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店面不大,所以前置的準備不必費太多心力,趙若瑾用七天的功夫走訪京里大大小小的香料行、藥材鋪,她充作好奇寶寶,天真的發問,藉由和掌柜、夥計的閑聊中得知大概的供應商,再讓她娘給她的掌柜去一一走訪幾家信譽卓越,價錢公道的商家,訂下一批香葯。
她的香藥鋪子里賣的是香葯,有安神的,通竅的,舒筋活血的,養顏美容的,調養肌膚的,調氣血,固本,防痘防斑……能抹,能擦,能熏香,還能入浴,有些還能入口,搭配藥膳來用。
其中有一配方又叫「玉容散」,是清朝太醫參考金代宮女洗面用的「八白散」研製出來,裡頭有八種草藥——白丁香、白僵蠶、白牽牛'白蒺藜、白芨、白芷、白附子、白茯苓等等研為細末,因幾味葯中頭字都有白字,故有此名,日用面如玉潤。
而慈禧太后所用的玉容散中,便有八白散里的六白——白芷、白牽牛、白丁香、白僵蠶、白芨、白附子,又加上白蓮蕊、鷹條白、鴿條白、防風、甘松、檀香等,共研細末,用水調濃,用時擦搓面額良久,再用熱水洗凈,每日二到三次。
這配方她交給鋪子掌柜,讓他帶人研製出來,又加入她改良過的幾味草藥,取名為「國色天香散」,配方不外傳天經地義,用了什麼藥材是保密的,就算日後趙若瑜用了國色天香散,她也不會知道這其實是玉容散改良,依她的腦袋,只會當作這是古方而已。
趙若瑾打算每隔兩、三個月就推出一種香葯,以此來穩定客源,畢竟鋪子不大,人手也不多,做不了大買賣,她想等香葯被廣泛的接受后,再來開大一點的鋪子。
她對做生意這事不心急,一步一步走穩紮穩打,人有多少實力就做多少事,她不急著擴充店面,因為她還「小」,七歲大的小姑娘賺點零花錢就好,不要貪心的蛇口想吞象。
手中有銀錢容易遭人惦記,尤其是個沒塊豆腐高的小丫頭,雖然她的背後是興武侯府,可人心難測,最難防的是暗藏陰暗處的小人,她要一邊管鋪子一邊防人,太累心了。
與其讓人覬覦還不如一開始別做太大,飯要小口的吃,先做個一、兩年把名聲打響了,再在城東、城北等地開分鋪,一間一間如雨後春筍悄然冒出頭,屆時還怕賺不了大錢嗎?
她腦中還有一些古法秘制的香藥方子,那是歷代后妃的專用御品,她教書時的某年暑假閑著無聊,收集古方后研究改良,用過的人都極力鼓動她去開生技公司,不要再當講師上課了,她所研製的美容美顏產品比市售的還要好上十倍,以中藥材調製無副作用,讓人越用越美。
不過,她還是喜歡教書,和年輕學子打成一片,開生技公司是免了,她志不在此,但是她仍在家中改建了一間房間繼續做這方面的製作,一來自用,二來送人,她受夠了市面上的人工化合物。
「什麼,你要賣香葯?」可惡,被她搶先一步了!
趙若瑜原本想把酒樓、綢緞莊開起來后,再插手香料、藥材的生意,這都是很賺錢的行業,還有茶葉、瓷器等,若是海禁一開,她最熟悉的東、西洋貨、舶來品……。
還沒學會站已經想飛的趙若瑜太好高騖遠了,資金尚未完全到位便妄想佔盡天下財富,自以為是經濟之神,大餅一畫便能成真,她只需開口銀子便滾滾而來,塞滿金庫。
穿越小說把人坑害了,瞧她那點腦容量,真叫人欷吁,難怪同是穿越者的趙若瑾十分低調的做人,因為有這個蠢到不行的失敗品在前,她自是引以為鑒,避免重蹈覆轍。
「是呀!大舅舅家的生意不是和香料沾了邊,我寫了信請大舅舅讓人給我帶過來,香料方面就解決了,至於藥材到處都買得到,我鋪子小,不用進太多,隨便一家大的藥材行就調得到貨。」店小不引人關注,進貨順暢。
兩間鋪子的掌柜都是自家人,她娘的陪房,日後有可能跟著她陪嫁,如果用得順手的話,那就定下了,重點培植自己的人手,她娘對兒女一向很大方,說給就給毫不吝惜。
而趙若瑜就不用娘親給的人,她要彰顯實力,從掌柜到跑堂的,她有一大半是從人牙販子那裡轉介來的,餘下一些是貼紅紙召工,仿照現代的雇傭方式,她還親自面試。
說她這個姊姊傻氣,這個所謂「才高八斗」的神童妹妹才是傻得少根筋,身為興武侯的女兒,真正的名門貴女,實在輪不到她拋頭露面,現在她年紀尚幼還感覺不出來,等再過幾年,肯定是流言滿天飛,姑娘家的閨譽蕩然無存。
到時她想找戶好人家嫁都難了,相看媳婦的當家主母不會要流言纏身的女子入門,她們寧可要門戶低一點的媳婦也不要敗壞門風,娶個令人恥笑的媳婦會讓一家人抬不起頭做人。
可以沒錢,不能沒風骨的為五斗米折腰,門第高些的世族普遍都有這觀念,他們根深蒂固地認為銀子是俗物,要的是面子。
「原來你還要人家幫忙呀!我以為你要自己來呢!像我就不讓府里的長輩插手,一個人就能搞定。」沾沾自喜的趙若瑜十分得意,有祖母的一萬兩入股銀子,她的開頭很順利。
酒樓大變身需要一點時間,沒三、五個月弄不起來,她這邊還在敲敲打打,姊姊那邊的米鋪已經有進帳了,銷路穩定成長,慢慢地打出名聲,為人所知。
「一個人的能力哪夠,你是暈了頭呀!我們倆才幾歲,哪有能力面面倶到,當然要依賴爹娘,再說了,我腦子鈍,怕賠本。」要有後台才撐得住,知不知道,初出茅廬的小妹妹!
趙若瑾有心點撥,明示加暗示要趙若瑜多方商量,別一意孤行,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又同是穿越人士,不希望她敗得太難看,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誰知趙若瑜就是一頭橫衝直撞的蠻牛,自視甚高、目空一切,完全聽不進別人說的話,她認為有在外商公司工作的經驗就足以應付,陪老闆應酬嘛!小事一件,她酒量好。
可她忘了她就是老闆,中國人五千年的飲酒文化不適合用在她身上,前世的她喝酒是海量,但這一世還是孩子,她要跟誰喝,誰跟她喝?回府喝奶吧!一個牙沒長齊的小奶娃。
兩姊妹都在換牙年紀,姊姊少了兩顆牙,說話有點漏風,妹妹掉了三顆,但長出來一些白牙,看起來不至於黑洞洞,善於打扮自己的妹妹比姊姊亮眼,也招人眼珠子。
兩人站在一起,真的是姊姊比較遜色一些,妹妹喜歡鮮艷的衣服和髮飾,一身素凈的姊姊就顯得少了生氣,獃滯得很,有點像開得正歡的芍藥與牆角野菊花的強烈對比。
此時的趙若瑾很不起眼,宛如一朵未開先萎的花兒,整個人沒有精神,唯獨一雙墨瞳亮得叫人難忘。
「那是你笨,要人幫才能成事,你看看我,多能幹呀!一下子就把你比到泥里去。」看不起古代原住民的趙若瑜揚己眨低他人,看到姊姊和她一模一樣的面容,她渾身不舒暢。
她要的是獨一無二,而不是鬧雙胞,鋒頭都被搶了一半。
人的想法很奇怪,她嫌孿生姊姊的鋪子小,棄嫌得要命,可是又覺得蚊子再小也有肉,如果是她的就好了,至少現在就開始賺錢,每個月幾十兩、幾十兩的收入也好過一直在花錢,她手頭上的一萬兩被她大手大腳的花得所剩無幾。
死時還是年輕女孩的趙若瑜沒有儲蓄觀念,她是活在當下的性子,賺多少,花多少,從不留到下一個月,她有五張銀行的信用卡,不夠用先刷再說,領薪日再付帳單就是。
人的習性是很難改變的,在新爹娘的寵愛下,從沒缺過銀子花用的她花起錢來更加變本加厲了,只要手上有錢就留不住,想買東西的念頭如同魔咒,一直催促著她散掉所有銀兩。
她做事沒規畫,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酒樓、綢緞莊的內部擺設也被她一再變動,花了不少冤枉錢。
「笑姊兒,人要謙虛,不可驕矜,你姊姊雖然比不上你聰慧,可是她按部就班的苦幹實做,老牛走得慢卻能犁完地里的田,那你的田呢?」還長著草,看不到作物。
對於管著一府大小事,動輒百千兩進出的徐氏而言,大女兒每個月賺的幾十兩銀子,她根本看不上眼,指縫間隨便漏一些就不只幾十兩了,全當是孩子們鬧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