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心聲

一百七十一、心聲

雖然這會兒他們人在酒樓里待著,不過午膳並不是在酒樓里用的,畢竟大家也都清楚楊陳氏的性子,只怕這會兒早早在家裡忙開準備他們的午膳了。

在酒樓里用膳固然給家裡省事,卻也辜負楊陳氏的一番心意。

所以這會兒等著人到到齊后,蕭恆便帶人離開了此處酒樓,回了楊家。

雖然此次出門,運氣並不怎麼好,遇到了這番閑言碎語,但回到家裡,看到等在家門口的楊陳氏,眾人面上還是露出了笑容。

楊陳氏態度恭敬的沖著蕭恆道:「飯菜倒是準備的差不多了,另有幾樣小菜,廚房裡還燉著,可能要稍等等。」

「無事,岳母客氣了,都是自家人,隨便吃些就好!」

蕭恆面帶微笑,看著楊陳氏態度和藹。

而他的這一聲稱呼,真正是把在場眾人驚嚇了一下,尤其是楊嘉言,久久未能回神,直到蕭恆叫了他好幾聲,他方才如夢初醒。

蕭恆也不見怪,只是笑道:「嘉言的書房在何處,既然午膳還未好,那我先去你書房瞧瞧!」

「咳咳……」

楊嘉言又是高興又是忐忑,這情緒一上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反倒是被自己給嗆到了。

楊蓁蓁與楊陳氏二人瞧見楊嘉言這幅樣子,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蓁蓁目光看向了楊陳氏,輕聲開口道:「娘,我隨你去廚房裡瞧瞧……」

楊陳氏原本是想拒絕的,可是想到蕭恆與太子二人第一回在自家留飯,她雖然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極力籌備著,卻也怕不周到,若是讓楊蓁蓁盯著,還能夠提點幾句。想到了這裡,楊陳氏難得沒有出聲拒絕。

而太子一聽著去廚房,巴不得跟在楊蓁蓁後邊當小尾巴,連聲喊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太子這話,立刻讓在場人不贊同的看著她。

楊蓁蓁原本想要開口阻止,蕭恆便冷聲打斷了太子興奮的情緒:「你去添什麼亂,還不跟著。」

說罷,不等著太子跳腳反對,蕭恆便直接提著太子讓楊嘉言帶路去了書房。

楊蓁蓁瞧著父子二人這邊,面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她將目光看向了有些看呆了的楊陳氏,安慰道:「娘,沒事的,他們父子二人成日里這般較勁兒,這還是在家裡所以才收斂了一些。我們先去廚房吧!」

「……好。」

楊陳氏點了點頭,卻還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

她倒是不是擔心別的,只是唯恐自己那個傻兒子夾在其中萬一說錯了什麼話,做錯了什麼事情就不好了。

但見楊蓁蓁一副坦然無憂的樣子,她也只能夠將心中的忐忑偷偷的藏了起來。

事實上,楊嘉言跟在蕭恆與太子身邊,倒並沒有像楊陳氏所想象的那般獃頭獃腦。

蕭恆與太子二人雖然湊在一起愛抬杠了一些,而且一直處於高位,卻並不是那般不會在意旁人的感受,恰恰相反,或許是一直站得高一些,看待事務的目光也與旁人有著許多的不同,當他們想要取得某一個人的好感,也比旁人更有一些辦法和主意。

進入書房后,楊嘉言原本是還有些局促的,不過在蕭恆稱得上是溫和的說話交流中,他漸漸的放鬆了心情,竟然難得有些幼稚的有一種想要獻寶的想法,竟然將自己這段時日以來看的書、做的文章一股腦兒巴拉了出來,全部放在了蕭恆的面前。

等到楊嘉言做完這一切后,他也隱隱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衝動了,面上忍不住有些泛紅,羞澀。

雖然許多的時候,楊嘉言與楊蓁蓁其實並不相像,可畢竟是兩姐弟,到底還是有相似的地方,楊嘉言這幅害羞低下頭的樣子,側臉瞧著,倒是與楊蓁蓁十分相似。

而蕭恆看到他這般,本就是愛屋及烏的心情,自然也愉悅了許多,對於一個還是單純的孩子,蕭恆倒是並不吝嗇於指點。

他撿起了楊嘉言的一篇文章,認真的閱讀了起來,太子瞧見蕭恆這番舉動,也沒有說話,同樣撿起了一篇文章,仔細的看了起來。

楊嘉言抬起頭的時候,便看到二人這幅認真的樣子。

他心裡忍不住一陣動容。

楊嘉言自然是知曉自己的水平,雖然這些年來還算認真的在念書,可自己的天賦其實並不出眾,這文章比起旁人來或許還是差了許多,如同蕭恆這般日理萬機之人,竟然願意屈尊降貴來看他的文章,而且不是應付的隨便瞧上幾眼,這讓他覺得自己彷彿是被尊重了。

而太子雖然是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但這個時候看文章的認真勁兒,更是讓楊嘉言心中不覺一陣暖意。

他沒有去打攪,只是走到了一側,拿起架在爐子上的茶壺,倒了兩杯水,放在了桌子邊上。

等到楊嘉言做完這些后,蕭恆也已經看好了手頭上的這篇文章。

楊嘉言猶豫著,輕聲開口道:「這篇文章,其實是經過顧大哥指點后修改的。」

楊嘉言頗有幾分不好意思,但又唯恐蕭恆誤解自己學識已經有了這個程度,所以還是輕聲解釋了一句。

蕭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又是撿起了一篇看起來文筆稍稍稚嫩了一些的文章快速的看了起來,等到他看完后,太子恰好也看好了手頭上的一篇文章。

太子自然不像蕭恆這般沉得住氣,在看完楊嘉言的文章后,便讚不絕口的誇獎了起來:「舅舅,你的文章寫的很不錯,此次肯定能夠考進。」

「殿下過譽了。」

楊嘉言倒並沒有將太子的話放在心上,畢竟太子年紀還小,便是早早便受了教育,但他也才沒讀幾年書,意見如何做的准數。

不過楊嘉言這話也是真心實意的在感謝著太子的誇獎,並沒有因為太子是個孩子而輕視他所說的話。

太子卻是瞧出了楊嘉言並不是很相信他的話,他也不急,只是拿著目光去看蕭恆,讓他趕緊說話。

蕭恆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稿紙,拿起方才楊嘉言所倒的茶水,往嘴裡送了一口后,方才開口道:「瑞兒說的極是,你這文章寫的不錯,此次科舉若是去參加,我雖不敢保證你在榜首,但進殿試倒也不難!」

「真的嗎?」楊嘉言有些不敢置信,他其實一直都有些不太自信,在國子監的時候,雖然有許多人比他差,可也有許多突出的人才,這些是楊嘉言遙遙不可及的,當初他的父親在世時,也曾經說過他,他的資質不如楊蓁蓁,更是遠遠不及顧清明。

這些年來的學習,他跟著國子監那些優秀的老師,跟著青山書院還常常照顧他、教導他的那些世伯老師,也跟著顧清明這位傑出的兄長學習,每一回,他都覺得自己在學業上存在太多的不足。

他覺得自己很努力,卻也難免會挫敗,挫敗於自己的天分。

楊嘉言今日原本也根本沒有想到竟然還能夠得到蕭恆這番誇獎,所以驚喜極了。

蕭恆倒是不妨楊嘉言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抬頭看去時,看到楊嘉言這麼一副欣喜之中帶著忐忑的樣子,面上倒是溫和笑道:「自然是真的,我雖是你姐夫,可也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徇私枉法,幫你。你有這份能力,我自然會實話實說,日後取得科舉的功名,也是你自己的本事。」

蕭恆目光落在了那疊稿紙上,對於楊嘉言所做的文章,他雖然只是看了兩篇,卻也能夠瞧出楊嘉言現在的水平來。

若說楊嘉言有顧清明之才,那肯定是假的,楊嘉言的才能,可能根本無法進入一甲之列,但這也已經很難得了,要知道每年每年會有多少各地佼佼者來參加科舉,又有幾人能夠進入殿試,再到最後能夠進入一甲之列。

平心而論,楊嘉言的天賦的確是不盡如人意,可難得的是他自己能夠用功。

當然天下用功之人也不在少數,可楊嘉言還有一個優勢,是旁人無法匹敵,或許連許多的世家子都無法相媲美的。

楊嘉言不僅有良師給他自小啟蒙,由他父親手把手教導,避免他去走歪路,而現在又有國子監的良師教導,還有顧清明這位大才之人給他悉心指點,除此之外,他所閱讀的許多書籍,皆是楊蓁蓁一一挑選送來,許多都是宮中所珍藏的孤本,旁人根本無法接觸,這便註定了楊嘉言有不一樣的起點與眼界。

起點高、自己也肯努力,即使天分不如人,卻也會比旁人出色許多。

當然蕭恆也是極力鼓勵楊嘉言現在便參加考試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如今的他,在這個年紀,若是能夠取得功名,日後自然能夠有一個新的起點,取得一番新的作為。再熬下去,楊嘉言便會明顯的發現自己進步緩慢,反倒是可能落於人后。

紙上得來終覺淺,往後若是想要有什麼作為,可能楊嘉言更需要的是一個實踐。

而功名,只不過是他踏入新階段的一個墊腳石罷了。他若是與顧清明一般,沒有任何的背景,沒有楊蓁蓁這個姐姐,自然是需要繼續讀下去,最好是能夠得到一個好的名次,否則一個幾甲的名次,也只夠他在京中做一個碌碌無為的小小京官,但楊嘉言顯然並不需要。

所以蕭恆給楊嘉言所選擇的路,是讓他儘快取得功名。

不過,蕭恆心中也未嘗不是沒有一點的顧慮,楊嘉言如今的學識或許已經足夠為官,但到底年紀輕,又有些稚嫩,倒是不知他日後會如何看待自己如今取得的一切。

想到了這裡,蕭恆看著楊嘉言,開口問了一句:「不過,有一件事情,我想還是與你說一說?」

楊嘉言抬起頭,看向蕭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蕭恆點了點頭,開口溫聲道:「你該知曉你姐姐與我的關係,我從未將你姐姐當成是不能夠讓人知曉的存在,所以同樣的,他日你若取得功名,甚至日後在仕途上有所作為,旁人只怕也以為此事與你姐姐脫不了干係,難免會用異樣目光來看待你,這對你或許不公平,但……」

「我知曉。」

楊嘉言聞言,面上平靜笑著,並沒有任何不滿或是憤慨的情緒,他平靜闡述道:「其實旁人便是這般認為,也並沒有什麼地方不對。當初家中困窘,一度難以維生,若非姐姐願意進宮做太子殿下的乳娘,可能我也早已經讀不成書,而這些年來,我能進國子監,能夠閱讀那些好書,皆是姐姐的緣故,我這一生,姐姐本就是功不可沒,便是旁人這般認為,也理所應當。」

「我如今認真進學,想要考取功名,只是想要報答姐姐,姐姐這一輩子過得太苦了,而我與娘一直靠著姐姐生活,也想哪一日,能夠讓姐姐也能夠依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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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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