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較量

當日立銘瑄與莫施的婚禮，雖然辦得盛大，卻並轟動，參加婚禮的人都是與立家關係匪淺的親朋好友。唐誠常年奔與唐氏的事業，並未參加那場婚禮。是以，自然也是不曾見過莫施的。

不過，他倒是知曉莫施的存在。憑藉著多年以來的識人本領，唐誠很確定，立銘瑄身邊站著的這個落落大方，優雅端莊的女子，必是阮芳的得意兒媳——莫施無疑。

與冰潔比，確實是多出幾分溫婉的氣質，脾性也是極好的，難怪阮芳會如此強勢的逼迫兒子娶下這門親。唐誠不動聲色地打量起莫施，在心中惋惜道，也不禁對莫施生出幾許讚賞。

「二叔說的哪裡話，您老人家的酒宴，晚輩不敢不來啊。對了，這是內子，莫施。施施，叫二叔。」立銘瑄一邊老道地應付著狐狸般精明的唐誠，一邊在心裡暗自笑罵他「老狐狸」。

「二叔，您好，我是莫施。初次拜訪，叨擾您了。袁昊。」見慣了阿諛奉承，莫施的應對，倒也出乎意料地好。

她喚了一聲身後的袁昊后，只見袁昊從容不迫地走上前，恭敬地遞出一瓶上好的紅酒：「唐董事長，這是我們夫人的一番心意，還請笑納。」

投其所好，舉止得體，果然是莫氏的千金。唐誠也不推辭，轉身讓侍者將這昂貴的紅酒收了起來。

「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應該的。」立銘瑄笑稱。

正聊得歡之際，一行黑色正裝，大腹便便的五人適時出現，打斷了唐誠與立銘瑄的寒暄。

「唐董事長。」

「正好，銘瑄，我來向你介紹。這是精誠的李總，這是劉總，這是黃總，這位呢，」唐誠指了指了倒數第二的一個男人，笑著道：「這是A市夢達公司的楊總，旁邊的是他們銷售部經理馬經理。」

「這位呢，就是立氏集團的總裁，立銘瑄。」

「原來是立總裁，久仰久仰。」

說著，一行人紛紛朝立銘瑄伸出了手。

場面上的應酬，這是立銘瑄最討厭的一環，平日如果不是十分重要的場合，他幾乎都是派袁昊去完成這樣無聊的公式化寒暄，如今，卻是避無可避。

「李總，劉總，黃總，楊總，馬經理。」一碰就收的手，禮貌周到，也疏遠冷漠。

幾人見他身邊還有一優雅端莊的女人，心照不宣地詢問起來。

「立總裁，這位是？」

莫施冷眼旁觀了事情的始末，現下，終於是把話題引到自己的身上了。

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麼，立銘瑄已經攬過自己的腰，甚是紳士地介紹著：「這是我太太，莫施。」

這是我太太，莫施。

莫施微仰著臉，深情地凝視起立銘瑄的側臉。這真的是一句很動聽的話，他的眼角眉梢就像這句話一樣，真實而悅目。

「原來是立太太。」

「立太太與立總裁果然是一對璧人。」

「是啊，俊男靚女，天作之合吶。」

「幸會幸會。」

……

極盡諂媚的討好，莫施雖然極其厭惡這樣的場面，卻依然遊刃有餘地一一應對著，態度謙和有禮，短短的幾句寒暄里，盡顯大方素養，為她博得一片好評。

這世上有好事者的存在，就不會缺少看熱鬧的人，比起挑事之人，看熱鬧卻還發表不實評論的人更顯得可惡。

莫施覺得，立銘瑄深交的那幫發小，在大是大非面前還尚且靠譜，但在製造輿論以娛樂大眾的行為，卻著實不可取。

不得不暗嘆，立銘瑄交友不慎吶！

對於姚冰潔的出現，莫施是意外的，她並不清楚姚冰潔的身份，除了「立銘瑄前任」的這個形容，她對她一無所知。

可是當姚冰潔冷漠地喚唐誠一聲「叔叔」后，似乎有些東西已經呼之欲出。

原來是這樣。

姚冰潔一襲火紅色及地長裙傲然而立在立銘瑄與莫施跟前，眼裡是不可一世的冷漠，冷艷不可方物的臉上是深深的難以置信。

她或許不曾想到，立銘瑄會帶自己參加這樣的酒宴吧，莫施想。

「看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獨處時間了，各位老總，我看我們幾個老人家還是讓讓位吧，別攪了年輕人的興緻。」唐誠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姚冰潔，最終將視線落在幾位老總身上，笑著遣散了旁觀者。

有些事情，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喲，我當是誰來頭這麼大，剛來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原來是莫小姐。」

姚冰潔暗帶嘲諷的話幽幽響起，絲毫不避諱在場的其他幾位男士，似乎，她早已料到他們習慣了她的出言不遜。

莫施禮貌地點頭輕笑，「姚小姐不必客氣，喚我莫施就好，當然，叫立太太我也是不介意的。我今天不過是來當陪襯的，你大可不必費心恭維我。」

好一張巧嘴！伶牙俐齒的，果然不是簡單的小角色。許孟澈在心底偷笑，姚冰潔總算是遇到剋星了。

恭維？姚冰潔冷笑，我就怕圍攻你的時候，你會哭著求饒。

「耍嘴皮子你倒是厲害。」她譏笑道。

「謝謝誇獎。」莫施點頭笑納。

「不客氣！」姚冰潔冷冷地回應。

林安妮心下駭然，眸色冷了幾分，她一直就知道莫施不是好對付的人，卻不想冰潔在她面前會如此沉不住氣，今晚這樣的場合，立銘瑄的出席，顯然不是為了她，她若是再不收斂，怕是難以再贏得他的一絲憐惜了。

「立太太今天很漂亮。」林安妮上前一步，剛巧有侍者端著酒經過，她優雅地取過兩杯香檳，一杯遞給莫施：「這杯酒，我敬你。」

莫施接過，與她碰杯，微微仰頭輕抿一口，「謝謝。林小姐更加漂亮。」

林安妮笑笑不說。

許孟澈目不轉睛地觀望著這場女人之間的暗鬥，頗是滿意地看向眉頭都快蹙成川字的唐少禮，輕言道：「這老四家的戰鬥力不錯啊。」

唐少禮瞪了一眼不知死活的許孟澈，一言不發。

反觀凌梓斐，只見他笑而不語，表情甚是高深，倒有幾分周子帆的意味。

同樣一言不發地觀望了這一場暗戰的男主角立銘瑄卻在看到不遠處從容而來的身影時，不覺地有了危機意識。他湊到莫施的耳邊，聲音性感魅惑，視線卻不曾離開那道身影。

「親愛的，別得意。」咬牙切齒的威脅在耳邊輕輕響起。

莫施微愣，順著立銘瑄的視線看去，席譽鈞一身深藍色西裝在人群中傲然獨立，儒雅卻不失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淺笑噙在嘴邊，像明月一樣，清冷又絕色。

愣神的空擋，席譽鈞已經朝著自己走來。

「施施。」他輕柔的喚她，眼裡的柔情濃的划不開。

「學，學長……」莫施有片刻的愣神，卻在下一秒被立銘瑄伸手掐緊了腰肢。

「親愛的，眼睛不要亂看。」又是咬牙切齒的威脅，莫施突然笑起來，今晚的立銘瑄，醋意很大呢。

席譽鈞笑而不語，眼裡的柔情被一種叫做落寞的情緒替代，他不是沒有看到的，立銘瑄對莫施霸道的佔有慾在人前表露無遺，他們之間旁若無人的互動，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暗自觀察著的姚冰潔，忽然意識到什麼，不由地輕蔑笑開：

「席總與立太太是舊識？」

明明是反問句，她的語氣卻是異常的肯定。

「是，的確是舊識。」席譽鈞笑道。

「哈，你不說，我剛剛還以為你們是戀人呢。」狀似無意的無心之言卻叫氣氛突然降到了冰點。

「冰潔！」唐少禮出言喝住姚冰潔，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我確實曾經暗戀過施施，不過顯然，立總現在如此寶貝她，只怕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席譽鈞挑眉，攤攤手，語氣頗是輕鬆。一句話，四兩撥千斤，氣氛瞬間被調動。不可不說，席譽鈞的冷幽默，適時地救了場。

「當然，對於像席總如此出色的情敵，立某自然是要掐滅在搖籃里的。」立銘瑄似笑非笑地回望了席譽鈞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態度倒是十分值得人深究。

自討沒趣的姚冰潔輕哼一聲，「立銘瑄，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虛偽了？」話落，人已經憤然離去。

還是如當年一樣，驕傲地不肯低頭，哪怕是錯，她也要高傲地一錯到底。立銘瑄望著姚冰潔離去的身影愣神，如今，他已經不願再去如當年一樣縱容她，遷就她，或許，四年真的是一道坎。被絆倒的時候，他依然執迷不悟地往前沖，只有當踏過這道坎了，他才清楚地看到，原來他錯的有多麼離譜。

虛偽嗎？也不盡然如此，至少這刻，他很清楚他身邊的人是誰。

「上個洗手間去的也太久了吧。」

不知什麼時候，帶著淡淡煙味的周子帆也加入了進來，他的旁邊跟著一個精緻漂亮的女人。

唐少禮抱怨的聲音響起，立銘瑄這才悠悠回神。

周子帆笑而不語，倒是看到莫施的時候，意料之外地點頭稱讚了一句：「很漂亮。」

「謝謝。」莫施禮貌性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他身邊的女人，是從未謀面的陌生面孔。

正在這時，席譽鈞的電話似乎響了起來，只見他抱歉地朝莫施點點頭，轉而去了別處接聽。

再回來的時候，席譽鈞身邊多出一抹清秀的白色倩影，女孩子的頭壓的很低，緊緊地跟在他的身邊，莫施愣住，媛媛？她怎麼在這裡？

怔忪的不止莫施一人，周子帆的表現甚至是失禮的。只見他雙手緊握成拳，冷冽的眸光里泛著幾縷亮光，薄唇微張，欲言又止地看向兩人。

席譽鈞似乎是在細心地跟白媛媛解釋著什麼，後者依然低著頭，模樣甚是乖巧，莫施知道，白媛媛的眼睛里此刻正閃著促狹的光，她一定是在思考著怎麼才能不引人注意地逃出這個酒會。

「施施，我跟媛媛……」

「白雅言！」

席譽鈞與周子帆的聲音同時響起，眾人疑惑不解。

在聽到那個名字后，白媛媛身子一震，一直低著的頭終於緩緩抬起。

立銘瑄面無表情地漠視一切，有些事，還得他們自己去解決。

關於白媛媛，他很早前就知道了她是周子帆心裡的那個結。

「白雅言……」周子帆再度輕輕喚了聲，再遲鈍的人，聽到這裡也該明白了，何況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許孟澈與唐少禮默契的對視一眼，俱都心照不宣了。

莫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周子帆聲音里的顫抖，以及他語氣里的驚喜和恨，她忽視不了。

突然間，她覺得有些事情正在以她想象不到的速度發展著，結局，或許她難以承受。

白媛媛已經從前一秒的錯愕驚恐中漸漸緩下心神，她淡淡地瞥了眼周子帆，冷冷道：「你認錯人了。學長，施施，我先走了。」

這下好了，她可以不用再找借口逃開了。

「你還想去哪兒？！」周子帆急忙抓住白媛媛的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這位先生，我想我並不認識你，請你放開！」白媛媛異常堅持的神情，深深地激怒了他。

席譽鈞正準備出手調節，卻被周子帆一聲怒吼止住了動作：「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外人不要插手！」

說著，便大力地拽著白媛媛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酒會。

她在掙扎，似乎也說了什麼，莫施已經聽不真切，最後那對身影消失前，她滿腦子浮現的只是「感情綁架」這四個字。

沒有人注意到，跟隨周子帆前來的漂亮女人在身後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