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少室山
秦明落腳地是少林的副本凌霄峽,一落地便是大輕功一甩、劍光一盪,繞過身前的神策軍營地往少林主殿飛去。
說實在的,作為一個道長,少林地圖他是真的沒怎麼逛過。——也就升級的時候打過幾次凌霄峽。不過好在少林與花谷不同,萬花谷是隱世之地,來了外人自然要小心;少林卻是各種香客往來,香火鼎盛的很,混入其中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秦明落在樹上,微微調整呼吸,悄然走入眾香客之中。
「就望來年風調雨順、安安康康了...」
「是啊。佛祖保佑啊佛祖保佑啊。」
......幾個香客結伴拜山,邊走邊說著。秦明還未聽上半個耳朵,眾人目光就都掃到了他的身上。
他一低頭,看見自己一身的道袍......
秦明嘴角抽了抽。輕揮衣袖裝作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往前方扎堆的幾個和尚那兒走去,道一聲:「無量天尊。」
幾個和尚連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道君有禮。」
道君?
他看了看自己穿的這一身定國道袍。想著他們是覺得他輩分很高?——他在純陽是玄墟的師弟,玄墟道長輩分向來高,想來被稱呼一聲道君也不奇怪。
秦明稽首行禮:「今奉師門之令拜訪方丈,還請師傅引路。」
「這......」幾位師傅面面相覷,一人道,「非是我等不引見,而是方丈如今不掌事務,諸事皆由代方丈代勞。」
秦明笑容不變:「代方丈亦可。」
「那就好辦了。——道君請跟我來。」那人說著,朝旁邊幾位師傅點點頭,帶著他往前走去。
天王殿紅牆綠瓦,斗拱彩繪,供奉著象徵「風、調、雨、順」的四大天王,正是剛剛百姓們爭相拜奉的那處殿門。秦明跟著他走過。
大雄寶殿位於天王殿之後,而那位少林弟子的腳步卻也是繞過了大雄寶殿,繼續往後走去。
似是看出了秦明的疑問,他道:「代方丈在千佛殿,是最後那一進。」
兩人走得不慢,不過片刻便進入了殿內。那和尚恭敬道:「玄鍾代方丈,這位是純陽的師傅,說是來拜訪少林的。」
「無量天尊,純陽弟子秦明,特來拜訪主持方丈。」
前方坐著個老和尚,老的臉上的皺紋都快乾成了橘子皮。老和尚盤腿坐著,一旁各站著一位少林弟子。他睜開眼,聲音滄桑沙啞、卻又帶著一絲祥和溫潤:「純陽高徒來訪,既無訪書柬策,想必是有事相求?」
秦明笑笑:「方丈猜的不錯。我這次來,的確是想求方丈一件事。」
純陽修道,見到了厲鬼不是殺了就是收了。超度什麼的還是只能來找和尚。
「道長直說便是。」玄鍾慈祥的望著他,渾濁的目光裡帶著一種對小輩的欣賞,「昔日貧僧也曾有幸見識過純陽武學,果真飄渺若仙,純陽弟子更是個個除魔衛道,剛正不阿。若有事貧僧力所能及,必然相助。」
「貧道想請方丈幫忙超度一個亡靈。」
玄鍾笑了,橘子皮似的臉上像是開出了一朵花:「這事倒也不難,交予寺內弟子即可辦妥。」
秦明摸了摸鼻子:「不瞞方丈,這個亡靈有些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這是個厲鬼。」
「......」
......
秦明咳了一聲:「方丈?」
老人靜了片刻,道:「...慧永、慧信。去召集寺中弟子,要熟記《阿彌陀經》和《地藏經》等。」
「是!」兩弟子領命道。
玄鍾老人看著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慈藹:「...超度厲鬼,需五百少林弟子合力。不知那厲鬼現在何處?可被收服帶入寺中?」
秦明拿出那小小的荷包似的梨絨落絹包來:「正在此處。」
********************************************************************
所謂的高僧正是這樣。超度厲鬼本就是件費時費力的事,可他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應了下來。——想來那一刻的停頓也不是因為猶疑,而是在想超度的辦法吧...
當晚,他就在寺內住下了,帶路的是個小沙彌,大頭大腦的、可愛的很。到了房間了那孩子也不走,巴巴的拿眼睛看他。
秦明歪著頭問:「小師傅?」
「...哦...」
小沙彌撓了撓門框,一步三回頭的轉身。
秦明漫步走出來,大開了門,沖庭院里慢似蝸牛的沙彌叫道:「喂。」
小孩猛地回過頭。
「你是有事要和我說吧。」秦明道。
小沙彌撓了撓光頭,道:「我,我說了你能不告訴師父么?」
秦明指了指自己的道袍,道:「我又不是你們少林的人。說它幹什麼!」
那小孩猶豫的走近。
「你是有什麼瞞著你師父?」秦明也有些奇怪:即使是小沙彌有事情瞞著少林,又為什麼在他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客人面前表現出來?
小沙彌紅了臉,伸出包子小手把他推入門內,又關上了門。
「我,我說了你可別和別人說。——特別是不能告訴我師父!」
「不說。」
那小沙彌捏著肉拳頭走了幾步,走到室內的床下,一掀床單,露出床底的一個大洞來,一臉的不高興:「......這個房間是最偏最遠的,一般沒人住,沒想到今天你卻來了。」
「哦?」秦明感了興趣,蹲到了小孩旁邊。那處洞口外便是雜草,想必通著少林的後山,「今天你是要在這見什麼人嗎?」
「是我的一個朋友。」
這孩子看著不過5、6歲大小,說這話的表情倒是老成的很。秦明挪揄道:「女孩子?」
小沙彌臉又紅了。
秦明撲哧笑開。那小孩惱羞成怒道:「笑什麼!要不是一出生我娘就把我丟在這兒,我才不當和尚呢!」
「我錯了我錯了,我沒笑。——不過你可以還俗啊...還俗之後...對了,你可以去萬花谷。你知不知道,萬花谷那麼多弟子其實好多都是光頭,那頭柔順的長發都是戴的假的。」
講真,這是萬花谷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真...真的嗎?」小沙彌瞪圓了眼睛。
道長一派正經的點點頭:「放心,到時候我不但給你們保密,我還能步陣護你。——知道『生太極』嗎?此陣一出只要是有人踏入我便能感知的到。」
「哇!好厲害!」小沙彌星星眼。
秦明笑笑:「那你還俗后想不想入純陽?」
「......」誰知他一臉嫌棄,「還是不要了。——道士和和尚有什麼區別?」
「......」秦明頭上冒出一個井字,伸手去捏那小孩的臉,「哪裡沒有區別!——純陽明明只要帥就好了!」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這死小孩竟然敢嫌棄他本命?!
********************************************************************
到了晚上,秦明果然見到了那位女主角,是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穿著質樸的衣裳,像是山下的住民。
可奇怪的是,那姑娘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小沙彌見到故人激動的上前抱抱,互訴衷腸。秦明卻有些奇怪,兩人像是對身後之人一無所覺的樣子,就稍微從旁問了問。
誰知那女孩懵懵的:「什麼跟著的人呀?」
屋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道長眼神一凜,提劍追了上去。
深夜的少林寂靜的厲害,尤其那黑影穿梭去了林間,涼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秦明輕功已用的純熟,是以也緊緊的跟在其後。
!
寒光閃過,秦明側頭躲過飛鏢。
身前那人終於捨得停下腳步,穩穩的落在一根枝椏上,隨風緩動起伏。
道長冷目相對,亦停在他不足十尺的樹枝上,仗劍而對。
「泥繁不繁咯!」那人似乎不耐煩了,抱臂喝了一聲。
秦明一愣,四川話?
「勞四最個窩!窩投泥嘎東西咯撒?!(老是追我,我偷你家東西了嗎?)」
「咳。」秦明看了眼黑暗中那人臉上閃過的銀光,想來應該是面具無疑。又想起剛剛躲過的飛鏢,「...閣下是唐家堡中人?」
「對頭。這哈不許最窩(這下不許追我)!否賊就覺泥嘗嘗最名箭的滋為!(否則就叫你嘗嘗追命箭的滋味)」男人說著就欲閃走。
這口音秦明聽的好笑,但這個場合又明顯不是發笑的時候,他掩飾般的又咳了聲,道:「還請留步。——非是我要追出來,而是你跟在那個姑娘身後,又行蹤詭異。我總要出來看看。」
「老子是爆表,爆表懂不?」那人更加不耐煩了,舉起弩來抗在肩上,「莫要再死板板滴,窩得趕戟趕回氣(我得趕緊趕回去)」
「爆表?」秦明愣了片刻,「哦,你是保鏢。」
「哎呦泥搞的老子好惱火。窩是好人懂的撒?不懂來干!」說著又舉弩對準他,「嚎不容易楚來搞一次外快,長劍三狀錢都付得唻!(好不容易出來搞一次外快,藏劍山莊錢都付了。)」
秦明瞪著眼睛,好半天才弄懂他這句話。
「那小姑娘是藏劍山莊的?」
「是滴是滴,泥打不打嘛!」
......打什麼,他追出來不過是被這黑影刷了下存在感,總要弄清楚對方是敵是友。——現在那人也沒主動動手,又和他解釋了原因,還打個啥?
「不打。」
「哦。那窩就回氣咯(那我就回去了)。」剛一動身,又道,「泥莫對那兩個瓜娃子說得哈(你不要跟他們倆說),不能讓他倆曉得的!」
秦明哭笑不得:「不說不說。」
說起來,這炮哥過來的時候似乎隱身了,卻是他下意識的在房間落了個生太極才察覺到了這人的蹤跡。——也不怪那蘿莉不知道這人。
不過不是敵人也好,來到遊戲,他這一身修為能不能拼過遊戲里的原住民還是個未知數......
兩人回了偏房,秦明從正門走進,而那炮哥卻又躲到了影子里。
兩孩子正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晃蕩著腳,圍在桌子旁吃雞。
秦明推門的時候,兩人瑟縮了下。等看見是他復又放鬆了下來,與他打了聲招呼又開始吃起來。那小光頭撕扯著雞腿吃的滿嘴流油,一屋子都是辛香的雞肉味。
開始時那小沙彌在他屋外幾般留戀,又與他說了每月牽腸掛肚的會面。他本道這麼小的孩子就能虐狗?這麼小就懂情愛了?還每月約會?真特么浪漫...——現在想來,與他約會的不是這個小女孩,而是這隻雞。
小光頭偶爾吃的急了還會發出一兩嗷嗚聲,小姑娘就托著腦袋看著他:「慢點慢點,我這可是特地從山莊裡帶出的家養雞,可不能暴殄天物,雞骨頭都要啃乾淨。」
「唔唔!肯定的肯定的!」
女孩笑眯眯的,燭光下五官秀美,兩頰一團雪般的嬰兒肥,顯得格外可愛。
「叩叩叩!」外面有人!
「嚇!」兩小孩瞬間毀屍滅跡,女孩一閃身鑽入床下。
秦明看的目瞪口呆。
外面是僧人的聲音:「道君可睡下了?」
秦明整了整衣袖,過去開了門。
吱呀一聲,木門大開。門外站了個粗眉闊口的武僧,朝他行了個禮,聲音倒是溫和的很,「超度之事已準備完畢,代方丈有請。」
秦明稽首道:「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