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在村落里行走，悠悠走在巷子里石板鋪成的小路上，正如立銘瑄之前所說，這裡大多數人都已經搬遷，留下的，多以老人為主。可能是太安靜的原因，兩人不言不語地走在路上，高牆之內的犬吠之聲不絕於耳，聲聲透徹，越是這樣，越凸顯村落的靜謐。

遠處看到的村落並不大，身在其中莫施才發現，這裡竟然別有洞天。

石板與石板的細縫之間，偶爾冒出一些青苔，茂盛的地方，踩上去的感覺如此柔軟。穿梭在牆與牆之間，沉迷在不知出處的小弄巷裡，莫施心下生出幾縷輕柔的情愫，無關風月。

「立銘瑄。」繞了一大圈之後，莫施在一家朱門緊閉、石獅威立的人家前停住了腳步。手一直被立銘瑄握著放在衣袋裡，不知不覺，竟已把暖意傳遍了全身上下的每個血管。

輕輕喚了聲他，接下來的話，卻不知該是什麼內容。只是覺得，心裡有好多情感需要講出來，換做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大概早就拿出包里的小筆記本寫上一段話了。

似乎是知道她有話要說，立銘瑄並沒有很急得催促她下面的話，只是與她並排而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打破沉默的是照相機的拍照聲。聞聲，兩人俱都看向聲源傳來的地方。

拍照的人穿著簡單，長相清秀，個子不高不矮。

立銘瑄蹙眉，略微覺得眼前的人有些許眼熟，卻說不上是在哪裡見過，同時也對這種偷拍的行為感到憤怒。他之所以經常榮登娛樂版面的頭條，不正是拜那些喜歡偷拍的娛記的功勞嗎？他不是沒有能力讓這些聲音消失，他只是不想費心費力，況且，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不切實際卻又僥倖的心理，或許站在人群中最高的位置，那個隱身在暗處的人就能看到他了……

而結婚之後，他卻開始介意被這些無謂的緋聞纏身，潛意識裡，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問題影響到一些人，比如，莫施。

所以，當知道昨天的緋聞是由林氏企業一手促成的時候，向來寵辱不驚的立銘瑄，第一次動了殺念。

「是你啊，你怎麼在這裡啊？」立銘瑄記不起拍照的人是誰，莫施卻剛好過目不忘。她對眼前拿著相機的人也算是頗有好感的，畢竟，在當時那種令人感到窒息的場合下，這個人給了很她善意的友好。

「你居然記得我？！」劉強放下相機，一臉詫異。顯然，他一早就認出了立銘瑄和莫施兩人，卻不想莫施居然還會記得自己。

「劉強對不對？我記得你，就是你給我們拍的結婚證件照，照片拍得挺好的。」想起結婚證上的寸照，莫施由衷地讚賞起劉強。

「沒想到立太太記性這麼好。對，我就是給你們拍結婚證的劉強。」沒有正面回應莫施的讚美，對於自己的拍攝技術劉強很有自信，他畢竟是專業的攝影師，那天給他們拍照純屬被逼無奈，助人為樂罷了。

聞言，立銘瑄這才想起為什麼會覺得眼熟，原來真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

「立太太和立先生來這邊度假？」見莫施還是和以前一樣友善，劉強不由地熱絡起來，這一帶他經常都會跑外景，對這個「舊居院」倒也算是略知一二。

「叫我莫施吧。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怎麼也在這裡？難道你們這些公務員上班的時間也很自由嗎？」莫施並不知道劉強的真實職業是一名攝影師，只當他是一個在政府上班的小小公務員。

「呃……」尷尬地撓撓頭，劉強看了眼正等著自己回答的夫妻二人，略顯不好意思道：「那個，其實我不在政府工作的，那天剛好是答應了人才去幫忙。我在一家雜誌社工作，是一名攝影師。」

「啊，是這樣啊。那你今天是來？」莫施明了，並沒有刻意去糾纏劉強職業的問題。

「取景，我們雜誌社要舉辦一期以特色建築為主題的欄目，我經常來這邊，所以就想取幾處景。」劉強拿起脖子上的相機，示意莫施要不要看看他剛才拍的照，卻在看到立銘瑄陰沉的俊臉時，停住了自來熟的舉動，「那什麼，我忽然記起，我好像還有事。那你們慢逛，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等等。」立銘瑄叫住欲走的劉強，「劉先生，想必你相機里有很多關於『舊居院』的照片，你們雜誌社發表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這裡的具體地址。你也知道，這裡是以還原生態為目的的一個休假小鎮，你覺得呢？」

聞言，劉強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立銘瑄話里的意思。難道這裡也是屬於立氏旗下的產業鏈？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叱吒商業圈的精英，竟然會有這麼閒情逸緻的一面。

「我明白了，那就不打擾你們了。」

目送劉強離開，立銘瑄忽然沒了繼續參觀的心情。煩躁地邁開修長的腿，卻忘了莫施的手還由自己握著放在大衣的袋子里。由於動作太過突然，莫施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摔了過去。

「立銘瑄！」急促害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立銘瑄定住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你就不能先和我說一聲再走嗎？」莫施繼續抱怨，剛才好險，差點就摔倒在地了。

「和自己丈夫在一起的時候，心裡別總是想著別人，知道什麼是現世報嗎？你剛才就很好地為我親身演示了一遍。」立銘瑄淡淡的聲音傳入耳畔，隱隱中帶著一絲嘲諷。

「你……」莫施原本想要說什麼的，卻在看見立銘瑄那倨傲倔強的背影后，沒了相爭的想法。

淡然地掙開彼此相握的手，莫施不說一言地走開，徒留立銘瑄立在原地。

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天，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呢？莫施想，大概她和立銘瑄的相處模式還是僅限於互不干涉吧，不然也不會每次兩人的關係有一絲進展之後，馬上便會被一些外在的因素打破。

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契機的吧。

站在原地，望著莫施離去的身影，立銘瑄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地握成了拳。

如果一切都只是止於此，或許彼此都退一步，一切就都能回到原點，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小教堂建築群邊遇上緋聞女友，著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

立銘瑄可以發誓，他今天是帶足了誠意要給莫施美好的一天的，然而，巧合這種事，無處不在。

林安妮的出現倒也真的是巧合，她完完全全是為了公事而來，最近因為自家公司有新的產品要上市，她作為家族代言人，自然是要負責拍攝廣告的。

遇到立銘瑄和莫施，林安妮也大感意外。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地方，自從那個人消失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今天，他卻帶著另一個稱之為他妻子的陌生女人來了。她清楚地記得，當年他親口對那人承諾，這裡，是他送給她的安居之地。

如今，他到底還是打破了他的承諾，這是不是意味著，所有的一切都在開始改變了呢？

「真巧，莫小姐。」

「你好。」

莫施不討厭林安妮驕傲的氣質，卻也不喜歡她逼人的氣勢。她們不過匆匆有過一面之緣，原本不會有交集，卻因為她喜歡立銘瑄，而她卻嫁給了立銘瑄，產生一些必須對立的關係。

在莫施看來，琳達與立銘瑄的關係不過是相互利用，相互受益，根本不需要她捲入。倒是這個林安妮，如果不是非常時期，她一點也不想和她有太多的交集。

不過，最近事與願違的事情實在太多，莫施一點也不意外林安妮會叫住自己，儘管她們真的不熟。

「上次匆匆一別，還沒來得及正式介紹自己，我是林安妮。久仰A市莫三小姐大名，幸會。」

「林小姐抬舉。叫我莫施便好。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不欲與她糾纏，莫施禮貌地回應一句，欠身欲走。

「莫小姐，留步，」林安妮微微提高聲調，「既然莫小姐遠道而來，作為東道主，我怎麼都該請莫小姐喝一杯咖啡的。不知道莫小姐可賞光？」

聞言，莫施頓住身子，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林安妮話裡有話莫施並不是聽不出來，她所謂的東道主只怕是在嘲笑她是個外來人，只能靠聯姻的手段嫁入立家，沒有愛情的婚姻不過是最愚蠢的賭注，遲早都是笑話。

「林小姐，我想有一點我必須申明一下。」莫施淺笑著，低眉的瞬間，餘光瞥到身後緊跟而來的立銘瑄，嘴角的笑更加促狹，她道：「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如今也算是半個B市的人了，怎麼還能讓你請客呢。而且，我倒不記得我與林小姐居然還有這份情誼存在呢。」

「你……」林安妮語頓，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回。說來，她也算是小瞧了這個莫施，都不是什麼善茬，也難怪，能嫁給立銘瑄的女人，她怎麼能單純地認為，只是家族的關係？

立銘瑄邁著從容的步子走近的時候，莫施那不咸不淡的話清晰地傳入耳畔，「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什麼的，他居然無言以對。這個莫施，腹黑的程度可見一斑，給了林安妮下馬威的同時，也把他狠狠地數落了一遍。

「立先生，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我今天的論文還沒有完成。」見立銘瑄一臉氣憤卻又啞口無言的樣子，莫施的心情不禁大好起來，語氣間也帶上了幾分調皮。

「走吧。」對上她晶亮狡黠的大眼，沉默一會兒之後，立銘瑄妥協。他知道，她的論文已經完成了。

直到立銘瑄與莫施並排離開，林安妮與他都未曾說過一句話，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自始至終，立銘瑄的視線從來沒有落在除莫施之外的第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