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本座可幫你摧毀

這廂，一塵不染的雅緻客房中，羅帷垂掛懸樑，緊緊包裹著床內景象，無聲靜止的畫面，好似副龐大室內畫卷，隨著一道強勁的狂風而來，紫色羅帷翻飛，露出了青玉石床，還有那疊置得整整齊齊的絲質紅色鋪蓋。

在瀾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就已經被推搡著趔趄了數步，倒吸涼氣，邊努力壓制著驚慌邊瞪向肇事者，發現擄走她的是夜凜后，才知大事不妙，而且場地也有問題吧？打架的話不是應該去更寬闊的地方嗎？幹嘛帶她來酒樓客房？

夜凜則環胸一言不發地走到床前落座，犀利視線再次定格在女人的五官上。

某女還在尋思怎麼跑路，收妖簿對付得了下面那幫小妖，但奈何不了夜凜，搞不明白好好的一頓飯怎麼就吃到這個地步了？果然，喝酒誤事，而且那傢伙從頭到尾就沒說過一句話，就是現在，人家還是像大爺一樣坐那兒，不動口也不動手。

完全不知道怎麼拆招，等等……莫非妖帝其實是個……啞巴？不不不，從沒聽說過，那他把她抓過來幹嘛？大眼瞪小眼？琢磨了半天總算明白過來，這是要跟她玩以靜制動呢，呵呵，冷戰嘛，她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同樣悶不吭聲的原地罰站。

果然，不出片刻，男人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便開啟了：「不是挺能說嗎？怎麼？到這兒就相對無言了？」

「呵呵！」瀾音尷尬地笑笑：「那個……剛才多貪了幾杯，說了許多大不敬的話，還望尊上大人海涵！」說完不忘畢恭畢敬地彎腰作揖，什麼？說她慫？得，慫就慫吧，犯不著在這種行房最佳場地跟一個進入發情期的魔頭叫板，那丟的可不就是面子問題。

她是潔身自愛的神仙，哪能真給妖邪褻瀆了去？以後回到天庭還怎麼混？若倒霉點再生個小妖孽出來，光是想想多年後拉著一個妖崽兒站在凌霄寶殿就頭皮發麻，恐怕到時就掃把星那種低等小仙也能來聲討幾句。

還不如一頭撞死呢，這不管做人還是做神仙，要懂得識時務，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她不能再給自己抹黑了。

夜凜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若不是功力在這兒，還真要誤以為對方長了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反骨，心跳明顯過旺，卻依然擺著一副無所謂的冷靜態度，清麗黑瞳中也無絲毫惶恐，即使是求饒也嬉皮笑臉、毫無誠意，就這臨危不懼的精神，恐怕就是身邊那幾個最得力的護法也難以做到。

就這自命清高的性子，也就玉帝容忍得了了，窮神，窮神……，忽見對方嘴角粘著些許油漬，招手道：「過來！」

瀾音見他牛頭不對馬嘴，頗為氣憤，可人家不接話，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再識趣也不能給一個妖怪跪地討饒吧？有失身份，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什麼玩意兒，跑她這裡來找優越感，有本事去玉帝面前得瑟得瑟，真是要瘋了，笑眯眯的過去。

哪知剛站定，人家的手就抬起來了，想也不想，運氣一掌打了過去，奈何金光還未挨到其衣角，腰身再次被只強而有力的手臂錮住，緊接著雙腳被迫騰空，正驚駭著，人就被牢牢摁在了床上，用了一瞬間功夫衡量局勢，察覺到對方並沒打架的意思，又立馬恢復冷靜笑顏：「尊上這是……？」

不能慌，不能慌，她可不是掃把星那種遇事就哭爹叫娘的膽小鬼，沒什麼好怕的，趕緊想辦法逃脫才是上策。

夜凜半個身子都壓在女人身上，有著薄繭的拇指擦過那點油漬，揶揄道：「看來他對你們也不怎麼樣嘛，瞧都給饞成什麼樣了？」

若不是其眸內毫無波瀾，真要懷疑又被調戲了，難怪被潑酒也沒下殺手，還跟她廢話連篇，合著是想招賢納士，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又悶又堵，六百萬年前為何會選擇當神仙，她已經記不清那些原因了，可能是知道邪魔歪道遲早滅亡。

亦或者是覺得神仙身份尊貴，也可能是……王母那一聲『好孩子！』，反正她出生后選擇了歸於正途，甘願讓玉帝把她億萬年的修行封住，從頭修鍊，委屈不是因為自己其實很厲害，卻一直被人瞧不起，而是六百萬年來自問比在胎中更加努力勤奮，法力卻就是不能突飛猛進。

那些個比她晚出世幾百萬年的傢伙都能站她頭上拉屎。

更鬱悶的是她不希望人們一說到她就想起她的怒元，正元似乎從來都得不到三界的認可，但她就是瀾音，怒元可以說壓根就不存在，那就是個瘋子，一旦怒元得到徹底的釋放，那麼也就代表她瀾音將會永遠的消失。

因為她不可能打過怒元的，的確，若夜凜有辦法說服怒元，這絕對是個助他成就霸業的好幫手，說穿了，人家欣賞的不是她，而是怒元，一個沒有理智，沒有思想，不懂愛恨，不懂寂寞，不懂七情六慾，只知道打架殺人的利刃。

玉帝忌憚她，因為怒元，大神們讓著她，因為怒元，妖魔兩界想招攬她，還是因為怒元，而她瀾音就是個不足掛齒的小角色。

真不知道自己幹嘛看不起掃把星，若是沒怒元的存在，她和她又有什麼區別？無所謂，若從來沒有過思想，那也就算了，可現在她有了六百萬年的想法，就不可能再以怒元的方式活著，那跟行屍走肉沒任何區別，不被認同就不被認同吧，當一輩子的下仙也好過給人當劊子手強。

「您這話就說錯了，天庭有天庭的規矩，且在那裡永遠也感受不到飢餓，這不是誤闖結界么？你們這裡也沒什麼好的嘛，飽受飢餓不說，還得嘗熱寒之苦……」

男人薄情的唇角彎起，帶著輕蔑：「本座可從沒聽說哪個能人異士會為溫飽而發愁過。」

瀾音向來引以為傲的耐心險些瓦解，怪不得都說妖魔個個冷血無情，為了一己之私，居然一再試圖扼殺她的思想，當年真沒選錯路，才不要和這類魔鬼為伍，沒一個好東西，盡量和顏悅色的回絕：「再怎麼樣，還是太麻煩，不如天界來得自在。」

果然，夜凜俊臉一沉，狹長眸子危險眯起，不帶半點溫度，摁著女人肩膀的大手猛然使力，冷言道：「女人，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若你識相點，方才不敬之事本座可既往不咎，否則……」壓低身軀，一字一頓：「你不想要的，本座可以一併幫你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