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我怕你再也不鬆手
梁毓言也算說到做到,我們分開才一會兒,我前腳剛回公寓,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屁股還沒捂熱,他後腳就敲開了我公寓的門。
看到他,我還挺驚訝的,「今天就搬?」
合著他壓根沒離開小區。
梁毓言笑了笑,一個大步就邁了進來。他錯開我之際,我在他身上聞到了十分濃重的煙草味。
「你都說住著怕了,總之都要搬,擇日不如撞日,恰好我今晚有空。」
說著,他熟門熟路地上了樓,親自替我收拾了行李,全程我都坐在床上,只需要輕輕動一下手指,告訴他需要帶走哪些東西就行。我想這麼一般,大抵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回來,索性把自己藏著掖著的一些文件什麼都帶上了。
起初我還是心安理得的,到後面收拾貼身衣物的時候,我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梁毓言,你自己下樓倒杯水喝吧,剩下的我來就行了。」
梁毓言就眯著眼笑得更歡了,「不要害羞,你跟了我以後。我還是會看到的……」
「一邊兒去!」
我用手肘抵了他的胸口一下,把他推開后,才用十分彆扭的姿勢蹲下了身,基本整個人都擋在衣櫃的抽屜前,差不多收拾妥當,我跟他客氣了一句。
「其實你直接告訴我你沒走,讓我下去就行了,沒必要親自上來一趟的。」
話音落下,卻是一陣沉默,我疑惑地側過了身,發現梁毓言已經不在我身後了,他站在陽台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好似在往隔壁的陽台望。
拉上行李箱的拉鏈,我才悄悄摸摸地走向他,本想嚇他一下的,可靠近后,我才看清他此刻的臉色十分凝重,擰著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遁著他的視線望去,相隔三米之遠的陽台上好似閃過了一道黑影,我怔了怔,揉了揉眼睛,定睛仔仔細細一看,那兒什麼都沒有。由著天色黑沉,那邊也沒有任何光亮,我私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這會兒,梁毓言才看見我,他眼神稍稍飄忽了那麼一下,極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站直后便扣住了我的手腕,緩聲說。
「收拾完就走吧。」
他拉著我,迅速地將我帶離了陽台,進了房間,不忘反鎖住落地窗,並將窗帘拉緊了。
我望著他僵硬的側臉,不由蹙了蹙眉,頓下腳步,抽回自己的手。
梁毓言依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沒察覺到我的臉色不對勁,提起行李箱,再次催促了我一遍。
「走了。」
我仍沒動,雙手環胸,盯了他好一陣子,才問。
「梁毓言,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聞言,梁毓言肩頭微不可察地一僵,隨即勾起唇角反問。
「我能瞞著你什麼,南南,你就是太喜歡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我過來也沒聽到你說的什麼動靜,你……」
不等他說完,我就打斷道。
「那你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幹嘛?你剛才在看楊語的公寓吧,她早就離開H市了,我好像也跟你說過。」
隨即邁開步子,正對著他的臉打量了一番。
梁毓言抿了抿唇,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
「我就是看看,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隔壁好像仍住著人。」
說罷,他又換上了一臉溫和的笑。
「回別墅吧,我餓了。」
跟著梁毓言離開公寓,我心底竟有那麼一丟丟捨不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麼,裡面也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梁毓言現在住的別墅確實離市區有一段路程。一路上,我認認真真地記了一遍路,並把公交站台的位置記下了。車子在路面上行駛了大約半個小時才停下,開始我以為他住的別墅會是獨門獨戶,但真正到了,我才發現,這一片都是別墅區,不算太偏僻,附近超市商場什麼都有,還有個高爾夫球場,所以就算是晚上,也不是那麼寂靜。
梁毓言別墅的裝潢和他這人還挺搭,樣樣看起來都價值不菲。
他在玄關的鞋櫃里翻了好半天,都沒找到女式拖鞋,只能給我拿了個碼數偏小的,穿在腳上,還是不跟腳,幾乎一走一掉。
進了客廳,他直接癱在了沙發上,雙腿一疊,架在茶几邊沿,仰著脖子對我說。
「南南,我今天好累,晚飯你做可以嗎?」
我想著自己白吃白住的,總是得做點什麼,便應下了。
「想吃什麼?」
「簡單點就好,下面吧,你下面給我吃」
我暗暗地翻了記白眼,朝著他手指的位置找到了廚房,裡面大抵很久沒人用過,廚具上均布了一層灰。
我算是費了點功夫清掃了一下,才開始煮麵。
冰箱里倒是什麼都有,看日期,蔬菜肉食也是新鮮的。想著以梁毓言的性子也不會刻意去買,這棟別墅應該定期會有保姆鐘點工之類的過來打理。
說實話,梁毓言在,我安心了不少,整個人都自在了很多,總不至於一個人,怪孤單的。我現在挺著個大肚子,也不怕他做什麼出格的事,挺好。
我正一門心思看著鍋里的面,耳邊就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男聲:「南南,再煎兩個荷包蛋吧。」梁毓言忽地從背後環住了我,手就不偏不倚地覆在了我的肚子上。
隔著單薄的料子,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
我有些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順勢拍開了他。
「要吃自己煎,我不想吃雞蛋。」
懷孕前我還挺喜歡吃的,懷孕后口味多多少少都有些改變,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但凡油膩一點的東西我都吃不下去,聞到味道都十分反胃。
但為了肚子里的孩子著想。我還是得捏著鼻子吃不少補品,臉色是好了些,就是不見長肉。
梁毓言在一邊站了一會兒,確定我是真的不會給他煎蛋,才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吃面的時候,餐桌上基本沒什麼聲音,等我吃完放下筷子,梁毓言才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經地說。
「南南,你就睡我房間吧。」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地護著了胸口,警惕地看向了他。
「你要幹嘛?我還是個孕婦。你沒那麼重口味吧?」
聞言,梁毓言噗笑出聲,「你想多了,其他房間還沒收拾出來,你要是不嫌麻煩,也可以自己選一間住,我無所謂的。」
「謝謝你啊,不用了。」
我心底咒罵了梁毓言一聲,他每次都這樣,說話說一半,偏要戲弄我一下才舒坦。
大約是心裡沒了那份緊迫感,我才在梁毓言的別墅住了一周,體重就蹭蹭地往上漲了十斤,我站在秤上愁眉苦臉的,梁毓言還笑呵呵地捏了捏我手臂上的肉,十分滿足地自誇道。
「還是我會養。」
我混了他一眼,小聲反駁。
「是孩子在長,不是我。」
這麼說我還挺心虛的,畢竟照鏡子的時候,我能隱隱看見自己的雙下巴,雖然不是那麼明顯,但對比之前臉頰確實圓了一小圈。梁毓言僅是笑著看我,也沒直面揭穿。
住在一起我才發現,梁毓言的愛好十分特別,除了起得晚愛賴床,跟個老大爺似的。周末也不出門,看看報紙,倒騰倒騰花,還養了一隻鸚鵡。
他給我看鸚鵡的時候,還一直吹噓這隻鸚鵡多聰明多伶俐,可這麼久了,我也不見它開口說一句人話。倒是梁毓言,像個傻子一樣教它說話,樂此不倦。
「它可是價值十萬,南南,你要好好養著,我平常晚上應酬回來的晚,你要喂它吃飯知道嗎?」
聽到這個數字。我還沒喝進去的茶全噴了出來,這鸚鵡除了長得大一些,羽毛的眼色漂亮了一些,我真不覺得它究竟哪兒值那麼多錢了。
我看著鸚鵡,有些同情地問梁毓言。
「你不會是被騙了吧?」
我就是嘲諷了這麼一小句,這大爺就不高興了,拎著鳥籠子,拍拍屁股就跑去前院了,坐在花園裡繼續逗它,一個下午基本都沒換姿勢。
天快黑了他才進來,我也挺佩服他的耐心,換做是我,我早讓這隻鳥回歸大森林了。
我和梁毓言性格上還是很合得來的,偶爾拌嘴,但他從來都不會惹我生氣,也會忍耐我的一些小性子,睡前,他還會和我分析最近蘇氏久泰的股市情況,也會暗中派人替我盯著蘇紹堂的行蹤。
算是托梁毓言的福,我對付起蘇紹堂也輕鬆了不少,至少他說什麼,我能有理有據地懟回去。每每看到蘇紹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我心底不免暗爽。
日子就這麼在吃吃喝喝中飛快流逝,一轉眼,我只能乖乖地穿上寬鬆的孕婦裝。期間,梁毓言親自陪我去了一趟醫院,他比我還細心些,抓著醫生問了很多,別說醫生,我都覺得他很啰嗦,一句話反反覆復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梁毓言十分緊張我肚子里的孩子,深怕他出一點閃失。
八月底正是H市最炎熱的時候,我不太敢吹空調,坐在辦公室挺痛苦的。
我在公司的地位漸重,沒和任何人商量就請來了一個身份清白,比較靠譜的助理,是個女孩子,很細心。性格我也喜歡,不太愛說話,但做事嚴謹有序,有了幫手,與周氏集團合作的項目也慢慢走上了正軌。
下午,申文給我打來了電話,說之前的文件周奕琛已經簽好字了,讓我去談細節。
打了車到周氏集團,我沒讓前台帶路,熟門熟路地就敲開了周奕琛辦公室的門,在來周氏集團,我感慨萬分,這裡沒有任何變化。包括裡面坐著的人。我沒走進去,就站在門口等申文出來。
申文見到我,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我一遍,忍不住問。
「蘇小姐,我看你這肚子,是不是快生了?」
我笑著擺了擺手,「哪有那麼快,醫生說,得十月份。」
申文聽后硬拉著我進去了,「你不能總聽醫生的,他也只能算個大概的時間,你別嫌麻煩,最近你勤去醫院才行。」
她給我倒了杯溫開水,我還沒能喝上一口,她就絮絮叨叨地問了我許多,我還挺尷尬的,不是那麼想和她聊孩子的事,但也抵不住她的熱情。
我們正說到一半,周奕琛就進來了。
許久不見,他真是別來無恙,非要說哪裡變了,就是更精神了,頭髮剪得更短了一些,仍是西裝筆挺的,領帶系的十分正。這麼看來。他離開我,似乎過得不錯,至少在我眼中,他一點也沒有不捨得之類的情緒。
一路走進來,周奕琛的目光不曾在我身上停留一秒,就像我只是個陌生人一般,夠無情。
好在我來之前就做足了心裡準備,差不多也能猜到他會是這種態度。
在他錯開我之際,我乾乾地扯了一下嘴角,主動和他打了聲招呼。
「周總,好久不見呀。」
站起身,我還很友好地向他伸出了手。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好歹我還在負責他手中的項目,做不了情人,至少也能做個普通朋友吧,再不濟,我們也是合作夥伴不是。
話落,周奕琛頓住了腳步,正過身,淡淡地點了點頭,僅掃了一眼我的手心,始終沒有抬手。
我也不覺得尷尬,緩緩地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
短暫的沉默后,周奕琛不冷不熱地說。
「你們繼續」
隨即轉身就進了辦公室,並甩上了門,『砰』地一聲,還挺響的。
他出現了那麼一下,我和申文之間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奇怪。
申文恢復了往日的嚴肅,和我說了一些項目進程,她的手機就十分突兀地響了起來。
她先是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蹙了蹙眉,暗暗地又看了我一眼,「抱歉,蘇小姐,我接個電話。」她刻意離開辦公室才接起來,這通電話,她接了很久。
大約是辦公室的空調溫度太低,我坐著坐著,胃裡就是一陣翻滾。摸了摸肚子,我剛想起身去趟洗手間,小腿就這麼抽了一筋。
摔倒前,我單手攥緊了桌子的邊沿,咬著牙,深吸了好幾口氣,額頭也布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我自認為自己挺強大的,但有了孩子不免還是會嬌氣一些,我弓著身子,盡量保持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可小腿很不爭氣地一直僵著。
我雙眼盯著申文離開的方向,只希望她快點回來。
片刻,我身前就遞來了一張紙巾。順著往上看,我才發現周奕琛不吭不響地站在了我身前。他這人走路向來沒動靜,我倒也習慣了。
我並未接過紙巾,咬了咬下唇,用商量般地語氣道。
「周奕琛,你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話音一落,周奕琛用鼻子哼哼了幾聲,半眯著眸,冷聲問。
「蘇南,你又想幹什麼?」
他的話,讓我心裡一層層寒意蔓延。我能幹什麼?就在這個辦公室,我還能把他吃了不成?
我還是朝他伸出了手,只是還沒挨上他呢,他就極快速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了我無法觸及到的位置。
看著他避我像避什麼髒東西一樣,我又氣又想笑。
忍著胸口傳來的痛楚,我挑了挑眉梢,笑著說。
「周奕琛,你怕什麼?我只是想坐下,僅此而已。你這樣子,我會以為……」
譏諷他的話還未說出口,周奕琛就地打斷了我。
「以為什麼?」
望著他越發陰沉的臉色,我想說的話均堵在了喉嚨里。
下一秒,他的聲音又低了幾個度,似笑非笑地回。
「呵,我當然怕。我怕你再也不鬆手。」
簡簡單單地一句話,狠狠地就擊在了我的心尖之上。縱使我萬般不爽快,也沒再說一個字,因為很累。
我側開了頭,盡量不去看他,等小腿稍稍緩和了那麼一點,我逼迫自己忍著痛邁開了步子。
手剛握住門把,周奕琛的聲音就在身後幽幽響起。
「項目還沒交接好,你要去哪?」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項目上的事你不用擔心,我看申秘書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就不呆在這裡礙你的眼了,剩下的,我會通過電話和她談。」
說完,我就跟逃命一般退出了辦公室,到了走廊,申文就站在不遠處,她雙手均自然地垂在身子兩側,看模樣似乎早就打完電話了。
可她為什麼一直不進來?我猜不到,只是慶幸,那麼丟臉的一幕沒其餘人看見。
見我出來,申文還愣了愣,做了一個阻攔的姿勢。只是我沒聽她說任何,就進了電梯。
離開周氏集團的大樓,陽光正好,好到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
就這麼一瞬間。我鼻子一酸,眼眶也開始發澀。
我吸了吸鼻子,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不能哭,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我究竟在委屈個什麼勁?當初我和周奕琛說得清清楚楚,我自己也答應了,各自安好,現在我又有什麼可難受的?
我在心底罵自己沒出息,攔了車,我不給自己胡思亂想的機會,就回了公司。
有句話是什麼來著?人一倒霉,喝水都能塞牙縫。
我好不容易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蘇紹堂就十分適時地跑來膈應我了。
沒經過我的允許,他就極其自然地坐在了我辦公室里,還是我平常坐的那個位置,好整以暇地望著我。
半響,他笑眯眯地問我。
「南南,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說著,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特別討厭他這種眼神,就是他看那麼一眼,我都覺得噁心無比。
我有意地側開了身,拉了張椅子坐在了他對面。
「蘇董,有何貴幹?」
「哎,南南,這裡沒別人,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叫我大伯的。你沒必要對我那麼客套,也不需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不如我們把話說開了。你看你肚子的月份也大了,你大伯母天天叨念你,你也不回家。」
蘇紹堂換了個姿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膈應我,還拿起我的杯子喝乾凈了裡面剩的水,之後靜靜地等著我回話。我心情不好,真的空不出心思和他周旋,覺得很煩。
「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該說的,您不都一口氣說完了嗎?您親眼看我長大,也知道,我這人什麼都不記,就記仇。誰對我不好,我能記一輩子。您要想好好和我聊,也不是不可以。」
「這樣吧,我看您年齡也大了,是時候好好休息了,不然蘇氏久泰您就放手吧?如果我沒記錯,明天就要開股東大會了,您還有半天時間,給自己一個面子,安安心心地退下來,不行嗎?非要弄得難堪。說不定還要背一身惡名,多難看?」
聞言,蘇紹堂不怒反笑,笑得還挺大聲。
他搖了搖頭,就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眼底全是收不住的笑意。
「明天的事,誰說的准?南南,什麼話都別說得太滿,省得連後路都沒有。」
話落,他緩緩站起了身,繞至我身旁,在我閃躲不及地情況下,單手壓住了我的肩頭。用力地握了握。
「南南,你到底是年輕,沉不住氣,我還能在蘇氏久泰呆幾年?我能活得比你還久?一定要我用特殊手段你才開心,說到底,想撕破臉的人是你,先不顧及情面的,也是你。弄成這幅局面,你也不能怪我了。」
「當初聽我的話,好好和周奕琛在一起,也不會有那麼多事。現在,你怪誰?」
他字裡行間滿是威脅,就差直白地告訴我一句,蘇南,你明天就要完蛋了。
我不禁笑出了聲,惡狠狠地掃開他的手,道。
「我和誰在一起,不用蘇董操心,您事事都得親力親為,心不累嗎?」
蘇紹堂抿唇輕笑,陰惻惻地橫了我一眼,就走了。
走前,還不忘說。
「那麼,我們明天見了。」
聽到帶門的聲音,我迅速起身,把他剛才碰過的杯子丟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