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婠娘之死
「呵呵,趙宗,今日之辱,來日定當千百倍的奉還,你可要小心,不要落我手上了。」贏政冷冷看了趙宗一眼,突然笑了起來,他這會兒已經到了這樣地步,已經跟趙宗撕破了臉,也不用再隱忍什麼,看趙宗聽了自己這話,氣得臉色猙獰,卻因為這林卿而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他突然陰陰的笑了起來。
林卿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雖然說他欠趙宗一個人情,不過他的身份地位與趙宗不同,就算贏政侮辱趙宗幾句,在他看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因此只是淡淡笑了笑,沖趙宗擺了擺手,就要告辭。
正在此時,外間突然間傳來一陣騷動之聲,贏政隱隱聽到一個女聲凄厲的尖叫,沒過多少時間,越離越近,已經聽得清那女人高哭聲:
「大郎,您不能將政郎君送人啊,他可是您的族弟……」贏政臉色一變,聽出來這正是婠娘的哭聲。
趙宗臉色當下變得十分難看,他剛剛被贏政一句話,惹得火氣沒處發,這會兒聽到婠娘的哭喊聲,當下大怒,想到這女人好像是時常守在趙政身邊的,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有心想要在贏政面前給他顏色看,故意高喝道:
「將這婦人帶上來!」
他一邊說完,一邊看著林卿歉疚的笑:「都怪宗治家不嚴,出了這樣的刁奴,惹得您不快,請稍候片刻,宗自當將這刁奴嚴懲!」
林卿看了贏政一眼,知道趙宗心思,突然間咧嘴笑了笑,擺擺手:「請便就是。」
趙宗才送了一個少年給他,於情於理,這樣的理由他都不會拒絕,更何況不過是一個奴僕,打殺也就是了,反正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大郎,大郎,您不能將政郎君送人……」很快的,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被連推帶拖的弄了上來,那兩個婆子將她挾過來時,一把就將她摜在了地上,露出一張白凈的臉龐來,果然是婠娘。她剛剛一路被拖著過來,沒少吃苦頭,這會兒看到面前的人時,眼睛一亮,連忙就沖趙宗連爬帶跪的匍匐了過去,嘴裡哭喊道:
「大郎,大郎,奴家求您了,您發發善心。」
她也是在趙家多年的下人,這權貴之間有什麼愛好,需要以一個少年做禮物,她自然是想像得到,也不能讓贏政去受這樣的侮辱,一聽到這消息時,連忙就趕了過來。
趙宗聽她這麼一說,回頭看了臉色鐵青的贏政一眼,心裡一陣爽快,卻是惡狠狠的一腳踹到了婠娘面門上,他年富力強,這一腳下去,就將婠娘整個人踢得往後直直倒了下去,贏政看得清楚,婠娘被這一踢,鼻樑骨『咔嚓』斷裂聲清晰可聞,當下心裡一痛,連忙出聲道:「住手!」
「這是人家事,與你何干?遠遠的看著!」林卿冷冷瞧了他一眼,此時永川市政已經來不及去憤怒自己被人當成了小受看待,眼裡只是能看到婠娘滿臉血污的狼狽模樣,以及細細的呻吟痛呼聲,相比起來,坐在原位低垂著頭,好端端的趙姬,他心下一寒,要向婠娘跑過去。
那林卿冷笑了兩聲,令人抓住了他,自個兒抓了他頭髮,狠狠一耳光扇了過去:「再說一次,這是旁人家事,如今與你已經無關,既然不聽話,就得受些教訓才是,免得總學不乖,還不知道怎麼侍候男人!」…。
贏政頭髮被他抓頭,一雙眼睛卻是惡狠狠的看向這林卿,心裡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臉龐卻是有些麻木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啪!」那林卿見他陰冷的眼色,又狠狠一耳光往他別一邊臉蛋抽了過去,一邊獰笑道:「早些學會溫順,對小兒有好處!既然學不乖,某也不介意親自動手幫你!」
贏政生平不是沒受過這樣的恥辱,在趙家幾年,這樣的打罵是常有的事兒,可是頭一回,他恨這樣的情況,以前他一直都是能隱忍的,但現在,看著婠娘被趙宗踩在腳下,嘴裡細細呻吟著,喉嚨還在喊著放了政小郎,看著這個他來到古代之後,第一個給他溫暖的女人,她不是自己的母親,卻勝似母親,如今也因為他,這麼奄奄一息的躲在那兒,沒了聲息,他心裡湧出一股滔開憤恨來,恨異人自顧自的逃走了,將他丟在這地方,也恨趙姬,水性揚花,自己是她兒子,卻始終不敢為自己出口求情,也恨趙宗,今日欺辱他過甚,林卿等人,今日他牢牢記在心底,往後只要有來日,定要將這趙國諸人錯骨揚灰,方能消他心頭之恨!!!
「不過一個小小的奴僕,也敢來求什麼情,當真可笑之極!」趙宗說完這話,又狠狠在婠娘胸口上踩了幾腳,他力道極大,贏政甚至能聽到那骨頭斷裂聲音,清晰的傳進他耳朵里,明明聲音並不大,可是卻像在他耳朵里響了一道震雷,他雙眼充血看著趙宗以及在場的諸人,唯有在看到地上那沒有動彈的狼狽女人時,他眼裡恢復了一絲清明。
「好了,耽擱了林卿您一些時間,這賤人已經被我處決了,您就將這位政小郎,領回去,慢慢疼惜!哈哈哈!」趙宗的話,讓在場眾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笑容中意有所指的看了林卿一眼,林卿也不惱怒,只是沖趙宗拱了拱手,趙宗還沒開口說話,腳下原本已經如死人一死的婠娘,突然間極緩慢的又動了起來,伸出一雙蒼白得像死人似的手,牢牢將趙宗的鞋襪抓住,她眼睛已經腫脹得睜不開來,嘴唇張了張,一串鮮紅的血沫兒就順著她嘴唇往下淌了下來,嘴裡還喃喃著:
「放……放了,政,政小,政,政,放了政小郎君!」原本有氣無力的聲音,隨著她這句話,突然間,婠娘像是回復了思緒一般,眼神漸漸變得明亮了起來,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像是又有了力氣一般,只是隨著她的話,每一個字說出口,就有大量的鮮血泡帶著碎末一併湧出嘴唇來,她腦袋困難的挪了挪,對上滿臉冰冷麻木的贏政,努力沖他咧嘴露出一個笑容來,只是這時她牙齒臉龐已經沾滿了血,這個笑容看起來就極猙獰了些,她像是想向贏政伸出手,摸他一下,不過她的雙手卻是牢牢抓在趙宗腳上,不願意放開,只是好不容易睜開的青紫眼眸下,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暖:
「政,政小,小……」
「一個將死之人,也敢唧唧歪歪!」趙宗滿臉冷凝之色,譏笑的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婠娘,又狠狠踢了她一腳,婠娘的身體如破布娃娃般,被他踢飛了出去,撞到不遠處的沉重桌岸,發出悶悶的一聲巨大『嘭』聲,再也沒有動彈一下,贏政眼睛里像是放了慢電影般,好像是聽到耳邊趙宗的身邊冷冷問:「去瞧瞧,死了沒有,如果沒死,再補上兩劍,別讓她擾了貴人興緻。」…。
好像有一個極遙遠的聲音說:「回大郎,她已經死了!」
死了?死了!贏政耳朵里就這兩句話來迴響盪,人死了嗎?那個一心為著他想,不是母親,卻勝似母親的婠娘,她真的死了?贏政覺得自己今日就像是在做夢一般,也許夢醒之後,又能聽到婠娘溫柔的聲音:「小郎君,奴家給您送飯菜來了。」
「小郎君,最近天氣冷了,奴家給您做了兩件衣裳,您快試試看,合適不。」
「小郎君……」「小郎君!」
「……」最後剩餘的,只是婠娘已經倒在地上,動也不動彈,頭髮披滿臉孔的模樣來,贏政突然之間身體劇烈的抖動了起來,他像是不能自已一般,身子不受控制的開始抖動,婠娘死了,婠娘是為了他死的,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會像她一般對待自己,為了趙萸這樣的賤人,他竟然連累婠娘死了。婠娘的死,就像是在贏政心裡生生的插了一刀,如果以前他人性里還曾因為這樣的生活而懷有一絲善意與溫暖,此時就只剩下了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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