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會劉瘸子
劉瘸子的小屋裡燈光亮起,隨即門開了,劉瘸子探身出來,看到如落湯雞一樣的我,「進來。」
我立刻進了屋,劉瘸子把毛巾遞給我,「擦擦。」
我接過來,擦了擦。
劉瘸子點了支煙,「今天是周四,你怎麼來了,我們說好的是一三五。」
「劉哥,我找你有急事。」
「什麼事?」
我喘口氣,將與肖強單挑的事告訴了劉瘸子,當然我沒有說是因為白小柔。「劉哥,你幫幫我吧,我單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這事我不能幫你。」劉瘸子直接就把我否定了。
劉瘸子的話比外邊的雨還要冰涼,我僵在原地,以為自己聽錯了。「劉哥,我是你徒弟,我和別人單挑,你不幫我?」
「我可沒說過你是我的徒弟。」劉瘸子漠然道,「我最討厭說大話的人,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逞那個能,既然這事是你和別人約的,你就自己解決。」
「劉哥。」
「別說了,回去吧。下不為例,以後再不按規定的時間來,你就不要來了。」
我看看劉瘸子,劉瘸子面沉如水。
我悻悻地走到門口,「劉哥,那我走了。」
劉瘸子沒說話。
出了門,外邊大雨瓢潑,我站在門外看著學校宿舍的方向呆若木雞,白老師,我幫不了你了,我只能看著你被肖強糾纏或者被迫離開學習。
劉瘸子說得對,我沒有那個本事,逞什麼能,和肖強單挑。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讓白小柔更被動。
「張帆,你真是無能。」我痛苦的揪著自己的頭髮,有種想要去死的慾望。
門突然從身後被推開了,一隻胳膊把我拉回屋裡。「你小子在屋外發什麼瘋,想死換個地方,別在我門口哭哭啼啼的。」
「你都不幫我,你還管我幹什麼。我以為你真是一個隱藏的高人,原來你就是怕事的清潔工。劉瘸子,我告訴你,你不幫我,我還不和你學了,這事我自己解決,用不著你管。從今往後我再也不來了。」我心中的積怨徹底爆發出來,對著劉瘸子一陣咆哮。
一記耳光重重打在我臉上,直接將我扇倒在地,我捂著被抽腫的臉,看著臉黑如鐵的劉瘸子,懵了。
「清醒了。」劉瘸子淡淡問。
我愣愣點點頭。
「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什麼都敢說,什麼都不怕,對吧?」劉瘸子看看我。
我嗯了一聲。
「起來吧。」劉瘸子的表情和緩一些。
我從地上爬起來。
「坐吧。」劉瘸子指指對面的椅子。
我搖搖頭。
「剛才的膽兒哪去了,坐吧。」
我這才坐下。
劉瘸子笑了一下,「別說,你和我當年還有點像,都有點年少輕狂,自不量力。」
「劉哥,你當年也和散打教練約過架?」我趕忙問。
劉瘸子指指自己的右腳,「你知道我這隻腳為什麼瘸嗎?」
「被散打教練打瘸的?」
「因為年少輕狂。」劉瘸子沒有直接回答,「張帆,我再問你,你和散打教練約架,是不為了保護你說得那個人?別騙我,是就是。」
我點點頭,「劉哥,這次我要是輸了,她肯定地走了。」
劉瘸子沉默片刻,「那個散打教練在什麼地方執教?」
「強龍武術館,就在廠區東路。」
「他叫肖強?」
「嗯。」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能不能幫你,明天我再告訴你。」
「劉哥,你要去找肖強,我和你一起去。」我立刻說。
「回去吧。」劉瘸子臉色再次沉下來。
我想起那個烏鴉的比喻,不敢再多問,站了起來,「劉哥,剛才我不該那麼說你,對不起。」
劉瘸子沒有回應。
我默默出了屋,回頭看看,小屋的燈關了。這個劉瘸子到底是什麼人,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透著一股神秘。
劉瘸子在我心裡,不怒自威。
回到家,馬麗打來一個電話,聽到我安然回了家,又叮嚀我幾句不要擔心的話。
放下電話,我心想,如果劉瘸子也能像馬麗一樣,親近貼心就好了。
第二天早晨,我還照原定計劃,進行健身,剛從河邊跑步回來,就看到丁娜穿著身運動衣站在我家樓下。
「丁娜,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知道丁娜是約我一起跑步上學。
「我怕你說話不算數,自己先走了,所以我早點過來。張帆,你都鍛煉完了?」丁娜瞅瞅我。
「嗯。我已經跑了一圈了。」
「張帆,你這次怎麼這麼積極?」丁娜有些奇怪。
「這算什麼,以後我練的項目還多著呢。」我不屑道。
「那我和你一起練。」丁娜笑著說。
「我練得都是男人的項目,你不方便的,你要真想減肥,還是練練瑜伽什麼的,那個適合你。」
「你總是小瞧我。」丁娜撇撇嘴。
「我說得都是實話,沒小瞧你。」我不想再因為這事和丁娜爭執下去,帶著她上了樓。
老爸正好也在家,丁娜一看到我老爸,就甜甜叫聲叔叔,又很熱情地幫著老爸準備早點。
老爸看著丁娜勤快的樣子,又驚又喜,把我叫到卧室,「兒子,這女孩不錯,比那個譚玲玲有眼力勁,我以前怎麼沒見過,是不你新交的女朋友。這個老爸滿意。」
我瞥了一眼在客廳忙碌的丁娜,「老爸,您別瞎說,這是我們班長,本來就是個熱心人,是為了減肥,約我一起跑步的。您要是瞎說,讓她聽到了,以後就不來咱家了。」
「好,好,老爸不瞎說了。讓她常來。」老爸笑嘻嘻地點點頭,拿起早點,借口上班,先走了。
「張帆,你爸人挺好的,你還說你爸不關心你。」丁娜見老爸走了,一邊嚼著油條,一邊說。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少吃點,一會兒跑不動。」我的口氣有點生硬。
丁娜忙把手裡的油條放下了。
我看著丁娜無措的眼神,突然感覺自己對丁娜是不有點過分,自己心裡煩就把氣撒在了丁娜身上。「丁娜,你想吃就吃吧,跑不動了,我們就走到學校。」
「不吃了。」丁娜搖搖頭。
我笑笑,把剩下的油條裝在塑料袋裡,「等我們到了學校吃,都是你的。」
丁娜笑笑。
我倆出了門,開始往學校跑,跑了一截,丁娜就跑不動,捂著肚子,呼呼喘氣,「張帆,我們歇會兒吧。」
「這才跑了三分之一,再晚了,咱兩就遲到了,讓你別跟我跑,你非要跟我跑。現在後悔了吧。」
「對不起,張帆,我平時覺得這段路沒有多少長,但跑起來,怎麼這麼長?」丁娜有些不好意思。
「你平時是騎車子,當然不會覺得路長了。跑步和騎車不是一個感覺。」我看看丁娜確實撐不住,「行,那我們歇會吧。」
「張帆,我們先走一截可以吧?」丁娜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行。」我不忍心再斥責丁娜,同意了。
我倆慢慢往前走,一輛黑色的小車在我們旁邊停住,車窗搖下,高樂海從裡邊探出頭來,「呦,你倆這是幹嘛,鍛煉還是散步?」
我往車裡看了一眼,開車的是高樂海的父親,譚玲玲也坐在後大座上。
「高樂海,該幹嘛幹嘛去,這沒你什麼事。」我冷冷說。
「我也沒和你說話。你就是個走路的命,我都不惜的理你。丁娜,上車吧,我捎你去學校。」高樂海不屑地瞟我一眼。
「樂海,怎麼和同學說話呢。」高樂海的父親訓斥一句。
「本來就是,他爸就是個燒鍋爐的,以後他能幹什麼。」高樂海依然粉刺我。
「高樂海,你再說一遍。」我本來不想與高樂海計較,但是他羞辱我老爸,我就不能忍受了。
丁娜忙拉住我,「高樂海,你少說兩句,我不坐你的車,你趕緊走吧。」
「丁娜,你如果和張帆好,以後你也得燒鍋爐。」高樂海還在喋喋不休。
「樂海,胡說什麼呢。燒鍋爐也是工作,你怎麼能這麼羞辱同學呢。」高樂海老爸發威了,「你要再這麼說,你就給我下車。」
「樂海,你別說了。」譚玲玲忙捅捅高樂海。
「我哪說錯了,燒鍋爐就算是工作,也是下等工作。」高樂海反而越說越來勁了。
「高樂海,你他媽給我下車。」我推開丁娜,就去拉車門。
丁娜忙擋在我前邊,「高叔叔,你快走吧,一會兒該打起來了。」
高樂海老爸愣了一下,車子快速離開。
我順手撿起塊磚頭,向著車子駛離的方向扔出去,磚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了地上。
我自尊的心也隨即跌落,垂頭站在原地。
「張帆,我們走吧。」丁娜碰碰我,輕聲說。
我打開她的手,「丁娜,你自己走吧,以後別和我一起跑步了。我也考慮好了,咱兩就做同學吧。」
「張帆,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高樂海說得沒錯,我老爸就是個燒鍋爐的,在咱們廠,家裡沒有背景,進了廠,也分不到什麼好崗位,說不定我只能接老爸的班。我媽就是因為我爸是個鍋爐工,沒本事,才和我爸離婚的。我不想自己也那樣。你走吧,以後咱們僅僅是同學。」我一字一句地說。
丁娜愣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