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疑慮
會叫她「小言言」這個噁心巴拉的稱呼的也只有黎銘一個了,葉言不用回頭也能猜出來者的身份。就像黎銘好奇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也十分想知道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你怎麼會來這裡?」她一邊問一邊去拉他的手,想把這隻大型犬從她身上撕下來。但沒能如願,此刻他就像菟絲子一樣頑強。
「自然是為與你相遇而來。」好吧,這株緊緊纏繞著她的「菟絲子」還是萬千菟絲子中最文藝的一株,此時他對作為他依附對象的葉言作深情狀。
他深情款款地告白著,這不禁讓葉言犯了牙疼。
他不僅噁心到了她,還影響到了路人甲乙丙,就連遠處的莫遲也頻頻望向她這邊。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算近,葉言看不到她的這位前男友臉上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脊背挺得異常的直,彷彿下一秒就要緊繃得壞掉。
她注視著莫遲的目光不加掩飾,從身後攬著她的黎銘也發現了,他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強硬地把她的面孔掰向自己,然後在她的耳邊曖昧地吐氣:「你不上去和他敘敘舊?」
葉言惱怒得想咬碎他的手指:「要你管!」她用手肘肘了一下他的腹部,恨恨道,「你好好站著,骨頭軟掉了還是怎樣?」
黎銘大耍無賴,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累啊。」
葉言被他的厚臉皮震驚到:「你累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別人當拐杖使了?」
黎銘不放棄每個告白的機會,深情道:「我只想靠著小言言你。」
「……」
簡直無恥!
黎銘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一同來的還有他的美女秘書姜芷,此時這位美女秘書正目不斜視地站在他們旁邊,盡職地扮演著一樽沉默的雕像。
葉言嘖嘖讚歎,為她的高素質點贊。
她的目光從秘書身上滑過,又看了看遠處,那裡原本應該站著莫遲等人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她一愣,一時間不知該喜該悲。
黎銘不甘寂寞地刷著存在感:「他已經走了。」
「我兩隻眼睛看著呢。」這不需要他特意提出來。
「我這不是在你變成望夫石前善意地提醒你一下嗎?」黎銘鬆開她,終於捨得歸還她的身體使用權,不再把她當作一根拐杖了。
她很沒有誠意地道謝:「那還真是多謝了。」
說完就要鑽進車子離開這裡。
黎銘適時出言阻止了她:「既然都來了,陪我進去一趟唄。」
他當然不是帶著自家秘書來這裡溜達的,事實上他正要進星城與一個客戶見面,遇到葉言完全是出乎他意料的事。
「不去。」葉言拒絕的話說得一點不委婉,她一邊說一邊繼續往車子里鑽,鑽到一半被兩隻胳膊攬住了腰,用力往外拽。
葉言:「……」
此時她弓著背撅著腚,一男人在她身後攬著她外后拉,這樣的姿勢想想都覺得內涵無比。她嘴角一抽,不得已放棄了上車。
「你幹嘛呢?」她回頭惱怒地瞪著他。
黎銘鬆開手佯裝無辜:「我只是想為自己博取一個賄賂你的機會。」
「賄賂?」
「如果我用一百份沁園當季主推蛋糕賄賂你,你可以陪我進去一趟不?」
葉言這下是真的覺得牙疼了,黎銘這廝絕對身具言靈的技能,一句話就讓她體會到了牙疼的滋味:「你確定這是賄賂而不是謀殺?」
對於她不能欣賞甜食的美妙,黎銘稍感失望,隨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很快振作起來,他曖昧地朝她眨眨眼:「還是相比於甜食,你更想要我的一個吻?」
這奇妙的腦迴路……
葉言表示,她既對甜食沒什麼興趣,也不肖想某人的吻!
「你不會真到發情期了吧?」她奇怪地睨著他。
黎銘道:「只不過對你情難自禁而已。」
「……」
好吧,對著不知節操為何物的某人,她認輸了。
黎銘一通胡攪蠻纏,葉言被他煩得不行,最終還是被他拉進了會所。拜他所賜,與莫遲的意外重逢的衝擊感消失得一點不剩了。
在服務生帶領著去往包間的途中,黎銘發現了她腰間的傷口,當即眼神變了。
「你腰那兒怎麼回事?」他難得地正經起來,拉住她就想去察看情況。
葉言閃躲開,不甚在意道:「擦破了點皮而已。」
黎銘緊盯著傷口不放:「怎麼弄的?」
葉言想起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被一陌生男人挾持的事,感慨這種小概率事件也能被她碰上,運氣簡直了。她自嘲道:「撞到霉神的刀口上了。」
她的話並沒有透露什麼實際信息,黎銘微皺了眉,但見她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也只能就此作罷。
「你跟我去處理一下傷口。」他只能這麼說道。
星城私人會所消費極高,但相應的服務也十分周到,會所內設有應急醫療點。黎銘吩咐秘書姜芷先去包間與客戶會合,自己則帶著葉言去了醫療室處理傷口。
就像葉言本人說的,那並不是多嚴重的傷,經過簡單消毒包紮后也就可以了,整個過程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很快兩人也到達了預訂的包間。
房間很大,裡面甚至設有小型吧台和室內蓮池,房間的其中一牆面是整塊的弧形玻璃,外面種植著花草,給人最極致的視覺享受。
會客桌椅設置在玻璃牆不遠處,白天的時候甚至不用開燈享受自然光線即可,當然,在遇上強光的天氣,可以掩上窗帘,開幾盞燈。
兩人進去的時候,姜芷和客戶正在吧台前笑談,見他們進去,客戶朝他們舉了舉酒杯。
葉言驚訝地發現,這個客戶的形象與她想象中的差了十萬八千里,那人十分年輕,年輕且英俊。經過介紹,葉言才知道,這位並不是普通的客戶,他和黎銘既是項目上的合作關係,也是朋友關係。
既然熟識就不用太拘謹了,幾人圍著吧台喝酒閑談,等玩得盡興了,這才轉到會客區去談合作的事。葉言對工作的上不感興趣,獨自留在了吧台看調酒師調酒。談判時間十分冗長,葉言等得無聊,一個人出了包間,她出去的時候恰逢隔壁包間的門也打開了。
她感覺到那個包間里走出了一群人,她沒去多看,只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發獃。
她沒想到的是,那群人從包間出來后並沒有直接離去,反而朝她的方向走來了。
她差點以為自己遇上找事的了,正準備回包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
「小葉子……」那人這麼叫她,語調要比常人慢許多,聽上去一股提不起精神的味道。這十分具有辨識度的聲音一下子就和一個人對上號了。
沒錯,就是黎家老二黎源。
大家都喜歡在今天扎堆到這家會所啊,她無聲感嘆了一聲,十分文藝范地將此歸結於命運的重逢。
黎家老二無精打採的死魚眼中多了一絲光彩,他看上去十分驚喜:「你是來接我的嗎?」
葉言無語。這種結論只有在智商砍掉只剩下零頭的情況下才能得出吧!她怎麼看都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他在這裡啊!
黎源見她沉默卻誤以為她默認了,於是更加高興了。
「今晚我們一起回老宅去吧。」他提議道。
葉言覺得自己不能沉默下去了,不然又會被他理解成奇怪的意思:「我就不回去了,我現在還有事暫時走不了。」
事實證明黎源的智商還沒有跌成負,還能聽出她的話隱含的潛在意思:「你不是來接我的?」
「……我以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她當然不是來接他的!
「好吧。」黎源看起來有些失望,「那我等你忙完了送你回去?」
「……不了。」只有這件事是萬萬不能答應的,以自己的生命做賭注的賭博玩的是心跳,她承受不了這種刺激。
黎源還想說什麼,這時一個跟在他身後的男人上前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聽完后雖然表情未變,但……
「小葉子,哥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在往常十分執著「開車送她」這件事的黎家老二很輕易地就放棄了。
那個人一定說了什麼對黎源來說十分重要的事,葉言猜想。
她不想因為自己耽擱了他,於是朝他揮揮手:「嗯,再見。」
黎源帶著他身後的那群人走了,葉言這個時候並不知道,她認為的黎源要去做的重要的事其實是去見一個人,那人正在星城的後巷等著他。
他們將完成一個交易。
葉言在外面透完氣又回到了包間,她進去的時候,幾人已經談完了正事,又重新回到了吧台,見她進來,黎銘的那位朋友遞給她一杯雞尾酒。
「我開了車過來。」她婉拒了。
把自己的座駕扔醫院后又扔到會所,這可不是一個好主人該做的事。
那人笑笑沒有堅持。
幾人從星城出來時天已經盡黑,外面人群熙攘,燈火通明。
目送著被助理開車接走的客戶離開,黎銘和自己的秘書姜芷上了來時的車,葉言則開著自己的車回去。至於黎銘沒賴著有搭乘葉言的車的原因——
「……我向財務部傳達過您的意思,按理說她不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星城,至於她為什麼還是來了,這其中原因還要待查。」車內姜芷一邊開車一邊向他彙報。
黎銘沉吟:「她的腰受傷了,可能和她來來星城的原因有關,你找人查查。」
「好的。」姜芷恭敬應下。
黎銘沒再說話,轉頭去看窗外的夜景。
莫遲的動向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因此他早知道他會作為銀行方代表和公司洽談融資。葉言會跟著資金主管去卻在他的意料之外,無奈之下,他只好傳話到財務部換下了她。
他不想她和莫遲見面,至少在她完全放下她那個前男友之前,他不想。
姜芷撞傷姜晴那次,莫遲也去探過病,那一次他們差一點就遇上,可被他打斷了。
這一次,他沒能來得及。明明已經被他破壞了的局,為什麼她還會出現呢?為什麼?
黎銘皺了皺眉。
另一邊,葉言坐上自己的菜青蟲后掏出手機準備看看時間,打開手機時卻發現上面多了幾通未接電話以及一則簡訊,全部來自於黎源。
她一頭霧水地打開簡訊,看完之後愣了一下。
原來她誤會黎源了,他會說出「你來接我」這種話並不是智商缺失的表現,他早給過她信息,讓她去星城接他來著。
不過,黎源怎麼會突然找她去接他呢?作為一個車技爛透的渣,司機是隨身標配啊。
她想不太明白,只能放棄深究下去。她發動了車跟在黎銘的車後面。
將車停在車庫后,姜芷就離開了,葉言則和黎銘一起回公寓。
「你今晚還住我那邊嗎?」回去的途中,她問他。
黎銘調笑道:「這不還沒分開呢就開始想我了?」
葉言面無表情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收個住宿費什麼的。」
「住宿費?」黎銘笑著看她,「你要我的工資卡還是銀|行卡?我不介意交給你的。」
葉言:「……」
她只是想收個房租,可沒想在自己的戶口本上添上一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