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夢 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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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凱一個人獨行在如墨一般的黑暗中，雖然黑暗但他可以清楚地看清自己。「真是奇怪啊……」馬凱喃喃自語地說著，這種感覺他好像不是自己了，好像他的意識離開了自己的身體，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原本的「自己」在行動。這種感覺就好像在看電影一樣，可又有點不一樣，他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好像自己還是自己，只要不去刻意感覺，並沒有什麼不同。

漸漸地有了一點光芒出來了，周圍被慢慢地照亮了。附近的環境顯現出來，這是一個破舊但透著幾分溫馨的小屋。屋內的格局非常逼仄，不只有飯桌，鍋碗瓢盆，床鋪，灶台和箱櫃，連馬桶和水盆都放在一起。這是毀滅紀的貧民窟里最普遍的景象，甚至可以說因為有一個勤勞的女主人存在，這已經比一般的貧民窟家庭好太多了。這個屋子裡的女主人就是馬凱的媽媽。

「媽！」馬凱突然對著那個中年女人叫了一聲，他看不清那個出現在屋子裡的女人，屋內的燈光太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臉龐。可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媽媽，這不用懷疑也不用去驗證，叫她一聲「媽」就好像用雙腿去走路，用嘴去喝水，餓了就會想吃飯，被燙著了就會疼一樣自然；就像就像幼獸撲進母獸的懷裡撒嬌一樣本能；就像以往每一天在外面撿完垃圾回到家裡，熱切地喊一聲「媽」一樣親切。

「阿凱回來啦，媽今天做了好菜，你快坐下吃吧！」中年女人頭也不回，只是溫柔地回答著。

「嗯。」馬凱沒有多說，安靜地坐了下來，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雖然都是政府配發的速成營養食品，像牛肉凍，蛋白湯，泡了水的干發蔬菜，都是一些食之無味的東西，就算是經過了媽媽的烹調也不見得有多好吃。可是今天的食物分量格外多，多到連馬凱都覺得驚訝。

「媽，今天的飯怎麼會這麼豐盛？你把我們家一個星期的口糧都拿出來啦？」馬凱好奇的問。

「哥，你傻啦！」妹妹小霞來到身邊，用手指輕戳著馬凱的腦袋，「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媽媽特意準備的這些！」

「是嗎？」馬凱莫名的搖了搖頭，在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啊，自己似乎連生日是哪一天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在給有錢的社區領導家裡幫忙的時候，看過他們家的孩子過生日。但是那一次別人家孩子的生日似乎也遠遠沒有媽媽今天準備的晚飯豐盛。

「不說了，阿凱，小霞，都坐下吃飯。吃完飯早點休息，你哥累了呢！」媽媽陪著一雙兒女坐了下來。一家三口開坐在一起，其樂融融地吃飯，也許在這時代每個家庭追求的最大幸福就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坐在一起吃一頓飽飯。

「媽，我好想忘記了什麼……」正無比幸福大口大口地吞咽著媽媽做得食物的馬凱，突然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話。

「阿凱，你太累了。吃飯完早點去睡吧，不要想太多了。」媽媽憐惜地說著。

「是啊，哥。你每天打三份工，肯定是累得發昏了。一家人都在這邊，還有什麼事情要緊的啊？」妹妹小霞一貫嬌蠻地說著，但馬凱知道她是心疼自己。

「不、真的好像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很重要！」馬凱心裡越來越不安，母親和妹妹越是讓他不要在意，他卻越是在意非常。

屋子裡變得沉默起來，媽媽和妹妹都不再說話，甚至不再看著馬凱。漸漸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場景開始變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1108號觀測站！

「老大、胖東、狗熊！我回來啦！」馬凱興奮地大叫起來，他的頭腦一下清醒過來，這是1108號觀測站，無數次怨憤詛咒的地方，軍中監獄1108號觀測站。可這裡有他的弟兄們！

「老大，胖東、狗熊！你們在哪啊？我會來啦，你們快出來啊！」始終沒有人回應馬凱的呼喚，急得他四處亂轉。漸漸地四周的場景又開始變化，不再是那個乾淨整潔的1108號觀測站，而是到處都著彈孔和硝煙，還有爆炸留下的殘垣斷壁。更有一具具被狗熊殺得支離破碎的潛行蛇人屍體隨著馬凱的腳步不斷浮現。

馬凱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他四處張望著，急切地盼望找到自己的弟兄，可惜結果往往是無比殘忍的。

「狗熊！狗熊！你在哪啊？」馬凱大聲地呼喚平時最照顧他的狗熊。

「馬凱，你來了？我在這兒，你快過來！」狗熊的聲音幽幽地從角落裡傳來。馬凱高興地循聲望去，卻只看了一眼就被嚇得坐倒在地上！

只見狗熊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並沒有穿上那件全覆蓋式的外骨骼裝甲「奮進者—原始型號」，可以看到他健碩的身軀被蛇毒灼燒腐蝕的血肉全無，半邊身體都成了森森白骨，登著一雙泛白的眼睛空洞地盯著馬凱，嘴角不動卻發出毫無感情的聲音：「馬凱你回來啦，你把我害得好慘，可你終於也回到1108號觀測站了。」

「不、我……我沒有想過害你的！」馬凱驚叫著爬了起來，轉身而逃！可惜每走幾步，就看極胖東被那些肉根狀的觸手穿體而過，掛在空中。

「臭小子，總算等到你了，我死了，狗熊和老大也被你害死了。你倒死的輕鬆，一顆子彈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太便宜你了！這不公平，我們受過的苦，你統統要再受一遍！」胖東獰笑著，陰森森地對著馬凱說道。

「不，不要這樣，我沒想過要害你們，我是你們的弟兄啊！」馬凱抱著頭痛苦地叫著。

「馬凱，你來了？就是你把我召喚來的，你還記得嗎？」一道柔美的聲音傳來，馬凱驚駭萬分地看去，卻看見那隻帶來1108號滅頂之災的魅妖正淺笑嫣嫣地看著他。如同天使一般的面容，卻保藏這毒如蛇蠍的內心；黑色的羽翼遮蓋著****的軀體，正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可謂是誘惑的極致。

可馬凱看到她就好像看了來自深淵的惡魔一樣，發瘋了一樣地逃跑著。這隻魅妖不僅僅是毀滅1108號觀測站的元兇，更是他內心深處的罪惡的化身，是因為他的無知和不經誘惑才把這頭惡魔引了過來。她是他害死弟兄，害了整個1108號觀測站陷落的罪證！

「別跑啊，你不是一直喜歡我的嗎？你不是想見我嗎？」魅妖在身後柔柔地說著，她的聲音像她的外表一樣柔弱純潔，似乎是天真污垢的代表。可馬凱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他不會再被她蠱惑誘騙，他只想儘快逃離這個可怕的怪物，再也不想再見她一面。

馬凱拚命地想逃離，可是卻怎麼也逃不快，那種無力感和喝醉了的人，頭重腳輕四肢虛浮差不多。「嗖嗖……」幾聲輕響，那是幾根觸手狀的肉根，從那魅妖的身後伸了出來，輕易就纏住了馬凱，將他綁的死死的。

「放開我！你這個怪物，快放開我！」馬凱怒吼著。

「不要走啊，馬凱。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不是一直想和我一起玩嗎？你不是想要我帶你離開1108號觀測站那個鬼地方嗎？我去毀滅掉1108號這個不對監獄，放你自由，不也是你想要的嗎？現在你為什麼要從我身邊逃走呢？」魅妖露出委屈的表情。

「畜生！你這個怪物，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們統統殺光啊！」馬凱咆哮著，可魅妖的觸手越收越緊，他根本掙脫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手臂伸了過來，抓住了馬凱，硬是將他從觸手的纏繞中帶了出來。那些原本根本不可能掙脫的觸手也彷彿遇到了剋星一樣紛紛無力掉落。

「老大！是老大嗎？老大你還活著啊！真是太好了……」那隻手的主人，正是1108號觀測站的站長，馬凱心中永遠的「老大」趙剛！看到他，馬凱禁不住嗚咽了！

「嘿嘿！」那個並不高大的背影回過頭來，對馬凱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那人不是趙剛還能是誰，「臭小子，這世上哪有死不了的人呢，老大早就死透了。只不過不放心你，所以才回來看看！沒想到你小子還是這麼不爭氣，被一隻小小的魅妖蠱惑你幾句話就沒轍了！」

馬凱摸了摸眼淚，高興地說：「老大，你騙人。你明明沒死呢，手都是熱的。你帶我走吧，我一個人不知道去哪兒好！」

「哈哈……」趙剛笑著拉著馬凱往前跑，不遠處就是當時他們的分別的逃生通道，「去哪兒？我管你去哪兒！去哪兒都好，別在這混了。1108號沒死的人，就只有你了，這裡有我和狗熊胖東就夠了。你可得好好活下去，別忘了你答應過我們要回家去看你媽媽，要回家，記得嗎！」

「老大，我都記得。我記得發過誓要為你們報仇！要殺光這些畜生！我做到了，那群人答應了替我們1108號觀測站報仇，他們一定能做到！」馬凱激動地大聲叫著。

馬凱雖然和龍戰、文迪他們初次見面，相識並不久，可他直覺這群神秘的軍人有著巨大的力量，不僅僅是他們帶著的巨型武器，更是來自他們那自身所帶著的身經百戰無所畏懼的氣質。

「傻小子，誰要你給我們報仇了？你有幾斤幾兩，別人不知道，老大還不知道？除了發傻耍狠，你還能幹什麼？」趙剛和那時一樣，把馬凱推進了逃生通道，隨手關上了門。馬凱想要反抗，卻一點也使不上勁，這個場景好像是錄像重播一樣，身體自然而然地服從，根本無從忤逆。

站在門外的趙剛和那時一樣，點燃了一隻煙，從容地看著馬凱，說：「好好活下去，回家去照顧好媽媽。我們的仇不要你報了，當時我只是為了讓你活下去，才硬逼你發了那個誓言，我自己都沒有當真，你也別在做傻事了，好好活下去，就不辜負了我和狗熊胖東他們的犧牲了！」說罷，他吐出一口煙氣，悠然地對著馬凱揮了揮手手示意再見。

「不要啊，老大，我們一起走啊，大家不要丟下我，沒有你們……」馬凱只能眼睜睜看著趙剛轉身離去的背影被無盡的烈火吞噬，整個1108號觀測站的基地在一片火海中迎來了最後的大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