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陰謀

16.第十六章 陰謀

梁梓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軍營的。

她身上沾了許多泥土,紮起的頭髮早已披散開來,髮絲里還夾著幾片樹葉,凌亂不堪,一進入營地,就被守營的士兵攔住。

若不是四皇子及時趕到,恐怕她要被當做刺客抓起來了。

「瀟兒,你昨夜去了哪裡?!怎麼弄得如此狼狽。」四皇子將人拉入了營帳,連忙吩咐左右準備熱水。

梁梓瀟低著頭,沉默不答。

昨夜么?

昨夜她在河邊尋到了宋清歌。在山洞裡,發現宋清歌受了傷,還發了燒。然後……心裡好生委屈,像被人死死抓緊了一般,透不過氣。

「瀟兒?」

梁梓瀟抬眸,眼神里的空洞可把梁逸嚇了一跳。他皺起了眉頭,沒敢再問。

等梁梓瀟梳洗過後睡去,梁逸便將原景喊了來。

「宋清歌呢?」

原景一頭霧水,昨晚梁梓瀟不見蹤影,她被派出去尋了一整夜,哪裡知道宋清歌在做什麼?好不容易才得知梁梓瀟似乎去了戍寒村,卻又被梁逸召了回來。

她輕輕看了眼榻上的梁梓瀟,只得硬著頭皮道:「許是在新兵營帳內。這兩日北翟在塞外蠢蠢欲動,新兵正在休整,明日便要出城演武!」

「去,看看宋清歌在做什麼。順便,查清楚瀟兒昨夜到底遇見了什麼。」梁逸吩咐了一句,便不耐煩揮手讓她離去。

「是。」原景恭敬地俯首抱拳離開。沒有人看見她眼中的疲憊與黯然。

才掀開宋清歌的營帳,便見付歸麟正吃力地往身上套盔甲。

「你這是做什麼?」原景驚訝道。

「誒,你可回來了,人尋著了?」付歸麟還舉著胳膊,見到原景立即一喜。

昨日原景還在給付歸麟喂飯,誰道四皇子的侍衛突然闖了進來,與原景耳語了一通。原景只與她說要去找人,便匆匆離開。

「找著了。」原景也不多說,只是略一點頭。

「我還想著去找你呢。」付歸麟停了動作,笑著道。

「找我?」原景向她走近。

「是啊。」付歸麟將人拉到身旁坐下,一時竟有些吞吞吐吐,「你都出去一天一夜了,男……女兒家在外奔波,雖說你武功好,我總歸……總歸是有些擔心的。」

「你……」原景聞言,心裡奇怪地有些溫熱,耳朵又紅了起來。

見原景這等反應,付歸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她心裡知道原景是女子,可偏偏看著男裝的原景,總忍不住覺得她可愛,下意識地想要憐惜她……天啦,她不會是斷袖吧,不不不,她還要娶夫郎呢!

「對了,郡馬人呢?」原景想起了正事。

「郡馬?」付歸麟腦子慢了半拍,才想起來她問的是宋清歌。說起來她光顧著惦記原景了,連宋清歌昨夜有沒有回來都沒注意。

「我也不知,我今早一醒便沒見到她。」付歸麟也有些擔憂了。

原景聽了立刻就抓緊手中的劍往外走去。

「誒你去哪兒?」付歸麟忙將她拉住。

「找人。」原景答道,想要掙開付歸麟。

「別找了,說不準再過一會兒她就回來了……你現在疲憊得很,還是先休息片刻吧!」付歸麟瞥了眼原景眼睛下淡淡的烏青,抓著人就是不放手。

原景有些無奈了:「殿下命我看著宋郡馬,如今人不在此,我自然要尋回。」

切,不就是個皇子么,怕他作甚。她還是個王爺呢!付歸麟心裡默默地想著,到底還是放了手,畢竟她現在隱藏著身份,無權無勢,不能叫原景難做。

「宋清歌,你為什麼騙我——!!」

「嘶……」

山洞中,宋清歌睜開了雙眼,方才的夢魘讓她喘了喘氣,緊接著手臂上的傷口便傳來一陣疼痛。

她吃力地坐了起來,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中一片疑惑。又看到綁在傷口上的布條,更是驚疑不定。

她記得自己跳進了河裡……是誰救了她?

昨晚她昏迷中覺得自己渾身發熱,有人一直用過了水的布替她擦額頭,甚至還隱隱約約聽到了幾聲「夫君」。

宋清歌嗤笑一聲,總不可能是梁梓瀟吧。

突然,她臉上表情一怔,一絲慌亂從心底擴散開來。

顧不得身體還綿軟無力,宋清歌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梁梓瀟明明就在雍京……不不,她已經來了北疆,她見了大哥,她還可能……

知道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這十九年來,宋清歌從未如此忐忑,這感覺甚至讓她想起了,當初母親在官兵來之前,推著她上馬車,要她快走的時候……

寒風冷冽,不知沿著河岸走了多久,宋清歌跌了好幾回,終於找到熟悉的路,就在半路,遇見了原景。

「屬下見過郡馬。」原景見她這一身狼狽,滿面蒼白幾乎沒有血色,也不多問,只是行了禮。

「麻煩你,送我回軍營。」卻不料宋清歌只來得及說這一句,就再次暈了過去。

三日後。

宋清歌清醒過來,第一眼便見到付歸麟坐在一旁仰著頭吁嘆不斷。

「我是斷袖……我真的是斷袖嗎……怎麼原景是女子,宋清歌也……不可能,我怎麼會是斷袖……」

宋清歌:「……」

那日原景送她回了營帳,她曾醒過一回,抓著原景再三吩咐,除了付歸麟,不要讓任何人碰她。

想來付歸麟是知道了。

宋清歌輕咳兩聲,付歸麟立馬蹦了過來,劈頭蓋臉地就罵了一句:「你個混小子,居然是女子?!」

天知道當時付歸麟是忍著多大的尷尬脫了宋清歌的衣服,誰知道衣服都脫了,宋清歌居然給她看這個——

但見「啪」的一聲,一團布條拍在了宋清歌臉上,那是她的裹胸布。

宋清歌拿下那團布條,臉色陰晴不定,換做是平時,早就跳起來把付歸麟丟出去了,但畢竟是她理虧在先,她昏昏睡睡之間也知道,這幾日一直是付歸麟在照顧自己。

「水。」宋清歌啞著嗓子道。

付歸麟一愣,隨即更是火大,好個宋清歌,騙了她這麼久,道歉的話不說,一張口就使喚她。

罵是罵著,卻還是手腳麻利地替宋清歌倒了杯水。

宋清歌連著喝了兩杯,才神色淡淡地說道:「我並非有意瞞你。」

付歸麟環抱著胸聽著,她倒要看看宋清歌能說出什麼來。

「只是我有家仇在身,不便讓人知曉。」

嗯哼,聽起來倒像是情有可原。

「我自小便獨處行事,不願相信他人。」

那倒是,這冷冰冰的模樣明擺著鬼神勿近。

「只是那日實屬無奈,我在這軍中,唯一可信之人,便只有你了。」

說到這裡,宋清歌便什麼也不說了。付歸麟氣得牙痒痒的,偏偏聽到自己是宋清歌的可信之人,那種被信賴的感覺又讓她心中火氣消了大半。

「真是上輩子欠你的!」付歸麟白了宋清歌一眼,算是將此事揭過。她知道有些事不宜過問,如今宋清歌肯對她吐露身負家仇之事,願意講的遲早會告訴她。

其實,當初認識了宋清歌之後,付歸麟也沒什麼感覺,只是她自小身份尊貴,性子又頑皮,哪個不是敬著她哄著她,偏著宋清歌對她愛答不理。

後來卻發現,這個冷冰冰的傢伙,居然在背後幫了她。也不知何時開始動心的,之前喜歡宋清歌,那是真的,後來知道人家早已成親,才不得不放下了感情。

但兩人日夜相處,便是不去喜歡,也是有情誼在的,否則付歸麟也不會替宋清歌攔下原景,還被原景踹到內傷。

消了氣之後,付歸麟又變回了那嬉皮笑臉的林歸付,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近幾日發生的事。

「你是不知道,咱們新兵的演武當真十分壯觀……」

大梁邊城與北翟國境就隔著百八十里,這幾日八千新兵躍出城池,行進到北翟城下演武,氣勢震天,大喊「踐我大梁者,勢必誅之」!

緊接著八千新兵又分成十幾個小部隊四處搗亂,弄得北翟百姓人心惶惶,守城兵將又氣又怒。

偏偏演武之處在弓箭的射程外,前不久尉遲弓回到邊疆又帶兵剛同北翟打了一場,北翟才傷了元氣,城主特地吩咐不得受大梁挑釁再次出城,這口氣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當然付歸麟是沒福氣看的,她內傷還沒好全呢,又得顧著宋清歌這個病號,這些事全都靠原景講給她聽。

不過原景的話不多,自然講不了什麼,那些畫面全是付歸麟自行想象出來的,付王爺對自己的這項天馬行空的技能十分滿意。

沒看那宋冰塊聽得臉色都變了,等等,這變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啊。

「你說,副統帥今日會帶新兵到魚腸谷去?」宋清歌蹙眉問道。

「是啊,副統帥打算在關外駐紮一個營地,他說那魚腸谷乃處要地,駐紮在那裡,可以震懾北翟一段時間……難道有何不妥?」這還是從陳百夫長口中得知的。

陳百夫長是個三十幾的漢子,訓練期間照看著不少的新兵,包括宋清歌她們,他參軍多年還不曾上過沙場,早上來看宋清歌之時,神色還有些興奮。

宋清歌眼睛眯了起來。

那魚腸谷確是是個要地,但也是個險地。

魚腸谷地處兩國交界處,靠近北翟,谷中地形呈魚形,中間寬兩端狹窄,山壁又常年受西風打磨,十分陡峭,又因地勢氣候作用,滑膩非常。

可以說魚腸谷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也是一個極易被困的所在,被北翟人稱作死亡之谷,兩國曾在那裡幾次交戰。

施奉允怎麼會帶新兵到那個地方去?但凡在邊疆待過幾年的將士都該知道,就是要駐紮,那一處也萬萬去不得!萬一在他們進入魚腸谷之前,那裡就有人埋伏,後果便糟了!

宋清歌是將軍之女,曾受過兵書啟蒙,拜師后更將兵法謀略爛熟於心。心思百轉間除了恨施奉允莽撞,倒也開始生疑。

她將此事分析給付歸麟聽,付歸麟才恍然大悟。

「可是既然這事兇險,尉遲將軍為何不阻止副統帥?」

宋清歌沉沉道:「尉遲弓是北衛軍元帥,施奉允是黑甲軍副統領,兩人的職務本就互不相干,尉遲弓哪裡能管住施奉允?不過四皇子既然是跟著一道來的,他為何也不管不顧?」

在宋清歌看來,四皇子既然能發現自己與施奉允的聯繫,心機怕是也不簡單。

「哦,忘記告訴你,三天前四皇子不知為何,急匆匆地回雍京去了,只留下了原景協助施奉允,當時我恰巧去尋軍醫,想替你找些傷葯,見他們一行人好像多了個少年,那少年還長得挺眼熟的,好像在哪兒見過……」

「哎呀!說起來,今日原景也隨新兵到魚腸谷去探查了!那她豈不是也有危險!」

付歸麟在一旁開始急得團團轉,然而宋清歌聽了她的話卻愣住了。

她一直在逃避那個問題,心中難得的慌亂無措。

但她心裡知道,那個少年,定是梁梓瀟。宋清歌不願想此時梁梓瀟對她會有什麼看法,也不敢想。

原本宋清歌只是擔心魚腸谷上會有人埋伏,但畢竟施奉允帶新兵駐紮之事是臨時起意,消息也不曾外泄,只要北翟人不知曉,他們提前佔領了谷內谷外,一切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可是萬萬沒想到,當真遭到了埋伏!新兵才剛進入魚腸谷,兩邊谷口就滾落下了巨石,封住了出口。

緊接著谷頂和谷內湧出大量的北翟士兵,刀槍劍雨,一道道火箭從山頂射入谷中……

八千新兵,最後竟只逃回了數百人!

付歸麟一直在外打探原景的消息,可再次回到營帳的時候,只雙目暈紅、咬牙切齒:

「副統帥肩上中了一箭,原景受了些刀傷……可是,陳百夫長死了!他今早才跟我說,此次到北境若能掙得軍功升了職,就有更多的俸祿讓他家老幺上私塾,還能給他家娘子買件像樣的衣裳……」

「阿木也死了,軒子左腿被火箭射中,燒成了碳,我親眼看著他躺在榻上活活痛死,軍醫救不了他,沒人能救他……」

付歸麟一個一個講著,阿木、軒子他們,是與她二人同營的那九個大漢,不過短短一日,幾乎沒人生還。

這些人曾經與她們一起受訓,曾經和付歸麟稱兄道弟過,曾經因為合著欺負付歸麟,被宋清歌狠狠揍過一頓。

宋清歌記得他們。

那個叫阿木的,每次見到宋清歌有多遠躲多遠,笑起來卻是憨厚老實得很。那個軒子,被宋清歌打了一頓,見了面會喊她「宋哥」,雖然也是躲著宋清歌,但眼裡明顯有善意和崇拜……

「你們大梁,是不是有姦細?!」就在這時,付歸麟看向宋清歌,狠狠地吼了一句。

宋清歌面色愈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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