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超度

秦明隨僧人穿過迴廊，來到殿前。黑夜中，五百佛家弟子已全部集合完畢，皆盤腿坐於地面，手持佛珠等待方丈命令。

除了少時的秦宮校閱，秦明還真沒再親眼看過這麼多人！——更何況還都是光頭！

玄鍾方丈盤腿坐於殿前台階上，聲音沙啞，似有些疲累。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道長既然來了，就請那厲鬼出來吧。」

「有勞貴寺。」秦明行了個禮。

他沒想到方丈竟會將此事如此放在心上。他拜寺的時候正是下午，而超度厲鬼之事光是準備就要耗上一番時間，既是要繪製陣法、又要挑選弟子。——等那五百人一一考校完畢已是深夜了，他本想著可能要等到明天，卻沒想方丈今夜就派了僧人過來叫他。

如此盡心儘力，想必真是將超度當成分內之事。

道長拿出懷中梨絨落絹包，放出袋中厲鬼。

厲鬼一出，天地風雲齊變！陰風狂煞捲來，吹的人雙目幾近無法視物。

那鬼仰天長叫，凶相畢露！剎那間，仿有萬千鬼哭、萬千獸嚎，殿前剛還筆直坐著的僧人已有人支持不住的捂住耳朵。

秦明暗道不好，正遇出手再收她入袋內，卻見一口金光流離的金鐘轟然落下，嗡——的一聲罩住厲鬼，眾僧連忙坐穩，起手誦起經文。

......現世大概也有真正的修佛之人。只是秦明無幸見到。

是以這是他第一次見識佛家手段。

那鬼被罩進金鐘之內，道道金色符文浮於鐘上，霎是莊嚴華美；五百少林弟子齊誦經文，不過片刻，就有星點金光隨眾弟子言語浮動飄往金鐘之上，溶於鐘上金色符文之中。

但讓秦明真正瞠目的卻不是這個。

而是那五百個在金光下愈顯發亮的大光頭！

——本來黑夜中還不覺得什麼，現在金光一盛，那一個個光滑圓潤的頭頂、反光反的幾乎都能看見光暈了！

——等等，他好像知道了那些得道高僧頭后的圓盤似的光暈是怎麼來的了......

道長咳了一聲。

他有些慚愧在少林如此莊嚴的場合還想著這樣的事...——只是眼下這種場景，給是個不是和尚的人看，都會在意那些光頭的！

方丈坐於高階上，他不參與佛唱，卻要時時護法，注意各弟子動態。若有人法力不濟被鬼氣反噬他也好及時反應。

是以他能阿彌陀佛了一聲，朝秦明道：「寺內僧人超度，定要耽誤些時日。道長盡可放心回房歇息。——想必捉來此鬼也是極耗心神。而超度眾生苦厄，乃是僧人分內之事。」

「哈哈哈哈哈！！」一道粗狂囂張的聲音破空而來，「超度眾生苦厄？——你這和尚好會說大話！」

玄鍾方丈聲音不變，依舊平靜道：「眾弟子不可輕動。」

半空中，一道戾氣和著血腥轟然落地，那是兩柄黑漆漆的大鐵鎚。

——秦明皺起了眉頭。這鐵鎚也不知是沾了多少無辜人的血債，竟如此惡氣累累！

隨著鐵鎚的落下，一身著鐵甲的粗壯男人亦步而落，身量極是龐大，激的塵土都是一揚。

那人拔起鐵鎚，放肆喝道：「老禿！大半夜的不睡覺放什麼煙花呢！——擾的爺爺在後山都能看見！」

「你！」

「慧永。」老和尚叫住氣急的弟子，「勿嗔勿妄。」

「......是。」那位叫做慧永的弟子聽了訓誡，忍著退後了一步。

玄鍾方丈不緊不慢的說：「不知神策將領前來，有何要事？」

「要事？哼哼。」那惡漢冷哼幾聲，「爺爺今晚又審了幾人，渾身疲累的不行。你這邊卻猛地金光衝天，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一旁的道長聽聞，忍不住嗤笑了聲。

「...你又是誰？！」惡漢眼珠轉到秦明身上，「呦！除了光頭，還有個牛鼻子呢！——你笑什麼！我看你就可疑的很，小心抓你進大牢！」

秦明道：「我笑你找理由也不找個好點的。被光照的睡不著？」

秦明對神策軍沒甚好感。雖然神策也屬大唐正規軍，但其軍容作風甚至還比不上一般的地痞！——在前期的任務劇情中就是個反派，各種欺壓民眾搜刮民脂民膏，還妄想壓過天策府一頭。

天策正是邵風玩的角色，邵風對它的認同感很強，是以秦明也多了解了些天策的事迹。

有道是「天策府隨便拉出來一個掃地雜役，往上數三代都是將軍。」，神策為了打壓這樣精銳的軍隊談何容易，便想到了一個法子——以量取勝。

於是神策軍的擴招之路浩浩蕩蕩，基本上只要是個男人就能入伍，沒手續，沒要求，還給你發軍餉。——所以盡招來了一批地痞流氓，甚至會些武功的都是些山匪惡霸。

這些人沒加入神策之前便是作惡多端，入了神策有了名頭之後更是無法無天。——就像這眼前的惡漢，他本是個土匪頭子，深夜過來也不是因為什麼睡不著，而是在後山看這邊佛光衝天的，以為有什麼寶貝。

他是來搶寶的！

惡漢大笑，掄起重鎚喝道：「笑個屁！今天爺爺就抓你去審，看你們這大半夜的搞什麼鬼！」

搞什麼鬼？

秦明看了看金鐘，層層符文翻繞，倒是看不起裡面厲鬼的模樣。

惡漢說著，上前幾步就要提起一個念經的和尚。卻見一道劍光劈頭蓋臉迎面襲來，惡漢舉錘擋住，霎時劍錘相擊之聲乒乒作響，兩人又是飛快過了幾招。

道長一招九轉歸一、推敵12尺之外，冷著臉護在眾燈泡之前，道：「想死嗎？你不是問搞什麼鬼？——超度厲鬼！」

那人蠻橫笑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哈哈哈！厲鬼？——那金鐘寶貝里明明什麼都沒有，怕是你們在煉什麼寶器罷！」

又狠道，「現在那金鐘寶貝就是我的了！若是再與你神策爺爺為難，倒是叫你們這幫和尚道士吃不了兜著走！！」

「不好意思。」道長當下舉劍冷道，「這鐘我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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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可不是鍵盤上的遊戲，神策軍也不是那些戰五渣的小嘍嘍。這壯漢功夫不錯，否則也不會被拍來少林紮營後山。秦明明心靜氣，壓下心中所有情緒，劍光如水晃過，身法更是飄逸的叫人無法反應。

這是他第一次全力與遊戲世界原住民交手。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實力在哪裡。

不到半刻鐘，他垂目望著劍尖下的人。

那人顫抖著求饒，兩股站站，早沒了剛才的威風。

方丈開口：「阿彌陀佛。秦明道長，這人是後山的神策軍將領，不可輕言妄動。」又雙手合十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

秦明知道方丈是為他才說了這番話。如今大唐正逢亂世，雖然鍵盤上殺來無事，可真身進來了，就不是殺了能夠了事的了。

凡涉及政治還是三思的好。

秦明收好了劍。

誰知那人竟瞪大了眼珠看他，顫抖著到：「你！！你是秦明道長？」

他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這！這！」那人見劍已收回，忙不赦的爬將起來，往後逃去。

秦明感覺不對，幾步躍上，寒光一閃，長劍復又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怎麼知道我？」

他從未在這個世界的江湖中行走過，怎麼這人聽到他的名字反倒比剛剛被他劍指著更加害怕？

劍鋒下的咽候動了動，壯漢顫抖著唇，又扯出一個討好的笑：「道...道爺真是愛開玩笑。江湖..江湖上誰不知道道爺的名號啊。」

秦明被他說的有些糊塗：「我的名號？」

「是，是。」那人嚇的慌張的很，眼珠子也不能安定下來，豆大的汗水直下，小心道，「萬..萬花閻王筆，純陽誅魔劍。——我..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就放了小人吧。...啊？」

......

秦明一收劍，那人便惶恐的逃去後山。

......「...萬花閻王筆？」他大概是知道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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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遊戲，他只和原住民打過兩場。

一場是和那花哥打的，算是勢均力敵。——他便有些不安，以為自己修為功法拿到遊戲什麼都敵不過。

而剛剛卻和那壯漢打了一場，那人在他手下甚至沒走上十招。

他才知道，也許不是因為自己弱，而是花哥太強。

萬花谷主不讓裴琚出谷，因為知道他一心想要揚名。

好不容易來了個斯文的道長相伴，感覺放心了些...——誰知一眨眼，裴據卻連帶著幫道長也闖出了名聲。還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名聲！

——只是秦明奇怪，他人都不在，那裴據身邊的道長是誰？還有誅魔劍......他的確告訴過裴據他這把劍的名字——難道那花哥還能一人分飾兩角嗎？

......

為了超度厲鬼，和尚們打坐念經整整三天三夜，秦明也就在寺里住三天。期間那鑽洞而開的小姑娘帶著他的唐門爆表（保鏢）鑽洞而去，臨行時他與那炮哥暗裡交換了姓名，得知那人姓唐名宿，剛出來行走江湖沒幾天，接了個保鏢的任務。

——真希望他任務完成後，真正行走江湖時聽到裴據胡扯出來的名號，不要想起自己來......

他也有想過要不要找到花哥，問他到底在搞什麼......可大唐幅員遼闊，找人談何容易，想來遊戲終歸是遊戲，牽扯太深也不是什麼好事，就棄了念頭，等到三日寺內安然無事、厲鬼超度之後，就起身告辭，回到了現世。

......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秦明望著眼前的場景，一時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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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乾淨了！

秦明驚的四處轉了轉，這還是他家嗎？——各種物品擺放整齊，不但地板光可鑒人，就連牆壁也都似仔細掃過了一般，白凈的嚇人。

秦明推開邵風的房門：「邵風？」

裡面沒人，邵風似乎出門了。不過房內布局衛生都是煥然一新，秦明腦袋一懵，幾乎以為自己傳錯了世界。

他急忙去開自己的房門，果然，裡面也被收拾的整整齊齊......

發生了什麼？

他不過去了遊戲三天...——邵風這是瘋了嗎？

他打開衣櫃，定然的看著重新疊好整齊擺放的衣服愣了兩秒，終於在最下層的抽屜中找到了自己的那件常穿t恤。

......整理房間的...不是邵風？

對啊，邵風那廝像是會整理房間的人嗎？

——可那是誰呢？難道是方鏡看不下去，給他們請的家政？

不不不，方鏡才沒那麼多管閑事。

......

算了，多想無益，他決定先去洗個澡，把這身道袍換下來...反正那人總是要回來的。

秦明拿了衣服、開了熱水器，進去脫了這一身繁複的道袍。

洗澡洗到一半就聽見門鎖響動——邵風回來了？

他心中憋著疑問，澡就洗到飛快。沖完泡沫草草一擦，他圍著條浴巾打開浴室大門，喊道：「喂！你發什麼神經把家裡搞的這麼乾淨？」

廚房傳來重物掉地的聲音。

秦明打開浴室門是因為這浴室隔音的很，不開門怕喊他聽不見。他本沒打算出去，可那邊東西噼里啪啦一掉，弄的他不知道邵風出了啥事，就也這麼跨出去了。

他光著腳，頭髮、身子都尚且滴著水，渾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浴巾，隱約能看到其性感的人魚線。

他與邵風兩個大男人自然不必在意什麼，可他沒想到會在廚房看見別人！

一個穿著粉色衣服的少女。

「！」那女孩兩頰爆紅，看他過來兩眼都不知該往哪放。

「......咳。」秦明把浴巾拉高了點，也有些不自在，「你是誰？——邵風呢？」

「我...」那女孩頗有些手足無措，她腳下跌了一堆瓜果蔬菜，想必那就是剛剛掉落的重物。她臉紅的雙眼都有些濕潤，更顯面貌的漂亮。「我是...是邵風的女朋友。」

秦明一愣。

邵風...交女朋友了？

——那個萬年宅男竟然能交到女朋友？

別看邵風長的帥氣俊朗的樣子，可架不住他不會撩妹啊！秦明也聽他說一些學生時期很受歡迎的事，也有過女生倒追，可最後都因為他蠢得不懂女孩心思，全分了。

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是個悲催的處男。

......秦明打量著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齒、顧盼生輝。是個罕見的靈氣美人。

「你...你是？」女孩小聲的問。

「......我是他的室友，秦明。」

「哦，哦...我是關笙月。」說著，抬頭看了秦明一眼。

......氣氛一時有些奇怪。秦明咳了一聲，道：「那我...先去換個衣服？」

「...嗯...嗯。」女孩乖巧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