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晨,難得的一束陽光透進了房裡。
冬季里的陽光很溫情,很輕很柔的撫著他的臉,像情人的手。
他閉眼躺在床上,胸口上放著他寶貝的酒盞,三腳的青銅爵。酒盞里還有不到一半的酒。
楊女俠急促的敲著門,戀酒公子緩緩起身輕輕的開了門。
「你怎麼還不快些,今天不是要去找船的嗎?」楊女俠道。
戀酒公子拿起桌上的壺又慢慢的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淺酌一口道:「船不是早就找好了嗎?」
「你找好了?」楊女俠問道。
戀酒公子走到了窗口,推開窗戶。窗外有一艘很大的商船停泊著。
楊女俠也走了過來,指著那船道:「你什麼時候訂的船?你有錢訂這麼大的船嗎?」
戀酒公子淡然一笑道:「誰說我訂了,我們就是坐這船。」
「別人會讓你上去。」
「那你以為我昨晚都幹什麼去了呢?」戀酒公子邪邪一笑道。
楊女俠嘆了口氣道:「跟著你出來破案我都會被你帶壞的。」
「你可要搞清楚情況啊,我現在是在逃命。」戀酒公子道。
楊女俠沒有接過話茬,又道:「那船什麼時候開?」
「午後。」
「那這段時間我們就悶著了?」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呢?」
「什麼事?」楊女俠神色一變道。
戀酒公子眼神依舊看著窗外的江面,輕輕的道:「讓他們以為我們已經從別的路走了。」
「你是想故布疑陣甩開他們?」
「麻煩當然是越少越好了。」
「沒想到你戀酒公子也會怕麻煩。」楊女俠調侃道。
戀酒公子淺酌了一口酒道:「到了江南還會有更多的麻煩,逃是逃不過的,我只想這一路上清凈點。」
「那你打算怎麼做?」
戀酒公子沒有回答,一絲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午後,暖陽依舊照著大地。
小鎮上也開始多了些人,一些普通的人也自然有些不普通的人。但這兩種人都會讓你覺得很普通。也所以古人有言云: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他做不了隱者,隱者的生活太苦,太悶了。
他喜歡的不是漂泊也不是刺激,但是他受不了一塵不變的生活。他現在在逃命,但他也在笑。他的酒盞里有酒,他的生命還在自己的手裡,所以他在笑。很少有人能看到他不笑的時候。
船如期的開出了小鎮,楊女俠和戀酒公子慢慢的走出了船艙。
「那樣真能甩開他們嗎?」楊女俠對戀酒公子的做法顯然還有懷疑。
「試試看。」戀酒公子依舊是一臉輕鬆的笑。
「我真想讓你小子哭,你拿我們的命去試啊?」楊女俠瞪了瞪戀酒公子道。
「是你要跟著來的,我沒要你來送命的。」
「我楊女俠一言九鼎,一定要把這案子給破了。」
戀酒公子淡淡一笑,道:「你放心他們絕不會追來的。」
「但是我們在江上不就被他們阻擊了一次嗎?現在不正沿著他們設想的水路在走嗎?」
「你也知道我們發現了他們的阻擊,那他們會不會認為我們會改變路線呢?」
「要是他們不那樣認為,依舊在這條路上阻擊我們呢?」
戀酒公子又淺酌了一口酒道:「真那樣我會讓你全身而退的。」
「我很少見你這麼沒自信啊?」楊女俠盯著戀酒公子,她感覺戀酒公子漸漸的失去了以前的那種自信,不懼任何人的自信。她很想知道為什麼?
「以前我是為了自己的生命而去拼搏,現在我卻要更多去為我過往的記憶而拼搏。人就是因為有了過多的**而不堅定了,所以我沒有以前那麼果斷了。」
「現在的你也許才真的敵不過他們。」
「所以我才把那些麻煩都引開了。」
「他們真不會追來。」
「若非凡不是笨蛋,我故意泄露消息我們走水路,又讓人喬裝成我們從山路走,他一定會深思熟慮的。」
「那要是那兩個喬裝的人被他們抓住了呢?我們不是危險了?」
「我就是要他們抓住那兩個人,那樣我們才真正的安全了。」
「這算什麼計謀啊?」
「你不是若非凡,你不會明白的。」
「這就是你所說的兵法?你以前做將軍就這樣對付敵人的?」楊女俠道。
戀酒公子又酌了一口酒,不過酒盞卻沒從嘴邊拿掉。「或許吧,我自己都不清楚。」接著又道:「你在船上也要小心點,若非凡不可能完全放心我們這裡,我怕這船上有刺客。」
「多謝你關心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他們要殺的可是你。」
「以前只是殺我,但現在可就不一定了。」戀酒公子的目光從江面移到了楊女俠身上。
楊女俠一驚,道:「他們幹嘛要殺我啊?」
「有兩個理由:你是梅香客的女兒,以他們的能力他們絕對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想從你這裡知道些關於那三件東西的事。還有就是你想破案,他們或許認為你知道得太多了。」
「那我還應該多謝公子你一路上的保護我了?」楊女俠冷笑道。
「那倒不必,我們有共同目標所以我們是盟友,應該互相幫助的。」
楊女俠沒再說話了,眼神也注視著江面。她在思考剛才戀酒公子說的話。
江面上的風很輕但依舊很冷,他們都需要讓自己靜下來,靜下來想許多的事情。
船板上來回著一些船工,這是艘商船。
商船的主人自然就是商人,商人有很多讓人一目了然的特徵。例如:肥肥的圓臉,寬寬的兩肩,還有個大大的肚子;更免不了一雙三角眼和油嘴滑舌了。這都是很普通的商人的特徵,這艘船的主人也是這樣的一個商人。自從被戀酒公子那次造訪后,他對戀酒公子多了幾分畏懼。所以他現在慢慢的踱步走向了船舷邊。
戀酒公子眼神一直的注視著船身下的水面。船開得很慢但卻很穩,一絲絲的漣漪隨著船身蕩漾開。
江水很綠,長江水不像黃河一樣冬天不會凍。沒有急流的地方水就像塊翡翠一樣的靜止著,彷彿沒有沒生息。
戀酒公子突然輕輕的道:「你自己多小心點。」
楊女俠一時摸不著頭腦,轉過頭看著戀酒公子道:「為什麼?」
「因為慕雲飛並沒有死。」
「你是說他會在我們這一路上出現。」
「我是覺得有可能。」
「為什麼?他不是被你打傷了嗎?」
「你也說他是被打傷了,而不是死了。」
「你是說他有可能在船上?」
「我只是隱隱的感覺到殺氣。」
「殺氣到是沒有,有銅臭氣。」楊女俠這時已經看到船主人了,笑著低聲說道。
戀酒公子回過頭也見到了那人。
船主人姓賈,自然就被人們稱為賈老闆。每個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不會覺得他是個好人,連老實也算不上。也正是這樣的人才能讓戀酒公子放心的上他的船,這樣的人命書里都會說他該經商。惟利是圖的人總比什麼都不要的人讓你放心,江湖漂泊,人心險惡。
「兩位大俠可好?」賈老闆老遠都躬身行起禮來,笑著問道。沒有人會打笑面人,但這不表示笑面人都是好人,像賈老闆的笑戀酒公子和楊女俠只能覺得噁心。
「我們一切都還好,賈老闆來有什麼事啊?」戀酒公子酌了口酒道。
「你們也知道我是個生意人,這」
「這什麼這,你有話就直說。」楊女俠也受不了賈老闆那樣。
「你是想要我們做什麼吧。」戀酒公子道。
「二位都是明理人,我就把話說明了吧。你們坐我的船,我分文不取但我想讓二位幫我收拾那些水賊。我是個做小本生意的人給了他們錢我就沒的賺了。」賈老闆那笑臉一下就苦喪了起來。
「水賊?!」楊女俠驚道。
戀酒公子默默的抿起嘴笑,道:「這你放心吧,我這位朋友能幫你嚇退那些水賊的。」
賈老闆這時臉上又泛起了油光,哈著腰邁步又走進了船艙。
「你真要幫他去殺什麼水賊?」楊女俠道。
「我們也不能白坐別人的船吧,況且抓水賊本就是你們捕快的事。」
楊女俠一時沒有說話,表情黯淡了許多。「經過漁人王的事,我不想去抓那些水賊了。」
戀酒公子讓她這一句話給怔住了,緩緩的酌了口酒才道:「像他那些的水賊本就不多,你大可放心去做。」
楊女俠淡淡一笑道:「我突然發現好象沒有人能了解你。」
「在江湖上走,少被人了解點就能活久點。」
「我覺得你是怕被人看穿?」楊女俠盯著戀酒公子,戀酒公子的笑還掛在臉上。「也或許根本就沒有人會被你承認了解你,對嗎?」
戀酒公子依舊淡淡的笑著,「你幹嘛突然問這個問題?」
「跟著你這段時間,我老有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
「在你身上有兩個你自己?」
「哈哈哈哈!笑話,一個人身上怎麼會有兩個自己?」
「你就笑吧。」楊女俠瞥了戀酒公子一眼冷冷的道。
江面慢慢的蓋上了霧,隱約中還有漁船在江里穿梭著。
商船一路上慢慢的行進著,夜又慢慢的落了下來。
有錢人的生活一定都很舒適,沒有幾個有錢人會讓自己受苦。他們喝最好的,吃最香的,住最豪華的,連穿也穿最奢侈的。
賈老闆是個商人,也是個有錢人,所以他請客的酒菜也是很豐盛的。也正是這樣一種人才能讓在江湖裡的人放心,放心的跟他吃跟他喝。
楊女俠靜靜的坐在桌邊,看著來回端上的菜,心裡卻沒有了胃口。椅子很舒服讓人一坐上就不想離開。
戀酒公子仍是一杯又一杯的酌著他盞里的酒。他也許只有死了才會放下那個酒盞。想到死字,楊女俠一時又清醒了許多,因為他們現在是在逃命,逃避一個可怕人的追殺,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那人為什麼要追殺自己。而現在她絕不能放鬆,一絲一毫都不行。她不禁又想到戀酒公子那些年的生活,是不是就是在這樣一種日夜難眠里熬過來的?她知道他一定能,因為他是戀酒公子,一個燃燒著鬥志的男人。想至此又為自己惋惜,原來她根本還不了解江湖,江湖裡不是所謂的快意恩仇那麼的自如,也不是仗劍獨行那麼的瀟洒。
她開始問自己:什麼是江湖?江湖到底是什麼樣的?
「這位女俠怎麼還不動筷呢?」賈老闆道。
楊女俠一時也從沉思里爬了出來,拾起筷子開始吃菜。
「你今天中午不是吃了那麼多嗎?少吃點對身體好?」戀酒公子道。
楊女俠一聽,道:「我就是餓了,想多吃點,怎麼樣?你管得著嗎?」
戀酒公子嘆了口氣,將酒盞又挪到了嘴邊。
賈老闆賠笑道:「沒事,二位大俠難得能與我相遇。請隨便吃。」
戀酒公子微微一笑道:「菜我就不吃了,酒我就不客氣了。」
賈老闆微微一棱,又笑道:「好好,今天大俠你隨便喝。」說完又朝後面吩咐道:「快多多的給這為大俠備酒。」
戀酒公子道:「備酒到不必了,這些就夠喝了。」
「他是個酒鬼,你再多酒他都不會客氣的?」楊女俠邊吃邊道。
賈老闆尷尬笑了笑道:「那大俠你就隨便。」
雨,稀稀瀝瀝的下了起來,帶著寒意淋江成簾。
夜開始轉深了。
他沒有睡,他睡不著。逃命的人睡不著,而他從來就不敢睡著。
他躺在床板上,確實是床板,因為他就是睡在一張木板上的。
窗外是漆黑的一片,偶爾有些霧氣飄動著。
漆黑讓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夜,接著就是死亡。
夜最接近的豈不就是死亡?
江湖在哪裡?在江上,在湖裡,還是在死亡的邊緣?很多少年都有過這樣的疑問,他們想知道什麼是江湖,江湖到底是什麼樣的?這些少年後來慢慢的明白了什麼是江湖,但他們那陷進去的一隻腳卻再也拔不出來了。
要真正離開江湖,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死!
但沒有一個江湖人會甘心情願的去死,所以也沒有一個江湖人能真正的離開江湖,所以他們依舊在死亡的邊緣掙扎著。他們都擔心著自己會死去,也都在製造著別人的死亡。
江湖是一個屠宰場!
強者就是這裡的屠夫,弱者就只能被屠殺。
他的眼神一直都很平靜,像一潭秋水。秋水不會永遠平靜,眼神也會變得殺氣滿滿。他已經在江湖裡練就了敏銳的嗅覺,他嗅到了殺氣?
他不是弱者,他要做的就只有屠夫了。
風,似有若無的在霧氣里飄過。
楊女俠已經開始準備睡下,但她也擔心著許多事情。所以她凝神的在感覺著周圍的一切。
四周很靜,浪打著船身,雨打著甲板。
她不禁又皺了皺眉,她在想戀酒公子。這時戀酒公子會在幹嘛?他會做任何事情,但絕不會睡著。
浪聲很大,雨滴聲絲絲的夾雜在其中。
這是冬雨,最寒人心扉的雨,下在了這個最易勾人傷心的夜裡。
她梳辮的手停住了,她在想事情。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銀鏡里只能看到她蹙著的眉頭慢慢散開,嘴角上開始掛著微笑。她很少這樣笑,因為很少所以她這樣笑起來很好看。
別人或許從來沒有看過她現在的樣子,但看過的人都會動心。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不能沒有一點溫存,男人不會愛上女人的美,但一定會沉醉於女人那絲絲的溫存里。
他是個男人,所以他也沉醉了。楊女俠的手又開始緩緩的梳動頭髮了,她沒有發現有人,她的思緒全部在想著事情。
一筆春秋說過女人其實不適合這個江湖,但卻沒有說為什麼?
霧很濃,只能聽到些細小瑣碎的聲音。
船慢慢的停下了,沒有人敢在這霧裡還航行。
楊女俠眼神突然變厲,她已經感覺到有人了。
梅花錯,楊女俠的梅花錯,映著燭火透著絲絲的寒意。
燭火靜靜的跳動著。
「出來。」楊女俠喝道。
四寂只有雨聲,浪聲。屋子裡只有楊女俠在立著。
她不知道是誰?但一定不是殺手,殺手不會給她時間。
雨不是很大,所以他的身上只有些淡淡的水痕。
酒盞里沒有了酒,他卻沒有感覺到。
夜不算長,但卻很讓他懷念。因為他剛才去了楊女俠房間,他是去保護她的,怕她有危險。但他顯然是去錯了時候,他很驚鄂會看到那一幕。在他心裡楊女俠一直都是個風風火火的人。
也許他太自信了,太自信的人往往會犯下自以為是的致命錯誤。
敲門聲,很輕,敲過卻沒再敲了。
楊女俠將梅花錯拿好,慢慢的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沒有人,只有很細的雨簾。
她疑惑了,但馬上感覺到了不對。回過頭,有人已經立在了屋裡。那人一身船工打扮,頭上帶了頂草帽,帽檐上還有一滴水。
楊女俠喝道:「你是什麼人?」手已經開始拿起自己的梅花錯了。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將帽檐抬高了些,一雙鉤子似的眼睛盯著楊女俠。
楊女俠和他目光一交,心頭便微微一顫,她感覺到對方是個狠角色。
所以她想先發制人,梅花錯已經在她有這個想法時揮出。
但梅花錯卻只輕輕的在空中劃了一道弧就停住了。
她感覺到了脖子上的涼意,一柄刀現在正放在她脖子上。
「你們想幹嘛?」楊女俠很聰明的收起了梅花錯,問道。
「不想幹嘛,只是想來這裡取些銀兩花花。」帶草帽的人道。
楊女俠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原來遇上的是水賊。「我們也是搭乘這船的,我不是船主。」
「我知道。」帶草帽的人眼睛一直的盯著楊女俠。
「那你們還要挾我幹嘛?」
「我還知道你是楊女俠。」帶草帽的人冷冷的說出了這句話。
楊女俠面色沉重了,她現在就像病貓掉進了耗子窩。這些水賊顯然是來報復。
「我更知道你跟戀酒公子一路逃竄,西武林已經對你們動了追殺令了。」
「那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們拿去領賞啊?」楊女俠問道。
「當然了,不過我沒想到會這麼好對付你們。」
「我們,你是說他也被你們抓到了?」楊女俠驚道。
「當然了,戀酒公子也不過如此。」帶草帽的人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任何一個抓到戀酒公子的人都有權這樣的笑,因為他們抓到的是戀酒公子。
楊女俠沉默了,她不能相信他的話,她需要冷靜的想出對策。
雨開始下大了,雨下到江里,又被蒸發掉,如此輪迴往複著。
這正如這世間的一切恩怨情仇,循環往複沒有終止。
雨很大,所以外面的動靜就很難聽清楚。
一般人很難聽清楚,但他能。因為他不是一般人,他有個酒盞,三腳的青銅爵,他是戀酒公子,沒有人會認為他是一般人。所以也沒有人能用對付一般人的方法來對付他。
他在笑,笑得很淡。跟他平常掛在嘴角的笑不一樣。
門輕輕的被推開了。
人影,還滴著雨水的人影慢慢的走了進來。
「殺我的?」戀酒公子漫不經心的問道。
來人沒有說話,手裡的劍已經向戀酒公子揮來。
戀酒公子依舊那樣的躺著,不過他動了,動了他的手指。
因為有劍已經向他揮來,他不是金剛之身,所以他需要用這兩個手指來夾住這柄劍。
「你沒有中毒?」來人很驚訝。
「我記得我以前說過,這世上沒有能毒死我的酒。難道你沒有聽過?」戀酒公子笑道。
來人一陣驚鄂。汗,冷汗,從心裡涼出來的冷汗開始布滿他的全身。
剛才的一招他顯然明了,戀酒公子要殺他絕對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所以他在害怕。
「你在害怕?」戀酒公子淡淡的問道。
來人沒有回答,身體似乎已經僵在那裡,他發現自己連離開的勇氣都沒有。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你說了就可以走了。當然你不說也可以走。」戀酒公子輕酌了口酒道。
楊女俠心裡很亂,她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知道這群水賊不是天花藏主人派來的殺手她就放心了。
天花藏主人派出來的人又豈會那麼的好對付?
所以她現在在想對策。她知道戀酒公子會來救她,所以她沒有慌張。
帶草帽的人和那個拿劍的人也在等,他們在等什麼?
不管是等什麼,但他們都已經開始焦急。他們擔心意外的事情發生,他們不過是群求財的水賊,沒有拿命去拼的勇氣。
「老三怎麼還不回來?」拿劍的人有些不耐煩了。
「別慌,估計遇到點什麼麻煩?」帶草帽的人道。
「麻煩,是不是戀酒公子那傢伙沒被毒倒?」
「不可能,他喝了那麼多的酒,不會沒事的?」
話說到這時,門突然開了。
但門口卻沒有一個人,是風吹開的?
確實是風吹開的,不過是一個人身法帶出來的風。
拿劍的人剛將目光往門口一探,就感覺到手上一麻,劍很自然的就掉了下去。
帶草帽的人一時驚住了,「你怎麼會沒事!」
「勞煩你給江湖上的朋友傳個話,這世上能毒到我的酒還沒有被釀出來。」戀酒公子笑道。
拿劍的人和帶草帽的人一時臉色黯淡了下去,他們知道戀酒公子的厲害。
「你們走吧。」戀酒公子淡淡的道。
二人不敢相信這話,都楞在了那裡。
「你們不走嗎?」戀酒公子依舊含笑著問道。
二人這時才反應過來,一溜煙的就竄了出去。
「你怎麼沒殺他們?」楊女俠道。
「我為什麼要殺他們?」
「他們都是些無惡不做的人,殺了是為江湖除害。」
「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說的話了嗎?」
「什麼話?」
「習武之人應該是止戈,而不是製造殺戮。江湖不是屠宰場?弱者在這裡不是為了獻出生命的。」
「他們不是早就把命豁出去了的亡命之徒嗎?這樣的人會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們不是,不然我也不會放他們走。」
「你了解他們,為什麼說他們不是?」
「因為他們害怕了。」
楊女俠沒有話說了,因為剛才他們確實害怕了。只有愛自己生命的人在受到死亡威脅的時候才會感到害怕。
「不久就能到江南了。」楊女俠道。
「你想說什麼?」
「我覺得我們應該早點上岸,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你說得很對,我們在下個渡口上岸吧。」
楊女俠默默的點了點頭,戀酒公子又開始蹙起眉頭來。
「你在想什麼?」
「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有個人一直都還沒有出現。」
「慕雲飛。」
「他為什麼還要出現,他沒被你打死已經算他運氣了。」
「我覺得不對,你自己多小心些就是了。」戀酒公子說完已經走出門外去了。
門外的雨漸漸的小了,這場雨不長,但卻會讓幾個人刻骨銘心。因為在這場雨里他們的性命差點就結束了。
人的生命豈非頑強又脆弱。
夜還是靜靜的。
江湖依舊是平靜的。
人呢?
人平靜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