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暴風雨
黃鷹驚懼的話才落，海面上突然之間天色暗淡下來，風聲呼呼的刮過，帶著尖利的呼嘯聲而來，海面不再波光粼粼，平靜婉轉，頃刻之間浪起水飄，大海在一瞬間變了色。
黃鷹，紅鷹，立戶等頓時變色，若是平常時候有如此準備精良的軍艦，還可以跟暴風雨拼上一拼，現在則經過海底漩渦后，軍艦早已經百孔千瘡，能夠開回去就已經算好的了，現在再遇上暴風雨，後果幾乎可以不用懷疑，所以連一貫保持著齊墨般冷酷不動與顏色的幾人，也勃然變色。
齊墨看著眼前的場景，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臉孔也冷峻起來，本來那海潮的味道就應該給他提了醒的，只是在死裡逃生的一瞬間沒有抓住，雖然就算抓住也沒有什麼用處，此時暴風雨要來臨了。
「保持度，朝最近的海島靠過去。」這個時候不能再去按著原定的回程去走，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度，海上的暴風雨是驚人的。
沉重，所有人的臉上全是沉重，大自然的力量是無窮的，能夠死裡逃生一回，不代表就能夠逃出升天二回，所有齊家人都明白，現在只能拚死一搏了。
璃心聽著幾人從來沒有過的，還帶著點點外露驚慌的聲音，雖然強自鎮定，但是目前的形勢好像已經打破了他們的鎮定，不由也心下微微惶恐起來，坐在齊墨懷裡抬頭朝外面一看。
只見須臾之間風起雲湧，巨浪騰空，海水泛著濃重的腥味撲鼻而來，那一浪高過一浪的巨浪，層層疊疊的鋪設而來，海嘯聲雷鳴般的響徹在耳際，天色昏暗下來，沉靜了一刻的軍艦開始不停的搖擺起來。
璃心頓時心下一緊，沒有頭暈目眩，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蒼白沒有血色的臉色，現在的場景有多嚴重，不用齊墨說明她也知道，雖然她剛才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此番是要把命送到這裡了。
身體開始不斷的抖，她很想控制，但是控制不了，小手緊緊的抓住身下的齊墨，嘴唇咬的泛血。
「懼怕沒有用。」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清晰的傳入在場的任何人耳邊，紅鷹等聞言微微一愣后，同時恩了一聲面色一變，快的開始手中的工作，那份淡淡的驚恐在齊墨的一句話里，消失無蹤。
齊墨伸手一把抓住璃心緊緊的扣在懷裡，沉聲道：「抱緊。」一邊伸手握住那操作桿。
璃心聽話的緊緊回抱住齊墨的腰部，低聲猶如喃喃自語的道：「齊墨，我們。。。。。。」
「是生是死，爭過了才知道，怕什麼。」齊墨怒吼一聲，低頭狠狠的瞪了璃心一眼。
璃心瞬間閉上了嘴，她知道齊墨生氣了，不過齊墨說的對，已經走到這一步，已經遇上了，那就只有拼了，懼怕沒有作用，老天不會因為你怕就放過你，也不會因為不怕不不放過你，一切只有自己去拼才會有結果。
一瞬間璃心深深的吸了口氣，點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放手。」她也是從那樣的社會黑暗中掙扎出來的人，對於這樣的情緒更能夠意會，人活著不就是一個爭，與人爭，與天爭，一切爭過了才知道。
齊墨聞言冷冷的點了點頭，冷聲快的道：「掉轉船頭，迎著海浪開。」
此時海浪一浪高過一浪，腥風帶著雨滴開始降下，一切快的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沒有來由，沒有預防，海上的一切風雲變換，沒有絲毫的徵兆，也沒有絲毫能夠躲避的地方。
「在離此三十海里的地方有一座海島。」快的掃過航海地圖，立戶準確的報出地理位置和航線。
「加快度，衝過去。」齊墨聞言狠狠的一掌按下操作桿，破爛不堪的軍艦轟鳴中快的調換了方向，朝著西面方向衝去。
「這是暴風雨，怎麼辦？」船頭剛剛掉轉著衝出去，在後倉的俊祈滿身狼狽的沖了進來，臉色也蒼白的沒有血色，現在這船的模樣，根本就不可能承受的起任何暴風雨的襲擊。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黃鷹頭也沒回沉聲道，一邊飛快的操作著眼前還能派上用場的儀器。
俊祈一頭衝進來后，才現整個船長室沉靜的嚇人，也冷靜的驚人，好像面對的根本不是什麼，可以毀滅整艘船的暴風雨，而是面對的是出海捕魚，或者是出海遊玩，冷酷的表情，沉穩的氣質讓人看不出一點的緊張。
俊祈頓時微微一愣后，抓在門邊深深的吸了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快步走上來朝著齊墨道：「需要我做什麼，不要說不需要。」
齊墨沒有回頭。沉聲道：「舀水。」
只有冰冷的兩個字，俊祈微微頓了頓后，瞬間反應過來，立時二話不說，兩把把身上穿的衣服脫了，快的伸手把其塞到邊上漏水的破裂處，一邊找到一處繩子，直接在自己身上一綁，把自己綁在門上的大柱子上，抽出金屬做的抽屜，準備好了姿勢。
俊祈的姿勢才一做好，飄潑大雨鋪天蓋地而來，夾雜著尖銳的，磅礴的風聲，洗刷著才從海底漩渦中穿出來的軍艦。
只一瞬間從破裂的裂縫中湧進來的海水，就已經蔓延在了腳邊，俊祈頓時手腳並用的快舀起倒出去，再舀起倒出去。
軍艦什麼地方都可以進水，大不了全淹了也沒關係，頂多日後會生鏽，而這船長室就不行了，裡面精尖高端的儀器都在這裡，雖然是防水的，但是經過了漩渦，什麼地方有什麼損傷這還不知道，一旦進水影響了電路，或者是其他方面，那真的是天要絕人。
海面上的風越來越大，呼嘯而過如鬼哭狼嚎一般，在這天色已經暗淡下來，沒有日月星辰的地方，更加添出無數的陰森，恐怖，絕望之感。
海浪被暴風雨捲起撲向天上，又被暴風帶著潛入海底，波濤翻滾，巨浪滔天，一時間狂風大起，日月無光，整個海面洶湧澎湃，這一刻是諸神無法降臨的地方，也是地獄張開大口的時候。
瀚海生波，此時的軍艦在平地看上去威武，巨大，然而在海洋中渺小的連螞蟻都算不上，在巨大的狂風中，就如一片輕的一點重量也沒有的樹葉，被推上浪尖，又被巨大的海浪推下洪峰，在暴風呼嘯之中，浮載浮沉，起伏跌宕，隨時都有滅頂之災。
軍艦上所有的人慌張起來，軍艦已經開始出現碎裂的徵兆，那嘎吱嘎吱的聲音，明明被暴風雨的聲音蓋過，但是卻清晰的被所有人聽在耳朵里，聽在心上，此時已經不同與海底漩渦的時候，所有人都沒辦法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那樣只不過是等死，只有努力去爭。
合倉中已經汪洋一片，本來就滲水滲的很嚴重，船艙也出現裂縫，現在被這狂暴的暴風雨一衝擊，破裂的度是越來越快，瓢澆桶倒的暴雨只瞬間就把后倉淹了一半。
「快，快點，想活命就給我快點動手。」吳森和蕭雲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后倉中的人基本都是俊祈帶來的人，是這次的探查人員和研究人員，哪裡經過這樣的陣勢，被一個海底漩渦已經嚇到半條命，現在早已經癱成了一團，嚇的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蕭雲此時又怕又急，此時也顧不了那許多，一把抓住最靠近自己的研究人員，狠狠對著臉就是兩巴掌，怒吼道：「要想死我現在就把你們丟下去，別給我在這裡要死不活的，反正這船這裝不了這麼多人，早死早投胎。」邊說邊抓著研究人員就往船門外拖。
「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看著蕭雲凶神惡煞的臉，研究人員緊緊抓住門邊，滿臉都是恐懼，手下卻異常的頑固。
「不想死，就給我起來動手，快點，這船完了，我們也就跟著完了。」蕭雲見此厲聲道，此時船艙中到處都在漏水，如果不採取辦法，這船就算沒有被暴風雨撕爛，也會被水直接淹沒。
「想死就給我站著。」齊家的人此時也沖了過來，堵漏縫的堵漏縫，往外舀水的往外舀水，各人身上都綁著一條繩子，在水中被沖的一搖一晃的，卻都不斷的手腳麻利的工作著。
船可以毀，可以不敵暴風雨而被撕碎，可以面對大自然的力量的時候被擊倒，但是絕對不能是因為人為的不做為而沉船，面對強大的不能匹敵的敵人的時候，失敗那是無能無力，但是有可能自己改變命運的，齊家人絕對不會放手等著聽天由命。
后倉中的人都被齊家人的人震撼住了，看著那充滿殺氣和充滿對生命的執著和渴望的時候，所有的方家人都被震懾住了，生命，絕對不能輕易放棄，哪怕面對的是強大到無法想像的敵人。
一瞬間的呆愣后，所有后倉中的人不要齊家人再吩咐，都快的動起手來，能夠減慢一點船沉的度，能夠拖延哪怕一刻時間，這就是活命的希望，這就是創造奇迹的基礎。
軍艦上所有的人都動起手來，在暴風雨中軍艦被吹的東倒西歪，裡面的人也被卷的不是撞到這邊，就是撞上另一邊，但是沒有任何人喊叫和崩潰，生命的力量和頑強，在這一刻完全的體現出來。
好在軍艦現在還沒出現破壞性的變化，船底也並沒有生滲漏，只是狂風灌進來的水花，這些是人力完全可以解決的事情。
船長室里齊墨的臉色比面對海底漩渦的時候，還要嚴肅上幾分，耳里聽著立戶，黃鷹等的稟報聲，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轟，一道大浪打來，整艘軍艦被打的一偏，黃鷹迅的扭轉幾次操作桿，才避開這道大浪的威力，不料海浪一浪接一浪，剛避開這道海浪的威力，緊接著一道更大的海浪瘋狂的沖了過來。
「抬高船頭，滑上去。」齊墨緊緊抓住操作桿，一瞬間把整個船頭都翹了起來。
對面的海浪怕是有上百米之高，厚實的根本無法想像它的力量，面對這樣的巨大海浪，無法躲避只有迎上去，只有穿透它的洪峰，才有可能不在它的一擊下，解體崩潰。
「船身抬高三十度，已經到了極限。」黃鷹滿頭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海水，臉色嚴峻的根本一點人的溫度都看不見。
「不行，還要再高，快點。」齊墨臉色鐵青，面前的巨浪已經要衝了過來，船頭抬高的不夠，會被直接擊成碎片的。
「船身拔高，強行提升。」立戶坐在旁邊，嘴唇已經被咬的鮮血直流，卻好像根本不知道一般工作著。
巨浪瘋狂的涌了過來，那百米高的高度，讓人膽戰心驚，軍艦此時就如一粒芝麻，隨時都可以被捏碎。
「迎上去。」齊墨大吼一聲，一手握著操作桿快的提了起來，一手按在身前的儀器上，瞬間把他們推上了頂點。
只一瞬間軍艦強行迎上了百米洪峰，順著那可以藐視一切的高度和力量，直直爬升了上去。
「船隻上揚二十四度，船身抗壓度過標準的百分之十。」
「船隻上揚七十三度，船身抗壓度過百分之五十。」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此時軍艦就如一隻螞蟻一般，正在攀登著珠穆朗瑪峰，那顫巍巍的船身，那一往無前的絕然，那瘋狂中精明的操作和計算，被齊墨等人已經演繹到了極致。
此時整個船頭已經幾乎要成九十度垂直與海面了，這裡不同與海底漩渦，那處漩渦的力量就是地心引力，而這處不是，一旦垂直成九十度，那就是船毀人亡的局面。
「當家，不能再抬了。」黃鷹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再抬，提。」齊墨大吼一聲，那雙眸已經完全充血，整雙眼睛燃燒著血紅的光芒，充斥著嗜血的血腥和強硬，帶著絕對的威嚴。
黃鷹等聽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幾人同時下手把手中一直不敢完全提起來的力量，推到了最高點，一瞬間軍艦幾乎與海面成了九十度垂直，攀爬在洪峰上面。
此時整個軍艦時的人都被強大的力量，全部給甩到了后倉的方向，在如此垂直的角度下，一些在軍艦外層的人員，直接被甩下了軍艦，好在齊家人本來心中都有數，全部把身上綁了最結實的繩子索，此時被甩在軍艦外面，拋在海水裡，被軍艦拖了往上走，不由一邊控制著身體的最佳方位，一邊震撼的心都停了看著此時的軍艦。
軍艦裡面的人不清楚，船長室里負責操作的齊墨等人也只能看見前面的巨浪，而看不見後面的情形，把一切都收在眼中的，被扔在海里拖著走的齊家人卻看的膽戰心驚。
此時軍艦整個已經上升到巨浪的百分之七十的高度，上方是厚厚的海浪，帶著鋪天蓋地的力量，而身後則是空蕩蕩的大海，在昏暗的天色下，甩在海水中齊家人都看的清楚，此時整個軍艦已經騰空，下方深的看不見底，起碼離開海平面有七八十米高，整個空蕩蕩的。
強悍的度和力量帶著他們不停的前行，幾乎要控制不住身體，被摔下來的齊家人，在巨浪中全摩擦著往高處走，海水侵入口鼻，淹沒身體，那兩股互不相同的拉扯力量，讓苦不堪言。
船長室里齊墨看著眼前所有的儀器都亮起了紅燈，不停的出警報聲，置若罔聞的盯著眼前的巨浪，剛毅的嘴角咬的緊緊的，璃心幾乎可以聽見齊墨牙齒咬碎的聲音。
深深吸了口氣，璃心轉頭看去，那黑黝黝的恐怖的巨浪就在眼前，船長室前的透視面牆，把一切纖毫畢現的表露出來，鋪天蓋地的水撲了上來，幾乎讓人有一種要被水吞噬了的感覺，那就像是一張大口，等著吃掉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這一刻存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