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惹禍上身生是非
送走金枝,黎言裳看看那倆剛被送進來的丫頭,「你們叫什麼名字?原先在王妃那裡都是負責什麼事的?都享幾等的分例?」
站在前頭的一個上前答話,「回世子妃,奴婢叫桃菊,本在王妃屋裡伺候的,享二等丫頭的分例。」
她下巴稍顯尖細,一雙眸子尤其靈活,青色丫鬟衣衫上卻綉了幾朵桃花,顯見是個有心的。
另一個丫頭圓圓的一張大臉,體型也粗壯了些,聲音亦有些粗憨,「回世子妃,奴婢叫桃桂,原先負責院子洒掃之類的,享三等丫頭的分例。」
黎言裳微微點頭,算做心底有個數,瞟了一眼倚翠,「你們就負責院子里的事吧,都享二等的分例,倚翠,從明兒開始,你進屋伺候吧。」
倚翠驚喜的忙跪下,「多謝世子妃,奴婢一定盡心儘力伺候好世子妃。」
她原是在院里打掃的三等丫頭,此時卻是升了一級享二等的分例了,自是歡天喜地。
桃桂倒還無所謂,反而高了一級,倒也歡喜,桃菊就有點不甘心了,她本是王妃跟前的二等丫頭,在屋裡伺候的,被派到世子妃這裡,本就是降了一級,現又去打掃院子,自是有些不願的。
她們臉上神情黎言裳自然看在眼裡,但卻不理會這些,只端起杯子喝起茶來,再也不多說一句話。
兩人實在站不住了,桃桂率先開口,「世子妃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先下去幹活了。」
黎言裳微微點頭,眼瞧著她們緩緩退出去,眼角越過一絲冷意。
好一個有心計的王妃,端的好心計。
在她被逼的生死煎熬的時候袖手旁觀,卻又在此時送來溫暖,怕是要讓她明白在這偌大的王府里,她離開王妃便是寸步難行吧?
先是把她身邊的人都調走,現在又硬塞進來兩個,只怕是黃鼠狼給雞拜沒安好心吧?
黎言裳冷笑,不管目的何在,但這時候能有人伸手幫她一把總是有利的,至少解了她目前的危機,說不定還給她送來了一條陽光大道。
有了銀子,黎言裳開始吩咐第一件事,「寶瓶,從月銀里拿出來一些給巧玉送去,讓她先把老娘的病看好了。」
寶瓶掂掂手裡的銀子,分量並不是很重,遂有些猶豫,「世子妃,這又送來倆人,只怕這些銀子……」
「只管給巧玉送過去,其餘的我會想辦法。」黎言裳目光炯炯,閃著一抹異樣的光彩,也給寶瓶注入一絲暖陽般的希望。
這一刻,寶瓶希望世子妃能真正的強勢起來。
次日清晨,黎言裳早早的起來,依舊一身素淡,面上卻略略施了脂粉,臉色看起來比昨日好了一些。
仝氏正坐在大炕几上吃茶,見她進來,眸底幾不可見的亮了亮,嘴上卻帶著一絲埋怨道,「大清早的,風涼天冷的,你還出來做什麼,不好好的在屋裡頭養著。」
黎言裳屈膝下拜,「現如今有母親關懷著,身子早就大好了。多謝母親的疼惜,媳婦應當盡心儘力孝敬父親母親。」
說著竟是紅了眼圈。
仝氏看在眼裡,喜在心底,軟硬兼施這一招果然管用,面上的笑容更甚,「你進府又不是一日兩日的了,你的心我還不知道?」
外頭門帘挑動,走進來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子,只見她身穿一件桃紅色夾襖,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頭上金釵玉枝,頗有幾分姿色。
當看到黎言裳也在此時,眸中驚訝一閃而過,她緩步走到仝氏跟前屈膝行禮,「母親。」
又轉身朝黎言裳道,「大嫂。」
黎言裳笑了笑欠欠身還禮,叫了聲,「三妹。」
這位便是仝氏親生的女兒和碩郡主宇文清露,今年剛滿十四歲。
緊接著庶出的清鑠郡主宇文清霞與庶次子英和郡王妃萬氏一前一後幾乎同時進門,自是一一行禮,在看到黎言裳在時,都有幾分驚訝。
萬氏顯見是個精明的,眉角微動,擠出几絲悲傷來,「大嫂,您也莫要傷心,等養好身子了,以後機會還多的是。」
黎言裳微微一笑,「多謝弟妹寬慰,幸好有母親照拂著,我這身子好多了。」
仝氏自然愛聽這話,也覺得黎言裳似乎比以前更乖巧懂事了,遂道,「明兒個便是你們大哥的好日子,前幾日我分派給你們的,還是各自干好各自的,曄哥兒媳婦,你既是已出了月子,身子養的也差不多了,便同健哥兒媳婦一起在前頭招呼女眷吧。」
黎言裳點頭應下。
仝氏又接著說下去,「明兒個人來人往的,你們可都仔細著了。」說著瞟了瞟宇文清露兩姐妹,「尤其是你們兩個,莫要給我丟了臉。」
兩姐妹頓時一愣,隨即明白,都微微的低了頭,紅著臉應了。
她們一個剛滿十四歲,一個年中便要及笄,都已到了論婚嫁的年紀,博個好名聲自然也是為自己謀個好前程。
仝氏還待再說下去,金枝卻已急匆匆的奔進來,走到仝氏跟前,湊近她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
仝氏頓時臉色大變,眉角微微顫動著,顯見並不是什麼好事。
房內氣氛登時也沉悶起來,黎言裳只安靜的站著,眼觀鼻鼻觀心,仿若絲毫不關注旁的事,但她的耳朵卻在很認真的撲捉著每一個信息。
金枝說完便立在仝氏身後,目光有意無意的在黎言裳身上轉了轉。
仝氏強自壓下心頭憤怒,淡淡道,「你們都各忙各的去吧。」
四人慌忙齊齊拜別,仝氏卻又開口道,「曄哥兒媳婦留下。」
黎言裳心頭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面上卻平靜如水,仍是乖巧的站在一旁候著。
等萬氏三人走出房門一會子,仝氏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茶盞叮噹作響,黎言裳也被嚇了一大跳。
裝透明人是不可能的了,遂上前詢問,「母親,可是出了什麼事?」
仝氏面色鐵青,一字一句的道,「金枝,去,把春眠那丫頭給我叫過來。」
金枝不敢怠慢,應了一聲疾步朝外奔去。
仝氏氣的胸脯上下起伏著,竟像是有些喘不過氣來,冷冷的拋出來一句,「這兄弟兩個,簡直是要氣死我。」
黎言裳眼皮跳了跳,暗暗尋思仝氏的話,兄弟兩個?指的誰?晉王一共三個兒子,嫡長子宇文曄,庶次子宇文健,嫡三子宇文恆淵。
仝氏既是把她留下,那這其中之一定然有宇文曄了。
黎言裳面帶憂色,輕聲道,「母親,可是世子爺又惹您生氣了?您千萬保重身體,莫要氣壞了身子。」
仝氏這才長長的舒口氣,面色凄然,「真是繼母難為,我一心一意的為曄哥兒著想,可有些時候,有些話我卻是不方便說的,你剛小產,他原不該這麼急著納側妃,這倒也罷了,明日便是他的好日子,他偏偏又要出去惹事。」
從這幾句話中,黎言裳也猜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佯裝焦急的道,「母親,您莫要生氣,世子爺一時糊塗,這才累的您動如此大氣,您這是疼他念他。」
仝氏還要張口說什麼,金枝已帶了個丫頭進來。
仝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聲呵斥,「還不給我跪下,平日里對你們寬待幾分,倒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春眠嚇得一驚,慌忙跪下。
仝氏面色發青,狠狠的盯著春眠,「說,昨兒個你們郡王爺有沒有回來?是不是宿在外頭了?」
春眠一路上擔心的便是此事,沒想到王妃真的問起來,她還打算隱瞞一二,但見王妃正在盛怒中,卻也不敢亂說話了。
仝氏見她不語,氣的嘴唇顫了顫,「你,你還想替他瞞著?我讓你做他的貼身丫頭,就是把他交給你照看,可你倒好,現如今,他在外頭為了個伶人挑唆人把威遠侯府的二爺打了個半死,你還想替他瞞多久?」
春眠嚇得一個激靈,面色灰白,急的眼淚打轉,「王妃,奴婢也是沒辦法,郡王爺不準奴婢往外說,王妃,求您饒了奴婢吧。」
仝氏猛的拍了下桌面,又是一陣乒乓作響,「你還有臉求我饒了你,那我問你,本王妃該去求誰饒了郡王爺?」
王妃的陰狠,春眠怎會不知,她本是王妃跟前伺候的,後來才被送到英平郡王那裡,王妃既是如此說,便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春眠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嘴裡喃喃道,「王妃,請您責罰奴婢,切莫牽連了奴婢的爹娘。」
仝氏冷哼一聲,「拉下去,杖責五十,如若不死,扔出府去,就說犯了王府大忌。」
總歸一個死字,春眠一臉絕望,但卻未再出聲求饒。
黎言裳心頭微動,上前道,「母親,三弟剛出了這事,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您便把她扔到外頭去,難免被人詬病,莫不如留她個活口,也可為三弟辨明一二。」
仝氏猛的一震,恍然驚悟,兒子犯了錯,她還未及懲罰,便把個丫頭打死扔了出去。
下人縱然有錯,可也做不了主子的主,說到底還是主子的錯,再往深里說,便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教子無方。杖斃一個丫頭,反而會落下個不分青白陰狠毒辣縱子行兇的名聲。
她只覺得後背發冷,長長的吐口氣才算緩過神來,頗為感激的看了一眼黎言裳,「多虧你提醒我,險些犯下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