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第 153 章

「阿瀾。」咬咬她耳朵,直到蕭瀾迷糊睜了眼,見到李治黑沉如墨的眼眸近在咫尺，一瞬間，似曾相識的畫面劃過腦海。

當日王氏進門,他也如這般鬼鬼祟祟摸到她房中。強拉著她親親我我,鳩佔鵲巢。

今日這男人大半夜裡又將她喚醒作甚？要說皇帝大人平日對她也算體貼,為何一旦有了身子，反倒愛攪她好眠？蕭瀾癟著小嘴兒,頗有些委屈。

「皇上,妾方才睡著了。」您這是故意搗亂。

男人撐著手肘,冷峻面龐上不見愧疚。「朕看得見。」探手撫上她發頂,李治若有所思。

將她小身子調轉過來，兩人四目相對，蕭瀾總算清醒上許多。皇帝大人好似，十分認真？

「阿瀾心底，朕是何等身份？」

獃滯片刻，蕭瀾瞪大眼珠子,瞅著他直看。「皇帝。」

李治眉心一跳,落在她頭上的手掌緩緩下移。直至覆上她眉眼,才不滿蹙了眉。「沒旁的了？」

今兒這事兒怎地這般邪乎？皇帝大人如此發問,是要拋開身份問她如何看他？

「寵妾的身份。」

……這話甫一出口,兩人同時怔愣片刻。

面前男人神色難看,蕭瀾只怪自個兒一孕傻三年,心直口快,話說得模稜兩可，叫人生出了誤會。

「嬌寵妾的身份。」總算沒再犯渾。大半夜裡被叫起來回話，蕭妖女擔心，他若是再多問上幾句，她是否會腦子不清明，自個兒漏了底。

一指點在她額頭，皇帝面上漸漸緩和。

王氏占著先帝爺親封的太子妃的身份，尚且自認匹配不上他。小妖精不過是蘭陵蕭氏分支的嫡次女（在唐朝蘭陵蕭氏的嫡支先是以宋國公一支為主的，後來是我寫的蕭瀾的叔叔家一支為主。），享受起他給的恩寵，理所當然，問心無愧。

這般膽氣十足且倨傲難馴，方不負他對她期待。

「睡吧。」拍拍她背脊，將人攏在懷裡，徑自閉了眼。

蕭瀾眼角抽抽，看著一晚上自說自話的男人，恨不能踹他下床。為這麼個無關緊要的事情，值當他特意將她喚醒？

忿忿嘀咕幾句，扭著小身子鑽進他懷裡。人是嫌棄了，好歹懷抱不錯。不能與自個兒享樂過不去。

不到片刻，蕭妖女摟著皇帝腰身，面容恬靜，已然入睡。

本還閉目的男人倏然睜開眼眸，看她這般沒心沒肺，萬事擾她不得的，李治抱著她，使得兩人貼合更緊密些。

當初擇正妃時候，他非是全然沒想到蕭家那道身影。幼時蕭瀾那句戲言，他從未忘記過。

奈何蕭瀾年紀尚幼，他是可以等她長成娶她為正妻，但是先帝是不會讓他等的，他的兄姐們更是不會讓他等。他只能選一個適合當他正妻，手段卻不會太毒辣的世家女當他的正妻。

現在打破蕭瀾自個兒套的烏龜殼何其不易，李治沒打算叫她臨陣退縮。

更何況，王家是百年世家，擺在明面上的勢力以及同安大長公主的作態，可為他掩人耳目，兩相權衡之下，迎娶王氏更為明智。

蕭瀾那句「長大后嫁了晉王妃做皇子妃」，即便他明了她心意，終究沒能在小女人和江山大業兩重野望之下，動搖他決心。

摟著她身子的手臂些微收緊。他李治此生僅有一次言而無信，辜負阿瀾讓她縮進了她的龜殼裡，他自當加倍補償便是。

「笨女人。」甄選正妃時為她摒棄幼時承諾，小妖精通通不知情。這麼個不省心的，怎還偏就當寶似的捧著。

弘帝再三琢磨不透，只靜靜閉眼，嗅著她身上馨甜香氣，寧靜入夢。

早間起身看她抱著錦被，猶自不老實往床沿邊磨蹭。自個兒坐起更衣，無人服侍的皇帝皺了皺眉，將小東西挪得更裡邊兒些，復又替她掖好被角。

放才躬身去套朝靴，不料卻被身後女人一腳踹得險些失了穩重。李治倏然迴轉，恰好撞見蕭瀾被自個兒驚天一腳所驚醒，怔愕看著他出神。

「大，大家。妾腿抽筋兒，絕非有意冒犯您龍臀。」

「放肆！」聖人惱羞成怒，自小到大，就今日有人敢當他面提「龍臀」。這般不體面，小東西混賬至極。

被半抱起身，堵著好一通收拾，蕭妖精嚶嚀嗚咽，泫然欲泣。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她背運的，居然踢了真龍臀。好在這是個色令智昏的昏君，沒要砍她腦袋的意思。

趕緊逢迎著任由他攻城伐地，前所未有溫順乖巧。

總算吻著人過了過乾癮，被曠了一月的皇帝嗓音有些黯啞。「此事休要提起。」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蕭妖女比皇帝還介懷。此事揭過，他總該不會再與她清算。

朝堂之上，歷來嚴肅端正之人，鮮少在一班大臣啟奏政事之際走了神。小妖精抱著錦被，頂著毛茸茸的腦袋，眼神迷迷糊糊，既是委屈，又是可憐。詞不達意向他討饒，那寶氣樣子，皇帝不覺便露了笑意。

錢福乃弘帝近侍，最先發覺今兒個聖人神情有異。福公公仔細一琢磨，是極，自打聖上出了蓬萊殿，便是精神抖擻，走路都獵獵帶風。

不知貴主子又使了何種手段討聖人歡心。任錢福再是能耐，也想不到弘帝生受貴妃娘娘一腳，漸漸還品出了其中意味。

小女人半點沒懼怕他尊崇身份，這點於李治而言每每念及總覺十分可貴。

作為帝王，權勢他貪戀，女人，也需對他盡心。仰慕他天下權勢理所應當，卻決不允眼裡只容得下富貴榮華，忽略他本身。

如此矛盾且孤傲，用蕭妖女原話，皇帝大人「明騷暗賤」，難伺候得緊。

李治這頭於勤政殿上分心他顧，被他記掛的女人，仍舊在蓬萊殿中賴著不起。

「再躺一刻鐘。」沒個做主子的樣子，只叫雅蘭無聲嘆氣。

「聖人離去前吩咐，萬不可耽擱用飯。還請娘娘顧念著小主子，您身子受得，小主子總不能跟著受虧待。」

蕭瀾理屈，方才不情願坐起身來，便見曹媽媽跨進門來，面上帶著凝重。

「娘娘，昨夜裡皇上允了武氏暫居西邊兒那座封了許久的明曦殿。今早福公公便遣人去尚宮局做了妥善打點。看那架勢，不像是停留幾日功夫。」

「嗯。」淡淡一聲應話，蕭瀾平展手臂任由雅蘭替她更衣。「住著便住著，索性離得遠，且看她接下來是何舉動。」

曹媽媽眼神怪異瞅她一眼，這位當真是巍然不動，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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