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哪個更重要
這一幕是沒被第三人看見,否則非要跌破眼鏡不可。
「小唐姑娘,我真的得走了。」老實人認真起來比誰都較真,「現在世道亂,你就留在這兒別走了,這個基地我看著挺安全的,人也都不錯。」
「那你為什麼不留下?既然這裡這麼好?」寧唐收了笑意,看著他的目光忽然變得難以捉摸,半晌,她才舒了一口氣,將空間收回,道,「你願意走,就走吧。」
蘇筠水等人只見空間消失,林頌遠跨坐在破單車上,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其實,你也不是完全都相信我吧?」
單車駛離第一基地,這次寧唐並沒發聲挽留,她扶著門框,緊緊抿著唇,臉色並不好看。蘇筠水是巴不得他走,蘇彼方也是一句話都沒說。
追出來的酈小魚,和跟著她的姜紹成,一個不明所以,一個大聲挽留,可單車和背影,卻依舊消失在灑滿夕陽的地平線上。
「寧唐……你沒事兒吧?」等到林頌遠的身影消失,蘇筠水才放了心,回頭就看見寧唐面無血色的臉,一副要虛脫的模樣,就趕緊去攙扶她。
「沒大事兒,就是餓了,吃頓飯就能好。」寧唐這才顧得上蘇筠水,就擠出個活潑的笑容來,「哎,不用扶了,溫迪,你這兒有什麼吃的沒,給我來點兒。」說著,她的肚子真的配合著就叫了一聲。
這幾天,她一直都處在昏迷狀態,自然是什麼都沒吃。蘇筠水趕緊答應了,不敢讓她馬上吃乾糧,一邊給她熬粥,一邊讓她喝糖水。
房子空間有限,原本就住著蘇筠水和季藍,現在又添了一個寧唐,地上還有樹皮來回絆腳,再進去人就嫌擠了,酈小魚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兩個男人更是連門都沒進。
蘇筠水端著粥進去的時候,寧唐已經餓的癱在床上了,聞見粥水的香味,立刻爬了起來,只看了一眼就抱怨:「哎呀,怎麼又是稀的?我都快餓死了……」抱怨歸抱怨,可是她端起粥就喝,似乎一點也不怕燙,看得季藍直咧嘴。
「你太久沒吃東西了,得先喝點粥,才能調理過來。」蘇筠水看得也替她覺得燙,「你慢點,還有呢。」
寧唐是巴不得一聲,連忙將空碗遞過來,睜大了雙眼,眨了眨,道:「再來一碗!」
也許是因為有季藍在,她對和林頌遠的糾葛隻字不提,而蘇筠水自然也不會問,季藍問了幾次林頌遠的事兒,也都被蘇筠水三兩句帶過。
冷眼看著寧唐對林頌遠事件的態度,蘇筠水覺得,寧唐對林頌遠其人,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只是不知道她了解到了什麼程度,還是要找機會單獨探問才好。
晚飯的時候,蘇筠水照例去給林筠他們送飯,可沒想到,剛一出門,迎面就遇上了面如寒霜的林筠。
「母親,您怎麼樣了?我正要去看您呢。」蘇筠水本想將林筠帶進房裡坐,可是想想寧唐,就覺得心虛,一時間竟有些進退兩難,「母親,我熬了粥,您吃點?」
「吃喝就算了,我是來找人的。溫迪,你別擋著門口。」林筠眼睛盯著屋裡,將她輕輕往旁邊撥了一下,就走了進去。她沖洗梳洗過了,此時打扮得算利索,應該是有備而來。
難道是為了寧唐的事兒?
蘇筠水趕緊將粥水放回去,她想聽聽林筠要說什麼。
「季藍,煩你和溫迪把粥給我兒子送過去,我有話和溫迪說兩句。」林筠對季藍的語氣十分和緩,絲毫都聽不出她剛剛都還在賭氣。季藍自然滿口答應,和蘇筠水交換個眼色,蘇筠水裝作去看火,她就退了出去。
季藍剛一出門,林筠的臉色就變了,看了一樣蘇筠水,到底沒繼續攆人。林筠的眼睛探照燈似的打量著寧唐,蘇筠水暗叫一聲不好,寧唐也皺起眉毛,卻是不明所以。
「怎麼了?阿姨,您的臉色不太好。」寧唐倒敢說話,也許是不知道林筠的屬性,所以她對著林筠也不發憷,「溫迪那粥,要不先給阿姨趁熱來一碗?」
她說這話,林筠就打量她,這丫頭看著年紀比蘇筠水她們還小,頭髮編成一條大辮子,生得玲瓏可愛……可也就是這份可愛了,要說長得,還不如她女兒好。
不過,白天那一幕也被她看見了,林頌遠那句話說得雖然不清不楚,可就因為這樣,這小姑娘的分量,就更值得評估。
「白天那個男人,你知道他多少?」林筠開宗明義,目光銳利,直盯著寧唐,「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母親,您喝點粥。」蘇筠水趕緊將粥碗端過來,放在林筠手邊的桌子上,「涼了就不好喝了。」
顯然,林筠和她想到了一起,這也確實是她們都關注的問題。可是看見林筠這麼氣勢洶洶地過來,她有些緊張,同時也想到了林頌遠的話。
寧唐,是第五枚鬼手琥珀!
母親為了兒子,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尤其當這個母親是林筠的時候。
蘇筠水相信,為了蘇彼方,哪怕是要了林筠的命,她眼睛都會一眨不眨。用人質威脅,不過是小意思。
「我知不知道又怎麼樣呢?」寧唐將皮球又踢了回來,眨眨大眼睛,笑道,「阿姨,我應該知道什麼啊?不如您說說?」
她這就是裝傻。可她樣子嬌俏,年紀又輕,裝傻也只覺得她嬌憨可愛,饒是林筠,對著這樣的一個女孩,都生不起氣來。
「好,那我就問你——一個人和全世界,哪個更重要?」林筠就道。
寧唐霍地站起身來,又坐下,笑容就有點發僵:「阿姨,這怎麼能比?」
「怎麼不能?如果放任不管,半年之後,世間就會被徹底毀滅——當然,你我可能會逃過一劫,可是……」
「媽,夠了,你說這個幹什麼?」蘇彼方奪門而入,扯住林筠的手腕,就要帶她回去,並和寧唐歉然道,「你別聽我媽亂說,她……腦子不太好,熟人都知道。」
「是嗎?我聽阿姨說話,挺清楚的。」寧唐朝蘇彼方點頭,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勉強了。
「嗯,她時好時壞,我帶她回去休息,你別放在心上。」蘇彼方就道,同時悄悄捂住林筠的嘴、
「怎麼會呢?」寧唐似乎已經不想說話了,又站起身來,笑道,「那就不打擾阿姨休息了。」
對於寧唐,蘇彼方的語氣極為和緩,這自然是看在了林頌遠的面子上。
「我還怕他來殺我嗎?我只是不放心你啊……」等到蘇彼方帶著林筠走了,一會兒,隔壁傳來這一聲林筠的哭喊,可是馬上,聲音又低了下去。
看寧唐的臉色,很顯然,她也聽見了。
樹皮不習慣早睡,正在房間的角落裡,用木板撥著球玩,嘴裡是不是蹦出幾個單字。
季藍沒回來住,剛才林筠他們鬧起來的時候,季藍露了一面,似乎覺得尷尬,就沒進來,託人帶話,說是去朋友那裡擠一晚。
她口中的朋友,指的是袁清茗。蘇筠水心不閑,一時也沒顧得上,生怕寧唐又走,想想基地里很安全,就沒去找人。
「寧唐,你別多想,我母親這人……」蘇筠水有些艱難地解釋,她不想寧唐也背負上這個沉重包袱。
其中一半是她不想讓寧唐痛苦,而另一半,則是出於對林頌遠的恐懼。
林筠是什麼都不怕的,可她還有姐姐,還有親朋。林頌遠明知道寧唐被有心人利用,會成為一柄刺向他的利劍,可即使是這樣,他都將人放了回來,這就足見寧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林筠在這個時候,想要利用寧唐,想要借寧唐打擊林頌遠,不說是否可行,只要失敗,他們必定要承受林頌遠的怒火。
魔神之怒啊,與之相比,承諾,就太微不足道。
愛子心切的林筠,在實驗的屢屢失敗下,將寧唐當成了最後一根稻草,只是這根稻草,他們碰不得。
「溫迪,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了。你們也都知道吧?」寧唐蔫蔫的,散開辮子,活像棵脫了水的小白菜,「其實……幾個月前,我不小心看見了……。」
看見了什麼吶?是喪屍馬戲團,還是喪屍大軍?不管是看見哪一樣,都足夠她嚇破膽。
是了,就是因為她看見,所以才放棄追債,那次遇見林頌遠,他的態度也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溫迪,我別的不聽,就要一句實話——那個人,他是林頌遠吧?他到底是什麼人?」
寧唐跪坐在季藍的床上,說了這話,似乎急於得到答案,還向前爬了兩步,傾著身子問道。
「我就想從你這裡,聽一句實話,溫迪,看在咱們是朋友的面上,只有你會告訴我。」
蘇筠水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