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怎麼忍心再怪你
魏褚穿著一襲天藍色的錦袍,眉目如畫,風姿特秀,爽朗清舉,手執玉骨扇信步走了過來。
眾人紛紛行禮。
賀婉容心如擊鼓亂了分寸,一會兒暗惱怎麼就偏偏讓他聽見了萱陽公主的話,一會兒又擔心自己的妝容可還好,一顆芳心七上八下。
「二皇兄。」萱陽步履跳躍地走到魏褚身側:「你怎麼也過來了。」
魏褚:「萱陽,不好好在房裡休息又出來瞎逛。」
賀婉容緊隨而至,溫婉恭順地斂衽福禮:「婉容見過二殿下。」
「賀小姐不必多禮。」魏褚笑得溫文爾雅:「方才聽賀小姐提到大姑娘的病情是怎麼回事?連杏林柳家人都沒診出會傳染,不知賀小姐是怎麼聽來的。」
本來魏褚的出現就讓眾人吃驚了,現在又從他口中聽見了杏林柳家四個字,讓所有人又是一陣驚愕。杏林柳家四個字無疑是一種醫術權威的代表,眾人一陣面面相覷,把所有的話全吞回了肚子里。
賀婉容咬了咬下唇,臉上掛了三分委屈七分無辜地看了魏褚一眼,再看向齊嫽,楚楚可憐道:「那也是坊間的流言,也是怪婉容行事魯莽,沒事先求證清楚就與公主說了……若是因此害大姑娘的名聲蒙塵,婉容難辭其咎,請大姑娘責罰。」
是了,這就是賀婉容最擅長使用的手段,一副楚楚可憐的做派輕易地就博得了男人們的憐惜之心,卻不想這張絕美的皮囊之掩藏的是一顆蛇蠍的毒心,盼春望夏都是為她所害。
思及此,齊嫽向來平靜無波的眸子里湧起了漣漪,於遮紗后的薄唇輕啟,聲色清清說道:「賀小姐言重了,一來這些謠言也不是賀小姐傳出來的,二來……謠言止於智者,賀小姐那麼輕易就信以為真,我……又怎麼忍心怪你。」
這一席話可真是說得意味十足。
先是澄清了傳染之說不過是謠言,再以一句「謠言止於智者」輕鬆地堵住了在場其他人的小心思:除非你有真憑實據,不然憑著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就信了,那隻能說是你笨。尤其是最後那不咸不淡的「怎麼忍心」四個字,意思很清楚:你都已經愚蠢到如此地步,我就大發慈悲不跟你計較了。
林庄序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是誰說齊大姑娘不善言辭的?這說話的技巧分明已經是爐火純青了。真真像是一巴掌直接乎到了賀婉容的臉上,絕了。
賀婉容臉色頓時難堪了起來,心思繞了幾繞,暗暗咬了咬牙,幾個眨眼紅了眼眶,淚眼婆娑,聲音沾染了几絲哽咽:「多謝大姑娘。」
「賀小姐不比多禮。」齊嫽眸色微漾:「再說……賀姑娘應該道歉之人並非我,而是萱陽公主。公主金枝玉葉養於宮中,對於宮的流言知之不多,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賀小姐身為公主的閨中密友,所言所行當細心謹慎,尤其一些市井間的流言蜚語更應該考量再三,你說是吧,賀小姐。」
「聽到沒有,」魏褚看了萱陽一眼:「以後不要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萱陽嘟著小嘴,不滿地瞪了眼賀婉容:「我哪知道會是這樣……」
如果說齊嫽的話只是巴掌打來,那魏褚的附和之言就是拳頭,將賀婉容一顆芳心打得七零八亂。袖子的手攥成了拳頭,她是想借萱陽之勢打擊齊嫽,可現在這境況,別說打壓齊嫽了,不反過來壓垮已經很好了。
「大姑娘教訓得極是,婉容受教了。」賀婉容咽下喉嚨的硬塊,繼而再轉身,對著魏褚與萱陽公主跪下請罪:「請二殿下與公主殿下恕罪。」
魏褚揮了揮手:「起來吧,你也是一番善心,只是以後別再如此魯莽。」
「是,婉容謹記。」
「行了行了,」萱陽公主很快地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件事上,盯著齊嫽臉上的遮紗看了一會,忽然問道:「齊嫽,我能看一眼嗎?」
「萱陽,不可無禮。」魏褚輕責了一句,轉而向齊嫽說道:「萱陽向來心直口快,並無他意,見笑了。」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有心人聽出了不簡單的意思:二皇子竟為了齊嫽而斥責公主,而且聽這說話的口氣聽起來好似兩人關係不梳。
「微臣不敢。」四個字又將兩人的關係拉開,緊接著又見微臣的一番善意推了回去:「公主若是想看,微臣自是遵命。」
「那你就揭下遮紗讓我瞧瞧吧。」萱陽裝作沒看見魏褚那兩道緊擰的眉毛,好奇心戰勝一切。
不止是萱陽好奇,在場的不少人也一樣好奇,從齊嫽傳出毀容之後,除了那次鬧市上的意外,其他時候見到時她都是一副遮紗蔽面,在場的除了魏褚之外,也都是只聽傳聞未能親見。
「啊!」
「這……這臉……」
「嘶——」
當齊嫽落下遮紗的一瞬間,不意外的抽氣聲驚呼聲四起。
丑!
當真是丑。蒙著遮紗還能出來見人,這遮紗摘掉,那就是出來下人的了吧。
賀婉容心裡的不快隨著齊嫽遮紗的揭落也煙消雲散,她本來還擔心外面的傳聞會言過其實,現在一看,名副其實。
呵,齊嫽啊齊嫽,明明二殿下都已經給你鋪好了台階你不走,非要自己跳,真就這樣當著眾人面露你那張醜臉,真不知得該說你是太蠢還是太自負了?一個女人沒張漂亮的臉蛋,再有才情有什麼用。
賀婉容眸光悄然地瞥了魏褚一眼,不意外地見他在齊嫽揭下遮紗后皺眉的動作,心裡大感快意。
「你……」反而是萱陽公主不抽氣也不驚呼,反而是睜著眼睛盯著看了好了好一會,最後得出了結論:「也沒多嚇人嘛,聽那些人說的得玄乎,我都要以為你有多鬼見愁咧」說完,還大喇喇地咧嘴沖著齊嫽笑了笑:「果然二哥說的沒錯,不能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說的沒錯。」謝拾澤忍不住開口:「凡事不能人云亦云,也不可以貌取人。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怎麼又是你!」萱陽這會兒才算是真正看清這個敢當中教訓自己的人長得是什麼模樣,外貌談不上多出眾,臉有些方正,濃眉大眼,穿了件深灰色的袍子,看起來也不是上乘料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古板正直的味道,三個字:「臭書呆!」
謝拾澤沒料到她會突然罵自己:「公主怎麼罵人呢?」
萱陽美目一睜,瞪了他一記:「本公主就罵,怎麼?你還想繼續對本公主說教不成?臭書呆——」
「好了。萱陽你再這般胡鬧的話,我可就叫人送你回去了。」魏褚聲音雖依舊和緩,可隱隱以已經透露出了威嚴,萱陽吐吐舌頭,不敢再放肆,乖乖地收了聲,站到他後面,又不死心地沖著謝拾澤做了記鬼臉。謝拾澤瞧她那模樣,只能兀自躲到一邊嘀咕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也。
魏褚:「本宮素來最欣賞有學識的墨客文人,聽說諸位在此有小聚,就忍不住過來一看,」他微微一頓,似乎有些抱歉:「該不會來得太過突兀,打擾了諸位的雅興吧。」
「不會不會,二殿下大駕光臨,我們歡迎都來不及。」
「能有機會與殿下煮茶論道,品茗談詩乃吾之榮幸。」
「早聽說殿下文采斐然,今日有幸能一睹殿下的風采,實在是太好了。」
……
眼看著齊嫽這條路子走不通了,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若能被二皇子賞識,那也是條好路子,一時間眾人競相巴結。
看來,不用她來做,魏褚那長袖善舞的個性就足以給他自己做一身漂亮的嫁衣了。
齊嫽:「走吧。」
有魏褚在這裡,她表現再好也沒用,在一群追利逐權人面前,權力碾壓一切才華。
「大姑娘棋藝過人,」被眾人圍著的魏褚,在她轉身的一刻出聲道:「今日正好藉此機會與大姑娘切磋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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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小崽子,喜歡就上啊,在旁邊干看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