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分享
葉言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被客廳里突然亮起的燈光灼了眼,她不適應地閉上了眼,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她看到了正盯著她的黎家老二黎源。
黎源顯然剛從外面回來,他的一隻手還搭在開關上,目光卻黏在了她的臉上,準確來說,他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的是她嘴角的殘留物,那和不遠處缺了一角的蛋糕看上去來自同款。
和黎銘唇上沾染著的也是。
黎家老二花了兩秒鐘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景,然後那雙無精打採的死魚眼動了動,臉上劃過瞭然,他聳了聳肩,手指一動又關掉了客廳的燈。
客廳再次陷入黑暗中。
葉言嘴角抽抽,然後……目視著黎家老二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從她面前悠悠然飄過。
「那個……」她猶豫著出口叫住他。
黎源目不斜視,用他慣用的緩慢語氣懶洋洋道:「給我一分鐘,我馬上就從你們面前消失。」因為他的語氣太過緩慢,當他說完整句話的時候,他已經飄遠了。
「……」
葉言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說出口,她眼睜睜地看著黎源從她的視線里漸漸消失了,就如同他保證的那樣。
黎銘顯然十分欣賞自己的這位弟弟,毫不吝嗇地讚揚道:「小源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他不會喜歡你這麼評價他的。」葉言說完一頭扎進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的頸窩,把嘴邊的蛋糕全被磨蹭乾淨,她完全把他當作了一塊質量上乘的抹布,等確認不再有黏膩的蛋糕困擾自己后,她心情緩和了,「嘿,玩夠了沒有?玩夠了可以放開我了?」
黎銘沒有因為自己抹布的命運責怪於她,他只是幽幽嘆息一聲:「你總懂得怎麼傷我的心。」
他語氣中透著受傷,整得跟莎翁話劇中的痴情人似的。
哦,並沒有感動到她。
「是是,我傷了你。」葉言可沒有和他同台演同一出話劇的心思,也不想成為他的女主角,她才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所以,可以放開我了?」
「唉。」
黎銘沒有強求,把桎梏著她的手鬆開,後者好不留戀地離開了他的懷抱。只不過,她剛起身就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你總愛傷害我。」黎銘抱住跌回他懷裡的她,頭蹭著她的發頂,「但我知道你還是愛的。」
葉言:「……」
她被今晚特別多情的黎家老大刺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暗想著把他的腦袋摁進蛋糕里,他會不會幸福得就此醒過來。
他的愛人從來不是自己,而是甜食,這一點無可爭議。
可是,把一個個頭超過一米八的成年男人摁到蛋糕里,對於相對嬌弱的她來說,不具有實際操作性。
葉言大感遺憾。
她認真思索著怎麼才能把軟糖一樣黏人的黎家老大撕開,然而思維只打開了個頭,就聽得身後「咚」的聲音響,隨著聲音落下,二樓走廊的聲控燈……亮了。
葉言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回過頭——
暈黃的燈光下,黎家老二、黎家老幺,以及……面圓排排趴在二樓的欄杆,特務似的盯著樓下的自己,目光炯炯。
「……」
「小源,小真……」黎銘也看到了他倆,憐愛地回視過去,關切地問道,「還沒有睡呢?」
彷彿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的黎源胳膊肘了一下身邊的黎真,把事迹敗露的責任全部推脫:「看你!讓你吃蘋果!」
蘋果?
葉言目光四處移動,很快在樓下的地毯上發現了躺屍的圓潤物。
不可不承認,蘋果真是一件好物,作用大到能夠成為發現地心引力的契機,推動世界發展,小到可以讓聽壁角的小人齊齊落網!
「啊!」黎真驚叫一聲,反射弧長度可媲美赤道,「蘋果!」
葉言滿臉黑線,不合時宜地生出了幾分同情。
原本應該呆在床上睡覺的乖寶寶還在惋惜他的蘋果,身旁的黎源連拉帶拽地把他拖離現場,一邊拉還一邊朝樓下解釋:「我們只是路過,你們繼續。」
「……」
偷聽的兩人很快消失在走廊轉角。
「我瞧著你家老幺遲早得學壞。」葉言借著二樓的燈光推開黎銘,坐到一邊的獨座沙發上,還沒坐穩,又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製造了這一串腳步聲的正是她話里談及的黎家老幺,這個大男孩從走廊另一頭跑回來,抱著遺落在原地的面圓又風一樣地離開了。
「……」
黎銘沒有再關注樓上的情況,他自顧自地把蛋糕挪到自己面前,開始了大餐前的祈禱。
葉言眼角一抽:「你啥時候養成宗教習慣了?」
「就在剛剛。」黎銘祈禱完后,把12寸的蛋糕分成十人份,裝盤后列成一排。
葉言咽了咽口水:「你不會準備全部幹掉吧?」
這東西她看著都嫌牙疼,實在不明白這位怎麼會喜歡,更神奇的是,他至今仍然健健康康的,既不為血糖擔憂,也沒有為牙疼困擾,他甚至沒有因為甜食發胖。說他是上天的寵兒也不為過,偏愛得太過分了!
「都說了要分享。」黎銘笑著把其中一份推到她面前,「需要茶嗎?」
得,服務五顆星!
葉言對甜食沒有偏好,可有可無地接過來:「話說你剛才用什麼碰我了?」
黎銘朝她挑眉,嘴角噙著曖昧的笑:「你猜?」
這種程度的撩撥手段落在葉言眼裡,跟喝了杯白開一樣索然無味,她眼中平靜無波,只是掀起眼皮嫌棄地瞧他:「洗手了嗎?」
一猜即中,他用的就是手指。
被輕易猜中了結果,黎銘也沒了繼續下去的興緻,他爽快承認了,承認后見她仍然對他洗沒洗手這件事十分關心,便順便好意地替她解了疑。方式嘛……他伸出手指抹了一點蛋糕,直接伸到嘴裡舔乾淨了。
「就像這樣……」他向她展示自己乾乾淨淨的手指,「大概沒臟到影響食慾的地步?」
葉言:「……」
黎銘的顏已經決定了,當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還是有賞心悅目的價值的,至少她參觀了全過程之後,覺得……有點餓了。
這大概就是秀色可餐的另類註解了,葉言暗想食色乃人之本性,於是她小小地糾結了一下后,很快接受了追求本性的自己。
就著黎銘的顏,葉言把自己的那份蛋糕解決了,然後看了眼面對甜食特別專註的男人,道:「我上樓了。」
黎銘的目光往她身上兜了一圈,又回到自己的蛋糕上:「需要備一份夜宵?」
「就不橫刀奪愛了。」葉言瞄了他一眼,「真希望哪天能看到胖成球的你。」
黎銘笑笑:「你不捨得的。」
葉言沒說話,講真,她還真有點捨不得他那張臉呢。
葉言沒想到的是,那張她捨不得的臉很快又出現在她的視線內了,中間只隔了個洗浴的時間。事實上,她從浴室里出來,就看到了悠閑坐在她房間里的黎某人。
「……敢問您還想幹嘛?」
黎銘揚了揚手中的書:「約定好的床頭故事。」
「……」憑著良好的視力,葉言看到了書的封殼上「格林童話」幾個大字,燙金的,顯示著典藏版的珍貴。她噎了噎,有些不可置通道,「你頭被門夾了?」
黎銘笑道:「不影響給你講故事。」
嘖,這麼沒臉皮的人生平罕見!
葉言嘴角抽搐,有點懷疑他吃蛋糕吃醉了:「不勞煩您了。」
「不麻煩,相信我,我也是一講故事的好手。」黎銘今晚似乎熱心過頭了,他不僅免費提供床頭故事,還準備干起服務業,「要我幫你吹個頭髮?」
「不了,自力更生也是一種美。」
葉言無視他,顧自坐在一邊給自己吹頭髮,吹到一半時,她在鏡子里看到了出現在身後的他。他對她笑了笑,隨即張開嘴說了什麼,卻被吹風的聲音掩蓋了。
她關了吹風,問他:「你說啥了?」
「就問問你缺陪|睡的不。」
「……」
黎氏的第一繼承人還真準備干服務業了?
葉言面無表情地重新拿起吹風吹頭髮,黎銘就這麼看完了整個過程,末了還點評道:「還是我專業點。」
葉言抱胸,擺足了談話的架勢:「你到底來幹嘛?」她當然不相信他是來講床頭故事的。
「好吧。」黎銘表情正經了不少,「我就想來告訴你,我給你準備了一點東西,明早上班的時候你帶去辦公室吧。」
葉言想起了那分成十人份的……
「蛋糕?」她猜測。
「嗯。」黎銘用手裡的書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都說了,分享很重要,我都幫你包裝好了。」
葉言沉默。
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前幾天才從會計拔為資金專員,和其他同事一起負責銀行融資方面的工作。作為一個入職不到三年的小會計,她的資歷略顯不足,因此頗受質疑。
同辦公室的幾個同事顯然認為她的工作能力遠比不上她的外在形象,又因為財務部長平時頗為關照她,所以不免認為她的升職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顏色。
辦公室里突然來了這麼一號角色,受排擠也在情理之中。
葉言沒想到,她苦惱的問題被他注意到了。有點感動,但是——
「我怎麼覺得我要是這麼做了,形象污點又會多一個呢,賄賂同事什麼的。」
「還有把甜點當賄賂的?」黎銘反問,說完又頓了頓,接著道,「有的時候你沒有融入一個團體,只是因為你瞻前顧後害怕融入而已,別人的心防未必有你想象中的那麼高。」
葉言聽他智者般的言論聽得一愣一愣的,繼而陷入了沉思。
然而……某人的正經沒有撐過一分鐘。
「話說小言言,你真的不需要陪|睡的?」
「……滾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