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 番外(二)
北棠妖舒醒之後不久,重歸朝堂之後,第一眼時瞧見的就是一臉肅色的北棠雪。
北棠妖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面前的這個男人哪裡還是當初那個溫潤如玉,不理凡塵俗世,一心只想著淡薄人生的北棠雪。
朝堂之上,北棠雪一身朝服站在左側第三位,面色平靜無波,相比多年前的溫潤清貴,此刻身上卻多了幾分成熟的氣魄,一雙眸子也不再似往日的淡漠清淺,而是在平靜無波的表象之下,深藏著一抹哦深不可測和疏離盡。
如今,北棠雪是朝堂之上手握重兵的陳王,接掌的是當初北棠海手下的兵力,而他也終究在一次次失去和波折之間成熟,終於懂得了這世間的事情,不是他避讓,逃離,就能擺脫的,自己的怯懦和淡漠卻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豐。
如今,若曦替他而死,四哥也因汪直而死,生命里所剩下的東西似乎只有那麼多,他終於明白,自己再也無法做那事不關己的淡漠公子,再也逃脫不了凡塵俗世的束縛,若是想要守護住自己心愛的東西,守護住自己珍視的人,那麼就必須坦然接受這一切。
試著從被逼迫而不得不參與到紅塵俗世,變成主動要成為紅塵俗世的參與者,也許,這就是一種成熟和艱難的蛻變。
北棠妖看著神色冷峻的北棠雪,一夕之間心頭有些悵然若失。
時光飛逝,他們終於也都長大了,從年少時的咄咄相逼,到後來的攜手相助,從當初的生死相搏,到後來的同生共死。
他們也都有了愛人,有了孩子,有了朋友,有了心愿,在愛恨權勢中角逐,在得到失去里成長,然後歷經塵世,卻都各自沉靜,心頭也終究都染上了一層滄桑。
北棠雪目光堅毅,依舊一身清風,抬眸看著北棠妖,兩人目光對視,而後緩緩移開。
北棠雪垂下眸子,看著赤金的地面。
如今他是手握重兵的陳王,他要替他的八哥守護這片錦繡河山,替若曦守護他們的孩子。
退朝之後,北棠雪手中拉著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女孩一身粉色的攻裙,襯托的精緻可愛,圓圓的大眼睛中閃爍著一抹靈氣,還帶著幾分稚嫩。
虞輓歌迎面走來,便瞧見北棠雪帶著他的孩子,緩緩獨行,走在長長的宮路上。
小女孩看著虞輓歌迎面而來,頓時鬆開了北棠雪的手,歡快的朝著虞輓歌跑去,一下子撲進了虞輓歌的懷裡:「皇後娘娘,芷兒好想你啊。」
虞輓歌蹲下身子,將北棠芷抱了起來:「那今天芷兒到我那裡住好不好,還可以跟哥哥和姐姐一起玩。」
北棠芷開心的點了點頭,隨後好似又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北棠雪,眼中有一抹猶豫。
虞輓歌笑道:「你爹爹會同意的,不用擔心。」
「太好了,又可以跟皇後娘娘和哥哥姐姐一起了,芷兒好喜歡皇後娘娘呢,要是皇後娘娘是我娘親就好了,爹爹說,娘親去了好遠好遠的地方,只要芷兒一直乖乖的,娘親就會回來看我,可是芷兒一直都好乖,娘親為什麼還不回來看我呢?她是不喜歡芷兒么?」北棠芷紅著眼圈,摟著虞輓歌的脖子。
「芷兒最乖了,只是你娘親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才耽擱了不能回來看你。」虞輓歌的聲音有些哽咽。
北棠芷紅著眼圈,輕輕咬著小嘴,看著虞輓歌輕聲在她耳邊道:「其實芷兒知道,娘親不會回來了,她們都說娘親死了,我問過身邊的奶嬤嬤什麼是死了,她告訴我人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芷兒只是怕爹爹傷心,所以才一直裝作不知道的。」
虞輓歌看著這個早慧的孩子,將她在懷中摟的更緊,輕輕拍著她的背:「芷兒不怕,若是你願意,可以喊我娘親,以後跟著我一起住在宮裡好不好,若是你想你爹爹了,就讓你爹爹來宮中接你。」
芷兒一雙眼睛善良,滿眼的欣喜:「真的可以么?」
「當然可以了。」虞輓歌淺笑道。
「可是我娘親知道了會不會生氣?會不會不喜歡芷兒了?還有哥哥姐姐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北棠芷遲疑了一下。
虞輓歌輕輕摸著她的頭道:「不會的,芷兒的娘親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善良的女人,她比誰都希望芷兒幸福,所以不會生氣的,還有哥哥姐姐一直都那麼喜歡芷兒,不會不喜歡你的。」
虞輓歌看著北棠雪輕聲開口道:「芷兒有些想我了,就讓她在宮中住
些日子吧,有衍兒和漪兒和她一起玩耍,想必她會開心的。」
北棠雪點點頭之後,淺笑道:「又要麻煩你了。」
虞輓歌搖頭而後勸誡道:「平日里你要多加註意休息,我聽人說,你近來專註於兵法,休息的極少,當心熬壞了身體,要知道,芷兒日後還要仰仗你這個父親。」
「這些我都明白的,你不必擔心,就算是為了芷兒,我也會好好保重,等將來,還要看著她長大,成婚,生子,看著她一生平安幸福。」北棠雪輕聲道。
虞輓歌點點頭:「你知道便好。」
虞輓歌想了想,最終欲言又止,沒有說話。
其實,她本想勸誡北棠雪,找一個溫婉賢淑的女子成婚,畢竟芷兒還小,只要有人真心待她,她總歸還是能夠感受到母愛,在一個健全的家庭中成長。
只是,換個角度想想,自己尚且不能夠做到,又何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說一些刺痛人心的話語,強人所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心中亦是有著自己的堅守,所以,也許,有時候什麼都不做,沉默應允,便是對彼此最好的尊重。
自北棠海離世,北棠妖昏迷,以及韓若曦替他而死,這個曾經一度任性的想要逃離凡塵俗世的男子,彷彿在一夕之間成長。
在這個政權初立,百廢待興的王朝里,他以一種堅韌而驚人的速度汲取著,成長著,蛻變著。
他在一切失去與得到中逐漸變得堅韌,他終於褪去一身雪白色的華袍,披起戰甲,操弄刀戈,他不再是不問世事的溫潤公子,再也不會於漫天飛雪的日子裡踏雪尋梅。
他開始關心百姓疾苦,操心江山社稷,他致力於國家的治理,兵法的運用,農桑的發展,他終於打開了緊閉的心門,擊敗了心底的懦弱和恐懼,開始迎接這個殘酷而美好的世界。
曾經的他,就像是一個孩子,躲在乾淨的角落,看著世界的骯髒避之不及,從不肯伸手去觸碰一二,生怕沾染了一身的塵泥。
而如今的他,就像是當初的孩子長大了,他開始學會責任,學會擔當,懂得面對,學會堅強,他終於主動邁出了步子,迎接這個世界,卻也同樣被這個世界濺了一身的風雨。
只是,在她看來,縱然此刻他滿身煙火,不及當年的超凡脫俗,可是在她心裡,如今的他卻比當年的冷漠和不問世事來的更加純潔和乾淨。
他依然像雪,不同的是,曾經的他只是一抔乾淨的雪,靜靜的散落,而後來的他卻用自己洗滌著萬物。
虞輓歌抱著芷兒漸漸遠走,每個人都清楚,如今的北棠雪是大御朝堂之上最耀眼的黑馬,曾經一直在北棠海和北棠妖光芒下的聖潔少年,如今卻是肩挑社稷的國之棟樑。
時間改變了許多東西,我們無法篤定這些改變是好是壞,不過不管怎樣,當命運的颶風襲來,我們所能做的,便只有笑著接受,然後努力的活著,締造美好的明天。
虞輓歌走著,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去瞧那少年的目光,怕被風雪迷了眼睛。
記憶在交叉口重疊,當年宮中初見,河邊再重逢,他幾次出手相助,自己幾番冷言嘲諷,似乎都在見證著歲月的輕狂。
當初那個一襲白袍的少年,如今,卻依舊讓她感到心酸。
北棠雪站在原地凝視著她的背影,眉眼溫柔。
他這一生,一直都在錯過,不斷的錯過,不停的錯過,他從未得到過她,似乎也從未走近過她,只是,他依然無悔。
也許,如果當初他可以早一點問及塵世,當發覺自己心底的情愫便大膽追逐,當想要擁有的時候便大聲傾訴,當歡心喜愛的時候便義無反顧的表達,也許,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
他羨慕北棠妖,哪怕用最卑微無恥的手段,哪怕以愛的名義將她禁錮。
他羨慕北棠海,用熱血單純的心義無反顧的奉獻,用無悔的追隨和生命來詮釋愛的含義。
他羨慕郝連城,縱然以仇恨為目的,卻終究在愛情里沉淪。
他們的一生,或生或死,或愛或恨,卻如此清晰明了,痛快淋漓,他們也曾發瘋,也曾悔過,曾有過痛徹心扉,也有過歇斯底里,還有過至死無悔。
可只有他,他的一生,從頭至尾都好似一個旁觀者,他站戲台外,看著台上的那些人悲歡離
合,生死愛恨,他動情,動心,可他終究還是站在戲台之外,哪怕入戲太深,卻從不曾踏上那方戲台,一同演繹一場生死,一場悲歡。
北棠雪的心中升起淡淡的悵然,年少的時光是多麼美好,昏庸多疑的父皇,圖謀皇位的母后,小心算計的大哥,故作狠厲的四哥,狼狽不堪的九弟,還有淡然懦弱的自己,以及那一抹深沉緋紅的胭脂色。
只是不想,一轉眼,他們就都長大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當年的一切,你們可曾還記得?
一直到虞輓歌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北棠雪才緩緩轉過身。
走在漫長的宮路上,心中輕輕道:挽挽,我們這一生都在錯過,所幸,你不曾愛我。
也好,如今你是大御的皇后,我是手握重兵的親王,從此之後,只要有我在,朝堂之上便再也無人能撼動你的地位,天下之間也再無人能奪走你的幸福,我會化作大御王朝的一桿長槍,紮根在朝堂,橫指向天下,我會為你剷除所有的障礙,會用生命來守護你的幸福。
只願,我這個看戲人,終可入戲,哪怕灰飛煙滅,也再不想做個看戲人。
北棠雪又想起了北棠海,他曾經那樣威武剛烈,戰無不勝,縱然洞悉世事,卻始終用一顆善良的心真誠相待。四哥,你曾雄兵百萬,鎮守邊關,為的不過是護她一個周全,如今你不在了,我便替你穿上鎧甲,替你守護這萬里河山,替你護她一世無憂。
北棠雪出了皇宮之後,便騎馬直接駛向郊外。
他在郊外買了一處別院,是一座三進院的宅子,不算大,卻很安寧,在青山腳下。
下馬之後,將韁繩遞給了小廝。
「王爺,您來了。」小廝一面問好,一面接過韁繩。
北棠雪點點頭沒有說話,小廝似乎也早已習慣,每過些日子,王爺都要來住上些時日。
北棠雪走進去之後,直接走到了後面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處墳包,墳包前是一隻木頭牌位,上面長著淡淡的苔蘚,清晰可見樹木的紋路。
牌位前長滿了青草,隨意卻不顯雜亂,青草之中長了一些白色的小花,淡黃色的花蕊嬌憨可愛。
北棠雪隨意弄了弄衣袍,便席地而坐,看著這簡單的牌位,輕聲道:「若曦,我又來看你了。」
風吹過柳葉輕輕作響,雜草青青,隨風搖曳,好似在歡喜著北棠雪的到來,無聲傾訴。
「若曦,你過的好不好,過奈何橋的時候有沒有喝下孟婆湯。」
「是否還記得我和芷兒。」
「你一定想,來生,再也不要與我這種混蛋相遇了吧。」
「這樣也好,來生你便可以簡簡單單的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
「只是,可憐你沒能陪著芷兒成長,沒能等到我成熟。」
北棠雪坐在牌位前自言自語著,微風吹起他額前的幾縷髮絲,露出一雙純粹憂鬱的眸子。
人們常說,成長需要付出代價,小的時候,總會盼著大人的世界,可是青澀的時候,瞧見大人們口口聲聲說著孩子的世界才是最無憂無慮,最快樂的,那個時候,我們大多嗤之以鼻,可是等到真的長大了之後,卻發現,原來真的如此。
於北棠雪而言,成長的代價未免太過殘酷,驚醒了這個少年固守的美夢,可無論願意與否,長大之後便不能再逃避,終將學會面對和接受。
「若曦,當初你為什麼會愛上我呢?是不是如果我們不曾相遇,如今你便也不會躺在這裡。」北棠雪輕聲呢喃著。
其實,無論是四哥,還是九弟,只有我才是那個懦夫。
四哥通透世事,卻強壯著自己,妄圖以一己之力抗衡著一切的不公。
九弟看似無情,承受著無數唾罵,卻不折不撓的守護著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最後,四哥因他的剛毅死了,你因為我的懦弱也死了,而只有九弟一人,縱然背負著無數的罵名卻護住了妻兒。
也許,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麼十全十美,成敗也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
曾經苦心孤詣謀算著的事情,忽然之間,都變得不再重要了,曾經的執著,如今卻輕而易舉的顛覆。
若曦,你說,這世界上有什麼是永恆的?
北棠雪想到他們兄弟幾人,只覺得其實自己真的是最幸運的。
四哥自小便勤學苦練,在明刀暗箭里九死一生,沒有母親的照拂,沒有家族的庇佑,只有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外公作為唯一的依靠。
九弟更是悲戚,自小被父皇丟棄,不聞不問,飽受折辱,孤身一人,不知那些年的凌辱和折磨到底怎樣冰凍了那一顆滾燙的心。
也許只有自己,自己才是最幸運的。
母親離開,卻將九弟同自己相換,自己憑白享受了近二十年不屬於自己的母愛,自己躲在角落裡安然的享受著一切無憂無慮的生活。
上有國丈府一族的庇佑,下有母親的疼寵,錦衣玉食不斷,又有年長的哥哥北棠葉陪伴在左右,不曾寂寞,也不曾飽受凄苦,他奪走了屬於九弟的一切。
如今想想,若是當年母親梅妃沒有將自己同九弟調換,不知道今時今日的自己,又該是何等模樣。
像當初的九弟一樣,搖尾乞憐?與狗爭食?任由太監欺凌?
他想,他一定不會那麼做。
至多,他只會靜靜的躺在那四處漏風的屋子裡,睜著眼睛,忍受著飢餓,一點點等待著死亡。
所以,其實他才是最沒用的人。
「在想什麼。」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北棠雪微怔,回頭看去,一襲白衣翩然,幾朵寒梅盛放,未梳髮髻,只是綁了一根銀絲帶,遺世獨立,靜靜的站在那裡。
「母親。」北棠雪囁嚅了一下,最終輕聲開口。
對於他疏遠客套的稱呼,梅妃似乎並不介意,而是再次開口詢問道:「在想什麼?」
「只是覺得虧欠了太多人。」北棠雪淡淡開口。
梅妃站在一顆樹下,姿態翩然,帶著一種冷眼旁觀世界的冷清。
「當年,你舅舅為了擺脫我,寧可迎著殺手的陷阱,也不願意接受我的相助,所以她才會重傷逃入皇宮,與慕青相識。」
北棠雪微怔,目光落在這個陌生的母親身上。
「我氣憤不甘,便隨之入宮,卻發覺他不止是做戲給我,倒也是真的對慕青生出幾分情愫。他自小性子便冷,鮮少對一個人認真付出,他知曉我一直都在,對慕青便上了心思,假戲做久了,也就成了真的,他倒是真的對慕青生出了幾分愛意。」梅妃淡淡的開口。
「我當時恨不得立刻殺了貴為皇后的慕青,卻得知他再次離開的消息。而後幾次想要動手,卻發覺慕青有孕,是他的孩子。」梅妃輕聲道。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在北棠雪心中萌生,幾乎不可壓制。
「只可惜,北棠妖生來便有重病,當時後宮爭寵嚴重,慕青在懷孕時便遭了毒手,我瞧見那孩子的時候,便能斷定,他活不久,所以便將你們調換,用神龍宗的靈藥為他悉心調養。」梅妃輕聲道。
「後來,我也曾想過將他還給慕青,可是當時已經許久沒有你舅舅的消息,我在那皇宮便再也呆不下去,索性便由著皇后撫養你,想著如此你定能得到悉心的照顧,同樣,即便是有人無意發現了皇后和你舅舅的事,想要拿你對峙,也不必憂心,倒是可以護得皇後周全。」梅妃淡淡的開口,目光似乎已經穿越了時光,回到了過去。
「你你」北棠雪輕聲道。
「沒錯,我喜歡你舅舅,從年輕時便是,一直到如今。只是我們之間註定為天地所不容。」梅妃輕聲開口,聲音中帶著一股難言的酸澀。
「那舅舅現在如何?」
「死了,已經死了好多年了,不過他的屍體被我放在了萬里寒冰之上,不會腐爛,等我尋夠了曠世奇葯,他也許還能醒來再看我一眼。」
北棠雪看著母親眼中的淚珠,只覺得一陣恍然。
「舅舅怎麼會死?他為神龍宗宗主,怎麼會輕易就死去?」北棠雪輕聲道。
「當年我的心思被長老所知,他們斷不會允許這種***的醜事發生,便一直想要殺掉我,你舅舅當時離宮也是為著這件事,為了護我周全,他選擇了死亡。只要他死了,神龍宗的長老便不會再追究我這個唯一的血脈。」梅妃淡淡的開口,清冷的目光中是化不開的濃愁。
北棠
雪忽然間有些茫然,舅舅到底是愛著慕皇后的還是愛著母妃的?
「那挽挽雲婉歌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梅妃搖搖頭道:「當年我只是偶然遇見這個孩子,她尚在襁褓之中,當時餓殍遍地,四處流民,可這個孩子卻依舊粉嫩可愛,仔細看去,卻發現她的身上有一層淺淺的光罩,好似一直在護著她,我知曉只有命格貴重的人才會受到這種庇護,便偷天換日,將她帶進了雲國公府,盼著她的日子能好過些。」
北棠雪沉默不語,是不是當年的雲婉歌一早就是為了挽挽而生,恐怕這些沒人會知曉。
「我就要走了,日後你好好照顧自己,這隻玉佩送給芷兒,定能護她安康。」
「你要去哪?」北棠雪接過一塊紫色的葉子形玉佩,輕聲道。
「我打算去南海,那也許會有我要的東西。」
北棠雪一陣沉默,對這個從小從未給過他一絲溫情的母親,他總是親近不起來,可是此刻聽說她要走,卻又忽然間覺得一陣酸楚。
「記得幫我同北棠妖說聲抱歉,當年我也曾想過悉心待他,只是,想著他同你舅舅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樣子,我便有些失控。因為,那是他和別的女人的孩子。」梅妃輕聲道。
北棠雪點點頭。
梅妃沒再久留,一息之間,便消失不見。
北棠雪匆忙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卻再也找不見梅妃的影子,向前跑出數步之後,對著空曠的天空喊道:「保重!」
沒有回應,只剩下一片寂寥。
北棠雪重新坐回了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名字,笑著流下了淚珠:「若曦,原來人世間有這麼多的苦楚,愛不得,求不得,如今想想,這一世這一生,又有幾個人沒有自己的痛?」
不過幸好,我知道,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長長久久,當然,我也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臨走前,北棠雪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輕輕擺放在了韓若曦的墓前:「若曦,這是芷兒親手為你繡的,你一定會喜歡的,下次,我帶著芷兒一起來看你,她如今,很快樂。」
北棠雪離開之後,回了王府,因為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縱然母親解釋了當年的隱情,也是因為母親北棠妖才得以保留住了性命。
可是,在他看來,二十年的無憂無慮並非是簡單的一條生命就能夠換來的,所以,他仍舊虧欠。
走在嘈雜的馬路上,看著匆忙奔走的人們,吆喝著的小販,黃髮垂髫的老人,無知年幼的孩童,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他想,也許,守護這片河山,是他們兄弟幾人共同的願望。
回到王府之後,北棠雪的臉色少見的黑了。
看著桌子上堆的像是一座小山一樣的奏摺,還有屋子裡擠滿的大臣,他的心情實在是好不起來。
自打北棠妖醒來之後,這些摺子幾乎全部都甩到了他的府上,大臣們詢問,他時常一句話就甩給了自己,這架勢,簡直是要打算把皇位讓給自己。
「去,把這些奏摺都送給皇後娘娘。」北棠雪冷聲吩咐道。
下面的小廝一愣,隨即點頭應下。
北棠雪眼角閃過一抹奸笑,北棠妖,既然你不仁,可就不能怪我不義啊,我就不信,由挽挽看著你,你還敢再把這些奏摺甩給我?
此刻,鳳翔殿里,正纏著虞輓歌要親熱的北棠妖,忽然被小盛子打斷了。
小盛子面不改色,身後站著一排手捧奏摺的太監:「殿下,陳王殿下派人將送奏摺來了。」
北棠妖的臉一黑,虞輓歌忍不住輕笑的推開他:「我當你是把摺子都看完了,原來是都推給陳王了。」
北棠妖哼哼唧唧的坐在了桌案前,虞輓歌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又低頭照著綉樣繼續刺繡起手中的帕子。
綉樣是昨個太後派人給她送來的,是一副麒麟雙面綉,她得好好琢磨琢磨,回頭綉了香包給幾個孩子掛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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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打我……嗷嗚——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