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走回去?」
看她愕然的表情,他覺得好笑,「這有何不可。」
瑟瑟說不出理由,可總覺得就這樣走回去怪怪的,可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又覺得不可思議,「我先回去把車夫帶來,你還是先去茶樓等等吧。」蕭家大公子帶著婢女走在外面,讓人認出來,指不定會傳出什麼流言蜚語。
明白了她的意思,蕭謹嵐不以為意,「擔心什麼,剛下過雪,一路上沒有多少人,何況你也不知道回去的路。」
被他這麼一說,瑟瑟也是煩悶,她還真的不知道,不過看看空曠的大街,點頭,「好吧。」
這樣的天冷得要命,窮苦人家都躲在家裡還冷得發抖,怎麼會跑到街上,有身分的人出門也是坐著馬車,他們這樣走著回去的絕對是稀罕的事情。瑟瑟出生在窮苦人家自然理解這裡面的事情,也不執著。
「跟著我。」蕭謹嵐想去抓她的手,可想到兩人的關係剛剛恢復又忍住了,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
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能感覺到蕭謹嵐刻意放慢了步伐,「嗯。」
雪已經停了半天,可天空中還時不時地飄過慢慢融化的雪花,是從旁邊樹上飄下來的,在一片白茫茫的街上,兩個人靜靜走著,都沒有多說什麼。
瑟瑟是沒想過能和蕭謹嵐以這種方式走在一起,心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一方面覺得珍貴,一面又不由得想到之前鬧彆扭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動搖了,雖然之前暗暗勸說自己千萬不能再多想,可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候又不由自主地忘記那些不快,只剩下淡淡的喜悅。
蕭謹嵐心裡很平靜,身處朝堂,他幾乎見不到心思單純的人,別說官員,就連對他示好的閨秀們也都懷著聯姻的心思靠近,他已經很久沒有徹底地放鬆過,什麼都不想,只有瑟瑟才能讓他有這種全然放鬆的自在。她和別人都不一樣,這感覺越來越強烈。
兩人步伐極慢,瑟瑟有些開心自己並不知道回去的路有多遠,所以能夠期待地一直走,不用擔心這樣靜謐的時光很快過去。想到這,她一時心不在焉,誰知雪下面藏著一塊石頭,一個不小心就差點摔倒,「啊!」
「小心!」蕭謹嵐動作迅疾如風,手臂一撈就把她腰肢環住,身體略傾,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
瑟瑟心跳如雷,整個人被蕭謹嵐緊緊抱在懷裡,睜大眼睛看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顏,那道疤痕上融化了飛雪,留下半滴水珠,她覺得自己像是中了蠱惑一般,竟然伸手去拭去那滴水。這是她留給這個男人的痕迹,雖然他早就忘了這些事情,可她一直記得。
沒有躲閃,蕭謹嵐任由瑟瑟的手指在自己臉頰上遊走,眼底、心底只覺得柔軟到快要融化,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和她貼得這樣近,觸碰到之後才發現想要靠近她的想法竟然比想像中更強烈。
空氣像是被凝固住,兩個人都沒有閃開,直到路邊房子里傳來老翁嘶啞的咳嗽聲,兩個人才分開。
「小心一點。」蕭謹嵐柔聲地囑咐,他打趣,「雖然我不介意你投懷送抱,可最好還是提前打好招呼,要是接不住,摔到哪裡就不妙了。」
心知他是想化解自己的窘迫,瑟瑟赧然,「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我也不介意。」
「你……」明明他剛才也沉浸在那些曖昧的氛圍里,偏偏這個男人臉皮厚,竟然還打趣自己,瑟瑟嗔怒,「要不是你騙我來這裡,我也不會摔倒。」
「也是。」
他那種輕描淡寫的口氣真讓人無奈,可自己就是沒辦法生氣。瑟瑟只能裝著不開心,不去理會他,可忍了沒一會又忍不住用眼角看他,正對上他含笑的目光,於是慌忙躲開。看她羞得就差找個地縫轉進去,蕭謹嵐總算好心地放她一馬,想到今天的意外都是由自己引起,誠心地道歉,「帶你出來是我思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
提到這個,就想起他為她發怒、抱不平的的事情,瑟瑟心裡只是感動,哪裡還會去計較她來這裡是被騙來,「沒什麼,反正你也幫我出氣了。」
「你真是容易滿足。」
「容易滿足才活得開心。」瑟瑟笑笑,想到差點下跪求饒的知府也是覺得無奈又有趣,「而且今天最害怕的人應該是知府大人,他最近幾夜恐怕都睡不好了,比我還慘,也算是得到懲罰了吧。」
她樂天的解釋讓蕭謹嵐忍俊不禁,「說的也對,還要感謝這件事給了我欺壓他的機會,平時還真沒幹過這麼痛快的事。」
「那你倒要謝謝我了。」瑟瑟玩笑著說。
「好。」停住腳步看她,蕭謹嵐一本正經地說:「無論你讓我怎麼感謝都行,今天我人是你的,任憑發落。」
他話說得曖昧又坦白,瑟瑟的臉頰酡紅,想躲開他炙熱的眼神,可手卻被他抓住跑不掉,只能看他含笑的目光放肆地打量自己。
能不能不只是今天,她想佔據他所有的一切。心評評而跳,幾乎要脫口而出藏在心裡的想法,瑟瑟抿著嘴想了很久,還是沒勇氣說出口,只能笑笑,「我累了,回去吧。」
蕭謹嵐頷首,眼底藏著異樣的情緒,不知是失望還是什麼。
瑟瑟一直以為自己很耐勞,絕不會像那些嬌滴滴的大家小姐一樣嬌柔,可她從茶樓走到府里才發現她並不如自己想像中強悍,才走半路就累得腿發酸。
要知道平時走路和在濕滑的雪地上走完全不同,整個人都必須小心翼翼地才能不摔—倒,走到後面幾乎抬不起腳步,還是被蕭謹嵐抱回來……想到被他抱著進府的時候有不少婢女、小廝都瞧見,瑟瑟忍不住哀嘆一聲,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流言蜚語。
萬幸回來之後蕭謹嵐被蕭老將軍招過去,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在房間煩得團團轉,瑟瑟最後突然就想開了。反正無論怎麼煩惱該來都會來,乾脆不顧什麼規矩,破罐子破摔地到床上歇息,可才睡了一個時辰就被人吵醒,是唐若瑤的另一個婢女妙紅來傳話。
「怎麼這麼慢才開門。」敲門很久才看瑟瑟出來,妙紅曖昧地打量她,看到她身上的衣裳還有睡得有些亂的頭髮之後目光更添曖昧,「你房裡不會有別的人吧?」
聽話音就知道妙紅聽到那些流言,瑟瑟的臉漲得通紅,「你瞎說什麼。」
「沒有就沒有,急什麼。」也不和她多說,妙紅笑著,「小姐要來你這邊,我先來跟你打招呼,你準備一下。」
「小姐怎麼會過來?有事可以傳我過去。」
「小姐想做什麼誰能攔住,你猜她為什麼來。」
看妙紅曖昧的表情,瑟瑟眉頭緊鎖,她想過那些流言蜚語必然會傳得沸沸揚揚,卻沒想到第一次面對的人會是她家小姐,還親自找上門來,頓時慌了一下,還是妙紅提醒著她整理衣裳,她才慌忙弄好。
這邊瑟瑟剛把頭髮撫平就看到坐在軟輞上被人抬過來的唐若瑤,瑟瑟的眼睛差點瞪出來,「小姐你怎麼可以隨意走動。」
唐若瑤的身子更沉了,肚子圓滾滾的,可她的臉色比身體還沉重,臭到不行,剛被扶著下來就是一連串的抱怨,「我又不是殘廢,為什麼不能來,這些日子蕭謹寒不准我出門,快把我憋死了,難得他出去了,我願意來就來。」
單聽這話就知道唐若瑤心裡憋了多少抱怨,瑟瑟忍不住笑了,「身子越來越重,當然是養著比較好。」
「我是人,不是豬,關在房間里會發瘋的好嗎,沒看我都坐著軟轎,這還不行嗎。」唐若瑤被關了這些日子,滿腹牢騷,看到瑟瑟就一股腦地說出來,可想到自己此行來的目的,又停住抱怨,對著妙紅幾個揮手,「你們先下去。」
「是。」
看妙紅和小廝一個個退出去,瑟瑟的心情緊張起來,想著剛才想好的話,幾乎可以預料到唐若瑤要問什麼,可這會才發現那麼多準備都沒用,只要看到她就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