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天牢的最底層既幽冷又潮濕,實在不是一個理想的居住環境。
事實上,自從穿越到這裡以來,唯一讓顧沉煙滿意的便是顏值了。
驟然把一個顏狗扔到連侍女都傾城傾國的世界里,實在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
顧沉煙本以為和光和將和兩人就已經很令人驚艷,可是在看到桃夭之後,她的底線再次被動搖了。
這個神之女之前過的該是怎樣的一種奢靡日子啊!顧沉煙在心裡感嘆了一聲,雖然被親生父母算計是挺慘的,但是能讓這麼多風格各異的男神級侍從圍繞在身邊養眼,沒聽過一句話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啊呀,看我的時間過了半刻,」桃夭慵懶而優雅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將桃花樹收進體內,朝顧沉煙走來,「看來可憐而不幸的屬下我的美貌對神女大人而言,還是一如既往。」
「.....咳。」面對桃夭戲謔的目光,和和光一旁幽幽的視線,顧沉煙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本神女的血為什麼能讓汝變回原樣?」
「神女大人不知道嗎?」桃夭比她還驚訝,微微一頓,他笑道,「是了,屬下忘記神女失去了部分記憶了。神女大人彈出了輪迴往生曲,因此屬下便斗膽猜測,神女的血中能有令時間逆回的能力,從而令屬下得以復生。」
「誒?那直接輸送神力不就行了?」顧沉煙愣了愣,一頭霧水。
「神女有所不知,」和光在一旁補充道,「血為氣之載體,不僅含有神力,更含有神女之『氣』,若是沒有這口『氣』,即使神女往他身上灌輸再多神力,也不能讓他活過來。」
「這樣啊,」顧沉煙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在這裡的將死未死之人,都可以用本神女一滴血來恢復了?」
「屬下之所以能恢復,是因為屬下身上帶有神女留下之印,」桃夭說道,「所以能跟神女之神力與『氣』相合,從而恢復,其他人會如何,屬下並不知。」
「也就是說,有可能會活,也有可能會死,對吧?」顧沉煙問道。
「是這樣。」桃夭點了點頭。
「那就拿他做個試驗吧,桃夭,麻煩汝把門弄開。」顧沉煙狀似不經意的指了指隔壁。
「屬下遵命~」桃夭不緊不慢的行了個禮,只見他揮了揮手,隔壁的柵欄便應聲消失。
顧沉煙走入洞穴,心跳忍不住加快。和光和桃夭不知道在隔壁躺著的這個活死人是誰,然而她知道。
天牢最深處,小孩體型。
這樣若不是《七弦戡魔錄》的主角璙,還會是誰?
顧沉煙之前忙於救桃夭,並未仔細觀察周邊,在將桃夭救回來之後,她尷尬的視線亂飄了一下,便無意間發現關在桃夭隔壁的犯人,很是符合主角的描述。
書中只詳細描寫了峯和璙是怎麼從天牢之底逃出去的過程,至於在遇到峯之前璙是什麼模樣並沒有提到,顧沉煙大膽猜測,璙就算是半神半魔之子,天賦異稟,然而在一點靈氣都沒有的天牢,再加上又沒有人願意幫助他,他現在的情況肯定比桃夭好不了哪去。
滴答。
顧沉煙將自己的血滴在了看似毫無生氣的骸骨之上。
等了一會。
並沒有什麼光芒大作。
「神女,屬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和光沉吟片刻,說道。
「我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顧沉煙說道。
遍布灰塵的骸骨顯出詭異的紅光。
「神女危險!」突然,和光將顧沉煙往裡一推,自己拔劍擋下了一擊。
「哼,你這個侍從還有點本事。」話音剛落,之前襲擊顧沉煙的黑衣人再度現身。
顧沉煙剛想說什麼,突然感到一陣殺氣,她立刻轉身,避過了一枚長長的指甲。
「呀!」顧沉煙看清襲擊之人的面目之後,忍不住尖叫一聲。
一張半腐爛眼睛只剩下洞還往外冒著紅光的臉出現在眼前,她猝不及防的被嚇一跳,連連後退,腳下一空,只聽到桃夭和和光兩聲「神女!」她便摔了下去。
顧沉煙往下掉了一會,感覺以這個高度,摔死的可能性很大,她急中生智,將琴中之劍抽了出來,奮力朝石壁上捅去,還好這個洞穴雖然垂直而且很深,然而洞壁上卻不是一片光滑,顧沉煙靠著劍緩衝了一下,便抓住了石壁上冒出來的小石頭,穩住了身形。然後她便將劍收了回去。
長歌之劍向來不妄動,也不濫用。這是她兄長跟她講的,所以顧沉煙很少用劍,也很少出劍。不過現在情勢危急,她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抓住了石頭之後,她往下找著落腳點,一點點的向下爬去。
「神女,沒事吧!」洞穴上方傳來了和光的聲音。
「啊,吾還好,你們呢?」顧沉煙問道。
「屬下將那東西丟了出去,然後桃夭設了陣法,一時半會我們出不去,他進不來。」和光說道。
「那都下來。」顧沉煙聞言說道。
「神女大人有何發現?」和光看著洞內,桃夭好整以暇的看著洞口那妖魔與變異骸骨相爭鬥,聞言說道。
「這下面很深,似乎大有玄機。」顧沉煙說著,腳下摸索著下一個著力點,「吾先下去........噫!」然後她便一腳踩空,好容易才穩住身形,「總之你們快點下來,本神女也儘快。」
「屬下遵命。」桃夭應了一聲,看了和光一眼,和光說道,「你先下去,我再加固一層。」
「那就有勞了。」桃夭富有深意的笑了笑,便毫不猶豫的躍入洞穴,順著嶙峋的洞壁爬了下去。
和光見他下去之後,看向被變異乾屍抱住腦袋還在掙扎的峯,眼神一冷,於半空中畫了一個繁瑣複雜,見所未見的術式,畫好之後,趁峯不備,穿過桃夭設置的屏障打入峯體內。
「哈。」正在攀爬石壁的桃夭笑了一聲。
「桃夭,汝笑什麼?」顧沉煙問道。
「屬下只是在想,不愧是神女大人,身邊之人果然都不簡單。」桃夭優哉游哉的說道。
「所以汝是在變相的誇汝自己嗎?」顧沉煙哼了一聲,她往下爬了好一陣,扒了一小塊石頭扔下去,幾乎立刻便聽到了回聲,知道已經快到底部,她鬆了口氣,便鬆開手跳了下去,估摸快落地時又在空中提氣緩了下衝力,然後便穩穩的落到了地上。
「你們加油,本神女去探個路。」顧沉煙說道。
「神女大人萬事小心。」桃夭應道。
「嗯,吾會。」顧沉煙點了點頭,「本神女已經下來了,你們可以加快速度,不用擔心會踩到本神女了。」
桃夭忍不住又笑了,「多謝神女體諒。」
「嗯。」顧沉煙平靜的點了點頭,「等你們下來本神女再一起收拾。」
「報告神女,屬下沒有笑。」和光一本正經的說道。
「人間有一種說法,叫連坐。」顧沉煙一本正經的回復道。「本神女就光明正大的告訴你,你是被連坐的。」
桃夭聽了更是悶笑不已,和光面無表情的從上面踹了他一腳。
桃夭不甘示弱,從下面給和光使小絆子,兩個人默不作聲的你來我往了好幾次,突然聽到了兩聲大叫。
其中一個自然是顧沉煙,然而另一個又是誰?在那之下還有別人嗎?他們俱是一驚,瞬間形成了默契,用比之前快了許多的速度來到洞穴底層。
「神女大人,無恙否?」桃夭問道。
「神女,此人是誰?」和光不知道拿出了什麼東西,在狹小陰暗的隧道里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啊,這個人.....」顧沉煙借著光暈,才看清了跟她一起出聲的人。
看模樣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正跟她一樣一臉懵逼的跟她對視,身上衣衫破舊襤褸,只能堪堪遮住關鍵部位,蒼白的手上還沾著顧沉煙的血。
顧沉煙自己也很懵逼,她剛說完連坐的那句話,一轉身便被個什麼東西絆了一跤,摔到了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發現那個絆倒她的東西不禁軟軟的感覺很像人而且還真的發出了聲音開始動了。
於是她又很沒面子的被嚇了一跳。
「你是誰?」顧沉煙覺得剛才那一聲實在太丟臉,所幸光暈並沒強到可以看清她臉上的紅暈,為了彌補之前丟失的尊嚴,便故作鎮定的向男孩問道。
「我叫璙。」男孩答道。「你是神之女?」他探究的看向顧沉煙。
「吾是啊。」顧沉煙點點頭,上面傳來一聲響,桃夭說道,「可能是那人將屬下的屏障突破了,神女大人,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跟吾走嗎?」媽個雞,主角就主角吧,顧沉煙想了想,神之女死得早,跟這主角還真沒什麼糾葛,便說道。
「去哪裡?」璙問道。
「外面。」顧沉煙答了一句,對桃夭和光二人說了一聲,「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快。」說罷,便拉起璙就跑。
「你們跑不掉了。」與此同時,峯也從上面爬了下來,猙獰著一張臉對和光和桃夭說道。「那個孩子給我,神之女必須死在這裡。你們兩人可以活著離開。」
「啊呀,」桃夭微微一笑,說道,「後來的,聽到了么,這可是個活命的絕佳機會啊。」
「哎,聽上去確實十分誘惑。」和光應道。
然而嘴上這麼說著,他們卻把顧沉煙和男孩擋在身後,並無一點避讓之意。
「知道就趕緊給老夫閃開,」峯哼了一聲,「莫要多逞口舌之利!」
「這你就不知道了。」顧沉煙在後面說道,她的聲音雖是稚嫩,然而認真起來,雖然依舊稚嫩,卻多了一絲天生便有的尊貴和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吾這兩個手下,別的沒什麼,就只剩一張嘴皮子利索,如果不讓他們開口,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比如代替你進黃泉嗎?」峯冷笑一聲,「你如今神體被我以純魔之杵傷害,被魔氣污染,只怕再也彈不了輪迴往生曲,既然如此,老夫又為何對你手下留情?」
「哈。」顧沉煙冷笑一聲,「你以為本神女只會輪迴往生曲嗎?」
「還有什麼別的本事?」顧沉煙的聲音不急不緩,這樣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不似作偽,峯嘴上嘲諷,然而身體已經進入了警戒模式,「倒不妨讓老夫來見識見識。」
「哦?本神女有些什麼樣的本事,難道相和沒對你說嗎?」顧沉煙套話道。
「相和?」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原來櫧子那個傢伙改了這樣的名字嗎?哈哈哈哈.......」峯狂笑數聲,「罷了,老夫本來還為他惋惜了一秒,不過如今看來,也只是個意志不夠堅定的廢物罷了。」
「這點上我們倒是難得觀念一致。」顧沉煙撥了幾下琴弦,說道,「汝想要的人在吾手上,如果汝答應我們和平的走出這裡,吾可以給這孩子一個選擇權,讓他自由選擇汝或者本神女。」
「老夫為什麼要答應這樣的條件?」峯不屑道。
「因為,」顧沉煙在黑暗中笑的燦爛,「本神女確實沒把握殺了汝,但是本神女卻有把握讓我們所有人都死在這裡,吾想,像汝這種藏頭露尾的鼠輩,比起大業,應該更為惜命才是,不是嗎?」最後三個字,顧沉煙聲調陡然降低,就在峯準備出手的那一刻,整個地道猛烈的搖晃起來,堅固的石壁上甚至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你這個瘋女人,不要命了?!」峯驚魂未定的扶著牆,對顧沉煙咆哮道。
「這話說的,」顧沉煙輕笑一聲,「最想讓本神女不要命的,不就是您么?」
「什麼時候.....?」不滅石硬度十分之高,便是峯自己也不敢保證能一招就能讓不滅石裂成這樣。這可是千萬年來雲海之沙都沒做到的事情。
顧沉煙自然也沒法一招就達成這樣的效果,所以她用了很多招。她將琴音簡化成一個個分散的音節,夾雜在她與峯的對話之中悄沒聲息的朝上方的石壁打去,再有和光和桃夭不動聲色以光線作為遮擋,才讓顧沉煙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了這樣一擊。
顧沉煙不想死,卻也不怕死,否則,在男性玩家稱霸的遊戲競技界,她早就被一通大神虐的哭回去了,更不會站到競技之頂,被別人尊稱為老琴爹。身為PVP大神的她,成名絕技之一便是無聲琴。顧名思義,這個技能是可以讓顧沉煙的攻擊消去聲音,從而達到偷襲的效果。本來在長歌的這個職業之中,是沒有這樣的技能的,然而在她那個時代的劍三里,除了通過升級來獲得的技能之外,開發人又研發出了一套新的技能系統,將所有基礎技能升至滿級的玩家可以向野外NPC接取特殊任務或自己領悟設計出一套屬於自己的獨創技能。無聲琴這個技能便是在顧沉煙做了許多張琴之後,偶然領悟出來的。
放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使用剛剛好,只是無聲琴太過消耗內力,達到了剛剛那一擊的效果之後,顧沉煙已經沒剩多少內力了。
然而她並不想被峯看出來,所以做出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態,讓峯猜不著她的具體實力。
「本神女想聽的回答不是這個。」顧沉煙哼了一聲,說道,「汝的答案呢?」
「......」峯臉色陰晴不定,半晌,他才咬牙切齒的說道,「老夫如何信你?」
「無妨,」顧沉煙看了一眼璙,說道,「本神女並未給他上什麼禁錮的法術,一切自由,全憑自願。從這裡出去之後,想取本神女之命,也隨汝。」
「哼!」峯冷哼一聲,對璙說道,「那邊的小子,速速過來!」
璙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顧沉煙又看了看峯,走到了峯身邊。
顧沉煙對這樣的選擇倒是沒什麼感覺,畢竟她知道劇情,劇情里的璙本來就是跟峯一道走的,她只是沒想到峯的動作竟然這麼慢,自己醒來療傷這麼長一段時間裡都沒能讓他把璙從天牢裡帶走。
「走吧。」顧沉煙對和光兩人說道。
「嗯。」雖然對璙的選擇很不齒,然而桃夭兩人涵養極好,並未表露出任何嫌棄之意,顧沉煙更是淡然,三人便就這麼走了。
五個人又往下走了一段,峯開始不耐煩了,「女人,你帶的什麼路,這裡真的有出口嗎?!」
「或者,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從上面出去,去面對神后的十萬大軍。」顧沉煙頭也不回的說道,「吾無所謂。」
「這天牢之中居然有出口,她之前告訴過你們嗎?」峯又開始離間起三人,惡意的對和光和桃夭兩人說道,「剛才見你們兩人有生死之虞,她竟然還那麼鎮靜,可見你們在她心中不過如此。」
「哈,」桃夭失笑,說道,「還是說,如果神女大人真如你所料,為了屬下安危驚慌失措,被你拿捏在手裡,會更令你滿意一些呢?」
這話說的實在太過直白,峯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前輩這話就不對了。」和光在一旁補刀道,「若是以他之立場,神女定是越軟弱可欺越好,這麼一問,不顯多餘?」
「噫~」桃夭說道,「前輩只是稍微配合一下,你這後來的不配合倒也罷了,這樣不給人留餘地,以後可如何是好?」
「這活計交給前輩來做,不是正好。」和光微微一笑,說道。
「若我說不好呢?」桃夭故意為難道。
「那身為後輩,只好將表現機會留給前輩了。」和光說道。
兩人聲音俱是悅耳動聽,比峯刺耳蒼老的聲音不知好了多少。
「哈,」顧沉煙笑道,「本神女之前便說過,你們別的什麼不好,唯這嘴皮子還算利索,若吾不打斷,只怕臨到出口也停不下來,那邊拐帶小孩的,若是嫌這黑暗之中太過安靜,大可交給他們,至於營造氣氛這事,倒很不用代勞了。」
話里話外,竟然將峯挑撥離間的行為比成了跳樑小丑一類的舉動,峯不禁大怒,然而前方依舊沒有出口,只得暫且忍耐下來,發誓等到了出口再給他們好看。
又走了一段之後,前面隱約透出一縷光。眾人大喜,便往那光芒所在地方而行。果然,在天牢最深處,一個圓形的出口赫然呈現在眾人面前。透過屏障,可以看到人界綠色的大陸便在他們腳下。
「現在要怎麼辦?」和光問道。
「得有人將屏障打破,然後其他人趁隙而出。」顧沉煙說道。她拿出一酹浮生,看向峯。
「看老夫作甚!」峯被她看的頗有點不自在。
「打破屏障須你我二人合力,」顧沉煙眼睛都不眨的騙人道,「我們讓他們先出去,然後我們再離開。」
「哼!」峯眼中精光一閃,很是乾脆的答應了,他的神情被璙看在了眼裡。
然後由顧沉煙和峯兩人各出一道神力/魔力,屏障被打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出口。
桃夭第一個,他走的很是洒脫,不多時便穿過了通道。
本來要璙做第二個人,可是璙搖搖頭,並不願意。沒辦法,和光只好當了第二個。
「神女,萬事小心。」他一臉嚴肅的對顧沉煙說道。
「嗯。」顧沉煙點點頭。和光便跳了下去,可就在他剛剛落下一半的時候,峯驟然發難,他陡然收勁,從懷裡拿出一根杵朝顧沉煙刺去!
「神女,多活了這些許時日,可活夠了?」他冷笑一聲,便要趁顧沉煙為了維持通道,毫無還手之力時,置她於死地。
就在此時,一隻手輕巧的握住了那根杵。
「我說老頭子,」一個輕佻不羈的聲音響起,「做人別這麼猥瑣行不行?」
顧沉煙一驚,和峯一同看去,只見璙身形突然暴漲,瞬間從男童成長為少年,周身黑白之氣圍繞,正是半神半魔之子的證明。他抓住了峯手裡的杵,看向顧沉煙,陽光燦爛的笑道,「姐,你先走,我隨後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