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相見不相識

「走，走吧。」

蘇明媞轉身就走，略顯幾分僵硬。

采冬和月荼馬上就發現她的不對勁，趕緊攙扶，焦問：「姑娘，怎麼了？」

「沒事，離開這，」蘇明媞只覺咽喉發乾，步伐僵硬。

原以為自己可以有個時間去渡這個過程，可老天爺竟安排她在回來的第一天就與這個人相遇，而他，已對她全然的陌生，既使與她相對而視，他的眼神卻是那樣的陌生。

啼泉將纜繩綁好，跟著後面是由岸上早就請好的搬運漢子，上船將裡邊的事物如數搬上岸。

站回主子的身邊，啼泉順著男子的視線望去，只見有兩仆扶著一女子背對他們離開。

側目觀主子的神色，啼泉低聲相問：「殿下，可是有什麼不妥嗎？」

「並無不妥，只是此女方才和我遙遙相望卻見她與他人神色不同，待我上岸時卻渾身僵硬離去，」這聲如冰玉相擊，極清極潤。

啼泉側首再望去，那三女已然沒入了人群，再也尋不著。

惻意了主子的想法后，啼泉再道：「依殿下的意思是那女子極有可能與殿下相識？殿下，可要屬下去探聽探聽？興許是——」

而罕見美男子則是搖首，約摸著十七八歲年紀，年紀雖輕，身上卻有種極沉極深的東西，不像是不諳世事的少年郎。

「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在那樣的地方，奉葉城中的人不可能有機會與我相識。」

不過是一種強烈的感覺罷了，極有可能是初到貴地，有些心神不安罷了。

他身體向來健康，小時候有些小病，到了長大一些后就半個病痛都不曾有過，可就在他前幾日卻突生大病，這場大病著實透著一股古怪，待初愈時，那種想要來此地的強烈感覺猶為深。

主子說得沒錯，他一直隨在主子身側，怎麼可能有相識的女人。

再說，以主子這等姿容，怕是任何一個姑娘家也沒法配得上吧，只是這世道向來以權為先，若無權，再好看的軀殼也不過爾爾。

「殿下。」

男子望著半眼，回身往反方向去：「走吧。」

啼泉落身後一步，指揮著搬貨物的大漢，在天黑之前將這些東西都搬過去。

*

呼吸一窒，蘇明媞趕緊扶住旁邊的石柱。

「姑娘？」

月荼和采冬大驚。

「沒事，」蘇明媞好不容易喘上了口氣，平緩了心緒。

看蘇明媞前後癥狀古怪，采冬和月荼都不敢猜測，姑娘是看了那美男子后才變得如此，難道姑娘與那人相識？可這話有損閨閣姑娘清譽，也不能隨便相問。

等她緩過來，正要離去，一陣叫喚聲傳入她的耳中。

「姐姐，可找著你了！」蘇錦玉追逐上來，卻一個轉身就失了蘇明媞的身影，左右抄找這才在廊坊市找著人。

因為尋人急切，蘇錦玉那小臉孔上染著抹紅暈，平添她幾分秋色，旁人不由住步觀之。

嗔怪地瞅了蘇明媞半眼，說道：「姐姐走得好生快，累得阿玉好一通找。」

蘇明媞嘴角含笑，長袖微微靠後擺放，任由蘇錦玉親昵攀住手臂，撒著嬌！

有這麼個妹妹，多數人都是心裡歡喜的吧，上世的自己，可就是因為這份發自內心的歡喜，才沒有將她懷疑了。

如今從另個角度來看，蘇錦玉也不過小使了些手段，自己當時怎麼就瞧不出來呢？

「那方人群多，氣悶，想找塊好地通通氣，阿玉這是怪姐姐了！」

蘇錦玉聽到這裡，雙眼一睜，愣著搖首，「姐姐，你又誤會阿玉了！」

看她那嗔真模樣，蘇明媞朝她溫柔笑笑，不再搭話。

不知怎的，蘇明媞那溫柔目光，讓蘇錦玉好生不自在，心中也不由生了幾許警惕。

晉王早在小西樓處備好了茶水，與那眾位前來的各族貴公子相候著。

這時候男女之別雖然並不太過強烈的區分，可有還是需要避嫌的。

晉王殿下私下相邀蘇明媞，她可以理直氣壯的拒絕，但若是這樣敞開來相見，人勢也眾多下，並不會傳出什麼閑話來。

蘇明媞也不是與眾男子相論過謀略，奉葉城中可以說對女子的管束並不太過。

這也是外面年輕公子們喜歡奉葉城姑娘就是這原因，有些女子越是規矩了，反而沒了趣。

那些世家公子本也想著蘇明媞不會獨見其中的誰，聽了晉王的提議，也便同意了。這樣一來，今天他們也不算是白跑，得以相見一面。

在眾男子等待下，蘇明媞與眾美緩緩朝著小西樓來。

蘇明媞遮著面紗，也有不少姑娘也如是，只是眾男子的目光卻是先落在那領先的蒙面少女身上。

蘇明媞的腳步輕緩，優雅。

她又有著一雙極美的眼睛，也有著白嫩肌膚和完美的身段，更有著優雅從容的氣度，紗面的遮掩，反給她添上幾分神秘的深度。

因此，就算是蒙著面容的蘇明媞仍舊是那樣耀眼。

奉迎雪與蘇明媞並立而進，她面貌同樣極美，打一眼就有種驚艷的感覺，可再觀兩三眼，卻是沒有旁邊的蘇錦玉更有誘惑力。

「草民見過晉王殿下！見過諸位公子！」

眾女依禮相行，窈窕淑女，打眼一望儘是眼花繚亂。

奉葉城中眾美都聚集在此處了，但妨聽到風聲的人都往著小西樓湧來，里裡外外，都被堵得個水泄不通。

晉王縱然是有諸多不願在這樣的場合與蘇明媞見面，可他也不願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本以為只要他出現，也不信拿不下一個小小的蘇明媞。

他本意並非要娶她，而是想要蘇家為他所用，征服了一個小小的蘇明媞后，也不怕蘇家對他不效忠。

蘇明媞那一點點的小名聲，晉王還瞧在眼裡。

「眾位姑娘且起身，今日本王來不過是湊個熱鬧，素聞奉葉城中有蘇七姑娘那樣的才華，這才起了好奇之心，特邀七姑娘相見。不想卻引來諸眾觀之，實在是本王有失，七姑娘也莫驚著了才是。」

晉王自降身份，言語上帶上幾分討好的意思，那姿容也是俊美不凡，舉手投足間盡顯尊貴！不過是一個照面，就將眾少女心虜獲。

見眾美如此含羞帶怯表情，英俊洒然的面上揚溢著風發的笑容，剎時將那些少女心收入帳中，他確實是有那資本吸引眾女。

不論是才情，權勢，身份，地位都是一等一。

京中早就傳盡了晉王風骨，不知多少閨閣少女聞之羞怯，現在當場見著了人，那一顆顆少女心早就飛往他身了，往後，對他亦是死心塌地，後面對她蘇明媞的背叛也在情理之中了。

晉王轉過頭，順著蘇明媞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蘇明媞面紗下清明如幽的黑眸，獨瞧不清她紗下真情所露，趙留晉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

聽奉迎雪等人說起，蘇明媞以前沒少喜歡聽他的傳聞，所以他才斷定蘇明媞定會上自己的花船，等她一進自己的帳內，就算不做些什麼。在這樣的日子裡單獨與他相會，後面她就不得不遷就著他。

可蘇明媞反倒沒有上花船，還忽視了他這個晉王，竟讓他好等一通，最後不得不親自過來。等兩人相見，也不該是現在這樣的情形。

蘇明媞清清明明的黑瞳直直看著上首的男子，那時的自己確實是上了他的花船，第一眼相見便對他鐘情，還與他單獨在花船中談了許久的話，直到天色暗下才離去。

記得那時自己帶著少女的歡雀回到蘇府，母親得知此事後，對她呵責不已，族中長輩也對她的行為極為痛心，后她還覺得自己所做的並不錯，這場本就是「相親」會，行事何須太過顧忌？

可現在想想，自己不過是中了晉王一個小小圈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