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
朦朧月光映襯下的那一片白花花,閃得梁靜笙有些眼暈,半天沒能把話說完。
傅昭立馬做出一副瞭然的模樣,撩開了被子,微微側過了身,胳膊以一種僵硬又怪異的姿勢指著身後某處,「就這兒,你要是看不見,就用手摸摸。」一邊說著,一邊就去夠梁靜笙的手。
梁靜笙甩開了傅昭的手,拉緊了他鬆開的被子,警惕地看著他,深吸了口氣道,「傅昭,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傅昭卻答非所問,「阿笙當真比原來狠心多了,這樣冷的天氣,居然不分一些被子給為夫。」一邊說著,一邊還裝模作樣地抖了抖。
簡直是強詞奪理,也不知道剛才是誰為了吃她豆腐把被子扔到一邊的,梁靜笙頓時就被氣笑了,「傅昭,我們才剛定親。」夫妻那麼多年,梁靜笙自然知道傅昭心中所想,在他看來,定了親,她就是他的人了,他做事就不該有什麼禁忌了,都隨他願意,可這兒畢竟是慕容府……想到這裡,梁靜笙將臉埋進了被子里,狠狠搖了搖頭,她想的都是些什麼,難道這兒不是慕容府,她就能任由他為所欲為了嗎?
「可不是,總算熬到這一天了。」
聽出傅昭語氣之中的得意,梁靜笙突然就生了些反骨,「還只是口頭的。」言下之意,只要慕容府的長輩臉皮厚些,打死不認,她梁靜笙就未必是傅家的人。
說完這話,梁靜笙立馬就後悔了,一時的口舌之快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特別是在這樣的夜,這樣的地方。心道『不好』的她馬上就準備補救,一句『慕容府的長輩們都是守信之人』只堪堪說了頭幾個字,她就連人帶被子一同被某個蓄謀已久的傢伙壓在了身下。
被子裹得不算緊,身上的人卻有些分量。被壓岔了氣兒的梁靜笙一個字都說不出,只瞪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顏。即便五官看得並不如白日里那樣分明,可太熟悉了,即使閉上眼睛,她也能輕易描繪出他的樣子。此刻的傅昭目光灼灼,在這樣的夜裡,卻亮的讓梁靜笙有些緊張、無措。
傅昭溫柔而堅定地擺正了梁靜笙偏開的臉,薄唇輕抵她的,低聲略帶痞氣道:「夫人說的有理,沒有吃到嘴裡的鴨子,終究還是會長著翅膀飛走的。」一邊這樣說著,一邊適度地抬了抬身子,讓梁靜笙既能順利呼吸,卻無法逃離。
喘勻了氣的梁靜笙有些不服道,「你才是鴨子。」
「嗯嗯,我是公鴨,你是母鴨,咱們以後還會有一群小鴨。」
聽到小鴨,梁靜笙頓時走了神,腦子裡出現了一隻一隻毛絨絨的蹣跚而行的小傢伙。
感覺到了梁靜笙的走神,傅昭眯了眯眼,一口啃在了她臉上,受到驚嚇的梁靜笙頓時嗷了一嗓子,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梁靜笙的這一聲,可以喚醒很多人。
幾乎只在瞬間,門外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墨竹拍門的聲響,「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沒……沒什麼,剛做了個噩夢,你去睡吧。」
墨竹又確認了一回,才轉身離開。
梁靜笙被子下的手掙扎了半天才找到傅昭的腰,正準備掐上一把,為報剛才臉頰之痛,卻不自覺地又一聲驚呼,引得墨竹去而復返。
「姑娘,真沒事嗎?」
「沒事,有些口渴,屋子裡太暗,被凳子絆了腳。」
「要奴婢進屋為您點燈嗎?」
「不用不用,我已經喝完了,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在咬了一口,又舔了一口之後,傅昭下了判斷,「太嫩,還沒入味。」
「滾!」
墨竹和墨蘭兩人舉著火把撞進屋子的時候,梁靜笙正被傅昭身體力行教著什麼是『滾』。
墨竹、墨蘭:「!」
看見自家未出閣的姑娘衣衫不整地被未來姑爺壓在床榻之上滾來滾去,墨竹和墨蘭都艱難地壓下了衝到了嗓子眼兒的『採花賊』,呆愣愣地站在原處,目睹自家姑娘被欺負地毫無還手之力,直到梁靜笙驚呼出聲,臉紅的和熟番茄一樣的二人才後知後覺地轉身、出門,墨竹一邊揉著因著慌亂和墨蘭撞到一起的有些疼的額頭,一邊十分貼心地把門重新給帶上了。天冷,姑娘穿的少,別著涼了。
梁靜笙:「……」沒臉見人了。
「墨竹是個好丫頭,咱們以後一定得給她找個好婆家。」話音一落,梁靜笙就嗷地一聲撲到了他懷裡。
傅昭低嘶了一聲,輕拍埋在他肩頭的梁靜笙的頭,「輕點兒咬,小心把牙給崩壞了。」
隨後的日子,對於羞於出屋門的梁靜笙和望眼欲穿卻總是被攔在門外的傅昭來說,都有些漫長。
不知道是慕容浩鑫尋來的葯確實有效果,還是明雁的身體本就好,不過一段時間未見,她臉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也不再用紗巾遮掩。
見明雁進屋,梁靜笙將手中的綉活放在一旁。不好意思出門,在屋裡又悶得慌,只好找些事做來打發時間了。
見明雁只笑笑地看著她,卻不說話,梁靜笙沒話找話說,「大表嫂最近可好?」
「嘖,幾天不見,就這樣見外了?聽說你最近都躲在屋子裡……」隨手拿過梁靜笙放在一旁的綉棚,「綉功不錯啊,這是……枕套?你嫁衣綉好了?」
梁靜笙還未回答,明雁又道,「瞧我這記性,有你家傅昭,綉嫁衣這樣的事兒怎麼輪得到你親自動手?」
「大表嫂。」
「好了,我不說了,臉皮怎麼這麼薄。說起來,該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才是,畢竟我和我家浩鑫的婚期更近。可是怎麼辦,好似我和你家傅昭心思更近,都巴巴兒地盼著洞房花燭呢。那天……」說到一半,明雁捂住了嘴,差點兒就得意忘形了,她家浩鑫好容易給了她點甜頭,萬一被他知道她和梁靜笙漏了嘴,恐怕得惱羞成怒吧,這閨房之事,還是自己偷著樂吧。
想到門外『望妻石』一樣的傅昭和她『不慎』聽到的那些個話,明雁湊近了臉上熱度還未退乾淨的梁靜笙,「你最近一直躲在屋子裡頭,可苦了我家浩鑫了,那傅昭啊,天天兒的,沒事就去找他訴苦。弄得我家浩鑫……」
一聽傅昭去大表哥那兒訴苦,梁靜笙頓時就警惕了起來,傅昭那口沒遮攔的,該不會亂說話吧?看著明雁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梁靜笙輕咳了一下,「那他……都說什麼了?」最好沒有說些不該說的話,不然……梁靜笙泄了氣,其實她真不能拿他如何,夫妻,哪有隔夜仇呢?
「他說啊,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
梁靜笙立馬點頭保證。
「他說府里的長輩們偏心,不肯將你們的婚期提前。說他其實也是一番好意,咱們四人的兩件婚事要是一塊兒辦,一來是雙喜臨門,二來長輩們也不用勞累兩次。」
這一聽便是歪理,梁靜笙撇了撇嘴。大表哥和大表嫂的婚事那是御賜的,要不是大表嫂臉上受了傷,這婚期還要再前一些。
她和他,她這邊兒,反正梁府倒是和她沒有什麼關係了,可婆婆那邊,總要得她應允。哪裡是紅口白牙說定就能定下的。
「不過,我能明白他急切的心情,這男子么,到了年紀,總是想婆娘的。越是喜歡,就越是……」
看著明雁曖昧的眼神,若說她什麼都不知道,梁靜笙反正是不相信的,至於知道多少,就要看傅昭那個混蛋有多口無遮攔了。
「幾天不見,大表嫂面色這樣好,想來大表哥也想你想得緊了?」
沒想到梁靜笙會來這麼一句,明雁愣了一下,眼前閃過他家浩鑫那天晚上比平日還要俊俏百倍千倍的臉,心神一盪,接了這麼句,「那樣的美人,如何能不想?」
梁靜笙驚愕於明雁臉上近乎登徒子的色眯眯表情,神色略有些怪異,明雁回味了半響,往梁靜笙臉上一瞧,才後知後覺地問道:「我剛才,說出口了?」
梁靜笙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眼中全是揶揄之色,明雁忙捂住了嘴,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正色地說,「我剛什麼都沒說,你也什麼都沒聽到,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屋去了。」
看著大表嫂略有些匆忙的步伐,再看看鋪灑地面的燦爛陽光,梁靜笙莞爾。
另一邊,慕容浩鑫將手中的書翻了一頁,抿了口茶。若是忽略面前那個一直走過來踱回去,最近越來越不拿自己當外人的人的話,這日子真是悠然的。
又勉強看了幾個字,慕容浩鑫抬起了頭,「你就不能坐一會兒?」顯擺身體好么?你不心疼你的腿,我還心疼的我的地。
「你倒是坐著說話不腰疼,你那婚期眨眼就到,新娘子也是相見就見,我……」
「打住打住,我知道了,就屬你命最苦。」後頭的話他近來已然聽過數遍,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你說,明……」『雁』字未出口,傅昭便看見慕容浩鑫眼神不對,連忙改了口,「大表嫂能把阿笙勸出屋么?」
「哪個是你大表嫂?三媒六聘,你和阿笙之間有哪個了?」
這個大表哥……太討厭了。傅昭咬了咬牙,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慕容公子您說,您家夫人能把我家阿笙帶出屋么?」
想起明雁,慕容浩鑫又喝了口茶,以他對她的了解,一次兩次恐怕是說不到正題的,她那跳脫的性子,以後他們的孩子要是像娘……慕容浩鑫撫了撫額~
傅昭看著不回答他問題,卻自顧自地低笑起來的慕容浩鑫,冷哼了一聲,直接走人,問他,不如直接去問明雁去。
慕容浩鑫與明雁的婚期早定,只是因為她臉上的傷稍稍往後延了延,一應物品那都是早就備齊了的,只等到了日子便辦了。
清冷的月光灑了一地,白日里喧鬧的慕容府漸漸沉寂了下來,梁靜笙獨自坐在院子里,突然覺得有些孤單。身後,是熟悉的腳步聲。
「怎麼也不多穿些衣裳,著涼了怎麼辦?」肩頭,落下了帶著熟悉的暖意的披風,全是傅昭的味道。
『因為知道你要來,等著你心疼我。』這話有些矯情,梁靜笙只在心中默念,依舊有些不好意思。
「在等我?」傅昭的手稍稍一用力,梁靜笙就落入了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里。
「今天看你大表哥他們成親,你有什麼想法沒?」
「唔……」梁靜笙將手覆在傅昭手上,輕輕撥弄他修長的手指,帶著些薄繭,是她喜歡的感覺。「等輪到咱們,也得這樣累一回。」
「就這?」
「不然呢?」
愣了好一會兒,傅昭開始笑,越笑越大聲,梁靜笙怕他的笑又把人引來,雖然經過上次,墨竹她們很可能會『見死不救』,但總是難為情的。她急急伸手想捂他的嘴,「你笑什麼?小聲點兒。」
傅昭順勢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堵住了她的,姿勢熟練異常。分開的時候,梁靜笙臉也紅了,喘氣兒也厲害,偏傅昭還說,「學會了么?下回就這樣堵我的嘴,我絕不反抗。」
「……」面對這樣的無賴,梁靜笙決定沉默以對,繼續臉紅,繼續喘氣。
「想知道我為什麼笑?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起給娘親敬茶的那天了。」
聞言,梁靜笙瞪大了眼,敬茶……因為腿軟被傅昭扶著給婆婆敬茶這樣的事,為什麼她也記得這樣清楚。
「你走吧,天晚了,我困了。」
看著匆匆往屋裡走的梁靜笙,傅昭笑的溫柔,而後眉頭輕輕一挑,娘親看到腿軟的媳婦,似乎挺高興的,不然……再讓她高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