄湄握緊拳頭,「我愛我的家人,這也是愛。他們都……都過世了,我愛他們,但我不能留在原地,我還要繼續活著。」
吳洱善苦著一張臉,連忙用水漱口!
「尼……癩皮!」
「我哪裡賴皮了?」
「我……不是說……家人……」
庄湄神色黯然,「但我真的很愛我的爸爸媽媽。直到現在,我還是會夢到他們。如果我能選擇,我會選擇繼續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吳洱善拿筷子夾了夾自己的舌頭,才勉強恢復舌頭的知覺,她看向庄湄,「你父母是怎麼過世的?」
「生病。」
「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我以為你會說出你初戀情人的名字,我。」
「我不認識你。我也沒有什麼初戀。」
「……」吳洱善眼睛頓時亮了,「那就是說,你從來都沒有戀愛過。」
庄湄認真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這真是個美好的夜晚。我希望它停在這一刻。」
庄湄無奈的笑了笑,吳洱善站起來,一本正經的說:「我現在正式介紹一下我自己。我的名字叫吳洱善,今年23歲,家父叫吳廩實,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父親是誰,反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吳廩實,家母詹雁歸,我是我家的獨生女,就像你能想象的那樣,本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我父母非常相愛,家庭氛圍和諧輕鬆。一周后,我將帶你回京城,見一下我父親母親,還有家裡的一些長輩。接著……」
庄湄擺擺手,「我不想見你父親,母親……」
「沒有別的意思,你放心,只是見個面,吃頓家常便飯。本來我今天就應該要飛去京城了,但是我要照顧你,就和父親如實說了原因。他讓我帶你回去吃個飯,如果你不去,我就要被打斷腿。」
「你剛才還說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現在……你爸爸要敲斷你的腿。」
「愛之深,責之切。」吳洱善彎起嘴角,「現在輪到你了,請給我了解你的機會。」
「……我的名字叫庄湄,淮安人,今年27歲,父母雙亡,我也是家中獨女。」
吳洱善還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庄湄去比了個結束的手勢,不再多說什麼。
「好。很高興認識你。」
吳洱善伸出手去,庄湄想了想,還是握住她的手。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半步猜作品——————————————————
一張又一張照片被鋪在早餐桌上。
溫禧望著這些昨晚剛拍的照片。
一張是吳洱善摟著庄湄,低頭說著什麼。
一張是吳洱善拉著庄湄的手,兩人在夜色瀰漫的噴泉旁走路。
一張是吳洱善笑著摸庄湄的頭,開車門殷勤地扶她進車。
一張是………………
溫禧看著這些照片,頓時毫無食慾。
「吃點東西吧。」
容蘭芝敲了一下桌子,「她們住得那家酒店說,洱善那孩子換了另外一間更大的總統套房,兩個人2天沒出房門。昨晚去逸仙館臨時包了場,聽說今晚會繼續包場。」
溫禧抿了一口咖啡,照片里的庄湄很放鬆,眉目都暈染著笑意,她嚼了一口麵包,又迅速拿起報紙來,遮住自己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容蘭芝聳聳肩,「你打個電話問一下洱善,她準備什麼時候回京城?」
「她本來應該昨晚回京城的。」
「……你找個由頭去約她出來。」
「嗯。」
「不過很可能,她現在根本出不了溫柔鄉,她要是不出來了,可怎麼辦呢。」容蘭芝為難的吃著早飯,語氣慵懶,神情憐憫,聽得溫禧太陽穴突突的跳。
「她身上還有槍傷,哪裡有這麼快好。她們不會有什麼的,請……您適可而止的想象。」
「久別重逢。乾柴烈火。……哪裡會顧得了旁的,說不定,連你這個朋友,也顧不了。」容蘭芝彎起嘴角,忽然玩心大起,拿起溫禧的手機,直接撥通了吳的手機,等手機通了,她便直接按在溫禧的耳朵旁。
【溫禧?早啊。】
【早……】
【打我電話有事么?】
【我……你不是要回京城了嗎?給你送行,我們一起吃頓飯。】
【沒空啊。臨走前,還有很多會議要參加。】
【最近,忽然這麼忙?】
【嗯,是啊。下次約好了。或者,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京城玩一下?】
【沒空。】
【……這樣,我走之前,我們聚一下,其實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電話里不方便講。嗯?】
【……】
溫禧噓了一口氣,她放下叉子,捏住手機,【不如,我來找你?我很好奇,你說的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現在不方便。她需要休息,我不能和你說很多,她睡得好淺……】
【她是誰?】
【你猜咯……好了好了,她踢被子了,我要給她蓋被子去,白白。】
那頭的吳洱善掛了電話,溫禧聽著嘟嘟嘟聲,耳邊卻灌滿了她膩膩歪歪的說話聲……
「是不是約不出來?」
容蘭芝觀察著溫禧臉上的表情變化,意料之中的這樣問道。
「沒有啊。她讓我去找她。說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說。」
溫禧不甘示弱的這樣回答,眼角的怒意硬生生的斂下去,若不是熟悉她的人,絕不會察覺她情緒。
「是么。」容蘭芝輕笑出聲,「在她去京城之前,我的人會動手。你只需要約那孩子出來一下,能拖10分鐘就可以了。」
「……」
溫禧站起來,拭了拭唇,「媽,我現在就去找她。」
「你是去找她,還是去找吳洱善?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找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去吧,別這樣唐突的……像是去『捉姦』一樣……」
溫禧轉過身去欲走,容蘭芝又說:「這次她回來,我答應她媽媽,讓她們母女倆見一面。你不要壞了我對她母親的承諾。」
「好。」
「如果我們沒辦法帶她回來,那麼,從今晚后,你必須當做不認識她。千萬不要失了體面,為了她和吳洱善……鬧得滿城風雨。我們和吳家向來要好。」
「……好。」
溫禧還是照常回到公司,中午的時候,她給徐佳期打了個電話,果然,吳洱善這幾天玩人間蒸發,壓根沒給徐佳期打過一個電話,溫禧順勢幫了這位轉頭就被甩了的徐小姐一把。
下班后,溫禧敲了個電話給吳洱善。
吳洱善被說動了,願意由溫禧作證,三人約出來,和徐佳期說清楚這曖昧的誤會。
「那麼,我們約在哪裡?」
「逸仙館。」
「……」溫禧差點脫口而出,連續兩晚吃同一家,真不像是吳洱善。
溫禧接了徐佳期,驅車來到【逸仙館】。
今晚仍舊是包場,溫禧跟在徐佳期身後,緩緩的上了樓,包廂打開的時候,溫禧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她微微睜大眼睛,望向房間內。
巡視一圈。
包廂內只有吳洱善一人,並沒有第二個人。
「徐小姐請坐,溫禧,坐啊。」
「……只有你一個人嗎?」徐佳期問出了溫禧想問的問題。
「當然。這樣嚴肅的場合,我當然要一力承擔。徐小姐……事情是這樣的……」
溫禧不再聽吳洱善循循善誘的解釋,她的視線一圈一圈的在這包間里逡巡,直到側耳聽見汩汩的泉水聲從兩扇密不透風地屏風後傳出來……大約是太心急,這麼顯眼的屏風,居然進來的時候都沒看見,溫禧苦笑……雙眼凝視著那屏風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