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齊天大聖

「猴賽雷！」一聲震天動地的高喊讓蕭月中彩票的美夢中驚醒，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眯著眼睛望著窗外朗朗天光辨認良久，思索剛剛的那一聲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忽而聽到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響，床板被那股力道微微震起，她還沒鬧清出究竟怎麼一回事，聽到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咚」的一聲巨響，月老居的大門猛地被踢開。

紅黃色兜帽休閑裝，高挑瘦弱的身形，一個男子站在門口四處張望，凌亂微卷的短髮在明亮天光之下盡顯棕黃之色，一雙燦金眼瞳眸光微閃，是有如危險野獸般的眼瞳。男子彈去身上的土，大步走了進來，一抬眼看見蕭月用被子緊緊地裹住，面露嘲諷笑臉：「月老，小月月，小老老，老孫的事情辦得如何？」

稱蕭月為「小月月」的人都是難纏的主兒，而眼前這個人是那些主兒的老大，憑藉一根金箍棒就敢強拆凌霄寶殿，被強行勞教了五百年也沒有太大作用的人——齊天大聖，孫悟空。

一半是對身披金甲、腳踏祥雲蓋世英雄的敬慕，一半是千百年來回憶的苦痛，蕭月不由地向後縮了縮，嘴不由自主地打起來結巴：「大、大、大聖，您、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call一聲就可以了。」她心中暗想，畢竟自己還是一個黃花女神仙，孫悟空老是孤身前來算怎麼一回事？但是即便這樣千百年來竟然沒有傳出一絲一毫的花邊新聞，這也讓她著實有些黯然神傷。

孫悟空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翹起了二郎腿，金瞳斜睨過來：「哈，玉帝老兒特地為老孫我擺下『防猴牆』，禁止老孫我再私自出入靈霄寶殿，我只能來找你這個老朋友聊聊天。」

孫悟空說蕭月是他的老朋友，在某個方面也是沒錯，數千年來他有事沒事就往月老居這裡跑，平日里也就是胡鬧一頓，私自偷看姻緣簿，隨意打亂工作文件，還故意在那台寶貴的486上設了一個「猴兒上香」的結界術法，弄得蕭月每次開機都要對那台486焚香鞠躬才行。

這哪裡是什麼老朋友？分明是一個活祖宗！

蕭月輕輕吐息一下，面露禮節性的笑容：「承蒙大聖抬舉，小仙受寵若驚，不知道大聖前來所為何事？」

孫悟空順手從床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上正熱熱鬧鬧地播放著熱門的電視節目《非緣不必打擾》。屏幕上的男男女女相互調戲得甚是甜蜜，他默默地注視著電視屏幕良久，映入金瞳中的彩色卻是十分冰冷。

「……大聖？」蕭月眼見電視屏幕上已經是廣告，但是孫悟空的眸光從未移開，不禁小聲道。

「哈？」孫悟空醒過神來，「看來現在人間自己都管起來自己的姻緣，小月月，你的工作怕是輕鬆多了。」

「輕鬆？輕鬆什麼？大聖，小仙的飯碗都快保不住了。」蕭月哭笑不得，向他簡單說明了一下領導的意思，不過隱去了他的那一部分。

「原是這樣，不如你向人界學習，來一個婚姻介紹所，如何？」

「婚介所？」蕭月愣了一愣，「大聖是說，男挑女、女挑男的那種？不行啊，姻緣線都是上天定下的，小仙都已經知道了姻緣線牽繫之人，又怎可挑選？」

「小月月，你既然知道，不如就讓合適之人直奔主題就好了，掌握三界生靈的全部資源，只要合理利用還愁工作績效提不上去么？還有，你可以進行婚紗拍攝、蜜月旅遊等一條龍服務，還能賺些外快。你放心，其他的儘管交給老孫。」

孫悟空說得挺有道理，自己順便也可以干點副業來貼補貼補家用。蕭月正喜滋滋地打著小算盤，孫悟空突然轉過臉來盯著她，那道眸光過於犀利，看得蕭月又向被褥里縮了一縮。

「倘若你的婚介所真得開張，那就讓老孫我來當第一個客戶如何？」

蕭月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千年來他無數次前來都是為了她。

「那、那個大聖，不是小仙不允許，可、可是仙子已經不在了。小仙可不能隨意為大聖搭線，是吧？若是大聖實在想念仙子，不如小仙看看青霞仙子的……」

這話算是碰到了根本不能碰觸的地方。孫悟空低了低頭，全身瀰漫的一陣金光閃閃的星塵環繞，蕭月正驚詫著，忽然注意到一個金色的圓筒搭在孫悟空的肩上對著自己。

她獃獃地盯著火箭筒中漸漸顯露的淡淡金光，看著金色筒身上烙印的「madeinEastChinaSea」發愣片刻。蕭月立即施法變出和平鴿的旗幟奮力揮舞，竭盡自己的勇氣，喊出自己的想法：「拒、拒絕武力！愛好和平！小仙身為三界和平大使，對大聖這種肆意宣揚暴力的行為表示譴責！強烈譴責！」

「小月月，這可是東海龍宮新年特製齊天大聖版如意金箍炮，我知道紫霞已經轉生，你最好把紅線乖乖給老孫牽上，否則休怪老孫把你轟成炭。」

蕭月來不及細想自己的仙身究竟能不能被孫悟空轟成炭，她把手上的白鴿旗一扔，跪在床榻上求饒：「大聖，大聖！不是小仙不肯，只是如今仙子究竟是神是妖還是人都不清楚，小仙也數次前去地府找小仙的師兄三生詢問，可、可是大聖你也知道，我師兄向來是懶散嗜睡，而近百年來他更是處於半退休的狀態，一睡百年是常事。小仙實在不知仙子的消息。若是大聖能夠告知小仙關於仙子的具體信息，小仙必定幫助大聖再續前緣。」她想了想，不如直接把這件事推給幽冥地府，「不如大聖前去地府幽冥司看一看生死簿？」

「哼，她的魂魄是被那個愛管閑事的老頭兒親自送入輪迴，除了他自己還有誰能知道？」

蕭月長吁了一口氣，可是眼見炮筒還對著自己，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小心謹慎地問道：「不、不知大聖還有何指示？」

「小月月，你見過情侶無數，我問你，在茫茫三界之中我真得能夠遇到她么？我們真得能夠再續前緣？」

蕭月緘默不答，說實話她並不清楚，雖說她身為三界姻緣的掌控者，但實際上也只是天意的代理人而已。倘若姻緣線真得如此容易牽繫，那麼她的工作績效早就可以達標了。且不說紫霞仙子究竟托生成何人她並不知曉，即便知曉再牽上紅線也是一件難事。若她此生為仙又恰好和大聖遇到，能夠再續前緣的話是仙仙皆喜的歡樂結局；倘若她此生為仙與他相遇多次但是次次錯過，那這就是一個令神仙都唏噓感嘆的悲傷故事；倘若她此生為人，身旁已經有了其他的愛人，又或是她此生託身為妖魔，與仙神勢不兩立，那就是人間目前最流行的虐戀故事。

種種可能性，蕭月不敢妄加推斷，她想了半天，最終只能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天意難料，大聖也不必著急，緣到時自會知曉。」

「……其實我倒是想到有幾個方法可以認出紫霞來。」孫悟空總算是放下了火箭筒。

「哦？大聖的意思是--」

「一，是與她同為日月神燈燈芯的青霞；二，是老孫曾拔出的紫青寶劍；三，是她曾經擁有的銀鈴索；三者相助，必會認出紫霞的轉世。」

「小仙記得日月神燈在青霞仙子之手，但是紫霞仙子的紫青寶劍與銀鈴索不是被收回菩提凈土靈山禁宮之中？莫不是小仙記錯了？」

「是，小月月你沒有記錯，這一點我也記得清楚。放心，老孫自有辦法。」他說得雲淡風輕，但是神色卻沒有絲毫的輕鬆。

蕭月聽到這句話，心反而提了起來：「然後？」

孫悟空盯著蕭月的臉，金水眸光波瀾不起：「小月月，你先將姻緣未定的仙子列出來，開一個相親大會，到時候老孫會帶著青霞和那兩件寶物一同參加，先看看天界之中有沒有她。」

帶著愛人的姐姐一同去參加相親大會？如此亂來的行為怕也就只有大鬧天宮的主兒能夠做出來。蕭月暗暗砸舌感嘆，或許在另一個層面上講也是一場「大鬧天宮」。嗯，婚介所雖然連影子都還沒有，但就來了一個大名鼎鼎的客人，這可大大有利於婚介所名聲的傳播，不知道省了多少廣告費用。

果然，齊天大聖相親的消息在三界如火如荼地傳開了。不僅是天界，地、人兩界都被這樁消息所震動。齊天大聖，三界之中炙手可熱的高富帥，花果地產公司的老總，萬千女仙女妖的夢中情人。相親會雖然是在天界舉辦，可還是吸引一眾修鍊有道的凡塵女子和甘願不悔的女妖前來，可惜她們低估了如今天界的防禦系統，尚未踏上天界半步就觸發了警報器，結果被防衛隊大隊長二郎神轟走了。

雖然孫悟空十分受歡迎，但並不意味著誰都愛吃他這盤菜，眾多女仙之中當然還有不願意來相親的，不過身為三界中最受老中青三代喜歡的月老出馬自然事半功倍，蕭月好言相勸她們前去不過是充充場面，見一見齊天大聖而已，賣個一個地產老總的面子，日後買房子也方便一些。對於剩下冥頑不明的女仙，蕭月圍繞她們徘徊一圈，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天蓬元帥一直單著呢，不知道該和哪位女仙牽紅線。

她們的積極性瞬間就高多了。

幾經篩選后，蕭月憑著月老居的那台486確認了名單，只是整理名單的時候那台486冒出了一團團的黑煙，還惹來了火德星君的突襲檢查，說是接到月老居附近群眾舉報，說她私藏違禁火器。為了這件事耽誤了幾天工作，這下可是惹惱了那隻猴子，他差點真得把月老居變成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蕭月初步商定將相親會定在風景秀美的瑤池，不過這件事要和王母商議，本以為她不會輕易答應這種事情，因為畢竟之前有董永和七仙女的事情，可是想不到她答應得很是痛快。後來才知道，她最近一直在看人間電視節目《非緣不必打擾》，她還特意奏請玉帝暫時關閉「防猴牆」，而且還真的是玉帝批准了。

果然時代是變了，蕭月心中暗暗感嘆，新時代女性果然不僅能頂半邊天，另外半邊天也要伸手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