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方夏才跟郭嘉聊過，這話一出，便知道他什麼意思了。

雖然時間沒有過去多久，但是以她對郭嘉的了解，這個時候，他倒是真的想做正事兒的。在小事兒上，郭嘉素來有些漫不經心，但是大事兒上，郭嘉還算是靠譜的。如今這個浪子都認真了，方夏還能不認真嗎？她必須更認真才行。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方夏現在，就面臨著這麼一個選擇，要不要賭一把，能不能信郭嘉的計策。

她想了想，若是錯過這麼一個壓制黃巾的機會，那真是是得用時間、人命去填了。以後若是能順利收編黃巾自然是大好，但若是不成功，因為一己之私，若是害的那麼多人命填進去防守進攻，那自己真的成罪人了。

若是再退一步，譙郡守不住，方夏自己可能沒事兒，畢竟有金手指，而且黃巾做不到四面圍城，她還可以退回許昌。但這麼一來，她不但聲名受損，想要從許昌伸手，漸漸控制整個豫州的事情，更成了泡影。

連譙郡都守不住？還整個豫州？雖然貂蟬大人名聲赫赫，但是這種事情，還是不適合啊。

所有人應該都會這麼想。

如今相比剛穿越的時候，方夏已經經歷了很多的成長了。要是之前，遇到這樣的戰爭場面，她除了尖叫和逃跑，什麼都做不到。至少若是一睜眼一閉眼，再穿了回去，她最強項絕對不再會是打遊戲了。

雖然，方夏覺得她回不去了。

因此，方夏其實還是偏向賭的，畢竟富貴險中求，若非她果斷的選擇離開董卓的地盤，只要稍微猶豫一下，晚一點，諸侯討董聯軍一到她就走不了了。之前一個人的時候都能賭贏，如今還有郭嘉謀划，她不覺得自己的運氣就真的那麼差，郭嘉的計謀真的起不了作用。

方夏跟梁習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神色，道：「子虞稍坐，我去去便來。」

梁習聽話的在一邊坐著去了。

方夏則給郭嘉使了一個眼色，去了隔壁屋子。

郭嘉跟了過來。

鍾繇沒有過來，陪梁習聊天去了。

「奉孝，你有幾成把握？」方夏開門見山，直接問。

郭嘉懶散一笑，道：「只有成與不成罷了。」

或是成，或是不成，本來就只有這兩種選擇，所謂的把握，全靠一張嘴罷了。哪怕說是十成，最後不成也是不成，哪怕說是一成，最後成了也是成了。若是在外人面前，郭嘉或許還會扯淡一下，但是在方夏面前，沒有這個必要。

郭嘉沒有必要也不願意跟方夏說虛話。

方夏點了點頭，說：「奉孝言之有理，我信你。不過子虞那邊，需得你自行說服了。」

郭嘉又是一笑，道：「可。」

就這個問題達成了一致，方夏又問郭嘉，既然不打算夜襲偷營，那他想怎麼做？

郭嘉便道：「疲兵之計。」

親自領軍夜戰沒有必要，但是小規模騷擾，也足以讓黃巾疲於應對了。

方夏點了點頭，這倒是和她想的差不多。

她道：「以我之見，這樣奉孝覺得如何？」

方夏對於謀略其實沒有什麼見解，畢竟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還有穿越的一天。不過作為一個網癮少女，她看小說，玩遊戲，倒是真的積攢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知識。這些知識不成系統，但是有時候靈光一現，某一個點子也是很有用的。

這一次，關於疲憊敵人，方夏就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一個計謀。

這個典故出自哪裡，主角是誰，她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便是，一行人將羊綁住，然後在後面放上大鼓，藉此讓羊敲鼓，製造出千軍萬馬的動靜。如此一來，將數十倍於自己的敵軍，嚇得落荒而逃。

如今，若是要騷擾的話，這個計謀倒是很有參考價值。當然，譙郡地處中原，而非草原，沒有羊，即便是有，頂天三五頭，還是自家養著的，不可能用來疲憊黃巾，被發現了倒是送肉，但是這種情況，是值得參考的。

方夏便稍微加工了一下，與郭嘉討論。

郭嘉聽得很認真，眼神亮晶晶的，竟然彷彿一片巍巍星空。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會真的認真起來。隨後道：「主公好計謀。」

方向不想聽他這種敷衍的話：「奉孝可有還想補充的？」

「並無。」郭嘉回答。

方夏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也不再問了。

梁習想的是要退敵，這是一個非常實際並且接地氣的想法。

而郭嘉想的卻不僅僅是解決現在的危難，他是打算一勞永逸收編黃巾。這是一個比較異想天開，成功率也不是很高的想法。若非提出這個觀點的是郭嘉，還得再打點折扣。可偏偏就因為郭嘉這個名字，硬是在方夏心中增加了至少三成勝算。

郭嘉敢提出這樣一個提議，就算他素來愛用險計，但若沒有幾分把握，絕不敢這麼說的。

因為這樣，他們之間出發點倒是差不多，但因為對結局的預估，對大局的把握，因此在最後對待黃巾的態度上，就產生了差別。梁習希望打黃巾一個措手不及，到了傷筋動骨的程度，管亥自然不敢再想攻城的主意。

郭嘉其實並不喜歡跟人解釋，因為他覺得，聰明人如他，或者文若，哪怕不說一句話，不解釋一個字，只需要對視一眼，能懂自然就懂了，至於那些庸人、愚人，縱使說了，那榆木腦袋也不會想明白的。

但是現在梁習是主帥，還得靠他守城，郭嘉作為一個標準戰五渣，要他出計謀是可以的，真刀實槍上去守城，而且還是在初來沒有建立任何威信的情況下，那實在有點難度。如果臨陣對敵，他和梁習意見不合，事情會變得非常麻煩。

郭嘉性子瘋，而且瘋起來沒個止境，但為了不辜負方夏這一份信任，他必須去和梁習說清。

所以他就去了。

「主公，嘉去尋子虞了。」

這一次談話是正大光明的「瞞著」方夏進行的。

因為郭嘉懶洋洋的說：「天色已晚，這些就交給嘉了，主公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還有的忙。」

方夏看著郭嘉。

郭嘉無辜的看回來。

方夏沒法跟他比誰比誰眼大，只好回去休息了。

只可惜回去也不安寧，因為孔伷的夫人，正在等著她。

孔夫人是標準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頗具禮儀，平日見著她，倒是覺得挺賞心悅目的。只是孔伷死了之後，她成天只知道哭，一直以淚洗面，便是再好看，這麼顏色也毀了。方夏雖然理解她，但是鑒於受害者是自己，她心情也實在好不起來。

這一次來，孔夫人除了哭，還有很重要的一個目的，她想知道譙郡能不能守住，孔伷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她沒有臉面去見自家丈夫的。所以孔夫人希望，方夏若是要走，不帶走她沒有關係，一定要帶走孔伷的兒子。

說著，孔夫人都要跟方夏跪下來祈求了。

這些軍事上的事情，孔夫人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內宅女子，方夏不能跟她說的太仔細，她也不明白，更不能發火。因此，哪怕她自己都心累的很，也只能對孔夫人溫聲安慰，好不容易保證絕不會出什麼問題，才把人給勸了回去。

這麼一來，她身累心更累，對下人吩咐了一句，若是情況有變，隨時喊她起來，倒床上就睡著了。本來以為睡不著，如今倒是睡的挺香的。

在方夏睡著以後，郭嘉與梁習談了半個時辰的話，終於達成了一致。

梁習被郭嘉說服了。

既然提出來突襲黃巾營地的意見，梁習自然早做了準備，他練忙回到城牆處。

此時士兵們已經用了飯了，白天忙了一天，在城牆上躺了一地，看起來不比黃巾好多少。有些已經睡著了，鼾聲大作，有些睡不著，和其他士兵三三兩兩的聊天吹牛。除了一些殘留的血跡，渾然看不出來，這裡已經經歷過兩次大戰。

不過梁習也沒有指望他們，他另有準備，那是一隊大概近千人的精兵隊伍。雖然黃巾足足有萬五之數，哪怕扣除老弱婦孺，一萬男人是有的，若是與萬人正面交戰，這一千人只是送菜，但若是偷襲，兵貴精不貴多，絕對足夠了。

他們早就得了吩咐，正在待命。

梁習去了校場，喚來各個小頭目，從百人長到十人長不等，一陣交代，便道：「準備出城。」

為了避免黃巾發覺，譙郡並沒有開城門，而是按照方夏之前交代的舉動，以繩子趁著夜色一個個滑下，黃巾雖然派了探子，但是這樣的手段從未聽說過，自然不會防備，不過一個時辰，一千人便順利出城了。

他們選了一個可以瞭望到黃巾營寨的小坡，貓著觀察。

此時黃巾營寨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巡邏人握著火把在走動。而營帳排布並沒有什麼章法，看起來雜亂不堪，說明黃巾之中，並沒有善於排兵布陣的高人。雖然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但此時親眼看到，梁習還是感到一陣安慰。

梁習道：「時間尚早，就地休息，不要發出聲音，等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