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醋意

17.第十七章 醋意

魚腸谷之戰發生后,兩國的關係瞬間緊張了起來,邊境的軍防更加森嚴。

然而這些都不是宋清歌能管的,她與生還的新兵一同回到雍京。

付歸麟呢?她在半路,離西月國相近的地方,逃了。她告訴宋清歌,她實在是不想這軍營里受窩囊氣了,她寧願回去做她的逍遙六王爺。

宋清歌知道她是受了些刺激,一向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付歸麟,從未見識過戰爭的殘酷。

所以宋清歌沒留她,她甚至幫了付歸麟一臂之力。只是在臨別之際,不知怎的,將心中的秘密脫口而出。

兩人談了很久,又或者說宋清歌說了很久,甚至說出了對梁小郡主的感情。她從來沒有可以傾訴的人,如今肯說那麼多,已是真心的把付歸麟當做了朋友。

付歸麟聽的時候臉色變過幾次,但更多的是若有所思。倒是沒想過小宋子還有這樣的身世。

她沒多講什麼,只是給了宋清歌一個小令牌,走之前只說了三句話:

「日後若是有困難,到西月找我。」

「等你查明了真相,報了家仇,若是能找到那軍中的姦細,替我剁了他!」

「我當初知道被騙都怒火三丈,何況那小郡主……那小郡主既然不遠千里追到北疆,可見對你有多重視……反正,你好自為之吧。」

付歸麟離開沒多久,原景少俠就怒氣沖沖地來質問她付歸麟的下落。

原來,原景在戰爭中受傷后,付歸麟一路上一直悉心照料著,不僅調戲人家,還順便偷走了人家的玉釵。

那玉釵是原景的義母生前留給原景做嫁妝的,原景的父母死於流寇之手,義父對她很嚴格,要她女扮男裝保護四皇子,義母卻一直待她如親女兒一般,百般疼愛,只是去得早。

至於付歸麟是如何能夠把人家藏在懷裡的玉釵給偷走的……宋清歌挑眉看了原景一眼。

原景被她這麼一瞧耳朵瞬間紅成一片。

按理說堂堂王爺不至於這般不要臉,但原景的反應證明了一切。

心中瞭然,但對原景的焦急,宋清歌卻說了一句:「她當了逃兵,我怎麼會知道她去了哪裡。」

就這麼被友人拋下,小心眼兒的宋郡馬才不會替付歸麟收拾爛攤子。

原景這才失落離去,後悔不曾問清林歸付家住何處,只想著應是雍京人士,先回到雍京再好好尋找。

施奉允是被梁帝召回京中處置的,他貿然帶新兵出關而被伏擊,被梁帝連降三級,罰俸一年。

四皇子也受到了牽連,他雖完成了安撫百姓的任務,卻提前回了雍京,功過相抵,被梁帝勒令閉門反省。

至於生還的新兵,已經被編入了黑甲軍。除了逃掉的林歸付,以及郡馬爺宋清歌。

回京的第一天,宋清歌剛到北郡王府,出來迎接她的卻只有明月與荷香。

沒看見梁梓瀟的身影,忍不住有些失望,卻也意識到梁梓瀟並未把自己的女子身份告訴北郡王,就連明月荷香也應不知情。

「郡馬爺您是不知道,郡主她回來后就……」荷香嘰嘰喳喳地說著,突然被明月捂住了嘴,瞪了一眼。這才想起郡主吩咐過,不能告訴郡馬她曾去了北疆。

宋清歌故作疑惑,問道:「回來后?她可是去了哪兒?」

荷香吐了吐舌頭沒敢答,倒是明月開口道:「郡主在府里待得悶了,出門玩了幾遭,大病了一場,人瘦了不少,但……」

「病了?!」宋清歌心中一急,匆匆地往楚湘院跑去,沒把話聽完。

「但如今已經痊癒。」明月吶吶說完。

荷香好奇地看著宋清歌離開,問道:「明月姐姐,你說郡主的病真的是因為郡馬么?」

明月淡淡地搖搖頭,她想不出還能是因為誰。郡主大病過後,一直悶悶不樂,也不肯開口說她在北疆發生了什麼,王爺問了四皇子,四皇子也只說出了一些平常的事,其餘都不知。

梁帝懲罰四皇子,一方面是因為他貿然回來,另一方面卻是因為他沒照顧好梁梓瀟。

明月懷疑是宋清歌做了什麼,傷了梁梓瀟的心,但偏偏宋清歌臉上那著急模樣實在不假。也罷,小夫妻間一開始哪能沒有嫌隙,只盼郡馬回來后,郡主能開心起來。

她哪裡知道,這嫌隙實在過大,讓初識情滋味的兩人,都手足無措。

「吱呀。」

梁梓瀟一打開房門,就撞見微喘著氣的宋清歌。她心裡有些恍惚,是多久不曾見自家夫君了呢。

自從那夜發現了宋清歌是女子,她清醒過後,一刻也無法在北疆繼續待下去。

明明是該怨該氣的,可除此之外,她心底的思念卻一分不減。種種矛盾的情緒讓她支撐不下去,病了一場。

她很想問宋清歌,為什麼騙她?既然是女子,為什麼要做她的郡馬,既然做了她的郡馬,可曾……喜歡過她?

宋清歌見到梁梓瀟,其實是訝異的,原本略微圓潤的小包子,竟有些消瘦了,下巴也尖了些。

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和心疼,宋清歌舉起手,還未觸及梁梓瀟的臉,便見她一如往常笑彎了眉眼,「夫君,你回來了。」

宋清歌一愣。方才,梁梓瀟是躲開她了嗎,那動作雖然細微,但宋清歌還是察覺到了。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和悶疼。

數日後,清風巷,流月閣。

「閣下為何認得清歌?」廂房之中,宋清歌警惕地看著那嫻雅清麗,面覆輕紗的女子,心中十分不解。

流月閣,是雍京最大的風月場所,格調高雅,藝妓居多,能來此處的人,多是達官顯貴。但再怎麼高雅,也是一座青樓。

宋清歌怎會無端來到此處?今日她意外收到一封信,信中說道,流月閣閣主求見宋小姐一面。

聽了這話,宋清歌如何能不前來!

而眼前這人,便是流月閣的主人,但見她低低笑了一聲,取下了面紗。

「柳小姐?!」宋清歌語氣微驚。

「不是說了,喚我盈盈便可。」正是太尉嫡女,柳盈盈。

原來,太尉夫人的娘家世代經商,家財甚豐富,在柳盈盈出生前,這流月閣便已經建起,用的資金,自然是太尉夫人的嫁妝。

到後來,流月閣竟暗暗變相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情報組織。在柳盈盈十五歲的時候,她正式接管了流月閣。

「今日邀你前來,乃有要事。」

「柳小……」宋清歌頓了頓,話鋒一轉,「盈盈但講無妨。」

柳盈盈聽她這般稱呼自己,心中稍稍歡喜,便開口道來。

這件事,與施奉允有關。施奉允遭梁帝貶謫,失意之下,數次帶著同僚到流月閣飲酒作樂。

若是這樣,柳盈盈根本不會去關注他。偏偏就在前日,施奉允再次來到流月閣,酒飲半酣,找了個借口離席,入了另一個房間。

偏巧,那個房間是流月閣最貴的包間,而這間房一旦被人定下使用,就會有人在隔間密室里觀察監聽。

都說太尉大人剛正不阿,在朝堂上得罪過不少人,然而他的官途從未有什麼風浪,原因就在於太尉夫人手下的情報組織掌握了大量政敵的把柄!

「那他,見了誰,說了什麼話?」宋清歌似乎毫不意外,面色不改,直言問道。

柳盈盈淺淺一笑,這人果然從小到大都這般處變不驚。她不懂,那是因為長大以後的宋清歌,面癱了。

施奉允見的是誰,柳盈盈並不知曉。

那一日,施奉允假做要小解,離席而去,進了三樓的包間。裡頭卻是一個身穿黑紋錦衣,年歲不過二十幾的青年。

施奉允一進包間,便單膝跪下,稱其為「主上」。

他說自從回到雍京,開始有人時時跟蹤於他,他懷疑梁帝對他起了疑心。

「因此不敢私下同主上見面,只好選在流月閣,望主上恕罪。」當時施奉允跪在地上可謂是誠惶誠恐。

接下來,那青年便問他南徹是否招了,還有,宋清歌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這人要作什麼怪,按理來說與柳盈盈也沒有太大的關係,直到那個「主上」嘴裡吐出了宋清歌的名字。

也是那時,柳盈盈才徹底確定宋清歌便是當年的宋家小女孩,同時靠著施奉允還有那個「主上」的三言兩語,竟隱隱猜出了一段陰謀。

她對當年的宋家小女兒始終有著別樣的情愫,這才令人暗中傳信給宋清歌,將人喊了來。

「盈盈為何要幫我?」先不說宋清歌聽了柳盈盈的話,心裡如何驚濤駭浪,但現在她最想知道柳盈盈的目的何在。

柳盈盈抿了一口茶,低頭藏下眼底的黯然,隨即笑道:「看來你果真是把我忘了呢。」

聽她這般講,難道是故人?宋清歌在腦海中翻找了許久,卻始終對這嬌艷的人沒有半點印象。

「好了,不必想那麼多。」柳盈盈見她真的一本正經地思考了起來,不禁撲哧一笑,「你就當我與將軍府有舊吧。」

宋清歌微微頷首,雖然心裡還是疑惑,但柳盈盈要助她,她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敘話已有多時,宋清歌便要告辭離去。

誰料柳盈盈卻嗔怪道:「怎麼,從我這兒得了情報就想走了?」

宋清歌沉吟片刻,展唇笑道:「盈盈有何要求?」

梁梓瀟近來心情不佳,就連吃包子也不頂事了,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宋清歌,卻又想如從前一般與宋清歌說話。

千般無奈萬般糾結,也不知是因為「宋清歌是女子」,還是因為「宋清歌騙了她」。

尤其是聽明月說今晨宋清歌竟匆匆出府去了。梁梓瀟終是不想在府里待著了,她不願去猜宋清歌去做什麼,不願去想宋清歌還有什麼是瞞著她的。

只是她大病方愈,在明月荷香四目睽睽之下,她根本沒機會穿小廝衣服溜出府。索性大大方方地帶著明月荷香,去找父王請示出府。

卻不小心聽見梁三彙報:「郡馬爺,入了清風巷,進了流月閣。」

什麼,郡馬竟敢去青樓?!!

聞言,梁安拍桌而起。

明月荷香全傻眼。

而梁梓瀟呢?哦,她人早就如風一般迅速地颳走了。等兩大丫鬟反應過來,才連忙追了上去。

半盞茶后,我們梁小郡主,正飛奔在捉姦的路上。但在路過太尉府前時,她卻生生頓住了腳步。

她家俊美無雙的夫君,正站在馬車旁,朝馬車裡的人伸出手,一隻柔夷便落入宋清歌的掌中。

她眼看著宋清歌半扶著半抱著柳盈盈下馬車,兩人的臉貼得很近,十分親密,不知說了什麼……

畫面模糊了起來,梁小郡主掉了一臉的金豆豆。好委屈,比知道宋清歌是女子的那會兒還委屈。

是,宋清歌是女子,柳盈盈也是女子,兩人就是貼得再近,她又為何要生氣?

可她就是生氣,她想上前讓宋清歌放手,那雙手,只能抱她!

心裡似乎有什麼明悟了起來,梁梓瀟捂住了嘴,轉身向北郡王府跑去。

「盈盈還要靠在我身上多久。」宋清歌神色淡淡地說道。

柳盈盈眼眸低垂,嘆了口氣還是站直了身子。她剛站好,宋清歌立刻鬆了手,後退一步,閑人莫近。

柳盈盈見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口中還是分外有禮地說道:「盈盈已經到府,多謝清歌相送。」

宋清歌也是沒想到,當她問柳盈盈有什麼要求的時候,柳盈盈竟道,「我只要清歌送我回府便可」。

雖然覺得這要求過於簡單,但宋清歌還是照做了,這麼做的時候,腦子裡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一閃而過。

然而她還急著要找到南徹被囚禁的地點,所以宋女公子一上馬車,直接就把車夫給趕下馬,小皮鞭兒狠狠一甩,馬兒就瘋了,痛並快樂著歡脫跑起,把車廂里的柳盈盈癲了個頭暈眼花。

平日柳盈盈要花上兩盞茶功夫的路,那簡直是一個眨眼還沒眨完就到了。

宋清歌下馬車的時候是穩如泰山,可憐柳大小姐一向豪放派的纖纖之姿如今也是頂不上了,下車的時候腳一軟一抖,乾脆兩眼一閉歪到人家宋郡馬懷裡去了。

宋清歌被柳盈盈那麼一歪受到了驚嚇,冰塊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裂縫。

除了梁梓瀟,她真是不習慣也不喜歡碰任何人,下意識地就要將人推出去。

偏偏柳盈盈嚶嚶地在她耳旁哼唧道:「哎呀,盈盈坐了十八年馬車,今個頭一回才知道原來坐馬車是會暈的。」

宋清歌一時無語,只得任柳盈盈靠著緩了緩。

等宋清歌聯繫上康永,命其帶人暗中探查南徹被囚之地,再回到北郡王府的時候,明月荷香守在了房門口。

高挑的明月瞥她一眼,像只高昂的天鵝,不說話。

小巧的荷香露出一個憨態可掬憨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分外殘忍:

「郡主說了,她現在暫時不想看到郡馬爺,郡馬爺今晚就睡……門外吧。」

連睡書房的權利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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