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見
窗戶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秋章白依然趴在桌子上,神情獃滯。警局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安靜的可以清楚的聽見空調運轉的聲音。手機又一次響了一下,秋章白沒有看也知道一定又是安凜,一條一條的發著簡訊,生怕自己出了什麼事情。
時鐘的指針已經指到了八,秋章白按掉了安凜的電話,嘆了口氣緩緩的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走廊盡頭的窗前,一個人站在那裡抽著煙,秋章白眯了一下眼,終於看清了這個人是秋章識。
「這麼愛崗敬業,居然這個點才走。」秋章識掐滅了煙,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秋章白說道。
沒有人回應他,秋章白自顧自的向前走,秋章識跟上了他的腳步,秋章白懶得理他,任由他跟著。
「剛剛爸給我打電話,說你已經很久沒回去吃飯了,想讓你回去和他們一起吃頓飯。」秋章識說道。
「不去。」有氣無力的聲音,秋章白推開了秋章識不想讓他再繼續煩自己。
「我就知道你不去,我已經替你回絕爸了。」秋章識沒有理會秋章白的不耐煩,繼續說道:「顧池的判決結果出來了。」
眉心微微皺了一下,但是秋章白依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他只是向前走著。他什麼也做不了,秋章白在心裡悲哀的想著,沒有辦法攔住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做出了這種事情,沒有辦法救下顧百年,只能看著顧池傷心卻束手無策。秋章白不喜歡這種無力感,他急於想找點什麼發泄一下現在的心情。
「這是文件,你看看吧。」秋章識從公文包里拿出了文件夾遞給了秋章白,拍了一下他的肩,率先離開了警局。
秋章白站在警局的門口,看著秋章識開車離開,慢慢的打開了手裡的文件,眼睛卻突然睜大,狠狠的握緊了手裡的文件。
空蕩蕩的屋子裡,安凜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終於還是又一次撥通了秋章白的電話,不出意外的,依然是被掛斷。又嘆了一口氣,安凜蹲下來抱住了溫格,把頭埋在了它蓬鬆的毛里。
警局的門口,秋章白大步的走向了自己的車,同時撥通了電話,電話的那頭是秋家的律師宋良,接到秋章白的電話之後眉頭迅速就皺了起來。秋章白開著車飛快的衝出了警局,卻不是向自己家的方向。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白天的警局又恢復了生機,安凜又一次看向了窗外,還是沒有看見秋章白的身影。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安凜欣喜的轉過頭去,卻只看見了王丹的臉。
「工作時間你不好好工作,老看外面幹什麼。」王丹把一摞文件甩給安凜說道:「把這些都做完。」
默默的接過了文件,安凜失望的點了點頭,打開文件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秋章白還沒有來,這不是他的性格,安凜終於還是忍無可忍的合上了文件,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向秋章識的辦公室走去。
還沒走到辦公室,一撥人迎面走了過來,安凜低著頭和他們擦肩而過,卻微微皺了眉,這些人她認識一部分,是檢察院的人,這些人來這裡幹什麼,安凜想著,加快了腳步。秋章識的辦公室門開著,安凜想都沒想就推門進去,秋章識正在打著電話,看見她進來一點也沒覺得意外。
「你來了。」秋章識放下電話說道。
「局長你知不知道秋章白現在在哪,他到現在都沒來,這不是他的作風。」安凜噼里啪啦的說著,才後知後覺的覺出自己的失態來。
「章白他現在,恐怕是在機場。」秋章識苦笑著說:「我這個弟弟是被我給寵壞了,保釋這種事情哪裡有那麼簡單。」
秋章識說著,把文件遞給了安凜。安凜狐疑的結果,這上面分明寫是對顧池的保釋,下面是秋章白龍飛鳳舞的簽名。安凜睜大了眼睛看著秋章識,直接把文件拍在了桌子上。
「顧池翻了這麼大的錯秋章白竟然保釋他,而且你居然同意了,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安凜激動的說。
「他是我弟弟。」秋章白推了一下眼鏡,淡然的看著安凜說道。
一時語塞,安凜竟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歸自己管,所有的事情都是秋章識領導的,秋章識當然有權力決定這一切。安凜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這麼大的火氣,彆扭的說了聲對不起,匆匆退出了秋章識的辦公室。
走廊的盡頭,安凜點了一支煙,她只是覺得如果就這麼讓顧池走了,哪裡對得起那些為了抓她辛辛苦苦工作的兄弟們。一口辛辣的煙霧進了肺,安凜漸漸冷靜了下來,掐滅了煙重新走回了辦公室。
黑色的車身略過了很多排隊的車輛,直接駛入了機場里,秋章白把車開的飛快,顧池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手上還帶著手銬。一個猛的拐彎又是一個急剎車,秋章白停好了車,兩個人靜靜的坐在車裡,誰也沒有說話。秋章白只是看著前方,顧池卻輕輕地笑了出來,她太了解秋章白了。
「你不打算替我把手銬解開嗎?」顧池把手伸到而秋章白的面前說道。
深吸了一口氣,秋章白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扔給了顧池,自顧自的下了車。顧池接住了鑰匙,笑著搖了一下頭,低頭打開了手銬。車門被打開,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秋章白站在車前幫顧池擋住了陽光,一如往常。
「到了那邊以後就是你自己了,沒有人會接應你,我能做的就是這些,你保重。」秋章白說著,把行李箱遞給了她。
素手接過了行李箱,兩個人的手碰觸在了一起,秋章白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把顧池拉進了自己的懷裡。顧池微微一愣,卻沒有拒絕他。這雙手本應不是這個樣子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卻在警校生生磨成了現在的樣子,秋章白摩擦著顧池的手,心裡一陣陣的疼著。
「我應該謝謝你。」顧池推開了秋章白,微笑著說:「如果沒有你,再出監獄我恐怕就是一個半老徐娘了。」
風吹動了顧池的頭髮,素顏的她依然是美的,秋章白撫上了她的臉,卻被她掙脫。秋章白的手伸在遠處,眼圈突然就變得通紅。
「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顧池猶豫著說。
「趙平殺人未遂,現在還在看守所,如果你想要我救他,直說就可以了。」秋章白的聲音里沒有悲喜,全都是早已預料的平靜。
「不愧是秋家的大少爺,連我這樣的犯人都能在一夜之間就救出來,難怪我父親那麼想讓我嫁給你。」顧池輕輕笑著,低著頭看著地面,卻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章白,你應該知道我恨你,你救我是因為你欠我的,至於趙平,你也欠他的,如果沒有你,他早就已經是我顧池的丈夫了。」
情人依息話別,說的卻是再也說不完的恨意。顧池把頭髮別在了耳後,傲然的看著秋章白,一點也不像一個剛剛從監獄里出來的人。她是顧家的千金,是從小含著金勺長大的,秋章白把顧百年的死亡證明遞給她的時候,就已經斷掉了他們之間最後那點感情。
從遇見面前這個人開始,顧池就已經知道自己的一生都不會再想以前那樣一帆風順了,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做什麼,但是她同樣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父親,但是面前的這個人做了,而且還把他推進了死亡的萬劫不復。
「到了那邊好好生活,不要再回國了。」秋章白說著,把護照遞給了她。
「我回國幹什麼,這裡有的全都是悲哀的記憶,秋大少爺恐怕不會明白這種感覺吧。」顧池冷笑著,譏諷的說。
「那是他咎由自取。」終於還是沒有忍住,秋章白看著顧池說道。
一個巴掌打在了秋章白的臉上,秋章白沒有再看一眼顧池,轉身上了車,車子飛馳而去,駛出了顧池的視線。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顧池用手抹掉了眼淚,依然倔強的笑著。但是眼淚哪裡止得住,一滴滴滾落在了地上,掉在了滾燙的地面上,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停靠在路邊的車上,秋章白靠在椅背上,眼淚從眼眶滾落,滑過了蒼白的臉。秋章白突然發出了一聲低吼,狠狠的捶打著方向盤,一陣發泄之後,秋章白又一次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上面顯示著哥哥的字樣,秋章白匆匆瞥了一眼,伸手掛斷了電話。
電話又一次被切斷,秋章識微微皺了一下眉,放下了聽筒。桌子上已經被文件鋪滿了,郵箱里也全都是沒來得及看的郵件,一個上午辦公室的電話已經快要被打爆,所少看不慣秋章識這麼年輕就當上局長的人,終於在這次逮到了他徇私枉法的證據,不知道想著什麼辦法想把他弄下去。
剛剛放下聽筒的秋章識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電話又一次的響了起來,秋章識嘆了口氣,看著響個不停的電話,終於還是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