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清 醒

「老大！」馬凱驚叫著從病床上坐起，卻感到一陣火燒般的疼痛從右邊臉頰上傳來，忍不住用手去捂住臉頰。

「啊。」一聲被努力壓低的慘叫聲還是被發了出來，右手觸及的是一片被纏的極厚的紗布。很明顯右臉受傷了，而且還傷的不輕，整個右半邊的頭部幾乎都被繃帶綁成了木乃伊。

「怎麼回事？我不是中槍死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還有，剛才的一切……都是夢？」馬凱在痛覺漸漸減弱時，摸著繃帶，內心不住地泛起疑問。環視周圍，很明顯是在一輛醫療車的內部，四周掛著白色的幕布和柜子，上面標著各種各樣藥物的名稱，瀰漫這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不用說，馬凱此刻躺著的，也是一張簡易的病床，白被褥白床單，一點也不比正規醫院裡的差。

「你醒啦？」伴隨著溫柔悅耳的話語，軍醫玲瓏「吱呀」一聲打開了車門，鑽了進來。她此刻已經脫下了沙漠迷彩，換上了一身白大褂，原本戴在臉上的護目風鏡也拿了下來，露出清秀精緻的面容。

「這是……」馬凱剛要開口詢問，就被玲瓏按住肩膀，制止道：「不要開口，你的傷口剛剛縫合，盡量少說話。真不思議，你才睡了不到六個小時，我本來以為你還有幾個小時才會才會醒來，沒想到這麼快麻醉藥效力就過去了。嗯，是因為心思太重了所以睡不久嗎？還是因為當初因為是在臉上做手術，離腦袋太近，害怕麻醉藥使用過量會影響到大腦，所以用量有所減少嗎？但這也是正確的……」玲瓏進入了工作狀態，絮絮叨叨地和馬凱解釋著一些醫學上的名詞。看來她也是天然呆萌，進入了工作狀態就旁若無人了。

「嗯，你……」馬凱剛想說話，突然又被打斷。

「我叫周玲瓏，姓周名玲瓏，是這裡的軍醫。他們年紀都比我大，所以叫我玲瓏，你可不能學他們，得叫我周軍醫。」軍醫周玲瓏正色對馬凱說。

原來玲瓏只是她的名字。馬凱在心裡暗道，這個時代由於遇上空前絕後的人類大危機，所以全球的各種人類進行了史無前例的大融合。雖然各大勢力仍然以「亞洲聯邦」、「歐洲聯邦」、「俄羅斯聯邦」和「印度聯邦」等等帶有地域性的名字區分。可人種雜居通婚的比例相對於舊時代來說變得很大，人們的名字也不像舊時代一樣可以很好的體現出一個人的種族。一個黃皮膚黑眼睛的漢人，很可能有著一個繞口的傳統歐洲名字；而一個金髮碧眼的白種人也可能因為入了亞洲聯邦的國籍，而擁有了一個漢人式的名字。

更有甚者，名字已經不代表家族和父母血脈的延續。許多人在社區政府註冊時，任性妄為地給自己取來各種各樣充滿「藝術」細胞的另類名字，列如漢人中有取「張飛」、「趙雲」、「關羽」做自己名字的，歐洲人有取「畢加索」、「希特勒」、「宙斯大神」做自己名字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畢竟在這個誰都看不到明天的時代，沒有人在意這些。大部分的父母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養育自己的孩子，大部分的從小在貧民窟掏垃圾的孩子對自己的家族也沒有什麼感情。他們的人生都沒有希望，活到哪，就算哪，改一個自己喜歡的名字，也許是對自己人能做出的唯一一點改變。

所以馬凱一直以為周玲瓏的名字就是玲瓏，沒想到她還挺介意這事情的。也許她真的出身不錯吧。只有那些出身不錯人才這麼介意別人怎麼叫他的名字，像1108號觀測站里的四人，雖然都有著傳統漢人的名字，可他們並不介意別人怎麼叫他們。「狗熊」、「胖東」、「老大」每個人都有一個外號，甚至他們自己都把這個外號當成了自己的名字。馬凱也一樣，「新兵」就是他暫時的外號，這個外號也許以後還會變，也許哪天胖東不願意了，就再送一個新的外號給他。可他也肯定不會介意，這個時代人的性命都這麼賤了，誰還會介意名字叫什麼。

只有那些真正出身還算不錯的人才會在意自己的名字。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正常，這隻神秘部隊里的很多人都是軍中精英，他們有一個不錯的出身也不難想象。

馬凱當下關心地並不是這些東西，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知道！

「我是怎麼活下來的？我不是中彈了嗎？」雖然周玲瓏再三強調讓他不要說話，可馬凱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是文迪，他及時出手推開了那隻槍。你可真的要感謝他，如果沒有他，你可不受點傷就能了事的。」周玲瓏有些埋怨的看著馬凱，她的眼神裡帶著一點馬凱看不懂的東西。她接著說：「不過說到底是龍戰他們太過分了，怎麼拿這種事情去賭，這不是逼著你走上死路嘛！」

馬凱沉默了一下，說：「這些都是我自願的，如果真這麼死了也不錯，至少是為了那些被我害死的弟兄們而死的，多少把欠他們的還了一點給他們。」

周玲瓏眨了眨秀氣的眼睛，考慮了一會終於問道：「你已經好幾次說是自己害死戰友們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能給我說說嗎？」這位女軍醫到底是年輕好奇，自己都忘了剛才才告誡過馬凱要少說話。

馬凱聞言沉默了，他並沒有準備好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如果有一天要他把自己犯下的過錯全部全部全部說出來，那也只能是對著軍法處的人，他絕不想1108號發生的一切成為無關人士的談資。

「看來他還沒有準備好說出自己的經歷，玲瓏你就別為難別人了。」熟悉的聲音想起，一個身軀挺拔的男子打開車門鑽了進來。馬凱回頭一看，果然是文迪。

文迪見馬凱已經轉醒，便笑著點頭示意，自己拿了一張凳子坐下。只見他依舊英氣逼人，但右手掌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纏上了層層紗布，隱隱有血跡透出。

「原來是這樣，難怪周玲瓏前面看我的眼神那麼古怪！」馬凱心下釋然。之前周玲瓏已經提到是文迪救了他。但他始終在意的是那時周玲瓏的眼神充滿埋怨，他一開始還以為是人家怪他太過莽撞，原來卻是因為文迪為了救他而受傷之事。仔細想想也確實，人家是一個戰壕的戰友，自己只是一個外人，有什麼道理牽累別人。

不過再想深一層，這周玲瓏確實是如龍戰所說，心繫文迪，卻不知文迪是怎麼想，似乎並沒有和她成為戀人的意思。

馬凱正在那邊自思自忖，文迪又開口說話了：「龍老大不好意思自己來，讓我來和你說一句對不起，我們真沒想到你這麼狠，年紀輕輕就這麼帶種，了不起。」說罷，文迪尷尬地笑了一下，說：「老大的原話就是這麼說的，他眼高於頂，很少夸人，你能入他的眼，也是了不起呢。」

馬凱抿著嘴唇，搖了搖頭，說：「我不在乎他怎麼說我，我的命是你從怪物手裡救回來的，我本來也不該為難你們為了我放棄自己的任務。你們完全用不著像我道歉。不過，既然他開出的賭局我做到了，就請他准守賭約，幫助我殺回1108號觀測站，為我的戰友報仇。」

文迪點點，說：「這個當然，請你放心，我們說話算話的。只不過，你確定你的仇敵還在1108號觀測站嗎？要知道，這些怪物為了獵食可是有著非常大的流動性。」

馬凱又回想起了1108號觀測站那慘烈的場景，那隻魅妖最後詭異的行動和化成了一隻巨大的肉繭，這分明不是普通變異。他雖然不知道那怪物到底在幹什麼，可也本能知道在短時間內她應該不會離開1108號那個安全的地下基地，畢竟從1108號觀測站陷落到現在頂多也不過才過了兩天不到的時間。

於是他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那隻怪物應該還在那裡，就算不在也不會離開太遠！不過她非常厲害，你們……」

文迪打斷他說道：「你不必擔心它有多麼厲害，只要我去了，就不會有問題，你只需要在這裡安心養傷，等我把它的腦袋拿回來給你祭奠戰友！」

馬凱萬分驚愕地看著文迪，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聽他的口氣，似乎是要單槍匹馬去解決這個怪物。連怪物到底是什麼級別都不知道，就誇下海口，那可是殲滅一個地下基地的怪物啊。如果他是一個自大無知的狂人倒也罷了，可從頭到尾文迪給馬凱的印象都是聰明過人，謀定而後動的。莫非他真有這樣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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