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落幕
當晚,傅山叉等一干人就在離著伐木場不遠處的一個山坡上紮下營地,從他們駐紮的營地到伐木場,距離不會過4里,站在駐地的小丘上,遠遠的就可以看見伐木場木牆上那一排密密麻麻的火把散出的火光,用上千里鏡,傅山叉甚至還能看到木頭城牆上不時巡過的人影。
果然不出黃兄所料,雖然白天這些蠢貨打得很糟糕,不過對面那些賊子,卻也嚇破了膽,不再敢託大了,你看,這麼多人在那城牆上不停的巡邏,任何一個火把熄滅了都會很快就被重新點燃,足以說明對方戒備之心已經極重了。今天晚上,他們怎麼也不敢再來偷營了吧!
傅山叉對著身邊的黃元海笑嘻嘻的稱讚道,並不以白天那亂鬨哄的局面而感到有什麼不妥,他自己也是知道這些人的底細的,一群各地來的散沙,都是些手上犯過案子的角兒,從招攬到這麼些人手到現在加上路上行路的時間也才區區二十幾日,黃元海等義勇軍軍官甚至都沒有說明機會讓這些新丁接受訓練,第一次上戰場就能夠打成這樣,他也沒說明不滿意的了。
黃元海還是那副表情,傅山叉變著法子誇他,他也不自得,反而一本正經的說道:話雖如此,也不能不放對方狗急跳牆孤注一擲,所以該派的崗哨守衛還是要派的,無論有沒有人來,讓這些不知深淺的新丁蛋.子學會點規矩也是好的。哦!對了,說道規矩,不知道傅兄對我給那幾個臨陣脫逃的狗崽子的處理意見有沒有什麼看法?
傅山叉也不在意他那種態度,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他早已經現了黃元海是那種冷麵人物,也正是因為他刻板嚴謹,不與各方牽扯的性子使得李滿江對他格外看重,這才把訓練新兵的重任交給了他,而他也的確是教導自己這些招募來的新鮮雜魚的最好人選了。
至於黃元海提及的事情他也滿不在意的點頭道:我早說了,黃兄你儘管施為,一切決定都無需過問我。既然我信黃兄你,自然信得過你做出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我好的。說著說著,臉色忽變,冷言酷語道:如果有人敢不服,黃兄你也盡可以按照軍規處置,我必不會為了幾個不成材的人渣而讓整個探險隊淪為盜匪都不如的散沙的。哼,他們吃我的,用我的,每個月還要拿去不菲的餉銀,輪到用得上的時候,就給老子撂攤子,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這樣的角色,死有餘辜,黃兄完全不必在意我的想法!言語間,竟然對這些他費力招募來的新丁們的性命好不憐惜。
黃元海點點頭,也不再就此多說什麼了,他的任務只是把這些散沙變成一支有戰鬥力的隊伍,其餘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兩人又站了一會兒,默默的看著遠處的伐木場。
黃元海忽然出聲道:以今天的狀況來看,明天再稍微演練一下,也就差不多了。即便是不出動火炮,伐木場低矮的木牆防備手無寸鐵的朝鮮奴工逃跑還行,想要用來抵禦咱們的進攻,就顯得太過低矮了。這邊的新丁今晚接受了教訓之後,明天只要不再像今天這樣一觸即潰動搖軍心的話,以咱們在武器和人數上的優勢,對方是無法抵抗多久的。何況我的本意只是練兵,只要等這些新丁蛋.子表現出了有足夠的紀律和勇氣敢於冒著火矢進攻,對於探險隊來說也應該足夠了。至於那些羅剎人,如果這些人沒有建立起對財富的渴望我再怎麼訓練也是沒有用的,和羅剎人相比,他們的武器並不差,只要有信念,想要戰勝羅剎人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難的。其實像城裡那群盜賊的頭目就不錯,為了金子,膽大包天,你的隊伍里要是有這些人在裡面,恐怕能夠揮出更大的潛力來。
傅山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忽然響起什麼,說道:黃兄弟,明天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夠盡量多的給我俘虜城裡的盜賊?
黃元海心中瞭然,說道:這個要看情況了,我盡量只練兵,給予他們足夠的壓力之後,就上火炮,直接粉碎他們的抵抗意志,這樣或許能夠儘可能多的抓一些人。
傅山叉自然高興,連連道謝:如此就多謝黃兄弟了。
第二天,黃元海依舊是早早就從睡夢中醒來,然後讓人把其餘人等統統喚醒,準備出戰。
雖然這一夜並沒有盜賊的夜襲偷營,也沒有軍官們要求加班加點趕製攻城器械,可是相當多的新丁們依然沒有睡好。
原因,就是此時掛在營地中央那根高大木杆頂部的四具屍體,和營地一角十多個臀背上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只能趴在草草鋪就的毯子上小聲呻吟的傷員了。
這些人,被弔死的四個,是昨天被安排到側翼進攻,卻兩次不戰而逃的人。昨天晚上,在和傅山叉交談完之後,他就召集齊所有的兵丁們,當著他們的面,宣布了這四個人由於兩次枉顧紀律,在戰場上怯戰逃跑,擾亂軍心特地判處絞刑。
然後由四個挑選出來的高大健壯的漢子動手,也不把他們或是哀嚎求饒,或是破口大罵的嘴巴堵上,就這樣把繩結往他們脖子上一套,在那根特意立起來的高桿上活活弔死了。
剩下的十多人,則是因為在側翼的潰逃過程中,丟棄了自己的武器而被黃元海宣布要抽3o鞭子,十幾人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被打得哭爹喊娘,皮開肉綻,幾天之內是不能輕易動彈了。
這就是所謂的殺雞儆猴了。
經過了這樣的場景,又讓這些人怎能安然入睡呢?
不管他們心裡想著什麼,天還是亮了,戰鬥又要開始了。
花了兩個時辰,再次重新做出了幾個望樓,黃元海一聲令下,動了對伐木場的進攻。
這一次,黃元海只把所有的人手分成了多少兩部分,較多的一部分正面進攻,較少的一部分則負責進攻側翼。
接下來的進攻,就顯得有章法多了。
也不知道是幾裡外營地木杆上吊著的四具舌頭拉了老長的屍體和地上趴著的十幾個背上一片血淋淋的傷員的威懾,還是臨行動之前,傅山叉親自許諾的攻下伐木場,每人賞5兩,率先登城者5o兩的賞格讓他們鼓足的勇氣。總之,這一次,新兵們拿出來昨天卻缺乏的紀律和勇氣來。
更多的大約有6台望樓被分到了正面戰線,側翼則只有2台。每一台的上面都由兩名槍手站在上面負責設計,而下面則有15-2o人協力推動。
從距離木牆2oo步遠的時候開始,對面城牆上拿到了為數不多的從警衛手中奪取過來的火繩槍的人就在大當家的帶領下,學習著昨天應付梁七等人沖陣時傅家軍所用的排槍,一起對著遠處的望樓進行還算整齊的射擊。
這一次,望樓上的射手沒有再像昨天一樣,被一陣沒有準頭的排槍就嚇得縮頭不出,反而在各種因素的作用下,鼓起勇氣站起身子開槍還以顏色。
一時間雙方打得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況且,雖然每個望樓上只能容納兩個火繩槍槍手同時操作,可是也架不住傅家軍這邊正面足足有6台望樓,12個火槍手輪流射擊,更何況還是居高臨下,更容易瞄準,一時間槍多打槍少,高處打地處,反而把城牆上的一干盜賊壓製得抬不起頭來,紛紛躲閃在各處。
情急之下,盜賊們也開始從別的方面想辦法,很快,城內堆積的大量厚木板被抬了上來,朝鮮奴工們被釋放出來,在武力的脅迫下,不得不冒著槍林彈雨,舉著沉重的木板為眾盜賊提供防護,充當盾手。
然而,與固定在望樓木架子上的擋板不一樣,這些奴工經過了前後兩人主人的壓榨和摧殘,身體已經是垮了,這時候再讓他們長時間的舉著沉重的厚木板,還要分擔不時擊中木板的鉛彈帶來的衝擊力,使得這些朝鮮奴工感到力不從心,根本無法有效的保護自己。
沒一會兒,就有好幾個奴工中槍倒地,失去支撐的木板還砸傷了幾個盜賊。
無奈之下,盜賊們只能一邊頂著槍擊,一邊把目標換成了下面推動望樓的步卒們。可以看出來,今天對方退出來的望樓依然是昨天那種製作粗糙,出了厚實耐打之外連個輪子都沒有的笨重貨色,因此每次移動的時候,還是需要有人出來再前面的地面上鋪設木頭。昨天,大當家正是借著這個時機開槍,成功的擊中了敢於冒頭的人,威嚇了其他人。
可是,僅僅一夜之後,這種打算也是去了作用。
彷彿是約定好的,每當有人要準備從擋板後面冒頭出來鋪設木頭墊底的時候,望樓上的射手就會不約而同的開火,把城牆上的盜賊們壓的抬不起頭來。
而這還沒完,當望樓上的射手開槍壓制的同時,下面擋板后還各出十來人跟著鋪木頭的人一起出來,在別人鋪木頭的時候,他們就拍成一排,由軍官指揮著向城牆上的盜賊進行齊射,把剛剛躲完瞭望樓上射出來的子彈的盜賊們正要探出來的頭又給壓了回去。
就在這樣反覆的射擊,躲避,躲避,射擊之中,望樓在傅家軍的努力下逐漸接近到了離城牆不到6o步的距離上。
在這個過程中,雙方的傷亡也在逐漸的增加,盜賊一方已經有十幾個奴工和5,6個小嘍啰被流彈擊中,有的當場斃命,剩下的不死也不得不退出了戰鬥。
當然,傅山叉這一邊也不是毫無傷亡的。在前進的過程中,也有3個倒霉鬼被盜賊的火槍擊中,已經被拖下去救治,生死不明。
6o步,也就是大約不到4o米的距離,這時候對於使用者義勇軍軍工廠製造的火繩槍的傅山叉手下一干新兵來說,這個距離上已經能夠讓火繩槍的命中率得到了不小的提高,只要他們能夠稍微靜下心來,進行一下瞄準,像人那麼大的目標,即便是對這些沒有經過足夠射擊訓練的粗劣射手來說,也能做到十中三四了(當然,依舊很粗劣,如果是義勇軍的普通士兵,在這樣近的距離,一個西瓜大小的目標至少也能夠做到十中**)。
逐漸打出信心來的新丁們射的越來越準確,對城樓上的盜賊們的威脅也越來越大。奴工們舉著的盾牌也無法有效的保護他們了。
這時候,在噼里啪啦的槍聲中,其餘的新丁也終於從望樓擋板的庇護下走出來,扛著梯子向城牆沖了過去。
戰鬥進入白熱化階段。
傅山叉一方的士兵終於把笨重的木梯子搭上了城牆,已經有紅了眼的士兵開始順著梯子往上爬了。城牆上的盜賊們試圖把梯子推翻,但是由於城牆本身不高,對方製造木梯的時候又是就地取材幹脆用整根的小腿粗細的樺樹做成的,在踩上一個人之後,就成了一個重量大,重心低的物件,很難被推翻。
這時候一直侯在牆下面的那些只有粗劣火器甚至冷兵器的盜賊們也在頭目們嘶聲竭力的吶喊中鼓氣了勇氣,準備為了生死存亡的大事而戰了,他們有的射著那設計落後,製造粗劣,威力地下的破爛火槍射向他面前任何一個試圖登城的士兵,有的則乾脆拋棄了在狹窄的樓台上顯得不方便的長管火器,反而抽出使得習慣了的長短利刃,或是狼牙棒之類的冷兵器,準備和登上城頭的敵軍廝殺。
與此同時,後續的傅家軍士兵也隨即跟上,趁機涌到了城牆下面,開槍掩護著試圖登城的友軍。
此時,最大的威脅依然來自於那六座望樓,有他們的存在,任何一個盜賊在城樓上的動作都是暴露在別人的槍口之下,給守城一方造成了極大的壓制。
因此,不時有焦急的盜賊拿著點燃的油瓶,在短暫助跑之後分離的砸向望台,當然,這樣的勇氣固然可加,不過5o,6o步的距離並不是隨便那個人就能扔到了。於是這些人開始理智一些,轉而把目標換成了搭在城牆上的梯子,這就近的目標也就方便了許多,一個燃燒的油瓶丟下去,很快就能讓木梯子燃燒起來,再也沒有人能夠順著梯子往上爬了。
這種行為當然不會就這樣肆無忌憚的繼續下去,很快,這些人就成了城下火槍手們的眼中釘,每當他們一冒頭,就會引來數個甚至十數個火槍手的同時照顧,蜂擁而至的鉛彈足以把任何人達成蜂窩。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在盜賊們為了阻擋對方的攻勢而疲於奔命的時候,正面的城門又傳來了沉重的撞擊聲。
那是用一人合抱的木頭樁子做成的沖門槌,被十來個傅山叉的士兵抬著,喊著號子一下一下的撞擊著緊閉的大門,從城內一面,門拴痛苦的呻吟聲,就能夠知道,再過一會兒,就要支撐不住了。
實際上,相比正面的進度,側面進攻的那一股部隊還要更快一點。
由於正面的犀利攻勢導致盜賊們一再調集人手增援,很快側翼的防守力量就薄弱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
側翼的傅家軍趁機動猛攻,很快第一個士兵就登城了。
然而,等城之後城牆上狹窄的棧道讓這個不知名的士兵束手束腳,反而很快被幾個冒險衝過來的盜賊們長刀匕齊上,他在開槍打死了圍攻他的盜賊之後就很快被捅了個透心涼火繩槍沒有刺刀,而普通的小兵又沒有資格配短火銃,冷兵器廝殺,人多總是佔據優勢的。
就在盜賊們都覺得,再過一會兒這城牆恐怕就要守不住的時候,敵方忽然吹起了撤退的號角聲。
雖然讓人摸不著頭腦為什麼在這種再加一把力就能攻破城池的時候讓人撤退,不過傅山叉的士兵們還是依著命令小心翼翼的退出了盜賊們的攻擊範圍之外,撤回了中軍負責指揮的黃元海和傅山叉那裡。
盜賊們同樣納悶,不過既然敵人撤走,那麼至少這城暫時是保住了,至於其他的,這些廝殺得渾身是傷的盜賊們也來不及多想了。
然而,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真正的噩夢到來了。
聽見遠處敵營的喊叫聲,大當家等一行人趕忙登上城樓查看,這一看,差點昏死過去。
原來,對方在兩方的小兵混戰廝殺了兩天之後,竟然推出了一門火炮。
一門口徑不算很小,至少相對於這個並不堅固的木頭城來說,威力不俗的前清軍列裝的老式六磅火炮,也就是那所謂的神威大將軍炮,已經是極大的威脅了。
果然,遠遠隔著三四百步(2oo米左右)遠在盜賊一方任何火器射程範圍之外的距離上,對方開炮了。
這一轟,僅僅七八炮彈之後,此時當面的一段木頭城牆已經灰飛煙滅,展露在黃元海和傅山叉面前的,只有一片殘骸。
傅兄弟,請吧,去接受屬於你的金礦吧!黃元海道。
傅山叉面帶喜色,高興道:黃兄弟居功至偉,同請,同請!
至於那些盜賊呢?早在傅山叉那邊開第三炮的時候,他們就打出了白旗請求投降,無他,大勢已去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