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相爭吵
墨滄想著,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劉媽見她只清醒了一刻,也不敢大意,只在一旁守著,半夜沒有合眼。後半夜一聲驚雷,悶了兩天的陰雲終是化了一場瓢潑大雨落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付萍就帶了先前的醫生過來了,醫生只說是沒有大礙,又叮囑了吃藥等事宜,便冒著雨走了。
付萍摸了摸知閑的額頭,柔聲問道:「小知閑,你想吃什麼?告訴付姨,付姨去弄給你吃。你可還難受?」
墨滄定了定神,知道了這小女孩本名是叫做知閑的,卻不知曉自己該說些什麼,乾脆的閉眼扭頭,裝作乏了的樣子轉過了身子去。付萍輕聲一笑,吩咐劉媽去溫粥,自己在她床邊坐下了。
一時間只聽得了密密匝匝的雨聲,這嚴密的雨聲中,突然又響起了晏太太尖銳的叫聲,好似是專門說給誰聽一般:「我就說她是個惹禍精,老爺偏還認了她,現在倒好了吧,闖出這樣的大禍來,早知今日,當初就該讓她餓死在外邊!一個下爛貨的種,也配進我晏家的門?我呸!」
聽到最後一句,付萍下意識的就想去捂知閑的耳朵,卻見她睜著一雙眼,像是個小倉鼠一般聚精會神的盯著窗外聲音來源的方向看。
晏太太一進門就迎上了一大一小兩個讓她不順心的人直勾勾的眼神,火氣不由更甚,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床前,伸手就去掀知閑的被子,罵道:「病好了就趕緊滾出晏家的大門,在這兒躺屍嗎?真是個掃把星!」
付萍趕忙伸手去攔:「太太,知閑病還沒好,我尊你為長,罵兩句也就算了,若是動手,我可是不依的。」
晏太太看著付萍疊在自己手上的一雙青蔥玉手,一直以來積攢的怨氣合著妒忌一併發作了出來,尖銳的指尖劃了付萍的手背一道,而後便是連掐帶撓,付萍本就纖弱,比不得晏太太壯碩,不一會就落了下風。
「夠了!」房內響起一聲聲音不大氣勢卻是十足的呵斥,晏太太和付萍都是一愣,最後齊刷刷的看向了床上的小女孩。
不等二人說話,晏攀復就走了進來,對著晏太太就是一陣呵斥:「你就沒有一天是消停的!」
「我不消停?我不消停還不是因為家裡這個掃把星!她現在闖了這麼大的禍你還要護著她,讓整個晏家給她陪葬不成?」晏太太尖聲叫道,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得意。
「人家徐財爺可就這麼一個兒子,寶貝的跟眼珠子似的,跟著徐太太回了一趟外祖家就被這小雜種打破了頭,徐財爺不整垮晏家都算是你晏家祖上積德了!」這個關節眼兒上,可不能讓老爺有猶疑之心。
付萍一愣:「太太說的徐財爺,可是徐欣伯先生?」
「這大半個中國,出了那位,還有哪個姓徐的能擔得起財爺兩個字?」晏太太看著付萍訝異的神情,覺得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付萍的眼神便又堅定了起來:「無論徐家財勢如何,這總歸是小孩子間的玩鬧,何況知閑雖是打了徐少爺的頭,可是徐少爺也將知閑推到了汽車底下,害的知閑發了兩天燒。」
「晏家跟徐家比起來,說是九牛一毛都是太多!」晏攀復不滿的看了付萍一眼,道:「平素我看你也是個明曉事理的,怎麼到了這會兒倒犯起糊塗來了?」
「老爺,四姨太是一時糊塗。四姨太呀,你不用太擔心,徐太太仁厚,非但沒有責罪她,反而要將她收作義女帶回徐家去養著呢!」晏太太言談間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收作義女?這話說的倒是好聽,一旦人帶回徐家去,怎麼折騰還不是人家說了算?隔個三年五載的誰還在意她的死活!墨滄躺在床上聽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聽知閑這個爹的意思,顯然是怪付姨不識時務了,大概這個家,自己是不能呆下去的了。
付萍心中通透,墨滄能看明白的事,她如何能不明白?當下便坐在床邊緊緊的握著知閑的一隻手,道:「老爺,你不能這麼做。」
「我不這麼做,晏家就要垮!為著這麼一個丫頭片子,不值當,我晏攀復不能對不起祖宗。」
他說完便扭頭去看床上的小女孩,道:「我養了你六年,有吃有喝的也算是對得住你母親了。當年並非是我想讓她生下你,如今仁至義盡,你要怪就怪你九泉下的母親吧。下午徐太太那邊就派人來接了,你趕緊收拾收拾走吧。」
晏攀復掐了手裡的煙,步伐堅定的走了出去。付萍也顧不上晏太太還在,並著他飄起的衣角追了出去。
「哎呦我的小可憐,娘死得早,現在爹也不要你了,你可怎麼活下去呀?」晏太太嗤笑一聲,刻薄道。
墨滄微微一笑,也不生氣:「這不勞太太掛心。」
晏太太實在是被她這幅樣子驚到了,一個六歲的孩子,還是個妓女的種,怎麼會得這番氣度?想起她從前那番怯怯的樣子,這會子倒像是個被掉包的了。
「你還不知道吧,老爺昨天就想把你趕出去了,要不是徐家今天來人要你,你早就是黃泉鬼了。」晏太太說完,拿帕子捂了嘴偷偷的去瞄她的反應。
墨滄心中對她更是看輕了幾分,這話對於先前的小孩許是不小的打擊,對於自己來說,卻是不痛不癢的,這一天下來,她對晏攀復和晏家根本不抱期望了,就算晏攀復要她留下,她也是不肯的。
上輩子過的不安寧,既然上天白白又給了她這一生,她只求再無愧於心罷了,什麼後宮之爭宅院之爭,她是再也不想的了。
劉媽本還擔心知閑聽了這話會心病憂懼,這會看她臉色平靜好似晏太太在說的不是她一樣,心中也是長鬆了一口氣。
晏太太說了半天得不到個回應,自己也覺得無趣,最後對著主僕二人又是一陣嘲諷便得意洋洋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