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帝國往事
森爵看著鋪了滿桌的無菌包,露出一臉遲疑:「這還能用嗎?」
霍德希汶坐在凳子上,將背部的傷口亮出,神色自若地說「無所謂。」
森爵最終還是扔了這個包,他另開了一個,雖然不是軍醫,因為常年在戰場他很熟悉換藥那套流程。霍德希汶滿不在乎的態度惹惱了他,森爵決定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免得他總是不拿自己當回事,拖著可怖的傷口四處亂跑嚇人。
「忍著。」森爵說完,用大棉塊沾著消毒液朝霍德希汶背後抹去,他下手很重,果不其然聽見霍德希汶齜了一聲,森爵哼了一下,總算知道痛了嗎?
森爵隨口說到:「背後還有一些膿點沒清除乾淨,是爪痕,翼龍弄的吧。」
霍德希汶驚訝的扭頭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翼龍?」
森爵沒好氣的說:「你以為我真的每天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膿灶必須清了,我得用手術剪颳了。」
霍德希汶再一次盯著森爵:「你……行嗎?」
森爵氣得笑了,他帶起手套示意霍德希汶轉過頭:「你猜呢,我直接颳了,反正你不怕痛。」
霍德希汶抖了一下,他用著忍耐的口氣委屈的說:「反正我人都是你的,你把我活颳了也可以。」
「……」森爵無語的伸出剪刀背側,將那些點點分佈的少量膿點颳了下來,再次消毒,熟練地蓋敷料紗布扎繃帶。做完這一切,森爵才說:「如果再敢陰陽怪氣的跟我說話,我會讓你見識什麼是真正的活刮。」
霍德希汶噴笑著捂住嘴,由內而外的散發著快樂。
森爵脫掉手套低頭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的勾著嘴角笑,霍德希汶看著他的洋洋自得表情特別喜歡,他一時失態的伸手雙手,捧著森爵的臉頰就想吻上去。
森爵神色一凜伸出手指隔在兩人唇間,「小朋友,這種行為不可以,退回去。」霍德希汶鬆開手,懊惱的想著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他就能吻到森爵的唇了。
「老實安分跟在我身邊,別想再乘人之危。」森爵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背包放下,掏出一套偽裝工具。隱形眼鏡將眼仁變成淡金色,帶上一頂暗金色的假髮,下巴還貼著一層大鬍子,顯得五官稜角分明,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莽漢。
「怎麼樣,還認得出我嗎?」森爵壓著嗓子問。
「還好,你怎麼樣都好看。」霍德希汶裝作看不見森爵朝他飛白眼,很是不解的問:「老師,你為什麼要掩藏身份。」
森爵哼了一聲:「因為這裡有我討厭的人啊。」
「是誰?」霍德希汶追在他身邊問著。
「這可不能告訴你。」森爵搖了搖頭,「好了,現在帶我去你住的地方,我想打個盹兒。」霍德希汶按捺住強烈的求知慾,將霍德希汶帶到自己艙位,他平日自我要求極高,這次前來參戰也沒有因為身份特殊要求高等待遇,而是同級軍人們住在一起。
森爵看著霍德希汶那張像膠囊似的小小下鋪,被子疊的十分整齊幾乎佔了一半空間,森爵艱難的將自己塞進去,他嘆了口氣吐槽到:「你真是榆木腦袋。」平時老實就算了,生活上不用對自己這麼苛刻吧。
霍德希汶站在過道上看了一會兒,突然將自己也擠了進去。
本就狹小的床位塞了兩個人頓時擁擠不堪,現在霍德希汶已經完全和森爵一樣高了,森爵瞪著緊貼自己的霍德希汶,叫苦不迭的問:「你進來幹什麼?明明已經很擠了。」
「噓!他們還在睡。」霍德希汶的臉幾乎和森爵貼在一起,他心中盪起不可名狀的幸福,「我好多天沒休息了,我們一起睡吧。」
森爵微微一伸腿就能抵到艙體,加上霍德希汶他連轉身都萬分困難,他有些著急的說:「你不早說,那我回乘龍上去睡。」
「就在這。」霍德希汶強硬的抱著森爵,在他耳邊幽幽的說:「我們一起睡,我喜歡大鬍子。」
森爵完全動彈不得,他苦笑著說:「你真是……」
霍德希汶故意裸著上身,和森爵擁在一起他忍不住胡思亂想,不一會兒就下|體發熱,霍德希汶哀嚎一聲,用溫熱的體溫將森爵包裹住,極力忽視著情動。
淡淡的消毒水味環繞在森爵四周,知道掙脫不了,也不想亂動碰到霍德希汶的傷口,森爵無奈的闔眼自我催眠。霍德希汶窺覬著他的臉龐,見森爵閉上眼渾身放鬆,他才敢伸出腦袋,在森爵的臉頰上像只小狗似的舔了舔。
除去那些扎人的鬍鬚,他的臉很軟,很滑,霍德希汶滿足的抱著他睡去。森爵睡得迷迷糊糊,遠處傳來炮火的炸鳴聲,耳邊是士兵們倉促的腳步聲,擁擠的空間實在是太悶熱了,連喘息都困難,他的脖子胸膛上沾滿了汗,森爵猛地睜開眼,霍德希汶正貼在他耳邊靜靜地盯著他。
森爵湧起一股不適,他撐了撐眼睛疲倦的說:「出什麼事了。」
「你在這兒睡,等我回來,別去戰場。」霍德希汶突如其來的啄了啄他的嘴唇,「等人走光了你繼續睡。」
說完,他縮手縮腳從床鋪爬了出去整理衣褲。森爵迷迷糊糊摸了摸嘴唇,等霍德希汶走了他才哀嘆一聲,又被佔了便宜。森爵望著距自己不到半米高的上床,再也睡不著,讓他不去戰場,怎麼可能?
森爵從空蕩的休息艙一躍而出,穿上作戰靴,看著窗外傾巢而出的翼龍,這是一種他們從未接觸的物種,加之對惡魔星的認識一片空白,他們在對付這種怪物的時候難以發現它們的軟肋,戰鬥力強,精神力強,抗擊打力強,簡直沒有弱點。
這些種群源源不斷的從蟲洞冒出來,三星軍隊疲於應付,這也是戰事遲遲難以結束的原因。小行星帶是很重要的中轉帶,軍隊一旦撤離就是將帝國的大門向敵人敞開,為了阻擋來勢洶洶的敵人,每個人都在努力支撐著。
森爵讓乘龍縮小,偽裝成無人巡邏戰艦在上空飛行,以便不時之需。他背著慣用的長|炮,披上一件霍德希汶的軍裝追在軍隊後方。戰事一再打響,機械翼龍標誌性的平滑羽翼布滿整個太空,像一片片閃光的鏡子隔絕著眾人的視線。森爵眼看著數台機甲陸續飛出,與機械翼龍產生激烈的火拚,光炮交織,發出不斷地隆隆聲。
森爵不由自主的拔出長|炮,雖然這對於翼龍來說並沒有任何作用,有了外形的掩飾,並沒人注意到他。本能驅使森爵快速奔赴戰場,一道陰影從頭頂掠過,森爵看著地面拖著長長尾巴的巨大影子,他伏下身子儘可能顯得渺小一些。
一條機械翼龍從他頭頂堪堪飛過,一邊□□一邊吐著激光束,那光束摧毀性極強,所到之處瀰漫著足以焚燒一切灼熱,氣溫頓時拔高,混亂之下,一個士兵跌在地上,他一邊朝著上空咆哮一邊小幅動挪動著身軀,這個愚蠢的舉動引起了機械翼龍的注意,只見龍頭一仰,準備從嘴裡發出激光。
蠢貨,森爵暗罵一聲。
森爵幾步上前,就在翼龍襲擊之前,動作果敢的將那人撲向一塊破損的機甲殘片下,兩人之前所在位置被瞬間到達的光束擊打的粉碎,森爵抱著他滾了幾圈,定睛一看,那人半邊臉全是毀損的血痕,剩下的半張臉完好如初,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倉皇狼狽的四處遊離。
森爵大驚之餘喊到:「佩茲!」
佩茲蜷在地面捧著受傷的頭部,他渾身緊繃痛苦的不停哀嚎,在森爵救他之前,他已經受過一次襲擊,他的戰友蒸發在高溫之下,完整的人,幾乎在一秒被激光蒸發殆盡,佩茲親眼目睹簡直無法接受。
一切在灼熱中變得扭曲,相隔不遠的他也受了牽連,烈火幾乎焚燒了他的半個腦袋,那條翼龍卻遊刃有餘的漂浮在上空,絕望之下,他只想以卵擊石與翼龍拼個你死我活。
佩茲不停抽搐,森爵怕他激動之餘傷到自己,他只能禁錮住佩茲雙手腕,同時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
佩茲縮在地上愣了愣,眼看那隻翼龍就要走掉,他定了定神,顧不上傷處,佩茲一把推開森爵,他順手提著跌落在地面的火箭炮打算追擊著那條翼龍。
森爵扯住他的衣擺,在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奮力吼到:「佩茲別上去,你這樣傷不到它一絲一毫!」
糾纏之間,那條翼龍已經飛遠,佩茲獃滯片刻,一拳揮了過來,「你別攔著我!」
「你是去送死!」森爵怒吼一聲,立刻回掌截住他的手腕,掌風迅速佩茲措手不及被他抓緊,這已經是第二次被他制住了,這人究竟是誰?佩茲仔細凝神一看,充滿驚疑的喊到:「森老師?」
「是我,別亂動,先讓我看看傷。」森爵惋惜的看著他滿臉血痕,之前為了救佩茲,自己的幾簇頭髮和半片衣角也被灼損,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焦味。眼下顧不上這些,佩茲頭上的傷情明顯嚴重的多。
森爵讓他隱藏在機甲殘片之後,身旁是熟悉的人,佩茲頓時消停下來,他一臉愁苦的跪在原地,帶著哭腔對森爵說:「死了,謝頓死了……」
「好了,我知道。」森爵掏出冷凝劑在佩茲頭頂噴了一圈,「佩茲,你的傷勢很重,我建議你回去找軍醫——」
「我不去!」森爵話語一落,便遭到佩茲的強烈拒絕,森爵看著他幾乎毀掉的半張臉,在冷凝劑暫時的作用下,他的傷處止住了血,可那張漂亮的臉如果不及時救治,會漸漸長出可怖的瘢痕,一說到回去就醫,佩茲表現出強烈的抵抗意志,森爵無力的勸他:「不回去也可以,不要去送死。」
佩茲靜默不語。
森爵半蹲在他面前:「你的作用還很大,不要讓憤怒毀了自己。」
數十艘戰艦從頭頂飛過,狂風捲起兩人的衣角,佩茲一臉悲憤的抬起覆著半邊冰凝的頭:「老師,我該怎麼做。」
森爵滿意的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