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就是當今皇上最害怕的一件事,他占著嫡長的身分即位,而非賢良明君,論起智謀,遠遠不及相差二十歲的幼弟。
「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不論他說了多少回,可是沒人相信,他身邊的人都認為他有一天會榮登大位。
上官靜真的只想偏安西南,所以他才費盡心力打理,想把西南一帶治理成一個自給自足的藩地,他和皇兄的江山遙遙呼應,各有各的子民,各自管理轄下的土地,國土有難,他率兵出征,百姓安樂,他便退居一角,做起安樂王爺。
但是皇兄不信他沒有野心,層出不窮的出手試探,以己心度他人之心,整天疑心疑鬼,想著誰要謀奪他的天下。
「別說沒興趣,是男人就要有逐鹿天下的雄心壯志,如果我是你,有了名正言順,還有你那顆不知怎麼長的腦袋,以及你現在手上的勢力,肯定要拚一拚。」他就是不會投胎啊。
「去拚殺,我預祝你成功。」嫌命太長大可去試試。
「喂!你這小子說話真無趣,要不是你白長了這張好看臉蛋,我真懷疑那些女人為什麼前仆後繼的看上你。」跟他相處一天會悶死,他不是好聊天的伴,乏味地叫人想上吊。
上官靜手中的毛筆一頓,想起一張乾乾淨淨的小臉。「也有例外。」
「你是指那個叫趙若瑾的小姑娘?」這口味也太詭異了,人家才七歲,他到底是看上她什麼?
聽到小瑾兒的名字,上官靜眼底的眸光冷了幾分。「與她無關,少瞎打聽。」
柔軟滑細的髮絲,大而明亮的雙眼……他腦海中記得清清楚楚,而小丫頭不對他發花痴、不怕他,她甚至還同情他。
她,真的很特別。
「靜王殿下,她真的太小了,還上不了我的百美圖,不過我推薦你她的孿生妹妹,趙若瑜才是實力堅強的後起之秀,她有才又有貌,奇思如泉湧,五年內肯定榜上有名。」他看好能詩善詞的妹妹,姊姊嘛!就差強人意了。
「你該換對眼睛。」把明珠當礫石,錯看璞玉。
聞言,葛不屈眉頭一皺,「大家都說興武侯爺的長女有點傻氣……」言下之意,看走眼的是靜王。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你看過她的雙瞳嗎?」很清明澄澈,但是他卻看不透明澈瞳眸底下的光影閃動。
「會有不同?」難道七歲大的小姑娘善於隱藏?
這對雙生姊妹,一個聰慧,一個笨拙,真有那麼大的差距嗎?
如果其中一個不想光華外露而藏鋒呢?
葛不屈眼中精光外露的思索著,他覺得自己該改變審美的角度,有些埋得深的寶石不易挖掘,靜待有緣人。
「我被她牽著鼻子走。」上官靜很想否認,但在短暫的接觸中,個頭才到他腰際的小丫頭很能控制人心。
「咦?咦?!咦!咦——你真的……」天哪!看來她真不簡單,才七歲而已,若是十七的話……
像挖到寶似的,他雙眼發亮。
「不要去打擾她。」一看葛不屈瞳眸里放出的灼光,他便曉得此人老毛病又要發作了——對人的探究。
「不打擾、不打擾,我遠遠的觀察就好。」以他能治百病的慧眼,准能看出箇中玄機,叫人無所遁形。
「興武侯府可不是一般人的後院,小心來得去不得。」侯府內有百名家丁,都是戰場退下來的老兵。
上官靜不擔心葛不屈能偷窺到小謹兒的一舉一動,在那之前,他會先被揍得鼻青臉腫,死狗一樣被拖出門扔了。
「喲!心疼你的小丫頭了,放心、放心,我這人還有品德,不會窺探她如廁、凈身、換衣、小腳丫子脫襪……啊!上官靜,你太卑鄙了,居然打我臉,我流血了……」
【第四章總有一天比下你】
「趙若瑾、趙若瑾,你沒看到真可惜,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都來了,尤其是三皇子上官辰是皇后所出,他一直圍在我身邊,讚揚我的詩是千古名詩,日後要名留青史……皇家孩子都長得好看,鳳子龍孫……」
看到趙若瑜興奮莫名地向她炫耀,趙若瑾不必用腦子想都知道這個無腦女又陷入自編的幻想中,想象自己是其中一位的皇子妃,眾星拱月的把她捧上天,作起皇后夢。
皇家是那麼容易進嗎?
世上有幾個溫莎公爵,只愛美人不愛江山,拱手讓出皇位,就連史上最痴情的順治皇帝,也是在董鄂妃死後才心灰意冷的落髮出家,若是他肯毅然決然的放棄皇位,沒了那些三宮六院的勾心鬥角,單純當個妃子的董鄂妃怎麼會死,要一個帝王一心一意地只對待一個女人太難了。
更別提有黨派之爭,為了鞏固各方勢力,拉攏對己有利的一方,皇子在婚姻上多有算計,他們不可能只娶一妻,只要有更多的人來投靠,他身邊的女人只會更多不會少。
而皇子們相偕到定國公府為老國公夫人拜壽,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為定國公手上的兵權而來,以及老定國公雖然致仕,可是他以前的老部屬呢?他們仍以他馬首是瞻,對老定國公推崇備至,這些都是皇子們想要得到的助力。
偏偏兩位老小定國公皆未出席老夫人的壽宴,只邀請了一些后宅婦人和小輩,期望落空的皇子們便改弦易轍,盯著幾位功勛卓越的權貴子女,由他們去影響家中長輩。
一向愛出鋒頭的趙若瑜從不錯過這樣的熱鬧,一有機會便衝到人前表現,不等人開口便背了一首蘇軾的《水調歌頭》,當下眾人讚賞不已,直呼驚才絕艷。
可是要她解釋詞意時,她又說得坑坑疤疤,詞不達意,光是死背卻是不知其意,讓站在樹后的她為其捏了一把冷汗。
詩很好,然而趙若瑜未如她預料中的受人吹捧,因為聽過她的詩詞后,大家都不太相信是她寫的,才「七」歲的小姑娘沒有那麼多的人生歷練,說什麼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從未離府遠遊的她哪知離別苦、歡喜聚,又看過幾回月圓月缺?
有人開始懷疑她以前的詩都是抄來的,全是沽名釣譽。
趙若瑾評趙若瑜最大的敗筆,她不該拿出不符合她年紀的詩句,要由淺而深的展現才華,而不是想到什麼就胡背一通,再說只會背詩卻不解其意,即使出了鋒頭也減分。
還不如一首「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來得有童趣,眾人一聽便能自行想象出逗趣的情景。
「三皇子配你太老了。」她需要有人潑她一桶冷水。
一滯,本來咧著嘴笑的趙若瑜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哪裡老了,三皇子才十五歲,正值少年。」
「沒錯,三皇子是十五歲,可你今年七歲,三皇子最遲三年內一定議親,那時你十歲,連癸水都還沒蹤影呢!人家兒子滿月時,你大概連及笄禮都尚未行過。」不相配。
在現代,男女之間相差七、八歲真的不算什麼,一件尋常事,還有老少配、祖孫戀呢!
戀愛自由。
可是到了這裡不行,除非是繼室,入門向元配行妾禮,否則少有年紀相差太多的夫妻,女十五、六歲,男十七、八歲,正是門當戶對,八歲的距離是一條鴻溝。
而且三皇子也不會用人生最精華的歲月等她,他是皇后嫡出,很難不有問鼎江山的野心,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岳家的助力,誰會苦等一個對他助益不大的小丫頭長大?
三皇子這座大山,趙若瑜是攀不上,她們的爹雖是興武侯爺,但在軍中的威望還不及祖父的一句話,三皇子不是傻的,有文官之首丞相大人家的閨女在手,不輸有千軍萬馬。
筆鋒利於刀。
七歲,七歲,為什麼她才七歲?她前世死時都二十三了!趙若瑜很不甘心因年幼而錯失大好機會。「你是來打擊我的士氣嗎?見不得我好,想讓我一潰不起。」
「我幹麼打擊你?你自個兒的事自己決定,與我何關,我自己的事多到都快忙不過來了。」她這妹妹無自知之明,多說無益,說深了,她還以為當姊姊的嫉妒妹妹,硬要扯妹妹後腿,讓她事與願違,功敗垂成。
「你有什麼事好忙,還不是那間豆腐大的米鋪。」她的酒樓還在裝修,姊姊的米鋪子已經開始經營,聽說生意不錯,姊姊另外進了十來種精米、糙米、糯米……因應廣大顧客的需求,還弄了個架子許人寄賣農產品和腌制吃食,利益三七分。
「還有我的香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