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從來覺得官家都是大人,自己是平民百姓,瑟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蕭謹嵐身邊躲了一下。
看她像是受驚的小鹿,蕭謹嵐眼底帶笑,主動拉著她的手,「她膽子小,大人不用客氣,隨意一些就好。」
「是是是,今天大公子能來就是給我天大的面子。」知府也是個聰明的,順勢稱呼蕭謹嵐大公子而不是官稱,立刻拉近了彼此的關係,「大公子這邊請。」知府走在前,將他們往雅間領。
跟在蕭謹嵐身後的瑟瑟忍不住打量一下所謂的茶樓,果然蕭謹嵐說的話並不都是誇張,這茶樓確實看著比較古怪,還沒進去就能聽到裡面傳來的靡靡之音,有人彈奏陌生的曲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卻能聽出裡面纏綿悱惻的淫靡。進去第一眼瞧見的是中間碩大一個檯子,上面有幾個搖頭扭腰的舞姬。
這麼冷的天她們也不怕,身上穿著華麗厚實,胸前卻春光外露,肚兜都能瞧見,瑟瑟看了一眼就臉紅如煮,再看蕭謹嵐也望了一眼那個方向,忍不住在心底冒酸水。
往二樓走的時候,蕭謹嵐一直留意她的一舉一動,拉住她的手,「小心腳下。」
誰知這丫頭完全不領情,好像還白了自己一眼。蕭謹嵐奇怪了一下,可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瞭然於心,暗暗發笑,「你要是喜歡看她們跳舞,我可以把人喊上來,雅間更清靜。」
還以為他和別人不一樣,結果還不是瞧見美人走不動路,瑟瑟賭氣回答,「不要!」
「好,都隨你。」蕭謹嵐搖搖頭,幾乎是寵溺地對她笑笑,刻意放慢腳步和知府拉開一段距離,囑咐她,「進去之後不用緊張,坐在我身邊就好,你自管吃些東西,別的都不用應付。」
「嗯。」悶悶地答應,瑟瑟有些失落,就算真的要她應對,自己又能做什麼,她不是她家小姐,無論遇到誰、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怯場,每次都能輕鬆解決所有的事情,可她能做的事情卻都是無關重要的雜事。想來能和蕭謹嵐廝守一生的女子應該是那樣自信能幹的,她不過是個婢女,實在不該多想。
因為情緒變得低落,瑟瑟進去雅間后一直沒有開口,聽話地坐在他身邊不緘不淡品嚐一些東西,聽著知府還有四位陪客和蕭謹嵐你來我往地說話t話里話外深意頗多。
還以為他們就會這樣說下去,可酒過三巡,知府就拍拍手,緊閉的門被推開了,六個濃妝艷抹的舞姬嬉笑著進來,吹起一陣香風。
之前一直被蕭謹嵐不咸不淡地應付,知府和陪客們已經笑僵了臉,看到舞姬都是眼前一亮,各自領一位到身邊坐下,再看看其中模樣最艷麗的卻沒了位置,顯然這是事先安排給蕭謹嵐的,可哪裡料到他會帶人來。知府也是一愣,「這……」
蕭謹嵐但笑不語,反而頗有興趣地看瑟瑟一眼,那目光的意思分明是看我沒騙你吧,這就是一場美人局。
這一次精準地體會出他的意思,瑟瑟含嗔帶怒地瞪他,才不會承認自己真的懷疑過他而且這個男人的話明明就是半真半假,看這位知府大人恨不得跪下給他穿靴的樣子,怎麼會害他。
知府和陪客都有些緊張和尷尬,這位京都來的大人沒有介紹身邊女子的身分,他們也不敢貿然地安排,要是人家也身分高貴,冒犯了可不就把事清辦砸了嗎。
就在大家都猶豫不決的時候,多出的姑娘倒笑了,淺笑倩兮地湊到蕭謹嵐身邊,還把滿是香味的羽扇搖了幾下,「公子身邊有這樣的佳人當然瞧不上奴家,就是不知道這位妹妹是哪家的,春風閣、瀟湘樓,還是滿春苑?模樣真是勾人,就是瞧著陌生,怎麼沒見過呢。」
瑟瑟有些懵懂,她並不知道那些地方都是哪裡,可看在座男人笑得曖昧的模樣,立刻意識到恐怕不是什麼正經去處,臉色一白。
可她還來不及做什麼,蕭謹嵐卻把酒杯狠狠放在桌上,眼神冷厲,「看來知府大人邀請的客人並不只蕭某一個,那就不打攪各位的雅興了,瑟瑟,咱們走。」說著他起身,無視那些嚇得幾乎發抖的男人徑直拉著瑟瑟走出去。
【第六章】
瑟瑟還沒來得及表達情緒就被拉著往外走,她疑惑地瞧著蕭謹嵐,看他綳著臉,表情陰冷,心裡不由得有幾分暖意。這個男人竟然比她的反應還大,她真的很意外,可即便心裡在高興,還是忍不住勸說道:「別生氣,我沒什麼的,不當一回事就好了。」
她被人說成那種女人當然很不開心,可又不希望他上火,瑟瑟只能口是心非地解釋,「我真的沒生氣,你別不開心。」
腳步停也不停,直到走出茶樓,蕭謹嵐的臉色很難看,「你倒是大度。」他真是拿這個笨女人沒辦法,被人欺負了還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偏偏自己聽到那話氣得幾乎要動手,最後還是依靠僅存的理智才沒衝動。原本帶她出來就是藉機緩和兩人的僵局,可卻讓她因為自己受辱,怎麼能不在意。
「你彆氣啦。」她哪裡是大度,不過是認命而已,身為婢女哪有不被欺負的,她還算幸運,遇到好的主子,要是碰個壞的,被人打死都不能反抗一下,而且這樣說也是想要平息他的怒氣。
胸口起伏不斷,蕭謹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氣,就算自己被人嘲諷的時候都沒這麼在意過。他行走官場從來不做不給自己留退路的事情,所以無論遇到怎麼樣的困難和情況總是面不改色,不讓別人猜到自己的心思,也不會大發雷霆。可為什麼聽到她被侮辱就忍不住了,比自己受辱還難受。
這會被她柔聲細語安撫了幾分憤怒的情緒,他低頭看瑟瑟,她乖巧地笑笑,單純、善良得像個孩子。越是這樣越覺得心疼,蕭謹嵐幾乎是脫口而出A以後誰也不能傷害你。」身體一震,瑟瑟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蕭謹嵐,他的表情極認真,「你,你剛才說……」「以後沒人能欺負你。」篤定地說出這番話,蕭謹嵐伸手揉弄一下她整齊的髮絲,語氣輕柔,「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就發脾氣,不必忍著。」
瑟瑟覺得自己又要哭了,明知道不應該在外面丟人,可她就是忍不住。
不過兩人間的複雜氣氛卻被追下來的知府打播,他愁盾苦臉地衝過來,看到站在不逮處,還未離去的兩人總算鬆了一口氣,擺出諂媚、討好的笑容,「大公子別生氣、別生氣,她見識短淺冒犯了這位姑娘,任你處置,只求大公子別生氣。」
蕭謹嵐看他的目光恢復冷冽,笑了,卻透著寒意,「我沒生氣,只是有急事要忙不能留下來,知府大人還是上去吧。」
明顯這話就是在生氣,知府愁得幾乎要跪下來,「我這就把人綁了給姑娘出氣,安排得不周到,還請大公子見諒。」
知府年逾五十,看他恨不得磕頭求饒的樣子,瑟瑟有些不忍,從來沒見過這些官員還能如此低聲下氣,想來真的是那句,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蕭謹嵐來自京都,恐怕是他們這些地方官眼裡的祖宗。
瞧著不忍,她暗暗拉一下蕭謹嵐的衣角,咬著唇不知道該不該勸說,只能用眼神祈求。她真是太容易原諒別人,蕭謹嵐無奈,也心疼她的乖巧,臉色好看一些,「綁人就不用了,不是什麼大罪,只是今日我還有急事要去處理,咱們改日再聚吧。」
沒想到這祖宗竟然輕易原諒惹事的舞姬,知府感激得不行,看蕭謹嵐一臉攆人的表情也不敢再久待,灰頭土臉地告辭走了。
送走了知府,瑟瑟鬆了一口氣,看看路邊卻沒瞧見馬車,「馬車呢?」
蕭謹嵐打量四周,果然沒瞧見家裡的馬車,「可能是回去了。」
「也是。」瑟瑟很理解,畢竟誰也想不到他們會這麼快回去,大概是瞧著他們人進去,車夫就回去了,過一會來接,「可是,怎麼回去?」
看看被白雪遮蓋的房屋道路,蕭謹嵐微笑,「看來你只能陪我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