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剪不斷理還亂
後來長達兩個禮拜的時間裡，莫施和立銘瑄有幸過上了結婚以來相當平靜，並且耳鬢廝磨的快樂時光。
雖然莫施從頭到尾都不提關於彼此之間關係的事，立銘瑄卻已經從她的舉止之中，全然感受到了她的回答。
她是願意給彼此這樣一個機會嘗試著在一起的，換言之，她並不是不在乎他，她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意願。
不過這沒關係，不影響他們之間建立好感的基礎。
這期間，周子帆與白雅言消失了一個禮拜，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不過從他們後來相處的態度而言，想必消失的那個禮拜，他們的關係是得到了緩和，更加得到了進步。
莫施由衷地為白雅言感到開心，雖然不確定他們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但是她看得出來，周子帆冷漠歸冷漠，對雅言自是沒話說，體貼的地步令人髮指。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而關於姚冰潔，莫施還是一無所知，好像她從來不曾介入過她與立銘瑄的生活，又好像她來過，不過演了一出獨角戲后，黯然離場。
說來倒也是奇怪的，自從酒會過後，姚冰潔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再莫名其妙的打電話暗示她，她與立銘瑄之前的種種。
莫施覺得，自己也算是一朵傲然立世的奇葩了，她明明在乎立銘瑄所謂的往事，卻偏偏總是擺出一副她無所謂的態度。
她記得，有一次，她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與茶几間的地毯上，看大學時經常看的一部電影，那是她最喜歡的歐美電影之一，除了電影里男女主角經過重重考驗最後終於走入婚姻殿堂的情節，那些早期英國鄉下的田園風光，以及純英式發音的英式英語，都是她愛極了的。
那晚，立銘瑄大概是沒有什麼重要的文件要簽署的，於是只見他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拿著一份策劃書在研究。莫施生怕自己看電影會打擾到他，便想著是不是要回卧室看的時候，立銘瑄阻止了她的動作：
「電腦的輻射太大了，晚上還是不要老是對著電腦。用電視看吧，網速也好，屏幕還大，看起來也清晰的多。」
還沒等她說點什麼，他又接著道：「我今晚沒工作，不用擔心會吵到我。」
於是，那晚，莫施與立銘瑄看了結婚以來的第一場電影，雖然不是浪漫的電影院，但溫馨的客廳里，也別有一番韻味。
電影的開始，男女主角互相看不順眼，男主角家世背景優渥，對於行為粗鄙的女主角一家甚無好感，而女主角生來便是聰慧伶俐的，性格里的自尊使得她對男主角傲慢無禮的行為甚是不滿。
故事的後來經過相處，男主角漸漸愛上了女主角的活潑開朗，以及她眼裡透露的狡黠。無奈的是，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英俊瀟洒的軍官，他對女主大獻殷勤，背地裡經常堂而皇之地詬病男主。這使得女主更加不滿男主的行為，似乎他做出的種種表現都是在為自己的傲慢找台階。
事情一發而不可收拾，男主角無意間拆散了女主角姐姐的美好姻緣，自此令女主憤言道：「哪怕這個世上只剩下你一個男人，我也決計不會嫁給你這樣傲慢無禮的人！」
故事的轉機出現在後來女主探親的途中。當女主第二小的妹妹與帥氣英俊的軍官私奔不見的時候，是男主花了大把精力與金錢才找回了妹妹，並促成了那一樁婚姻。
然而男主卻低調地請求女主的舅舅舅媽不要告訴任何人。但女主角還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最終才從舅媽的來信中獲知，妹妹之所以能夠被找到，並且順利地結婚，全都是男主角的功勞。
至此，男女主角的感情漸漸明朗化。當姐姐也找到終身幸福的時候，女主角終於嫁入了人人都羨慕的莊園。
這個電影其實看了不下十遍，卻每每觀看時都能被感動的滿心歡喜。女主角敢愛敢恨的性子，無疑是她最羨慕的。
電影結束后，莫施嘴角噙著笑，眼底浮起一抹溫柔的光。
然後她聽到立銘瑄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他說她太冷漠，沒有喜怒哀樂，再大的事，臉上也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說她與這個世界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好像她本就不屬於這裡，隨時會離開一樣。
她愕然，她竟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給他的感覺是這樣的。她以為，他不希望她介入他的私人生活，指的是他一切的事，事業，友情，愛情……所以她才那麼堅持著他的原則，哪怕面對姚冰潔的公然挑釁，她也一笑置之。她以為，只要她不跨過那條線，她與立銘瑄之間就能保持友好相處。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莫施猜不透立銘瑄到底想要做什麼，一邊振振有詞地要求她不打擾他的私人空間，一邊又指責她過分冷淡，對他的事漠不關心，就像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可是她做的一切，不都是按照他的意願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嗎？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她真的很困惑，更加心力交瘁。
直到立銘瑄提出希望彼此嘗試在一起看看的想法，莫施才反應過來，原來，他並不是真的希望她冷眼旁觀他的緋聞，他似乎也是需要她的關注的。
這樣的認知，幾近讓莫施落淚。所以後來她才願意逐漸向立銘瑄打開心扉，慢慢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最美的青春，她留給了席譽均，剩下來的美好年華，她想要跟立銘瑄共度。從此相濡以沫也好，相互折磨也罷，只要那個人還是他，便也沒有什麼遺憾而言了。
在學校見到林安妮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還是高貴優雅的林家大小姐，長相漂亮，氣質出塵，莫施承認，林安妮確實是一個美人胚子。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當年立銘瑄喜歡的人不是姚冰潔，而是林安妮，那麼現在又該是怎樣的一副局面呢？
「真巧，原來你在這裡工作。」
顯然她是來學校辦事的。
莫施笑笑，不置可否，「我是這裡的老師。」
「雖然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這樣安穩的工作，但是很欣賞你可以隨心所欲。你這一生，大概沒有為了什麼事委曲求全過吧？」林安妮的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憂傷，說這話的時候，神情也是十分真摯。這倒是令莫施意外了一下，她一直以為，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小姐，應該是呼風喚雨的，沒想到居然也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轉念想到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倒也多了分惺惺相惜。
她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自嘲道：「人生在世，誰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曾經，嫁給立銘瑄是最大的身不由己。
林安妮只是靜靜地端詳著她，沒有說話。或許莫施是對的，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就像她，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對於自己真正喜歡的事，家裡卻是百般阻撓的。出身在這樣的豪門世家，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一種恩賜。
「也是。」林安妮揚了揚嘴角，意識到自己的反常，於是禮貌地跟莫施道了再見。
誰知，才走出沒幾步的距離，腹部就遽然的疼痛起來。
剛轉身欲走的莫施見狀急忙趕了上來。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對於莫施的詢問，林安妮似乎並沒有聽到，只一會兒的時間，她的額頭便浸滿了一層薄薄的密汗。
想起之前自己腹痛的情景，莫施的心不由地下沉。
「你忍著，我送你去醫院。」
林安妮是自己開車來的，但是莫施並不會開車，只好打的去醫院。隔得最近的醫院是市第三人民醫院，好在這個時候不堵車，十分鐘之後她們便到了醫院。
經過醫生的診治，不過是痛經而已。莫施總算放心。趁著林安妮打點滴的時候，莫施去補辦了手續。
路過婦產科的時候，餘光瞥見了迎面而來的一對相互攙扶著的身影。
莫名的熟悉感迫使低頭看收費單的莫施猛然抬起頭，或許，她不該抬頭的。
立銘瑄緊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地攙扶著臉色慘白的姚冰潔。莫施愣在原地，突然忘記了接下來該做什麼。
然後她看到姚冰潔虛弱地倒在了立銘瑄的懷中。
「姚冰潔！冰潔？冰潔！」他急忙扶住她，聲音里透著慌亂不安。
當他抱起她步伐紊亂地朝自己跑來的時候，莫施看到立銘瑄怔在了原地。
「施施，我……」
「先帶她去找醫生。」
立銘瑄深深地蹙起了眉，此刻，進退維谷，思量片刻，他點點頭，抱著姚冰潔拐了個彎后，不見蹤影。
許久，呆立在原地的莫施緩緩回過神，她試圖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想要讓自己看上去與往常並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她發現，她的笑比哭更加難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可以做到冷靜的，明明心底的悲傷早已泛濫成災，表面上她卻要裝作落落大方。
呵，莫施，這就是你要的百鍊成鋼嗎？
怎麼可能不多想？怎麼會不多想？
明明是上班的時間，他卻陪前女友出現在醫院的婦產科……
立銘瑄，這件事你真的覺得沒必要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