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流光邊燈火通明,樹上黃鳥汀邊鷗鷺也都戀景不歸,鬧得正歡。書衡平白無故被灑了滿臉水,也不甘示弱,仗著自己「年幼無知」拿柳枝蘸了水盡數甩到大公主身上。到底袁夫人周詳,怕兩人著涼,早安排了下去。一隊丫鬟魚貫而至,捧著巾帕子香胰子,胭脂水粉,玉齒梳子小銀鏡,輕衫薄羅來為三人梳洗更衣。
袁夫人若有若無的朝斜后看了一眼,隨即笑著凈了手,親為捧巾捧水,又親自執了圓角銀篦子細細給大公主抿頭髮。「我不愛梳飛鳳髻,揪的頭皮痛死了,夫人給我梳個圓髻吧。」袁夫人笑道:「那髮髻太小了,而且不好插釵子,你那大步搖恐怕就戴不上了。」
「戴不上才好,我不戴了,頂多回到公主府里再被麼麽絮叨兩句。」大公主有了美食心情好,這等小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袁夫人笑道:「馬上要相駙馬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靖安噗嗤一笑:「我不要駙馬,我要真馬。」
「----真是個孩子。」袁夫人的口吻中頗有些無奈。
「上次我去找舅舅,舅舅那裡剛有一匹小馬出生。是從北戎那裡引來的汗血馬配的種,渾身火紅,跑起來跟小太陽似的,漂亮的不得了。」大公主自顧自的說下去:「還有隻母羊生了兩隻羔兒,一隻純黑一隻純白,你說巧不巧?」她看看袁夫人的肚子:「等夫人的寶寶出生了,我就拿只母羊來給你產奶。」
袁夫人已經在物色奶娘了,產乳的角色不需要羊來頂替。
一邊的書衡也被媽媽用溫水凈了面,重新梳了頭,換了件大衫。等到兩人都拾掇完畢,袁夫人這才更衣梳頭,料理自己。
觥籌交錯,飛盤走碟,棲霞軒里笑聲陣陣清風自生。項嫂子平日在府里不得意,要麼幫廚要麼到別府辦差,今日難得揚眉吐氣,可謂是千里馬遇伯樂,大展身手,超常發揮。其他拿手菜自不必說,單是魚就備了好幾品。紅燒魚就用讓指刀開路,干燒魚則用蘭草刀細細處理,清蒸魚段用箭頭刀鏤出紋理,醬汁魚用棋盤刀割出花形,那兩條魚若是知道自己能死出這麼幾種花樣,只怕也該瞑目了。
「魚頭是我的!」「我的!」「我要吃紅燒魚片!」「酸湯魚!酸湯魚!」「妞妞來吃塊豆腐!」大公主主動給書衡夾菜笑容大大,清純中帶點奸詐,可愛中帶點狡猾。書衡摸摸小肚子一本正經:「我才不上當!吃飽了豆腐怎麼吃魚?」「嘁!」
袁夫人陪坐在側,時不時給兩位夾菜,看著書衡跟大公主搶東西吃,笑意暖暖,並不喝止。大公主素來性子嬌憨,有時行事古怪讓人哭笑不得。但皇帝卻十分疼愛,為了不讓宮裡的規矩約束了她,才十二歲就單獨開了府給她住,並表示不必晨昏定省----這恩寵在大夏皇室歷史上也沒誰了。她愛書衡天真孩氣,不諂媚不逢迎,相處起來反而比尋常名媛千金愉快的多。書衡不拘泥小節大的禮法規矩卻是盡懂,不會僭越逾距。大公主不拘小節,但素來忠孝,又深得榮寵,書衡與她投緣也是好事。
熏然飯罷,賓主盡歡。又玩一會兒鞦韆擲幾回骰子。
公主府有個大鞦韆,能盪起三丈高。書衡有幸看到過大公主燕子一般高高飛起的景象,直驚得目瞪口呆。這公主還真是膽大,她踩在松木鞦韆板子上,也不用人送,蹬到高牆借力,來回幾次又能拉直鞦韆繩,人幾乎都要飛出去了。書衡自付沒這麼大膽子,挑戰這麼勇猛的高度。她的麼麽在一邊黑著臉看著,似乎在心裡默默預備淑女守則,與她明朗豪爽的大笑形成鮮明對比。
為此,靖安公主只是來回蕩了幾次,就丟開了手,只說這小鞦韆一點都不痛快。書衡倒是忙不迭接了過來,讓蜜糖推送自己慢慢來,一邊盪一邊笑道:「這才是女孩子玩的鞦韆呢。詩人怎麼說的,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你那都飄出院牆外的算什麼?可不妥妥的把行人嚇一跳!」
靖安公主做了個鬼臉:「夠了夠了,榮宜小縣主!你這說話的語氣跟二妹妹一模一樣。不曉得人還以為你倆才是親姐妹呢。」
不提二公主還好,提了二公主書衡就忍不住取笑:「又要替你抄作業,又要幫你撒謊,又要替你請安,又要為你打圓場。你專業坑妹十二年,二公主簡直操碎了心。」
話說兩位公主是親兄妹,但相處模式卻很另類。姐姐不像姐姐,妹妹不像妹妹。
「小晨,小晨,父皇剛送我的奶皮酥餅,你要不要吃?」
「別吃了!」二公主氣急敗壞的抖著她的作業本:「先生讓做賀壽文,誰讓你在卷子上畫了王八!」
「不是王八是龜。」大公主弱弱解釋:「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這是在祝他萬壽無疆!」
「放肆!」
大公主十分無辜:「我那不是普通的龜,是在泥坑裡亂爬的龜。先生說這叫什麼來著?『曳尾於塗中』。我覺得我畫的很還原。」
「還原你個頭!去給我老老實實把這篇文章抄下來。」
「阿列?」大公主憨厚的撓頭:「我抄了你的,你怎麼辦?」
「切!這麼簡單的應制文,十篇八篇我都能寫!」
這件事最終被見文風識作者的先生識破,本要說說「誠信」之重,卻被皇帝陛下當成「姊妹愛」,硬是宣揚一番,成為美談,大家也就呵呵了。
「哎,二妹妹能幹。本宮愧疚。」靖安像模像樣的嘆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連二妹都催著我相駙馬,好像我這當姐拖著不嫁存心耽誤她一樣。明明大皇兄都沒定親,卻偏偏急著要我嫁。」
書衡心道:雖則當今陛下春秋鼎盛,但也幾次無意中透漏要立大皇子為儲君,但因為皇后勢力單薄,大皇子朝中無人,這才沒有成行。你嫁給誰,對你哥哥來說可是很重要的呢。去年皇帝嘗試著向江南總督求親,結果口風剛放出去,那老人家一個月後就表示自己閨女得了女兒癆----呵呵噠。所以你哥哥不必急,你倒要趕緊嫁。
「你說我大哥,能文能武,俊美無籌,怎麼就沒有女孩子動心呢?」靖安看起來有點疑惑。「皇兄除了黑了點,也沒啥不好嘛。」
書衡笑的勉強:那叫有點黑嗎?那是黑到連俊美無儔都看不出來了啊。
「說起來也是大哥脾氣太怪。他那卧風堂上是刀下是槍的,整的殺氣騰騰,哪個女孩子敢去?不僅如此他還把伺候的人都換成了中人,偌大的院子,連只蚊子都找不出母的。」
書衡笑的更勉強:我聽小四說過你那大皇兄專愛跟自己較勁,每天把自己往死里操練,好像不打通任督二脈決不罷休的武學狂人一樣。他把精力發泄到了老虎豹子身上,自然就沒有心思撩妹了。
扯一會兒皮,又擺出了玲瓏骰子。
「幺幺!」
「大大!」
「哈!你輸了!」
「哪有,明明是你耍賴!」
弦月高升,星河燦爛,大公主起駕回鸞,書衡挺著肚子躺在床上哎呦。袁夫人拿起一碗山楂茶灌下去,笑的無比鬼畜。
「大妞妞,要不要學兩下功夫呀?」
「要!」書衡應聲而答,腦子裡滿是袁夫人的颯爽英姿。她的原則是藝多不壓身,況且日後什麼人都會遇上,自己學點防身術可謂未雨綢繆。只是------袁夫人的笑怎麼越看越詭異呢?「練拳首先要練力!三分拳頭七分勁兒,你連個魚都抓不起來。」「我抗議!是大公主沒有給我表現的機會。」書衡直覺不妙。「抗議無效!」袁夫人一聲令下,下人立即鋪氈伺候。
於是,才送走了大公主,書衡就很悲催的被袁夫人指揮著來來回回折騰著消食,而她卻腳一提坐在炕沿上哼曲兒:「春風如酒呀人如醉,人面呀桃花相映美。花兒開呀滿園錦繡,賞心樂事呀喜開懷。」
書衡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肚子不漲了胳膊腿倒酸軟如麵條。袁夫人的□□果然很給力。她深深吸氣,又用力呼出,裝模作樣的吐納一番,然後單腳一跳想象自己身輕如燕跣足上房梁的情形。可惜想象果然是想象,這個世界的設定很正常,沒有隱藏的武俠支線,袁夫人也不是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書衡蹦了一蹦,隨即落在地上,離地不足一尺,拍了拍頭嘆道:「看來我的骨骼不夠精奇。」
身邊伺候的人已經適應了小姐時不時「胡言亂語」,因此見怪不怪,一切按部就班。蜜糖金盆進水,蜜棗更衣整裳,蜜桔梳頭挽髻,蜜桃砂壺奉茶。秋老虎遲遲不去,書衡也熱情不減。她穿了薄而光滑的水藍貢綢小襖,銀線綉出六葉冰花,輕而舒爽的牙白紗裙,貼綉一對兒寶藍銀米珠大蝴蝶,看起來就很涼快,而實際上也確實很涼快。
她先用玉柄三排毛刷牙子沾了牙粉擦了牙,又喝了一杯鹹味淡淡的花茶,頓時神清氣爽。其實這時代的生活並沒有書衡一開始想象的那麼悲催,至少用不著發明牙刷和姨媽巾。每日早晚用這冰片薄荷百草香,墨魚骨田七楊柳粉等多種精選料材配置的牙粉清潔口腔,簡直可以貝齒連珠呵氣如蘭。
她去給袁夫人請安,卻見到袁夫人臨窗而坐,面帶微笑,顯然遇到了喜事。一問方知是衛家的四舅來了書信。與子息單弱的國公府不同,袁夫人娘家,忠義伯府人丁繁多,五房人口生生不息,兄弟姊妹足有二十。來信的人正是她的四哥嫂子,書衡的四舅母。衛四舅年前剛放了雲南布政使,合家上任,這兄妹一別轉眼一年。期間雖不能說音書無個,但畢竟隔山隔水天高地迥,難得有一封信回來,袁夫人自然是喜上眉梢。
袁夫人當窗而坐,靠在秋香色靈芝紋大靠枕上,一邊拆信,一邊詢問小廝:「老太君可得到消息了?是只有信還是打發了人回來?」袁國公一對雙親早已駕鶴,這老太君自然指的是忠義伯老太太。那衣帽周全的小廝單膝跪地,低頭垂目,見問便道:「回夫人的話,這次是只有信,說等到老太太壽誕再打發人回來,如今已有人往忠義伯府請安去了。」
「信上都說些什麼?舅舅舅母可好?表哥表姐可好?」書衡借勢湊了過來。袁夫人打發了賞錢給小廝吃酒,先自己飛快的把信過了一遍,無甚喜憂大事,遂又從頭逐字逐句細細看起,見書衡提問,笑道:「舅母說她想你了,琴表姐也說想你想的很,人家如今可是能綉整副的芙蓉花了。你呢?」
書衡豪爽的一擺小胖手「琴表姐可都十二歲了,我若過了十歲,別說是整幅的芙蓉花,漫天飄的雪花我都綉給你看!」
「沒羞!」
「呀!這裡還附著一張小粉箋紙,是琴表姐寫給你的。喲,她竟如此高看你,前年起就堅持一封信特意寫給你。倒不知你那時候能識幾個大字。」
書衡笑道:「那時候琴表姐也寫不了幾個大字。」
「話說回來,你舅母託人帶信還寄了一個大包裹回來。」袁夫人剛一開口,便立即有掌管庫房的錢媽媽帶著兩個健壯僕婦過來回話。那兩人一律著石青背心繫著薑黃腰帶。手裡抬著一個大包裹,裡面鼓鼓囔囔,撐的像個餡包多了的大包子。錢媽媽笑道:「方才夫人正看信不敢打擾,這會兒特意帶過來給您過目。」
袁夫人點點頭道:「大老遠的,不知道什麼好東西值得這樣跋山涉水的送。」錢媽媽會意,不讓下人插手,親自打開了包裹,那裡面卻層層疊疊放著些匣子盒子,有寬有窄有短有長,令人更好奇了。
「妞妞,你猜猜看舅母送了什麼?」袁夫人打發了那兩個僕婦去休息吃茶,又笑著給女兒出題。錢媽媽見問,也停了手,等著書衡大小姐回答。
書衡認真的作想一番:「千里迢迢送回來的,鐵定是金貴東西。這形狀大小倒像是珠寶匣子脂粉奩,可是不年不節的,貴重太過又顯生分。哎呀,我想到了,必定是名貴的特產?難道是-----」
「是什麼?」
「定然是骨骼驚奇的蘑菇!」
「哈哈哈------」袁夫人笑的把茶全灑到桌袱上。
書衡心想:我哄您開心容易嘛我。身為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她自然知道雲貴地區山高林密頗多山珍淵寶,享譽全國的就是各種珍稀藥材。什麼千年的老參百年的靈芝,什麼胖娃娃樣的首烏擀麵杖大的三七,只要一提起來,不是產自東北老山就是出自西南密林。
錢媽媽強忍著笑打開了盒子,展示給袁夫人大小姐看。果然,先是山參一株,約半尺長,體型豐滿,質地堅實。袁夫人指點書衡:「你看,這蘆長碗密還帶著圓蘆,螺旋形的紋路密密排開,上面還掛著小珍珠疙瘩。這是上等貨色。咱們不開藥材鋪子,不必買賣,但要學會鑒賞,省的瞎狗看星星,平白讓人笑話。」
書衡深以為然。
再然後就是黑紅大靈芝一對,柄紅傘黑,整體油亮油亮散發著漆樣光澤。俗話都道千年人蔘萬年芝,各色武俠玄幻小說里的角色也一開口就是千年極品老靈芝,其實人蔘要看年月,靈芝這東西就是一年生的菌類,能長多大都得看造化。
「上好的靈芝長在松木柞木上,死樟樹上長的只能叫假肉芝。」
「原來如此,果然好物。人蔘靈芝泡酒最能滋養身體,可以給外祖母送去。」
「外祖母那裡是大頭。不用我們特特轉送。況且忠義伯府人口雜,到處都是眼睛,一個鬧不好,就生事端。即便要加送,也等到年下送禮瞧瞧加進去吧。想想上回,你大姨母送了兩個核桃,瑪瑙獅子頭,晶瑩剔透練筋活血,送了老太太,送了太太,送了她姨娘。按理來說也沒什麼,畢竟骨肉血親,又是出了嫁的女兒。但太太還生了嫌隙,說她把姨娘和嫡母擺到了一樣的位置,沒規沒據。沒有事也生出了事。」
「娘親考慮周詳」。
「瞧瞧這些。雲貴之地出好三七。又是一大匣子上好的三七根莖,又是一大包純純的三七粉。這裡倒另外還有一大瓶配的齊全的雲南白藥,專治跌打損傷。」袁夫人一邊檢視一邊思索,末了分出一大半對錢媽媽道:「咱們府里暫時用不著,白放著潮壞了,給甘將軍府上送去吧。」
「小四,哦不四皇子殿下最近也學槍棒呢,他年紀小,又生的弱,難免有磕碰,也給昭仁宮送些唄。」
袁夫人笑道:「皇宮裡還少這些?陛下就對大皇子下狠手,對其他皇子尤其小四憐愛非常,不會讓他沒東西使的。」
書衡想想也是這個理。
袁夫人指揮著下人把這些東西分門別類歸置合理。書衡卻忽然想到,都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不年不節的,四舅母忽然送東西過來是什麼道理呢?是單單定國公府有了,還是其他其他舅舅姨母全都有?
念及此處,她又拿了信來仔細的看。果然,又翻一遍,便隱約猜到舅母的主張。那信上有一大半都是在聊琴表姐,說她現在如何懂事如何孝順。儘管話不說透,但捉摸這意思,就是只管把女兒往好了誇。
書衡立即明白過來。四舅母這是要造勢。這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達官顯貴貴婦名媛,琴表姐哪怕再出眾,不消三兩年,也埋沒過去了。況且看看董音再看看文和,就知道酒香也怕巷子深。除了自身的實力,宣傳和吹捧其實也非常重要。琴表姐馬上十三了,若是四舅母想趁著此次回京說親,把親家定在京城,那是得抓緊了。
袁夫人是乖覺的,看了這信,收了這禮,還有記著往日的姐妹情分,這宣傳的活她干定了。不過如今她身子重並不熱衷交際,書衡覺得這差事恐怕要落到自己頭上-----這也不算什麼,她對琴表姐卻是印象不錯,跟夥伴們相處中本來就會自覺不自覺的提到她。
「京城壽昌侯府是四舅母的娘家,也就是琴表姐的外公家,放在自家人眼皮下,卻是比遠嫁外地要好些。」
書衡咋舌:「舅母真是深謀遠慮。」
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你還差得遠呢。
書衡被取笑一通,心有不平,去信一封,向好閨蜜董音訴苦。
結果大小姐卻傳了消息過來,本姑娘最近又多了個夢中情人,你丫的別來添亂。哎呀,那個小和尚實在是好俊俏好俊俏啊。念經的聲音好好聽,簡直讓人酥掉骨頭!
噗----書衡一口熱茶噴出去,嗆得兩眼都是淚。大小姐,您的口味實在不算輕啊。收回你的魔爪吧,連出家人都不放過!小心佛祖怪罪。
她命人捧了盆玉雪團去找申藏香,卻被告知申藏香被她姨母家接去了,明著是要看看多年不見的好姑媽,實際上是被哄勸過去,接觸某個表哥或者表弟培養感情。書衡直覺一口氣堵在心中下不去,狠咬了一口東坡肘子!
大公主更沒工夫理她,因為她正坐在屏風後面,相駙馬相的頭暈眼花。二公主的批評面面俱到,靖安被碎碎念到三花聚頂。被人逼婚的日子不好過啊!大公主只想大喊一聲:駙馬能給我騎嗎?我不如去找舅舅!
明明是悲秋的季節,為什麼大家都在思春啊-----書衡忽然體會到了寂寞如雪的滋味。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原本跟小朋友挺處的來,但她家偌大的國公府就她一根獨苗。而在上京是不能隨便交朋友的------畢竟有賈寶玉和忠順王的琪官那個血淋淋的例子在先。所以她的交往範圍基本上圈定在父親的同僚母親的閨蜜。而袁父的品級又跟他的年紀不搭----他年輕,他閨女年幼。書衡到哪都是小妹妹,除了皇宮裡的六皇子------但張妃不好處,皇宮裡的人也不能隨便處。而袁夫人,說實話,以她的性子,她閨中交情真是泛泛,仇人卻有不少。忠義伯府倒是有幾個表弟表妹,但那府里人口太雜了,行差踏錯,就生出事端。所以書衡就悲劇了,什麼都趕不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