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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都說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榮華富貴?可偏是有的人眼又尖心又狠,有了點家私就把眼睛安在腦門上,瞧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袁夫人語重心長老神在在。榴大嫂子莫名其妙,又不好插嘴,只得嗯嗯附和兩聲作罷。

「上個月有個叫村姥姥,好像是姓馬還是姓牛的,因為到了每年這個時候,秋糧未熟夏麥已盡,連著幾頓野菜水蘿蔔吃的大人臉上發綠,小孫子更是受不住連連瀉肚子。她這才慌著神,騎驢淌河的,求告到了京城裡來。」榴大嫂子這才轉過來點神:「難不成她在這京城裡還有什麼大富大貴的親戚不成?」

「可不是?原來啊這姥姥夫家姓姬,早年老祖宗出息,跟姬府連了宗.誰知他們家後來竟沒有再出一個人才,連著敗了兩輩人之後衰落下來,仍然到京郊村裡住著了。」

「這姥姥就是來跟姬府打秋風的.」

「可不?誰料這姬府守著潑天的富貴卻忘了老輩慈悲憐下的德行,對這姥姥見都不見,只說她是哪裡來的撒野的叫花子,二兩銀子從門縫裡扔出來打發了。」袁夫人一邊說一邊不露痕迹的觀察榴大嫂子的神色,裝模作樣的感嘆:「這大家大院人口過百上千,又有什麼事事瞞得了人的?不惟如此,便是那姬老太君親親的侄子侄女,孫女外孫們都難得從府里討了好去。老人家對媳婦們嚴防死守,動輒查庫房,生怕那家私讓人搬了家去。大家表面上不說,背地裡誰不笑?不愧是姓姬的,真箇是鐵雞,一毛不拔!」

榴大嫂子雖則將信將疑,但臉色已有些變了。她知道自己兩個兒子靠不住,相公更不必說,一門心思都指望書月嫁個好人家以後也好拉扯自己一把。但若是這麼個情況,書月以後不還得被死死的管起來?自己啥好處都別想弄到,白折進去一個閨女。

「哎。我那三姨母上次回伯府省親,我看到她身上穿了一條赭紅灑金裙,那料子還是早些年的陪嫁。閑談的時候,聽她說老主母管家極嚴。這姬府的媳婦回家一次,頭上插的手上戴的都得登記徹底咯,回去之後還得對賬,生怕落下什麼來。我看那三姨母表面瞧著風光,其實也難做什麼主。所以說啊,女人還是得嫁的好,說親的時候暈了眼,可就剩下半輩子苦活活受著了。」

榴大嫂子原本就被剛爆出來姬家□□弄的魂不守舍,這話更是說到她心坎里,當下連連點頭:「夫人說的正是這個理。我這一輩子雖說沒什麼大出息也沒見什麼大世面,可也得過且過了。只可憐我那書月到現在終身也沒有著落。她爹爹只知詩書風流,俗事一概不管,太爺奶奶更指望不上,就我一個婦道人家到處抓撓。不怕夫人笑話,我雖有兩個兒可卻只有這個女兒中用些。書月的為人夫人也是知道的,只盼著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提攜提攜。」說著便滾下淚來。袁夫人連忙給她遞帕子,心知這事算成了一半。

袁夫人的大姐,也就是當初衛家大小姐如今的岳家三少夫人。她雖是庶出,但品貌俱全人又溫和大方,在閨中時便博的上上下下一片歡心,連袁夫人都認她是個好姐妹.沈家這門親事,衛家老太太也沒有虧待她。雖說不是嫡長子,但也是嫡子,雖說不是達官顯宦,但也是豪商巨賈,家大業大財厚寶多。公公婆婆對這個伯爵府出身的大小姐又頗為看重,如今兒女俱全,生活很是順心。袁夫人要說的便是她的大侄子,岳家的嫡長孫。

老牌貴族和新富大戶向來是互相看不起的。前者認為後者不過是沒底蘊的暴發戶,只富不貴。後者認為前者只不過是徒有門面瞎講究的窮酸。既富且貴,貴而又富的畢竟是少數。因此豪門巨賈聯姻雖說並非上上之選,但大家也都默認並悄悄流行著,畢竟各取所需適者生存才是王道。書衡很幸運,定國公府生產總值可能並不太靠前,但人均平均一下絕對名列前茅,不必擔心會成為聯姻的犧牲品。

因此,一般人家娶親,會看女孩子的家世,品貌,德才,而像岳家這樣的商家更會看重對方親族的官身。尤其沈家,他們這兩年正積極走皇商的路。可書月的親族------榴大嫂子面色很苦。

「那岳家祖上也是讀書人,後來屢試不第才投身商旅,卻依然對子孫管束甚嚴,詩書不輟,別的不說,嫡系子孫也都是囊螢映雪過來的。」袁夫人道:「所以雖是商賈之家卻非一般輕薄勢力之徒。」

榴大嫂子勉強笑道「夫人果然是美意。可這般人家想要結親便求的是仕族官宦。我們家的男人有哪個是出息的?他們便是隨便哪個混的出頭了,我也不必如此作難。況且岳家的嫡長孫啥都好,就是,就是-----」袁夫人涼涼的嘆了一口氣:「就是運氣不好。他一十八歲正式訂了一次婚,結果新媳婦還沒過門就沒了。二十歲又說親,新娘子剛過門一年多,沒能熬過生產大關,大小都沒保住。等到二十三歲又成婚,結果前年京城天花成災,這媳婦竟也沒能倖免。大家都說他命太硬,克夫克子,現在沒人敢把女兒嫁給他了。」

榴大嫂子吶吶的說不出話。

「沈家畢竟是沈家,難道能讓嫡長孫當鰥夫?老太太可是說了,得找個不那麼金貴的小姐壓一壓,所以身家差一點到沒什麼了。大嫂子要是舍不下姬府少奶奶那個虛名,覺得給人做填房不好聽,情願讓女兒進那外甜內苦的火坑。我也沒話說」袁夫人的神情有些不耐:「你又要女兒風光,又要對方家世好,不說殷實的鄉紳便是小官小戶你都不會考慮。書月的性格,別人不知道,你自己還不知道?忒過溫柔和順了些,大嫂子,你知道,在這大戶人家討日子是容易的你難道捨得書月被那狗眼看人低的欺負了去進了沈家,還有我衛家大姐照看著。要知道,便是這沈守禮,他第一任夫人也是寧遠侯府的千金,雖然是庶的。」

榴大嫂子略帶些愧色,心中已有意動,若是沈家真的不好過,忠義伯府又怎麼會把大小姐嫁過去?只是心中總有顧慮------

袁夫人瞧得清楚,便笑道「至於那克婦的命會傷到書月,我倒覺得可能不大。古往今來,得女兒癆的,臨盆成災的女人多的是。況且那年天花泛濫死了多少人嫂子也知道,連皇宮裡都折了一個皇子。依我看,這沈家嫡長孫就是運氣太背了,剛好啥禍趕上。至於命里克婦克子更是笑話,我們國公爺早年還被人批了無兒無女此生絕後的命呢,如今大妞妞也活蹦亂跳長這麼大。市井流言當不得真。」

榴大嫂子默默點頭。

其實還有倆用意,一則三姨奶奶向來自視甚高,薄這個嫌那個,若是書月真的棄了姬家選沈家,絕對能噁心到她。二則書月進了岳家,做了嫡長孫媳,不用說肯定對大姨母有些助力。不曉得榴大嫂子怎麼想的,非要讓書月高嫁,可是一般二般的豪門又嫁不進去。書衡在心裡默默念叨。-----至少在書衡看來,書月其實還有許多選項可挑,窮途末路的賈巧姐都有板兒可以嫁,書月姐顯然要好的多,可以不嫁豪門顯貴,小富可可的,清閑省心的殷實人家多的是,完全不至於給人當續弦去。況且就書月姐現在這種每天熬夜做針線的生活,嫁給這樣的人家都算是好日子了。鳥棲於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人生享受多少大概都有定數,非要抓摸來折騰去,貪慾那麼重有什麼意思呢?

------這話若是讓榴大嫂子知道了,定然會笑她飽漢不知餓漢飢。金玉嬌養的女孩子只管說的輕鬆,哪裡知道生活的不易。

左次間里,書衡正趴在桌子上看著書月給她綉哆啦A夢。仔細看去書月生的很不錯,白凈的鵝蛋臉,煙眉秀唇,可能因為熬夜做活的緣故,眼睛多少有點近視,瞧著人的時候,眼睛習慣性的微眯,總像在笑,這讓她原本不算水靈的眼睛帶出些讓人憐惜的迷茫柔弱。雖然不屬於第一眼就讓人驚艷的美人,但卻經得起看,而且越看越有韻味。

書衡把山楂砂糖球放在嘴巴里,拿帕子擦了手,拿起美人捶交給蜜糖示意她捶背:「月姐姐,你肩膀酸不酸?」

「還好,才這會兒功夫不覺得累。」書月忙站起身從蜜糖手裡接過來:「不敢勞煩。」

書衡笑著又命人用紅蓮墨葉福碗盛了鳳梨汁給她:「姐姐歇歇吧。我娘親綉不了一會兒就說指頭痛呢。」

書月接了果汁誠心謝過,方道:「夫人事多,原本也不必勞心做這些事,這可都是為了大姑娘呢。」

書衡早聽說過,自己娘親在閨中時候,可是橫針不拿豎線不動的,倒不是學不會,而是壓根沒那個忍耐勁。忠義伯府老太太就常感慨:這五丫頭嫁了人生了孩子,性子可是變的好多了。不過書衡可不是專程來跟她學針線的,她有自己的問題要問。揮揮手,讓身邊下人都退下,書衡愈發挨近了書月:「姐姐,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姐夫?」

這個問題太直接,書月手一抖,差點把福碗扔出去,她紅著臉捏書衡的腮幫:「妞妞,你說的什麼話。」

書衡握住她放在自己腮幫的手不鬆開:「姐姐,我是認真的,我娘親和你娘親在商量你的婚事呢。我是個小孩子,你有什麼話,告訴我了也不當緊,我幫你去說。這是你一輩子事呀,你就敢盲嫁?」

這話從一個娃娃嘴裡說出來,顯然很怪異,但書月看著書衡的眼睛,卻不自覺的舒了口氣,又想想這小堂妹素來行事竟比成人還有注意,紅著臉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開了口。畢竟她也需要傾訴。

「大姑娘,我說給你,你也只管當故事聽聽啊。」

書衡趕忙點頭。

「我不知道到底何種男子才算佳偶,但卻知道以前幾個都是不好的。我們府里,老太爺是尊神,只受拜祭,萬事不管。老太太一味裝聾作啞,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開口。所以,我們孫輩的事一律都是父母操心,到時候給上面報一聲就是。我那蓮二嫂一心想把我說給她娘家侄,為的也不過是還算有些家底的長房以後也能多照顧二房,且不說那侄子到底如何,單是平日里看著蓮二嫂的為人行事,我就覺得他們家風不正,堅決不依。為這個二嬸子沒少在背後磨我的牙。」

書衡心想,這家子人真糟心。

「後來,我爹爹要把我說給戶部侍郎家,聽起來不錯,還是我們高攀,但實際上卻是個兩千兩聘禮都捨不得出的庶子,一個被冷落被鄙薄的庶子媳婦又怎麼會好過?所以我是不依的,幸而母親還幫我壓著勸著,也因為這件事,我忤逆了爹爹,爹爹再不管我的事了,現在嫌我,動輒就給臉子瞧。」書月說著眼圈都有點紅了。

書衡很是無語,畢竟女孩兒向來生活不易,被父兄拿去換前程做交易的不在少數。她想想自己父親,再看看書月,愈發覺得自己有這麼好的命若還不知道珍惜那就太不應該了。

現在看來,自己也是多操心,袁夫人看人再不會錯的。書月雖然瞧著柔弱但也是有主見的,並非一味怯懦,逆來順受之輩。加之性情敦厚樸實,有擔當知進退,大家冢婦之職並非不可勝任,至於這羞澀的性格,那多見見人,進進大場合,鍛煉鍛煉就好了。若能幫扶妥當,也是自己一件功德。

「大姑娘,你是命好的。」書月眼中有些羨慕:「這般出身,這般樣貌,不知道將來有多少少年郎爭著求。」

書衡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她這蘿莉的身體里其實住著一個怪阿姨,再過十年,兩輩子加起來可有快四十歲,一想到要對十七八的少年郎下手,就渾身雞皮疙瘩。

「書月姐,這女孩的親事嘛,一般就是三種,外面風光內里甜的,外頭風光裡頭苦的,再有就是外頭瞧著難如人意,實際上卻不錯的。第一種大家都喜歡,但畢竟太少,如果非要在後兩個中選一個,你選哪個呢?」其實這個問題更通俗一點就是:你選坐在寶馬車裡哭還是選坐在自行車後面笑。書衡倒是有點好奇這位姐姐的婚姻觀。

書月有點猶豫,顯然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考慮過,便是現在考慮,也有多多顧慮,難下判斷。半晌才道:「若真是良人,哪怕白衣荷鋤者也抵得過薄倖錦衣郎。可是大姑娘,我母親的心思你多少知道的。我已經忤逆了父親,如今再逆著她,即便我自己任性嫁了,被父母同時厭棄的日子真的能順心嗎?」

這下子輪到書衡沉默了。

「月姐姐,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未來夫婿什麼樣?」片刻后她再次開口。

書月詫異道:「姑娘又說笑了,這怎麼可能?」

書衡神秘一笑,湊近書月的耳朵,如此這般的叮囑了一通。

食為天大酒樓,三樓雅間,這是定國府常年預定的位置。

此日,一個赭石綢衫方面大耳的男子,面上帶著生意人那種常見的熟絡而又狡黠的笑意,同對面的一個年輕後生交談。這男子就是定國公府的大管事之一,慶林。今日,袁夫人交待了他來同魯班局的少東家商議合作事項。因為沈家要新推出一批傢具,就是把幼兒的搖籃,小車,乃至玩具,按照書衡的畫樣子做出來。

這年輕後生,就是沈家的嫡長孫沈守禮,他雖是商人卻像書生。一身八團起花倭緞青襟直裰,勒著青玉腰帶,外罩寶藍暗雲紋衫子,腳上蹬著墨緞粉底靴,頭上累絲金冠束髮。身量高大,肩寬腿長,看起來氣度沉穩,長壯而有姿容。推出新式傢具的法子原本就是他想出來的,有了這個注意之後,便投了帖子,與定國公府商議。袁夫人看到新的刺繡樣式大受歡迎,也有這個心思,只不過隔行如隔山,又有沈家這巨頭在,重新開闢一條線耗時耗力。如今沈家主動開口合作,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因為這方面本不是袁府的利益大頭,袁夫人也樂意做個人情方便以後行事,管事依著她的意思與沈守禮交杯換盞,在輕鬆和樂的氛圍中籤訂了協議。

不過這些都不是書衡需要關注的,她拉著書月躲在轉角的屏風後頭,透過細細的縫隙,小心翼翼的往外看。書月麵皮紅紅,手心裡全是汗,既興奮又忐忑。書衡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受夠了窩囊書生的氣,沈守禮的言語風度舉止行事已先讓她中意了幾分。

就在這時,外間酒過三巡,慶林接著幾分醉意笑問:「沈大老闆,你也別怪兄弟我直言快語,不過呀,我今日與你一番交談,就覺得兄弟你實在是個人物,大丈夫何患無妻,啊?那些女子是自己命薄,浮不了你這什麼深的水。依我看,你該收房收房,該立妾立妾,先沖沖晦氣,等有了人生了兒,平安無事的,那別的女子才敢放心的嫁你。要不,你看看現在,哪個女人敢不要命的給你當夫人?那木材行的李家,還有鹽商胡家,不就有平妻嗎?」

沈守禮談妥了生意,原本樂樂呵呵,一聽此言,當即垂了頭掃了興緻:「兄弟,說實話,那些和尚道士的話我是有點信的,說不定我那兩任紅顏真是怪我命太硬了才遭的不幸。這世上,二娶二嫁的不少,但我這樣的有幾個?我若真能得個稱心的妻子,絕對得讓她順順暢暢的活著,再不讓她受災受難的。更別提立妾什麼的,你知道我那祖父父親,因為自己讀書不成功,所以愈發艷羨書香門第的品味和軌度,妻妾要分明,無有妻,無有嫡子,怎麼能有妾,我們家跟那乍富即狂的人家可不一樣。」

商賈之家,或者不怎麼講究的家族確實會有平妻這種存在。尤其沈守禮這種看起來很可疑的。書衡聽了這話,心中微松。

「-----說實話吧,我一開始還要求我的妻子,一定要知書達理,要溫柔可人,要名門淑媛,要紅袖添香。可這會兒,我就覺得哪怕是小家碧玉,寒門千金,不識字不是貴族都不要緊,只要她跟了我,能平平安安的,和和氣氣的,再給我生幾個兒子,我絕對全心全意寶貝著她。」

明明剛才還意氣風發的人,這會兒提到妻房竟然如此頹唐。書衡一邊看著只覺得有點好笑,不知道他這算什麼命。她又看看書月,心想,沈守禮若真得了書月姐為妻,只怕這驚喜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只不過,不同於袁夫人的勇氣和膽量,書衡她自己倒是信命的。萬一這沈守禮就是克妻呢?冥冥之中,玄之又玄,這種事誰都說不準。就是不知道書月自己怎麼想。

這一邊交情攀足,慶林管事前腳送人離開,後腳就急急進了隔間,紅頭漲臉,單膝下地,對著書衡,只恨不能把她揣在懷裡打包帶回定國府:「大小姐!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太膽大了,若是公爺夫人知道了,還不得揭了我的皮。」

書衡忙忙將人請起,十分有擔當:「不要緊,若真捅出來,我會告訴夫人,是我逼你帶我出來的。我貪玩嘛,府里人都知道的。」

「您要看的也看了,要打聽的,我也問了。快些回去吧啊,我把車馬婆子都準備好了,再遲了,連累大家都挨罵。」慶林好說歹說,把她和戴著紗帽的書月送進了馬車,又對著仆廝千叮萬囑。自己終究不放心,還特特的騎著馬跟在後邊壓陣。

瞧他那彷彿大敵臨頭的模樣,書衡忍不住寬慰道:「大叔,你不用這麼緊張,壽昌侯誥命添了長男,夫人去沾喜氣了,這會兒可不急著回來呢。」

「大姑娘,您一根頭髮絲也不少的到家,我就是托福了。」

書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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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寵花暖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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