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星
森爵遊刃有餘的坐在控制台,斜眼看著因為亢奮過余已經有些獃滯的戊己,一臉平靜的說:「真的有這麼好?我倒覺得沒什麼難度,和普通機甲方法差不多。」
戊己腦子裡全是因為興奮產生出的星火碰撞,他掏了掏耳朵,努力讓自己的思維回到正軌上,他拽緊拳頭說:「爵爺,這可是乘龍,你的專屬機甲,沒有許可權別人碰都碰不了,它就是為你一人而戰鬥的。」
森爵看他滑稽的動作,忍著笑:「那挺好,我喜歡堅定忠誠的人和物。」
戊己眼巴巴的摸著操控台,饞涎的說:「在我還是學生那會兒,多麼想有這麼一台機甲。」
森爵將乘龍往要塞的方向駕駛,一邊說:「可以,我支持你的決定,你現在有錢了,完全可以買一台。」
戊己鬆開拳頭,遺憾地說:「倒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以前我是一個很糾結的人。雖然很喜歡機甲,卻不喜歡開著它戰鬥,大概是葉公好龍的那種惡劣性格。哎,年少無知總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夢想,我說我的願望是世界和平,爵爺你信不信。」
森爵隨意的點點頭:「信,為什麼不信,戊己你對自己的評價很準確嘛。」
戊己盯著行駛軌跡,也不知道他把注意力放哪兒去了,走了大半他才驚呼的說:「爵爺,咱們千辛萬苦拿了機甲,你連溜也不溜一圈,就要回要塞了嗎?」
「溜?怎麼溜?」森爵疑惑的問。
戊己握著森爵的手,充滿期盼的說:「咱們變型用光速在帝國上空繞一圈吧,向所有人顯擺乘龍回來了。」
森爵立刻嚴肅的反駁他:「不,我答應你找出乘龍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將它拿來炫耀不是我的性格,是你說它大有用處,將來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另外,你看看燃料。」
戊己聚神一看,只剩5%,能變個頭呀。
森爵一臉:我想的就是這麼簡單。
戊己說不出話來,好吧,其實他的初衷也不是炫耀,曾經的帝國往事早已黯淡如煙塵,他作為過往歷史的鑒證者,很多時候為這位公爵不值,他背負了太多不公平的對待,卻從未試圖反抗,他只是希望森爵能夠更強勢一點,哪怕他的性情一直那麼柔軟。
戊己再次揚起笑臉說:「爵爺,我支持你的一切決定,畢竟……」
森爵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說你是我的迷弟。馬上到要塞,你得問問霍德希汶有什麼意見,今天出門時他的樣子你見到了吧,兔子裝的事情你得為我扛下來。」
森爵鄭重的拍了拍戊己的肩膀,就像在交代一個重任,「迷弟,交接黑鍋的時候到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要好好表現。」
戊己沉痛的垮下肩:「爵爺,我打不過陛下啊……」
「沒事,你可以被他打。」要塞越來越近,乘龍的行駛速度很快,它就像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高空掠下,濃重且前所未有的恐怖陰影籠罩住整個行宮。
在別人眼裡,這無疑是一場來歷不明的示威,難道它妄圖襲擊行宮?侍衛長立刻率領三星軍隊在行宮前的廣場包圍了它,舉著槍|炮對準這位不知來頭的天外來客,一架又一架機甲從各處開來,如臨大敵的準備投入戰鬥。
「就沒有一個人認識這台機甲嗎?」戊己看著地面氣急敗壞的說,「要是它們開槍傷到了乘龍怎麼辦?」
森爵倒是不擔心,他優哉游哉的說:「如果乘龍這麼容易被破壞,那不要也罷,還比不上訓練場的。」
乘龍從神經元接受到他的訊息,立刻在顯示屏上打出一段語焉不詳的省略號。森爵眨了眨眼,新奇的說:「它這是在回應我?」
「我記得乘龍應該是可以對話的,怎麼回事。」戊己滿臉不信的扒在操作台,一臉哀戚的嚎著。
乘龍作為頂級機甲,早就具有人工智慧系統,能完成複雜的運算、對話,聰明的如同常人。之前它默默無聞,戊己總覺得缺了什麼,只不過巨大的驚喜掩蓋了一切,他還沒來得及發現異常。森爵癟了癟嘴,正要說話,只見顯示屏又出現一段話:發聲系統進水,正在修復中。
「啊哈!」戊己高興的點頭,「就是這樣才對,這才是乘龍。」森爵挑了挑眉,很好,這很有意思。
眼看著乘龍即將登錄地面,三星軍隊的人第二次發出示警,森爵有些難辦:「在開火之前我們應該說點什麼,傷到無辜就不好了。」
戊己憂慮的說:「沒錯,爵爺你一屁|股下去會壓死一片的。」
森爵:「……」
乘龍懸在距地面不過五十米的地方,戊己正準備朝三星軍隊解釋身份,密集的軍人們突然散開,霍德希汶從行宮走了出來,與此同時,森爵被他連接上。
「爵爺你開著乘龍?」
「霍德希汶別開槍,上面是我。」兩人同時說著,森爵看著霍德希汶的全息投影,發現他微微皺了皺眉,連忙說:「衣服那件事我可以解釋。」
說完森爵立馬後悔,為什麼先解釋的人是他?
霍德希汶勾著嘴角冷靜的說:「明白了,你先從乘龍出來。」
森爵怔怔的看著他和顏悅色的表情,以他對霍德希汶的了解,這種息事寧人的態度絕不會出現,反常就是有妖,森爵總覺得哪裡不對。
森爵看著他的眼睛,試圖從裡面讀懂什麼,不過霍德希汶掩飾的很好,他只能問:「你……沒有生氣吧。」戊己在他身後捶胸頓足,怎麼回事,爵爺怎麼能在霍德希汶面前做小低伏,這完全搞反了好嘛,爵爺,霍德希汶在你身後當跟屁蟲的時候你是忘了嗎?
霍德希汶燦爛一笑:「我沒生氣,你先下來。」
森爵只得點頭,關了通訊儀,乘龍重重的頓在地面,那是三星軍隊刻意留出的空地,這個偌大的傢伙幾乎佔據全部廣場,將周圍的人擠進綠化帶,霍德希汶站在艙門前等他。森爵光著膀子走下來,霍德希汶將他拉到自己身邊,脫下衣服披在他的肩上。
「呃……」森爵為難的看著他。
「爵爺,我知道這些都不是你的主意。來人,將這位戊己先生拖下去關禁閉。讓他學會如何做一個下人,不再時刻將主人置於險境,懂得懺悔自己的行為。」霍德希汶畫風一變,突然面無表情的看著戊己,冷漠的指著他說:「把他拖走。」
兩位軍人架住戊己的雙臂,將他拖了下去,戊己哼了兩聲,就被捂緊了嘴。冤枉啊,他好冤吶。
「霍德希汶,你要將他帶到哪兒去。」森爵看著戊己被拖走,焦急的拉著他的手臂解釋著。
「你如果還想再看到他,就別在這裡追問。」霍德希汶不顧情面的說,森爵一下閉上嘴,這祖宗……
行宮四周都是軍隊的人,森爵知道霍德希汶顧忌臉面,可戊己除了嘴巴大確實是吃瓜看客,做決定的都是自己,不能讓戊己白白蒙受冤屈,森爵便附在霍德希汶耳邊輕聲說:「你錯怪他了,不管他的事。」
霍德希汶忍了又忍,終於在眾人面前發火了,他怒氣騰騰的說:「這就是他的錯!乘龍當年是從倫琴星逃回來的,倫琴星被核彈摧毀,一路而來那得吃多少輻射?乘龍被作為特級污染物關在地下,至今輻射超標,他是怎麼帶你去將它偷出來的?」
森爵眨了眨眼,地底?不對啊。
霍德希汶這會兒已經接近咆哮了,他黑著臉說:「戊己罔顧你的安危帶你繞過警戒偷出乘龍,其心可誅,爵爺,你還要為他辯解嗎?」還有一句話霍德希汶沒有說出口,這也是他惱怒的根源:有事不來找我,天天和他黏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這種時候多說多錯,森爵只能識時務:「你做的很對。」
霍德希汶揮揮手,對森爵說:「乘龍帶去檢測,除非輻射完全消除,否則你絕、不、能使用它。」
乘龍也被拖走了。
不一會兒,廣場只剩下霍德希汶和森爵兩個人。
森爵硬著頭皮被霍德希汶瞪著,濕漉漉的潛水服讓他打了個顫,他佯裝雲淡風輕的說:「有什麼回去再說,先讓我把衣服換了。」
「你!」霍德希汶惱恨的咬了咬牙,扯著他的手腕將他往房間里拉,一路走不忘數落他,「堂堂帝國公爵,袒胸露背成何體統?」
「來不及換。」森爵解釋著。
霍德希汶又說:「還去賭場,穿奇裝異服!。」
森爵:「額……」
霍德希汶被他無所謂的態度氣的跳腳:「你實在想穿就在我一個人面前穿!」
森爵:「誰想穿吶。」
「那賭場還是你跟黎洛開的,你是要活活氣死我嗎。」霍德希汶一路念叨,到了房間森爵脫了衣服,他還在罵人。
森爵裹在毛巾里偷偷捂住耳朵只露出眼睛,眼見霍德希汶的唇瓣一張一合,明明如此好看的嘴,偏偏要吐出那麼接連不斷的煩人嘮叨,實在是大煞風景。森爵想也不想,披著毛巾走過去,用嘴堵住他的嘴。
霍德希汶瞪大了眼。
嗯,很好,森爵滿意的想,終於閉嘴了。
森爵撤開嘴,縱容看著他的說:「以後我做什麼都遵從你的決定,這樣滿意了嗎?」
霍德希汶難得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他才說:「好。」
森爵滿意的點點頭:「那我先去洗澡。」
霍德希汶獃獃的用手指碰了碰自己嘴唇。
浴室里水聲嘩嘩響起,他坐在床邊懊惱的發現,又被森爵給糊弄過去了。森爵在浴室將一身濕冷洗掉,用毛巾擦著頭,他想著完全無辜的戊己和乘龍,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現在越來越了解霍德希汶的性格,只要順著他,一切都好說,如果逆著霍德希汶,那就是作死,他才沒有那麼傻。
森爵拉開浴室門走了出來,霍德希汶正坐在床邊擺弄什麼。按往常說,他此時應該朝自己撲
過來,再不濟也會轉頭說話,少見他這麼安靜的時候。
森爵好奇的走到他面前,只見霍德希汶正擺弄著一個彩色小泥人,只不過已經碎成了兩半,地上還有一些泥塊。
森爵疑惑的問:「什麼東西?」
霍德希汶揚起手中的半個小人,剩下的腦袋躺在他另一隻掌心,「這是你以前送我的,在我們相親那天。」
森爵睜大了眼:「我們還過相親?」
霍德希汶嗤笑:「是你約的我。」
還能不能行了,他以前有這麼老土嗎?森爵從霍德希汶手中拿過泥塑的兩部分,將腦袋和身體拼接在一起一看,是一個小男孩。男孩頭髮亂七八糟,像個鳥窩,五官精緻惟妙惟肖,穿著大褲腳的背帶褲,褲子兩側頂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口袋。
霍德希汶用著相當納悶的語氣說著:「以前我跟你不熟,學生之中你應該最喜歡佩茲。鬼知道你為什麼送我這麼個破爛,還硬要說是我小時候的樣子。」
「破爛?那扔了更好。」森爵扯了扯嘴角,作勢要將摔成兩段的泥塑扔進垃圾桶。
霍德希汶又從他將東西手裡搶過來,不滿的說:「爵爺你不要擅自做主,送了我就是我的東西,管他什麼破爛,只有我有權利處置它。」霍德希汶在手心把玩著泥塑,又說:「不過,我一點也沒印象,你說這是你做的,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咱們見過嗎?」
森爵坐在他身邊,將濕發抹在腦後:「當時你為什麼不問。」
霍德希汶沉默一會兒,誠實的說:「沒興趣問。」
森爵又說:「那現在為什麼要把它拿出來。」
霍德希汶看了他一眼,閉口不言。要他怎麼說,難不成老實講他以前根本對森爵不感興趣?難不成告訴他那時間他正需要一個強力的後盾在一眾大臣中強硬自己的態度?
他不過是一個利用婚姻獲得更多話語權的人罷了,帝國還有小厄爾尼大將,有那麼多內閣,參議院大臣,他們都虎視眈眈盯著他會不會犯錯。這些話,他從來也不想說,更不會說。
霍德希汶掏出膠布,將小男孩的脖子密不透風的纏上,放在柜子里,一頭霧水的總結一句:「等你以後想起來了,咱們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