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Chapter58 握住遠方
比賽的設計稿正式完稿遞交后，沈樨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也許是太過在意了，她從初稿開始就把自己綳太緊，只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再過一次大學生活，沈樨最大的不同是忙碌，幾乎每一天都很忙，忙到不想停下來。
「阿樨，禮拜五越之回來，一起去吃個飯啊。」
在圖書館自習的沈樨接到趙凝凝的電話，陸越之考上計算機系后電競比賽的行程更密集了，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難得回來總會叫上大家一起吃飯，當然是他請客，畢竟比賽的獎金非常的豐厚。不過，這個大家其實也就他、沈樨、鍾期和趙凝凝，曾經的申大子弟幫已經不復存在。
「好啊，幾點？」
「晚上五點北門的柏拉圖休閑餐廳，就是我們學校學長開的那家，在二樓。」趙凝凝生怕整天在圖書館學習的沈樨不認得路，說了一遍還是不放心，「算了算了，還是我們寢室樓下等吧，四點四十五分見。」
「喂，你是真把我當書獃子了？該玩的時候我也沒落下好不好！」沈樨哭笑不得，但也答應了在寢室樓下先碰面。
趙凝凝和鍾期出人意料的在一起后，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們，畢竟一個是驕傲的公主一個是不靠譜王子，火星撞地球的兩個人怎麼可能遷就對方呢？如果不遷就就會吵架，吵架吵多了感情自然就淡了。可人家用行動回擊了想看笑話的人，雖然依舊吵吵鬧鬧，但感情真是越來越好，各種花式虐狗。
想到這，沈樨難免會想起嚴可，這丫頭那年發了單曲后正式簽約了演藝公司，高中畢業后考了音樂學院學通俗音樂，真的是打算一門心思搞音樂了。嚴叔叔嚴阿姨見她是真的喜歡，也慢慢妥協，反正已經考上大學了，後面的路就讓她自己走吧！
說到感情，沈樨心底其實有個疑慮，總感覺嚴可是喜歡鐘期的，但她對感情的事敏感又理智，看清楚鍾期喜歡的是趙凝凝后強迫自己收回了那份喜歡。而去年嚴可正式以樂隊主唱身份出道，專輯的第二主打歌《此時彼刻》嚴可自己作詞作曲，裡面表達的情感就像極了她對鍾期的感情。
總有一些人相遇太晚，也有些人相遇太早。
等沈樨和趙凝凝到達餐廳是發現只有陸越之一個人坐在那，拿著一杯檸檬水，眼睛眯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趙凝凝去給鍾期打電話，沈樨走到他對面坐下來。
「來了，喝什麼自己點。」陸越之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後招來服務員。
「也來杯檸檬水吧，加冰。」人就是這麼奇怪，外面越冷就越想吃冰的東西，還好這室內溫暖如春。
陸越之卻皺了皺眉，說：「女生別喝冰的，常溫的吧。」
「也行。」
服務員把水端上來后，沈樨才打趣陸越之：「什麼時候開始知道女生少喝冰的這種事了啊？不是只有你的電競愛人嗎？」
「你管我，自己身體都不知道注意。」陸越之昨天才從國外飛回來，時差沒有倒過來，忍不住用手去按太陽穴。
「說得好像你自己有多注意身體似的，到底是誰訓練到胃出血住院的？」
那還是高三上學期那會兒，陸越之他們戰隊剛得了大讚助，有了一流的訓練基地，一幫人像不要命一樣瘋狂訓練，結果就是胃出血住院了好幾個，陸越之就是其中之一。當然，他們的付出也獲得了回報，讓國旗飄揚在了國際賽場。
「那都八百年前的事了，我現在可注意了，沒看我碳酸飲料都不喝，飲食健康到不能太健康。」陸越之這話也沒騙人，為了不影響反應能力，他們現在吃什麼都由俱樂部派專人制定計劃。
兩個人也沒聊幾句，趙凝凝就進來了，邊走邊說：「鍾期說系裡有點事，晚點到。」鍾期學的是物理，從沒想過一貫嬉皮笑臉的他竟然會學這麼深奧又嚴謹的專業。
「你們有顧定珩消息沒？」每次聚會沈樨都會問，別人避諱在她面前談他，她只能自己主動提。
趙凝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安琪姐姐說她一月會飛德國，但她其他都沒有說。」
這消息無疑讓沈樨和陸越之直了身體，不敢相信。
其實，顧定珩一開始離開的時候並不是全然沒有消息。他給鍾期和沈樨的Q／Q都留了言，大致意思就是他不想走顧爺爺給他安排好的路，所以爺爺大發脾氣，索性高中都不讓他在國內念完，直接送去德國。據顧定珩自己估計，他會被送往德國的寄宿制高中，畢業后也會被留在德國繼續學業。所以他讓沈樨不要著急，找到機會他會跟大家聯絡。
當時沈樨並沒有驚慌失措，雖然驟然而至的分離讓她措手不及，沒有好好道別的遺憾一直纏繞於心，但人生那麼長，只要兩個人都堅定不移，她並不害怕，不就是分開幾年時間嘛，反正她大學畢業也打算去德國，大不了她辛苦一點，爭取大學三年就修完學分，這樣可以早一點去找他團聚。在網路還沒有像十年後這麼發達的現在，沒有微信沒有Facebook，遠隔重洋，傳遞消息雖然不快，但起碼等他上學后總有機會聯絡的。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之後顧定珩只打過一次電話到鍾期家，那也已經是高二的暑假，再以後就沒有了消息。鍾期他們問顧家父母，得到的也是模稜兩可的答案。
沈樨查過德國寄宿制高中的資料，課程的確很豐富，但對於國內去的學生來說可一點都不輕鬆。更何況顧定珩是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去的，還有語言關沒過，肯定要比別人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適應。還有，好強的他肯定不能容忍自己成績太差的，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所以，沈樨寧可告訴自己他是太忙了，沒有時間顧及其他。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沈樨一直這麼安慰自己。但切切實實讓她心裡不安的是：高考結束后，顧家父母去了一趟德國。而出發去德國的前一天，據說顧媽媽和顧爸爸大吵了一架，原因不明。但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從來沒有紅過臉，能讓一向溫和的顧媽媽如此失態的也只有她的獨生子顧定珩了……
雖然非常不願意去想，但沈樨的直覺告訴她：顧定珩肯定是出事了。她努力回想前世顧定珩的點點滴滴，回想王安琪曾經提起過的細枝末節，可是她能想起來的顧定珩只有強大和無所不能，哪怕偶爾的危機都會被他變成機遇。至於健康方面，她只記得王安琪提過胃不大好，但工作強度大的人沒幾個胃是好的吧……
等待是無助的、可怕的，沈樨不想讓自己消沉，只能告訴自己無論怎麼樣，她都要自己去德國找到他，德國再大她也不放棄。無論是什麼結果，都要他在她面前告訴她。
而現在，竟然有消息了。
「凝凝，我想去找安琪姐姐問問。」沈樨愣了半天後決定道。
那次顧定珩帶她去他家后，沈樨已經正式認識了王安琪，但顧定珩離開后，兩人並沒有很多聯繫。
「沒用的，安琪姐姐嘴巴可緊了，我怎麼問都沒問出一點兒消息來。」趙凝凝有些挫敗的說，又低頭呢喃，「阿定是不是真出事了啊……」
「不會的，阿定肯定不會有事的，你忘記了？顧定珩，一定行，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陸越之邊說邊看了看沈樨的表情，還算平靜。
「那他為什麼不跟我們聯繫！實在太可惡了！」趙凝凝又變得怒氣沖沖，「不知道大家會擔心他嗎？還是德國的花花世界那麼好？聽說德國的高中課程可有趣了，和國內完全不一樣，他肯定樂不思蜀了！」
「錯了，他現在也應該念大學了。」沈樨語氣平靜的給她糾錯。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好了好了，起碼現在已經有消息了啊，實在不行，等安琪姐姐回來，我們一起去堵她，我就不信去一趟德國她會不去看顧定珩！」
沈樨信誓旦旦，趙凝凝立刻支持，陸越之也表示到時大家一起去堵王安琪。
因為也算有了顧定珩的間接消息，一頓飯三個人吃得胃口大開，只是鍾期一直到結束也沒有出現。
三人的家都離學校很近，周五自然是回家住。前段時間一直忙著設計比賽，沈樨打算第二天回南市區。上高三之後沈樨的繪畫課和德語課就都已經停了，進入大學后她的第二專業選了德語。她打算把德福和DSH都去考一下，雅思、托福成績在申請公派的時候也需要，雖然她存了一些留學的錢，但能省還是省一點吧……
第二天一早起床發現外面竟然又下雪了，沈樨記得雪災明明不是今年啊，她也不記得這一年下過那麼多次雪。難道連天氣都蝴蝶效應了？那顧定珩的人生是不是也會和前世完全不一樣呢？
看了看早間新聞，還好去往南市區的公交線路沒有停運，算一算地鐵也快通車了，到時候就能又快又方便了。
在樓下見到張弛，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早。一起回家？」沈樨先向他打招呼，除了抽風向她表白外，這幾年的張弛好像越來越像以後的金融精英，話越來越少，表情也越來越單調，沈樨都懷疑他是不是大學新鮮人。
「早。」
這回張弛沒有拿早餐，只是想去拿沈樨的書包，也被沈樨拒絕了。
「我自己來就行，又不是弱不禁風。」
「你的設計稿已經交了？」
「是啊，希望能有個好成績。」
沈樨心裡有些忐忑，雖然她比別人多後世的經驗，但她並不想抄襲和剽竊別人的設計，又想要創新，所以真的是絞盡腦汁，拚命壓制想要借鑒的衝動，天知道她經歷了什麼。
張弛當然知道這個全國青少年設計大賽的金獎獲得者可以去德國，有無奈有落寞，他在沈樨身邊那麼多年抵不過顧定珩的一年半，現實真的很殘忍。很多時候他都希望顧定珩快點回來，只有這樣他才能堂堂正正和他競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下周廠里要去參加義大利加答國際鞋類展覽會，我想一起去看看。」張弛轉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話題，他不想每次見沈樨都變得無話可說。
這個展會是目前廠里參加的最高級別的展會，從接到邀請函那天起，全體員工都在精心準備，特別設計了幾個新系列去推廣，其中有中國風的手工皮靴還有沈樨提議的刺繡居家鞋。
「出去漲漲見識很好啊，學校假請好了？」
「嗯。」
張弛看著走在他一步之遙的沈樨，她完全沒有要一起去的意思。
「你要一起去嗎？」
「不去了，多一個人去還得多一筆費用，而且我快期末了，功課緊，請不了那麼多假期。」
沈樨想在三年內修完所有學分的事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但張弛隱約能猜到。
「你確定要去德國？」
「是啊，原本我的計劃就是大學畢業去德國深造，現在……只能說計劃不變吧。」
雪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急，申州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天氣，天空陰沉，彷彿就要壓下來一般，讓人的心也悶悶的不舒服。
從公交站下來，沈樨就看到沈爸爸去年新買的車停在路邊，趕緊朝那邊揮手。
「爸，爸爸！」
然後就見已經阻擋不了中年發福的沈爸爸打開車門，以與體重不符的飛快腳步朝他們走過來。
「哎呀，終於到了，你媽和你爺爺一早就把我趕出來接你們，這鬼天氣！都凍壞了吧？」
「才沒有，車上有空調啊！」沈樨把書包拿下來給沈爸爸，然後挽著他手臂撒嬌，「就是餓壞了，路上都花了三個多小時，早餐喝的酸奶都消化了。」
「早餐怎麼能只吃酸奶啊，你這丫頭越來越不會照顧自己了。」沈爸爸責備的看著女兒，又轉頭去問張弛，「阿弛，可別學她，你們都還在長身體，早餐很關鍵。」
張弛看了看沈樨，說：「沈叔叔放心，以後我監督她。」
「好！好！有你看著我就放心了，這丫頭是得管管了，你還比阿弛大呢，反而沒他懂事。」
對於張弛無恥的行為沈樨只能朝他瞪眼睛，如果他以後拿著雞毛當令箭，她才不理他呢！
回到家發現又是張、沈兩家聚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她和張弛回來，兩家總是在一起吃飯。
講起即將去參加的國際展，兩家人都很興奮，當初也只是聽了沈樨的建議，嘗試著去報名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收到了邀請函。義大利的鞋業一直很發達，尤其值得尊敬的是那些傳承幾百年的手工皮鞋，雖然只是小小的作坊，卻代代相傳，保持著優良的手工藝。不為世事所擾，只堅持本心，做好每一雙鞋。
「不知道一百年後我們的廠是不是還存在啊！」
面對家裡長輩的感慨，張弛說了一句：「會在的，我會守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