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真他媽爽
舒望坐在局子里,百無聊賴地發著呆。
這是他第一次進局子,說真的,他自認為遵紀守法,還真沒想到能有這麼一天,這還得感謝那對璧人讓他的人生又多了一次奇妙的體驗。
不過,就算要蹲局子,舒望也覺得太值了。
也不知道是誰留了那麼一個空酒瓶在旁邊的桌子上,他就順勢一抓,再順勢一打,「砰!」,伴著這驚人的一聲,他沾滿了一手血。但這血不是他的,仰頭望去,汩汩的鮮血正從秦宥的腦袋上噴涌四濺,換句話說就是他把秦宥的腦袋給砸了。
有那麼幾秒的死寂,除了玻璃瓶渣落地響起的美妙清脆之聲外,似乎連活人的呼吸聲也消失了。但沒多久,他耳邊就響起了蔣經蘭的尖叫聲,圍觀群眾的議論聲以及越來越近的警笛聲。
再然後,他就到了這裡。
「他們決定私了。」沈景行靜靜地坐在舒望身邊。
舒望死死盯著從他面前大步走過、神色疲憊的秦宥:「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們的大恩大德。」
對方頭上蒙了一塊大大的紗布,即使這樣,也有點點鮮血侵了出來,那狼狽落魄的樣子讓舒望心底升起了一股無法言喻的報復的快感。
「不要看他。」沈景行悄悄握住了舒望的手。
「嗷!」舒望小聲痛叫道,接著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輕一點」
「怎麼呢?」沈景行急切地問。
舒望甩甩手,臉色又恢復了平靜:「沒什麼,就是當時太用力了,虎口太疼了。不過,我不後悔。」
沈景行又輕輕拿過舒望的手,輕輕捧在自己雙手之中:「以後遇到事情不要一個人承擔,有我在。」
舒望略微動容,但暗自思索一番,最終婉言拒絕了:「謝謝你,不過我自己能行的。」
而沈景行臉上沒有浮現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看著他:「我等你。」
「好了好了。」舒望假裝不耐煩地說道,可沒人知道,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的心臟竟猛地跳了起來,帶著撞破胸膛的力量,撞得他胸口微痛,腦袋暈暈,這樣的反應令他自己也感到震驚又失措,只好連忙岔開話題。
「你看我長得那麼好欺負嗎?一個兩個都喜歡打我耳光?是不是嫉妒我長得比他們好看?」他伸出兩手摸了摸自己兩側臉頰,疼得「嘶」的叫了一聲。
沈景行抓住舒望「作亂」的手,然後情不自禁地用指尖在他還印著一個巴掌印的臉蛋上輕輕滑過,近乎囈語道:「他們不喜歡,可是我喜歡。」
舒望手臂上頓時起滿了雞皮疙瘩,他側過臉嘟囔道:「明明不是老司機,還老是非要裝老司機。」
只是聲音越來越小,耳垂越來越紅。
「什麼?」沈景行沒太聽清。
「我說,你總用這種語文老師上課的語氣和我調情,實在是太……」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因為這個臉紅了……
沈景行似乎有些不解:「這樣不好嗎?」
「頭一次發現你也不算很聰明嘛,而且你真的不用這樣……」頓了頓,舒望又低聲喃喃道:「這樣的你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什麼?」
「沒什麼。我、我剛剛、剛剛說到哪兒呢?噢,對了,我只是想說我突然有一點想離開水都了。」他嘆了口氣,接著笑道:「不過,你放心,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秒就消失了。我還沒將我的烤串攤發揚光大呢,我怎麼可能走呢。」
沈景行靜靜聽完,忽然冷不丁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沒誰。」舒望一筆帶過,然後笑著拉起沈景行:「看在你今天把我從局子救出來的份上,我請你吃宵夜,吃小龍蝦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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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受輕傷,加上還有幾天就開學了,舒望決定在這段日子好好休整休整。
他每日關注股票行情,可情況總是不盡如人願,還好他有一個貼心的大娃和二娃,也算是沒有那麼氣悶了。
秦因書每天都坐在電腦前噼里啪啦地敲擊著鍵盤,舒望看不懂,只好問道:「二娃,你這是在做什麼?」可秦因書每次都只是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三緘其口。
雖然自家兒子似乎在計劃著一件大事,還連他這個親爹都瞞著,舒望卻一點也不生氣。每每看到秦因書露出「神秘」的微笑,他就會立即拿手機抓拍下來,然後看著照片笑倒在床。
對舒望來說,秦因書的神秘微笑,可以拳打姚明,腳踢香菜,踩著金館長的屍體,登上鬼畜笑容之巔。他有次一時玩性大發,把照片發到網上去了,結果非常神奇地收到了一大堆表情包,秦因書也因此在網上小火了一把。
而忙於大事的秦因書則對此一無所知,只是偶爾會登上水壇,幫他爹的帖子草草熱度。
在某天刷完水壇的秦因書,非常嚴肅地關上帖子,然後正襟危坐在客廳,等待著遛狗的舒望回家。
「二娃,我們回來了。快過來幫我給大娃擦擦腳,這隻死狗看到帥哥就走不動路,差點就拉不住,跑去蹭人腳了……」剛到家的舒望念叨了半天,卻發現秦因書沒有半點反應,於是立即放下手中的事,跑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這是怎麼呢?我看看,是不是發燒了?」
「小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講。」秦因書伸出兩隻小肥手緊緊抓住舒望的手臂,表情是與年紀不符的嚴肅與沉重。
舒望略有些驚訝,但也只能用大笑帶過了心底的慌亂:「哈哈,今天到底怎麼呢?搞得這麼嚴肅。」他盤起腿坐好,兩手一拍大腿:「好了,我坐好了,大王請講。」
秦因書收回手,小聲嘆了口氣,接著問「小爹,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水都?」
「你是要問這個啊?」舒望的眉頭立即舒展了開來,他從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邊嗑邊道:「唔……其實也有過。憑著那五百萬,到哪兒活不好呀。只是……我有點捨不得我的烤串攤。」他無奈地搖搖頭:「你說還真是同人不同命,我忙活了半年都比不上別人隨手寫的一張支票。唉,不說了。」發現自己的語氣越來越消極,舒望連忙止住,然後曖昧地撞了撞秦因書:「你是不是想阿水了?放心,你爹可不是棒打鴛鴦的人。你要真想,咱就搬家找阿水去。」
可是,想象中又羞又惱的一句「小爹!」沒有響起,響起的是秦因書冷靜到骨子裡的聲音:「小爹,在做決定前我希望你先來跟我看一個東西。」
舒望本來還是稀里糊塗的,可在秦因書的示意下登上水壇后,他的心刷地一下就涼了個半截。
對於蔣經蘭這個即將到來的美人教授,大多學生都是欣喜並且好奇的,不免在網上刷了一波她的美圖,還有不少人跳出來紛紛爆料她的小道消息,但事情就在這裡轉折了。
一提到蔣經蘭,就有人說到她的高富帥未婚夫,一說到她的高富帥未婚夫,就有人聊到這個未婚夫的倒霉前夫——正好在他們學校後街賣烤串的舒望。
瞧這狗血十足的驚天大八卦,不留個言、參與下討論都不愧做水壇的用戶!
於是舒望生平的一點一滴也被人在網上抖了個乾乾淨淨。
事情就這樣奇怪並且詭異地發展著,最終又掀起了新的一波腥風血雨。
蔣經蘭黨和舒望黨在網上唇槍舌劍,互不相讓,惡毒的咒罵很難讓人相信電腦屏幕後的是一群多麼意氣風發的學子。
難過的事,舒望經歷過不少,難聽的話,他也聽過不少。但他的心理素質還是沒強大到被漫天口水淹沒后依舊若無其事。
「眾矢之的」四個字,這會兒,他終於明白了。
比起惡毒的揣測,舒望更無法明白的是許多人義正言辭的「他被出軌了,那肯定是他自己的問題。」
這些網友們一個比一個言之鑿鑿,就像、就像他們就真真切切地經歷過這一切,可事實上他們可能連舒望這個人都沒曾親眼見過。
而這些人動不動就「聽我同學的姐姐的同事的爸爸的七舅姥爺的鄰居說……」這樣胡亂爆料的言論已經無法,因為他的腦子已經亂了,全亂了,幾乎亂成了一片漿糊,只是在意識深處還有某一個地方隱約清醒著,提醒著這整件事的不對勁。
舒望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看來蔣經蘭真的是對他恨之入骨。這世道他也是不懂了,到底是誰搶了誰的男人啊?蔣經蘭對他的惡意實在已經超過了對情敵的憎恨,難道這背後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小爹,」秦因書在一旁靜靜看著舒望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最後沉聲問道:「你想報復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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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段五分鐘的偷拍視頻就在各大視頻網站登上了點擊第一的寶座。
這段視頻就是昨日秦因書躲在儲存室里用手機偷拍的,當然他只把作惡的一方——蔣經蘭給拍了進去。
舒望躺在床上,反覆看著手裡的視頻,臉上哪裡還見得到昨日的悶悶不樂,他笑得無比開懷:「哈哈哈,二娃,咱們這手好下賤啊,不過真他媽爽!果然,快樂就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沒想到,現在的網友都這麼八卦,就一個偷拍的視頻竟然也能有這麼多點擊。」
秦因書坐在桌前敲打電腦一邊淡淡道:「我黑進去了幾個網站,做了點手腳。不過……」不過,當時他並沒有做得太明顯了,怕被抓住。可今天這效果,卻是遠遠超出他的意料,讓他難免有點懷疑。他總覺得這事有另一波躲在暗處的人在推波助瀾,一想到這裡,他的眼眸就瞬間冷了下去。
「不過什麼嗎?」舒望無意瞥到秦因書陰沉著一張小臉,眉頭緊鎖,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秦因書連忙舒展面容,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但他的手指卻不自覺地敲擊起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