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體內的呼吸越來越少
拿著手機良久，許諾覺得自己有千萬個問題想要問，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要說。
可是此時此刻，她的腦袋又是一片空白，只有剛才許高焯的話，一直徘徊在她的腦海中。
「小姐，去哪兒？」
司機問了三遍，才讓許諾回了神，「博愛私人診所。」
「小諾，你人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覺察出許諾的不對勁之處，顧璟年一面接聽電話，一面摸索衣服，準備出門。
許諾咬了咬下唇，終究還是說不出口。換了個話題：「剛才嚴教授打電話給我，說是找到適合的眼角膜了，我現在在去博愛的路上，你也過來吧。」
顧璟年穿外衣的動作一頓，才回道：「好，你乖乖在那兒等我，我很快就過來。」
下樓的時候，廖皖瞳橫躺在沙發上，一邊吃著爆米花，一邊看恐怖片，正看到恐怖的部分，連忙拿爆米花擋在眼前。
聽到樓梯有腳步聲傳來，順著聲響看去，就瞧見顧璟年走了下來。
「表哥你要出去嗎？」
「嗯。我和小諾可能會遲一點兒回來，你肚子餓的話，就叫保姆先做飯。」
淡淡地回著話，顧璟年側首和陳伯再吩咐了幾句，就到玄關處換鞋子。
廖皖瞳抱著一桶的爆米花，翻了個身，翹著雙腿，笑呵呵地看向顧璟年，「表哥，表嫂才出去了一會兒，你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她，哎喲，我才在這兒待了幾個小時呀，就被你們的恩愛噴了一臉的狗糧，寶寶心裡苦啊！」
「是嗎？我看你在美國待得也很是瀟洒呀，一天換一個國籍的男朋友，我倒是有些好奇，還有哪一國的男人，你是沒有交往過的。」
說罷，他就推門走了出去，留給廖皖瞳一個瀟洒的背影。
而廖皖瞳楞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算是反應過來，怪叫一聲：「我擦，你什麼時候在我旁邊安插的卧底！」
陳伯不由失笑，代替顧璟年回道：「三小姐，在你們結婚之前，顧總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都會派保鏢秘密地保護你們，不過三小姐放心，等你結婚了之後，顧總就絕對不會插手你日後的生活。」
聞言，廖皖瞳的心中滑過一絲暖流。
她當然知道顧璟年為什麼會這麼做，一個人，越是有錢，得罪的人就越多，而他身邊的親人，同樣也會有危險。
顧璟年就是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
他這樣的性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廖皖瞳啃著爆米花，歪著腦袋想了好久，才想起來，好像是從十五年前，那場車禍之後。
顧璟年趕到博愛私人診所之時，許諾已經在眼科和嚴教授談了一會兒。
等到他來了，許諾就將資料交到他的手中，旋即又想到他看不見，就乾脆口述：「璟年，那對眼角膜和你的各項指標都達到了標準水平，手術之後，恢復光芒的幾率很大。我剛才和嚴教授商量一下，覺得在一周之後，動手術最好，你覺得呢？」
對於這個，顧璟年沒有任何的意見，他的唇角噙著柔和的笑弧，連帶著嗓音都是輕柔的：「你覺得可以。就成。」
見顧璟年完全同意，許諾又和嚴教授談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但許諾卻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在走廊處，叫住了顧璟年，她猶豫了很久，才開口：「璟年，之前嚴教授和我說過一句話。」
顧璟年頓住了步子，微微一挑眉，順著她的話，應道：「嗯？」
「嚴教授說，找到合適的眼角膜確實不容易，但……你在十五年前出了事故之後，難道，一直不曾想過，要重見光明嗎？既然十五年的時間，你都不願意動手術，為什麼現在卻……」
他唇角的笑弧，依然存在，但卻在無形之中，冷鷙了幾分。
「在出車禍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不願意見任何人，想來，這件事，爺爺曾和你說過吧？」
許諾點了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像是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就會錯過他的任何面部表情。
她想要相信眼前的男人。不管怎麼樣，許高焯和她說的那些話，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如果不問清楚，就像是一道梗，橫在了她的心中，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
「那時候，我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兩個最愛我，也是我最愛的人，在這個世上，最愛都已經不在了，那麼我又何必再看清這個世界呢？」
說話間，他悄無聲息地握住了許諾的手，在同時，另一隻手緩緩地抬起，撫上了她的面頰。
從她的右頰開始，慢慢地往上挪，直到她的眉眼處，摩挲了幾下，才輕輕地說道：「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他們都說，我娶了一位好太太，我很想親眼看看，我的顧太太，到底是什麼樣的眉眼。」
這個男人，說著這世上，最溫柔的話。做著只有相愛之人，才會做出的舉動。
她能很清楚地感覺到，他指腹的溫度，透過她的肌膚，傳達進了她的血脈，和她的心一起跳動。
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她終於扯出了一抹微笑，微微點起腳尖，投入他的懷中。
她輕聲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回道：「顧璟年，我想和你過一輩子，你會和我白頭到老嗎？」
顧璟年似是感覺到了她內心的不安，以單手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柔聲說道：「當然，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我是分割線……
夢境里，一片霧蒙蒙，有人一直在追趕著他，他一路跑，跑得滿頭大汗，忽然，腳下一空。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已經跑到了懸崖邊，因為霧氣太重，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時踩了空，直接就墜了下去！
「啊」
蕭懷睿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黑漆漆的天花板，這是他的家，空氣里有熟悉的味道。
而在他的身邊，還睡著一個女人，他的妻子，如今已神志不清的妻子，安雅琳。
自從在生日宴上，將安雅琳推到水中之後，似乎每一隔一段時間，蕭懷睿都會做著同樣的一個夢。
而在故意製造了一場交通事故，殺死了有機會知道他秘密的人，摧毀了一切證據之後，他似乎每天晚上都開始做著同樣的夢。
這讓他每晚都睡不踏實，經常在半夜被嚇醒。
而他身畔的女人。睡得也並不是很深，一聽到了他的聲音，就醒了過來。
在睜開眼睛看到他的時候，失聲就尖叫了起來，抓起枕頭就往他的身上砸。
雖然她已經神志不清，誰都不認識，但或許是因為他在她的潛意識裡留下太過於恐怖的印象。所以她在潛意識裡，想要遠離他。
因為很長一段時間裡，被夢魘纏繞，睡不踏實，此時此刻的蕭懷睿很煩躁。
被眼前的女人用枕頭一下又一下地砸著肩膀，蕭懷睿頓時面目猙獰起來，怒吼一聲：「不準再砸了！」
這一聲怒吼。明顯嚇到了安雅琳，她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昏昏沉沉的腦袋裡，安雅琳的哭聲像是魔音，不斷地糾纏著他，讓他最後一根緊繃的神經，徹底斷裂。
「夠了！」
蕭懷睿雙眼的通紅。兩個字眼在吼出口的同時，他整個身子猛然間傾向了安雅琳。
男人的身體本來就比女人高大許多，整個人傾過來，不費摧毀之力就將安雅琳整個壓在了身下。
以雙腿固定住她的下半身，再用一隻手固定住她的雙手，而後，他的另一隻大手。直接掐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用力地掐，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身下的女人，劇烈地掙扎，想要擺脫他的桎梏。
可是越掙扎，就越沒有力氣，體內的呼吸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最後，她掙扎的力量漸漸地小了下去。
就在她要徹底停止動作之時，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讓陷入瘋狂的蕭懷睿腦袋轟然炸裂開。
一低首，就發現自己竟然壓著安雅琳，而且一隻手還死死地掐著她的脖頸，蕭懷睿嚇得往後直倒退，差些直接從床上掉下去。
電話的鈴聲還在響著，充斥在整個房間內，而床上的女人，就這麼橫躺在上頭，沒有任何的動靜。
蕭懷睿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氣聲，以及。自己『砰砰砰』，上下亂動的心跳聲。
她……該不會死了吧？
手腳發涼，蕭懷睿嘴唇發白，慢慢地靠過去，連帶著伸出去的手，都顫抖不已。
停在她的鼻尖，雖然呼吸很弱。但卻能確定，她還有呼吸，她還活著。
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蕭懷睿閉上了雙眼，忽然覺得身心疲憊，他用力地擰了擰眉心。
癱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才起身摸到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號碼，是助手打過來的。
被噩夢驚醒，又險先失手掐死安雅琳，蕭懷睿此刻是真的不想再為工作的事情煩心。
但他手上的動作，還是快過了意識，滑開接聽鍵，「有什麼事，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蕭總不好了，剛剛接到消息，TG集團終止了與我們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