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六章 結局
好容易解決了一個『滯銷』多年的兒子,慕容大夫人臉上的喜色卻並未持續多久,不是對新媳婦不滿意,只是有些捨不得兒子媳婦,還有……
慕容大老爺向來是很疼媳婦的人,見慕容大夫人愁眉不展,有些不解,「怎麼了?」
「鑫……浩鑫他……」
慕容大夫人的話還未說完,慕容大老爺已然接了話頭,不甚在意地說,「老大和他媳婦都是練家子,那些個烏合之眾不值一提。」畢竟是皇帝的臣子,慕容大老爺對於聖上的決斷還是十分擁護的。且隱隱的,慕容大老爺還有些替自家兒子得意,這會試和殿試都省了,直接就當了官了,這世上除了他兒子,還有誰能這樣厲害。至於聖上是不是因為長媳的關係才將長子看入了眼中,在慕容大老爺眼裡都不是事,這人么,能出頭就行,他看重的從來都是結果,至於過程和原因,那都是可以忽略的東西。作為一個堅信自己兒子有本事的父親來說,這只是一個機會。
烏合之眾……慕容大夫人撫了撫額,她這當家的說這話的時候,一定是忘記了媳婦也曾經是他口中的烏合之眾其一。知道夫君的忠心,慕容大夫人也不好在他跟前抱怨聖上什麼,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上給賜了婚,封了官,便是讓她兒子去一個匪患比較嚴重的縣城任職,也只能安慰自己,那是聖上信任她兒子的能力,給的絕好表現機會。
想到這裡,慕容大夫人咽下了要嘆出的那口氣,轉了話鋒,「我是說,浩鑫的婚事一了,咱們是不是該開始準備阿笙的婚事了?」
慕容大老爺挑了挑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誰說的?」
「可,可咱們不是已經應了傅昭了?」
「應了又如何?我們是應了,可沒說是什麼時候啊,阿笙年紀還小呢,不單是我,父親、母親也想再多留她幾年呢。」
見慕容大老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慕容大夫人瞠目結舌,原來,還能這樣……耍賴的?突然,就有些同情起自進了府就一直殷勤到現在的傅昭了。
「那可是,傅昭現在……」還住在咱府裡頭呢。頗有一副不把阿笙一塊兒帶走,他就死都不挪窩的意思。
知道慕容大夫人說的是什麼,慕容大老爺所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傷也已經好了,再讓他住在府中確實不大妥當,讓他住客棧……」想起傅昭那清俊的翻牆功夫,客棧的門和慕容府的圍牆,那都是虛設。「還是讓他和我一塊兒回大營,沒事兒也能和我和營中的人比劃兩下,免得他沉溺安樂,落了功夫。」
慕容大夫人聽了自己夫君的一番自以為是的規劃,只是『呵呵』了一聲,心想,誰出的主意誰去辦,誰讓她是出嫁從夫的賢妻呢?
很顯然,比臉皮厚度,比嘴皮子利落,慕容大老爺都是比不過傅昭的。於是,傅昭繼續以一個別人都替他尷尬的身份繼續住在慕容府中,不時地,向慕容府的長輩們獻獻殷勤,也不時地將他對阿笙的想念付之行動。
傅昭樂此不疲,梁靜笙臉紅地想,她也漸漸樂在其中了,怪不得那些話本子里總說,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梁靜笙本來以為,她要一直靜靜等著,等著傅昭和慕容府長輩之間分個勝負。沒想到,她婆婆,傅昭親娘親自來了。
傅昭他娘親到的那一日,梁靜笙正與傅昭生著氣。不是氣他半夜總翻牆爬床只為和她同寢,而是,他這些日子都有些神神秘秘的,前幾天只是早出晚歸,這幾天更好,直接人都沒影了。梁靜笙正想著待傅昭回家要怎麼罰他,是十天半個月不讓他爬床呢,還是直接讓他試一試後院里那幾塊搓衣板,就見墨蘭火急火燎地衝進了屋。
人還沒站定,氣兒還沒喘勻,墨蘭就急急開了口,「姑爺……」
「什麼姑爺?」梁靜笙瞪眼,「你去與墨竹她們說一聲,以後誰再要叫錯了,我就……我就立馬把她嫁出去。」
慢了兩步的墨竹沒忍住,笑了出來,因為她們家姑娘那底氣略有不足的話語。
「笑什麼?你們還真以為我不敢么?我……」
「行了姑娘,快別和我們置氣了,趕緊的,換身衣裳,奴婢給您好好裝扮裝扮。」
「換衣裳?」聽墨竹這樣說,梁靜笙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她最怕冬日嚴寒,每天一早都掙扎著從被窩爬出來,好容易把這冰涼的衣裳焐熱了,這還沒熱乎多久呢,於是她捂住領口搖了搖頭,「可是有客人來?給我梳個頭,外頭加件斗篷就行。」
若是同往日一般,墨竹也便隨了梁靜笙了,可今天卻著實不同,於是她搖了搖頭,「若是往日,我們必然是順了姑娘的,可今天不成,這可是姑娘頭一回見未來婆母呢,可千萬得給傅夫人留個好印象。」
未來婆母……傅夫人……這兩個詞,讓梁靜笙愣了好一會兒,衣裳的盤扣已經被墨竹解到了腰部,她才稍稍反應了過來,「你是說,我婆婆來了?」
墨竹和墨蘭都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墨蘭道,「正是呢,姑娘的未來婆婆親自來了,那聘禮呀,院子里都快堆不下了。還有姑爺……」見梁靜笙眼睛一瞪,墨蘭立馬改了口,「還有傅公子,今個兒穿的可精神了,那兩隻大雁也精神地不得了,雙喜和黑尾都只敢看著,不敢靠近,生怕被啄呢。」
「大雁……」梁靜笙輕喃,突然就明白了,傅昭這些日子都去了哪兒了。
「給咱姑娘少擦點兒胭脂,她這臉本身就夠紅的了,再擦,可不成猴子屁股了。」不用墨蘭調侃,梁靜笙也感覺到了臉上突起的熱度,她用手背輕靠臉頰,想以此降低臉上的溫度。
傅夫人這突然一來,慕容府中的長輩們其實是傻了眼的,再看她身後浩浩蕩蕩的聘禮,他們更是傻的厲害,這是直接跳到了請期的意思嗎?果然真的是兒子像娘么?都這麼性急?他們現在假裝阿笙不在府中,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呢?
卻說傅昭,接到侯府來信的時候,母親已經在路上了,都說知子莫若母,這知母也莫若子,雖然他年紀並不是很大,可架不住他娘親一顆想當祖母的心。看到母親在信中提到聘禮,傅昭倒是想起了舊事,當初,也許當初就是因為他只準備了一對兒白鵝,所以他和阿笙才不能白頭到老的吧?
傅夫人態度十分謙和,自然是要這樣的,畢竟是她兒子厚著臉皮一定要求娶梁家姑娘,她這做娘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兒子賴在慕容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然,對於兒子這樣上心,她一是欣慰,媳婦進了門,孫子還會遠嗎?二是好奇,是什麼樣的姑娘,讓他兒子這樣反常。看兒子那股子好鬥的勁頭,她差點兒以為要以死相逼,兒子才能想起要給她娶個媳婦,給他們老傅家傳宗接代了。
「……卻是昨個兒到的,不過一路舟車勞頓,便……」正說著話兒,眼角餘光卻見自家本來站的筆直的兒子往前邁了幾步,傅夫人於是抬起了頭,看見了來人。
梁靜笙的顏色本就極好,又正是好年華,這會兒細細裝扮了一番,傅夫人抬眼看了看眼睛已經有些發直的兒子,心中暗嘆一聲兒大不由娘,而後也起了身,走到了傅昭身邊。
「這便是阿笙吧,真是花兒一樣,怨不得……」後頭的話,卻是傅昭敢做,她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梁靜笙見婆母起了身,忙急行兩步在她跟前幾步站定,端端正正地給她行了個禮,輕輕喚了聲。
慕容大夫人捂嘴輕笑,剛剛她家夫君退出去之時木墩子一樣站在原地的傅昭,這會兒動作倒是利索,直接就站到了梁靜笙身邊,和她一塊兒向長輩們行禮了,這樣子,看著倒不像是來提親的,倒更像是三朝回門了。
慕容府的長輩們看著傅夫人眼中的滿意之色,雖覺得本該如此,卻都不自覺緩緩鬆了口氣,畢竟阿笙嫁過去之後是要在婆母跟前伺候的,若是婆母厲害,就算夫君再是愛重,阿笙只怕也不免要受苦,畢竟孝大過天。
傅夫人這一路奔波而來,誠意可謂十足,慕容府的長輩們面面相覷,心中都知曉他們這是留不住阿笙了。既然傅夫人已然見過了阿笙,且看著十分滿意,那麼接下來,便是他們長輩之間敘話了。
被『趕』了出來,傅昭卻十分開心,因為知道這事兒已然板上釘釘了。見梁靜笙步子邁的有些急,傅昭忙也跟上,伸手就去拉梁靜笙的手,還沒碰到呢,就被梁靜笙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
「在外頭呢,別動手動腳的。」
「阿笙,你不想我。」傅昭立馬垮了臉,控訴道。
「誰要想你,一聲不吭就往外跑。」梁靜笙斜了傅昭一眼,換了個方向繼續往前走。
「哎哎,阿笙,夫人~別生氣啊,我這還不是為了去抓那倆大雁嗎?天這樣冷,我也怕萬一抓不住,也不想騙你,這才沒和你說。」
梁靜笙又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感覺應該沒人能看見他們了,這才放緩了腳步。傅昭見狀立馬跟上,「阿笙,去看看我給你抓的大雁?我挑了可久,這一對兒最好看。」
「天這麼冷,你也不怕凍壞了。」聽傅昭說了埋伏、抓捕的經過,梁靜笙多少有些心疼,可嘴上卻是不肯饒了他的。
「我身子如何,你還不知道?」說著,傅昭輕輕搓了搓梁靜笙的手,想要儘快將周身暖意傳給她。
這是個再熟悉不過的姿勢,梁靜笙卻突然覺得眼間酸澀,每每到了冬日,她都手腳冰冷,只要傅昭在府中,便總是如此。這個人,不論她愛他還是恨他的時候,總是能想起他的好。
任由傅昭牽著,梁靜笙看到了那一對活雁。
「我尋到它們暫歇的地方的時候,它們也是這般……」
耳邊是傅昭熟悉的嗓音,梁靜笙看著眼前的大雁,只覺得傅昭所言不虛,這確實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大雁了,因為是傅昭為她尋來的,所以再不會有更好看的了。
有傅夫人出馬,傅昭心心念念的婚期終歸定了下來,定在來年三月。傅昭高興得不得了,然後樂極生了悲,因為傅夫人來了,因為名分定了,所以傅昭被忍耐已久的慕容府眾人客氣地『請』出了慕容府。
看著一步三回頭,眼神哀怨的傅昭,梁靜笙除了捂嘴偷笑,再沒有別的動作。
回到客棧,許久未見的母子二人進了屋。
傅夫人坐定,傅昭便撩開衣袍,跪在了她跟前。
「母親,是兒子不孝。」不能在您身邊盡孝,還讓您白髮人送了黑髮人。
傅夫人放下了剛拿起的杯子,伸手摸了摸傅昭的臉,「天冷,有話起來說。」
傅昭將將起身,傅夫人的手便探到了他的心口處,「傷都好利索了?」
傅昭咧了咧嘴,「母親放心,好著呢。」
傅夫人卻猛地紅了眼,「好什麼呀,聽說你差點兒就……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你讓我怎麼有臉去見你父親?」
「娘。」
「原以為你就像你父親,惦著國,就忘了家,幸好……娘願意做個不識大體的愚婦,只要你們都能安好,現在這樣就很好……不說這些,以後好好待你媳婦,她是個好的。」
「娘就見了阿笙一面,怎就知道她是好的?」
看著兒子面上藏不住的得意神色,傅夫人柔柔笑了,「我兒喜歡的,自然是好的。」
梁靜笙不停地朝雙手和被窩裡哈氣,卻依舊哆嗦的厲害,即便床上已經放了兩個湯婆子,她還是有種錯覺,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睡在冰窟窿里。輾轉了好一會兒,梁靜笙聽到了窗邊的細碎動靜,這才想起她因為生氣扣上的窗沒有打開。
此刻,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終究怕傅昭動靜太大引來墨竹她們,起了身,開了鎖。
窗外,傅昭聽見了屋內梁靜笙的動靜,靜靜等著,待得終於看見窗邊的縫隙,輕笑了一聲,開窗翻身進了屋。
「笑什麼?」
傅昭知道,若是這個問題回答的不好,他就算從窗戶進來了,一會兒也得從門出去。於是道,「明年三月初十是個好日子,我高興。」
梁靜笙本想接一句明年六月十八日子更好,卻因為想到了傅昭可能的回答而抿了抿張開的唇,因為他很有可能會說一些讓她面紅耳赤的話。
見梁靜笙不自覺地哆嗦,傅昭十分自然地開始寬衣,一邊脫一邊道:「你先上去,我馬上來。」
只掙扎了一小會兒,梁靜笙便聽了傅昭的話。她和傅昭之間,不需要矯情。
傅昭的懷抱一如往日溫暖,覺得冷的梁靜笙不自覺地往他懷裡縮。傅昭低下頭,輕輕地在她額頭親了下,順了順她的發,輕聲道:「你這麼怕冷,沒有我,日子怎麼過?」
本是一句邀功的話,卻引出了梁靜笙的淚來。
梁靜笙哭,是因為傅昭說的沒錯,沒有他的日子裡,她的日子真的過的很難很難,可她不想那麼快去見他,怕真見了他,卻得到她不想知道的答案,於是熬著,靠著對他的恨意熬著。
梁靜笙悶頭哭了許久,傅昭說什麼都沒能止住她的眼淚。待得梁靜笙哭夠了,哭累了,才發覺傅昭的裡衣已經被她哭濕了一大片,最讓人窘迫的是,那一大片濕潤似乎不止是淚水。
沒有了被子遮蓋著,胸前那一片濕潤在夜晚的寒涼中似乎要冰凍起來,便是向來不怕冷的傅昭也覺得有些受不住。雖看不清梁靜笙的表情,但她的動作已經充分表現了一股子嫌棄意味,傅昭失笑,「你自己的眼淚鼻涕,你自己還這麼嫌棄?」
梁靜笙吸了吸鼻子,瞪大了眼睛狡辯,「哪兒有鼻涕,明明都是眼淚。」
「是是是,夫人說的都對。」
「別哭了,都是為夫的錯。」
「……嗯。」良久,梁靜笙才應了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憤怒過,可後來,是慶幸。」傅昭突然說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梁靜笙有些莫名其妙,雖然奇怪,卻耐著性子靜靜聆聽。
「當時我真怕,真怕你要守著咱們的約定,和我睡在一塊兒,也和我埋在一塊兒。後來……」後來便是無奈了,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可那般古井無波地活著,和死又有多大的區別呢?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自私地希望她活的久一點,更久一點,如果哪天突然放下了他,另嫁了旁人,他,或許也就安心輪迴去了。他希望她幸福,卻不願親眼看著她的幸福由他之外的人給予。
董月華……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梁靜笙沒能立即反應出來那是誰,她已經離開他們的生活太遠,就像是活在上輩子一般。可她很快明白了傅昭的意思,確實,若沒有董月華,那麼她或許真的就隨傅昭去了,她是個怕孤單的人,她也怕傅昭一個人寂寞。至於改嫁,她憤怒地失去理智的時候,也是想過的,可後來還是放棄了。
「我想著,你要是對不起我,我再對不起你,那我們之間不就扯平了嗎?就算我不願和你再有什麼瓜葛,可我還是想要你欠著我。其實我挺壞的,是不是?」
「不願和我再有瓜葛?」傅昭眯了眯眼,重複了這句他最為在意的話。
依舊悲傷著的梁靜笙被周身危險的氣息一攝,頓時清醒了不少,她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是當時,當時!現在……」
後頭的話,梁靜笙沒有能說出來。第二天,梁靜笙晏起了。
這個年,過的很熱鬧。因為大房添了一個新媳婦,也因為這是梁靜笙出閣之前的最後一個團圓年。年後,傅昭依依不捨地護送傅夫人回了晉城,臨別,只有一句話。
「等著我,等我接你回家。」
早在梁靜笙前來投奔慕容府之時,府中的長輩們就開始給她備起了嫁妝,後來傅昭賴在府中的日子裡,梁靜笙的嫁妝依舊在慢慢增加中,現在,距離三月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慕容大夫人依舊在整理梁靜笙的嫁妝單子,生怕少了什麼,虧了她。
「阿笙啊,你快來看看,還缺什麼沒有?」
見又是熟悉的幾張紙,梁靜笙頓時有些頭大,忙搖頭道,「大舅母,不缺了,真不缺了。」
「你都還沒看,怎麼知道不缺?快,你再認真看看。」
梁靜笙現在已經不敢再說東西太多,因為她越說,東西只會越多,於是今天她終於聰明地改了口,「大舅母,還是不看了吧,再看下去,我都能背下來了。」
「背下來?能背下來最好啦。這嫁妝可是你今後的倚仗,這女子啊,要有銀子傍身,才能有底氣呢。」
梁靜笙想,當年她沒有這麼多嫁妝,她的腰板也是直的,因為傅昭待她好。現在……傅昭要是敢待她不好……他敢!讓他睡地板,跪搓板!
那頭,慕容大夫人已經說到有的沒出息的男子佔用妻子的嫁妝做這做那,梁靜笙想起傅昭說他們一家以後都靠她養,養活夫君、兒女,光是想想,都覺得甜絲絲的呢!
雞同鴨講了半響,慕容大夫人看著只會傻笑的梁靜笙,住了嘴,得,現在說什麼,都是空的,主意,還是要他們當長輩的拿。這孩子,人還在這兒呢,心早跟著情郎跑了。
又一次看見傅昭出現在眼前,慕容府的諸位長輩們只有一個想法,當初他說離開,其實是假的吧?從他們這兒去晉城,一個來回,這麼點兒時間真的夠嗎?
若是來回的速度都一樣,自然是不夠的,不過傅昭對自己狠的下心,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了。
慕容大老爺摸了摸剛修剪過的鬍子,問出了大家憋在嗓子眼的話,「你這是不是來的早了點兒?」
傅昭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早了,路途遙遠,阿笙受不得奔波,路上慢慢走,到晉城剛能趕上婚期。」
傅昭說的十分有理,眾人幾乎沒有反駁的餘地。自婚事定下便知曉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早了些,並不是不能接受的。
婚禮和上輩子一樣讓人覺得疲累,可當梁靜笙坐在喜床之上,卻終歸有種塵埃落地之感。心,踏實得不得了。
梁靜笙安靜地坐著,感受屋內的靜,屋外的鬧,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翹。隨著時間的推移,肚子已然不那麼餓,心跳卻加快了不少。梁靜笙繼續笑,笑自己,也不是頭一回了,有什麼好緊張的。而後,她給自己打氣,她不是緊張,只是肚子太餓了,所以心慌。想到這裡,不由得有些小生氣,果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不在乎了,明明上一回他還吩咐了人給她送吃食的,這一回居然捨得讓她餓肚子。
正在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懲罰傅昭,便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梁靜笙一愣,第一時間挺直了微彎的脊背,端端正正地坐好。
不多時,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看到了一席紅袍的衣角,也聞到了重重的酒氣。下意識地,梁靜笙皺起了眉頭。正在這一刻,她看見了久違的光,蓋頭被掀開了。因為太突然,梁靜笙來不及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下一刻,她捂住了臉,因為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很難看。
耳邊是傅昭因為飲酒而慵懶的嗓音,「遮什麼?」
梁靜笙反應很快,「你讓我餓肚子,我讓你看不到新娘子。」
傅昭低低地笑了起來,坐到了她身側,將她半擁入懷中,「夫人餓了?為夫也餓了,好餓。」
不自覺想歪了的梁靜笙覺得耳朵熱熱的,伸手推了傅昭一把,「你餓了抱著我做什麼,還不快去洗洗,一身的酒氣。」
傅昭卻趁著梁靜笙伸手不備之際,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梁靜笙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不受控制的驚呼引來旁人,若是被旁人看到他們此刻這般模樣,那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急喘了幾口氣,梁靜笙低聲喝道:「你幹嘛,快放我下來。」
「噓,夫人累了,為夫抱你去用飯。」
「……傻瓜。」床到桌子,不過幾步罷了。
坐定之後,梁靜笙才發現,傻的其實是她。被摟著用飯雖然不是頭一遭,可不該是今天呀。
「我自己坐。」梁靜笙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傅昭點了點頭,把她抱得更緊了一點,下巴壓在了梁靜笙肩頭,「乖啊,凳子太硬,坐著不舒服。」
梁靜笙戳了戳他的臉頰,「傅昭,你這是醉了呢?還是醉了呢?」
「唔,酒不醉人人自醉。」
墨竹滿臉喜色地進屋送熱乎乎的膳食,然後愣了一愣,吸了口氣,因為她家剛出閣的姑娘正掐著新晉姑爺的臉頰,呵呵,姑爺真是……頂好的夫婿人選。
沉浸在『欺負』傅昭的快意中的梁靜笙,聽到了比較突兀的倒吸冷氣的聲音,略僵硬地轉過了頭,手上姿勢由掐變摸,「墨竹你端的什麼好吃的,還不快拿過來,姑娘我都要餓死了。」
墨竹肅了肅面容,對梁靜笙現在坐的位置視而不見,只將膳食慢慢地在桌上擺開,而後目不斜視道:「姑娘先用著,奴婢就在外頭候著,若有吩咐,喊一聲便是。」然後,同手同腳地就出門去了。
合衾酒是最後喝的,因為傅昭知道,梁靜笙的酒量一向很不濟。
「阿笙。」
「嗯。」
「生同衾。」
梁靜笙只是微醺,頭腦清醒,只是身子有些無力,她等著傅昭說『死同棺』,等了半響,卻只等到寢衣被解開。
「……」
雖做了十來年夫妻,兩人都十分熟悉對方的身體,可洞房夜畢竟是這輩子的頭一遭,梁靜笙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低估了傅昭的禽獸程度,於是她比上輩子更慘了一些,雖依舊是被傅昭扶著去參見婆母的,可時間上,遲了好些個時辰。
「傅昭,今晚你自己尋個地方睡吧。」恢復了些氣力之後,梁靜笙咬牙切齒道。
「我保證,娘沒生氣。」
「……」
「真的,你沒注意到么?娘笑的比上回燦爛多了。」
見傅昭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梁靜笙有些說不出話來。她看?她起的那麼遲,連走都走不了,哪有臉看婆母的表情,哪有臉對比她是不是比上輩子笑的更燦爛?
「阿笙,信我,憑我做我娘兒子這麼多年的經驗來說,她其實更希望咱們一直窩在床上,然後直接抱個大孫子給她。」
這話,其實梁靜笙是相信的。可是,她不能表現出相信的樣子。因為她很肯定,面前這頭剛開了葷的傢伙慣會得寸進尺。她今個還能下床,若是她信了這話,明天恐怕一天都得躺床上了。
「一晚。」
「阿笙,沒有你在身邊,為夫夜不安寢。」
「兩晚。」
「夫人好狠的心,才一晚上而已,新歡就變舊愛了嗎?」
「三……唔……」
「為夫陪夫人休息會兒,為夫保證,什麼都不做。」
說話不算數的後果是,傅昭獨守了七天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