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0章
兔子堅決地搖頭,神情卻是可憐巴巴地道:「使喚丫頭倒是不急,有劉媽照應已經夠了,人多了我反倒煩,只是真心沒有吃飽,一小碗粥不夠塞牙的,還差得遠著呢。你們府上的廚子手藝怎樣?剛才那粥實在太甜了,可不可以再來幾個小菜嘗嘗,要又咸又辣重口味,壓一壓甜膩。」
壯漢揉著眉心,一臉的疑惑加無奈,還好他這裡的姑娘只出了這一個奇葩,若是個個這麼能吃,還不把個相王府吃散了架去。
兔子擔心地盯著壯漢的面色看,生怕不給她東西吃。
情操姑娘的身體被她霸佔了以後,不知是因為心態變了造成的身體變化還是怎樣,總之,食慾大開,剛才那一小碗粥下去,感覺更加餓了。
兔子小心地問:「虎爺,若是最近手頭拮据就算了,給兩個窩窩頭啃也成。」
壯漢看這姑娘有覺得他小氣的意思,大聲對下人吩咐道:「來人,去廚房吩咐多炒幾個上好的小菜,送去情操姑娘的房間,我們相王府供幾個人吃飯還是供的起的。」
兔子立時笑逐顏開,在一旁抖著翹著二郎腿的一隻小腳丫附和著:「嗯嗯,快去,有好酒也順便拿個一壇兩壇來,透瓶香女兒紅什麼的,最好是陳年佳釀哦。」
壯漢斜著眼睛看向她,心裡哀嘆一聲,「唉,我的貨色里怎麼出了這麼個奇葩,不是病病殃殃躺在床上,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姑娘就不能正常點嗎?」
他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擺,說道:「好了,已安排了下去,你回自己的房間去吧,以後沒有吩咐不得出來胡亂走動,懂了嗎?我也要有事去忙了,在你這裡耽擱了許久,這一天一晃過去了一大半。」
「哈哈,人家根本沒拿你當回事,看吧,這飯菜還沒來就要走了,等著那些下人們欺負你吧。」蛇妖一直各種冷嘲熱諷就沒停過嘴,終於說了這一句有用的。
前面那些話兔子聽到了自動忽略,說到這一句的時候,提醒了她。
兔子想起那些下人們對她的態度,心想,不能放這壯漢走,不然那一桌酒菜還不知何時能吃到呢,她現在餓得肚子咕咕叫,吃東西立時一躍成了她妖生里的頭等大事。
她雖然手腳尚不太協調,動作卻是不慢,壯漢剛要走就被她拉住了衣襟,「虎爺,別走,情操與虎爺一見如故,虎爺今日便留下與情操喝酒談心如何,你看情操大病初癒,心情和身體都不太好,今日只想與虎爺把酒言歡,不知虎爺可否如了情操的心愿。」
那壯漢冷著一張虎臉,還是一副沒有任何憐香惜玉之心的樣子,簡短道:「不行,我忙,沒空。」說著把那角被兔子使勁攥著的衣襟,用力從她的手裡往外抽。
「別走,我好想和你一起吃個飯。」兔子一邊耍賴抓著壯漢不放手,一邊轉著眸子思量,這男人定是平時看到的漂亮女人太多,沒啥感覺了,對這個情操姑娘完全沒有憐惜之意啊。
這可怎麼辦呢?既然軟的不行,不知硬的行不行得通?
這賴她是打算耍到底了!
只差一點,就快把那壯漢的衣服領子從肩上扯下來了……
「哎呀嘛呀,太過分了!沒見過這樣節操碎一地的妖!好好的一具肉身,形象全被給她毀了!」蛇妖緊閉著眼睛在旁邊旁白,他現在要是有手,肯定要用雙手緊捂住臉上的每一個部分才能表達他的情緒。
壯漢較著勁,終於把那一角衣襟用力從兔子的手裡成功抽出來了,他都想乾脆衣服不要,脫下來就走人了。
沒想到剛一脫身,情操姑娘就掩面大哭,解下腰帶直往房樑上搭,一邊嗚咽著道:「連這樣小小的一點要求都不肯答應,情操不若死了算了罷,嗚嗚嗚,不活了。」
壯漢看得一頭黑線,他的商品竟然要自殘,若是那樣,養了她這許多時候吃的用的身上的衣服臉上的胭脂,這些費用豈不要虧在裡面。
那怎麼行,他必須阻止!
口氣馬上緩和下來,急著道:「就是吃個飯嘛,我依你便是,何苦傷了自己。」生怕她把細弱的脖子探進繩圈,若是勒出了傷疤,就算不死也成殘次品了。
這虎爺真是滿心的無力感啊,這是進了個什麼貨啊,先是各種虛弱各種病,剛稍微好一點了,就開始各種折騰,一個不如意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回頭查查是哪個不開眼的搞來的這貨。
壯漢心裡吐糟著這件奇葩的商品,卻猛地發現吩咐下去的酒菜過了一頓飯的時間了竟還沒有動靜,怒道:「飯菜如何還沒上來,我說的話你們全當放屁嗎?」
下人趕緊說去廚房看看,回報說因為還沒到飯點,菜品配料都要現洗現準備工序繁複,所以耽擱了時間,已經下鍋了,馬上就得。
兔子心中冷哼,還好抓了個管事的在這裡坐鎮,不然這頓飯還不知會等到猴年馬月呢。擠了擠眼睛,擠出幾滴淚水來,楚楚可憐滴望著壯漢說:「虎爺,您能留下來和情操共同探討人生的真諦,情操真是太感動了,無以為報,等下情操自飲三杯,虎爺您隨意。」
情操虎爺二人回了情操的房間,等到飯菜上桌了,情操哪是自飲三杯啊,根本就是連吃帶喝不亦樂乎,那虎爺被晾在一邊到真是隨意了,神馬一見如故談談心,神馬留下來把酒言歡,神馬探討人生滴真諦,一切都化作浮雲,情操的眼裡只剩下碗碟子筷子酒杯,其它的統統無視。
最後很不雅地打了個飽嗝,兔子四仰八叉地靠著椅子上,剔著牙對著壯漢說道:「虎爺,你吃飽了沒,吃飽了快去忙吧,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沒做嗎,我想睡了,吃太飽了歇會兒。對了,讓人把這裡收拾乾淨哈,特別是桌子上的油,一定要擦乾淨,抹布多洗幾遍,我不喜歡油膩膩的感覺。還有,讓他們手腳輕點,別吵到我睡覺。唉,我好虛弱,需要好好休養。」
說著,兔子就拍著圓鼓鼓的肚子,滾到床上去了。
留下壯漢獨自坐在桌邊瞠目結舌地瞪著她,心裡直打顫:「這……是女人嗎?太恐怖了!還什麼卧床多時,什麼身體虛弱,莫不是都是裝出來的嗎?我還是喜歡那個病病歪歪的情操多些,好賣多了,她現在這個樣子,白送都沒人敢要哇!」
壯漢看了兔子的表現,心肝直打顫。他閱美女無數,但哪見過玩這陣仗的啊!
蛇妖更是在一邊忿忿吐糟:「卧槽,這樣都可以?咱們能稍微注意點形象嗎?」
兔子則是從此拿小樓當家了,根本沒打算拿自己當外人。
兔子從此在相王府過起了吃飽了睡醒了吃的愜意生活,真是給個神仙都不想去當。
在這段日子裡,她也漸漸對她這具肉身的處境有了一些了解。
這情操姑娘之前別看病病歪歪的,卻是來自京都首屈一指的名門大家,正是這劍南春國朝中一品大員李左丞李元誠的獨生千金,原名叫做李小婉,據說曾經是個名震京都的才女,雖然身處深閨之中,但學識極豐,見識那不是一般的姑娘能相提並論,琴棋書畫詩酒花,柴米油鹽醬醋茶,沒有她不知,沒有她不懂,涉獵之廣連她老爹李元誠都自嘆不如。
但是這姑娘心性小加之福淺命薄,自從李元誠受朝中權勢相互傾軋所累被下了大牢,全家老小被發配去邊疆,她也被賣進了現在的相王府,從此一病不起再沒下過床。加上被蛇妖盯上了肉身,不久便一命嗚呼。
兔子感興趣的還有,這個相王府怎麼會好吃好喝養這麼多姑娘,還都化去了以前的姓名,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天胭脂水粉伺候著,還免費培訓詩詞歌賦,莫不是這相王府的主人打算開那什麼青什麼樓?
但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王府里的人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問起來皆是閉口不談。
對此事蛇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想要軀殼,對前因後果沒興趣。
況且他原本也沒打算和這隻敢在天敵面前搶肉身的兔子好好地說話,他作為蛇族帝王已久,到哪裡都是威風八面,只有他欺負別人,何曾想過如今居然被一隻小白兔給欺負了,就算知道也不會爛好心告訴她。
在相王府的這段日子,兔子的人身自由也被限制得很嚴格,與囚犯沒啥區別,只是待遇比較高端罷了。
好在兔子遊盪四方太過久,早已覺得疲累,正想找個地方好好宅一陣子,所以這種囚禁的生活它也很甘之如飴地逆來順受了。
至於那個個性粗暴但很罩著兔子的壯漢,自從那日一起吃過一頓飯,再也沒有來過這棟小樓。不過從下人們口中隱約聽說他是王爺的一個什麼遠房親戚,說起來也算皇親國戚,皇家姓良,他叫良虎,人稱虎爺,但在相王府地位並不高,只擔了一個管事,但好歹也是個主子。
兔子自認和其已有了幾分交情,雖然對方可能並不這麼認為,兔子一聽這人只是管點事但地位不算高,心裡不禁琢磨開了,她得想想辦法幫這個良虎升職!她想著憑著她的道行,在人間搞點小動作容易得很么,都說靠著大樹好乘涼,沒遇到大樹,能碰到棵小樹也不錯,只要好好澆水施肥,長成大樹的日子那還不是指日可待。
兔子認定良虎當朋友,總是想著幫他升職,有事沒事的時候總是念叨他。
蛇妖聽得受不了了,打擊她:「你拿人家當閨蜜,人家不知還記不記得你呢!」
兔子很不服氣地反擊:「他請我吃了那麼大一桌酒菜,怎麼可能不記得我,你是看我每天有那麼多好東西吃,要嫉妒死了吧?還有,什麼叫做閨蜜?意思是很好的朋友嗎?其實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被普通朋友這麼罩著,你是不是更嫉妒了,嘿嘿……」
蛇妖很不屑地「嗤」了一聲,「閨中好友嘛,這是我一個兄弟家鄉的方言,那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什麼虎,每天遊走在各種女人之間,從來沒提起過你,這麼多天都沒有來看過你,我看你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兔子炸毛:「才不是叫笨虎呢!人家叫做良虎!你才是頭腦簡單笨豬笨蛋大笨蛇!」
蛇妖加把勁繼續譏諷:「喲,這還沒怎麼著,人還沒當利索,就學會維護起男人了,嘖嘖,你還是別把時間浪費在沒用的人身上,等我功力恢復,殺了這副皮囊,你還是好好想想到時怎樣逃走吧,吞了你可以增加修為,到那時我絕不會和你講客氣。」
兔子根本沒當回事:「我會怕你?不要太逗哦,你以為這一萬年我白修鍊了么?別看我和你法力差不多,你又天生可以剋制我,但術業有專修,能安然度過這漫長的歲月,沒兩把刷子怎麼可能?到時誰吞誰還說不定呢,大家都是妖,我吞你也一樣可以增加修為哦,其實我也不想和你講客氣。」
蛇妖和兔子較上了勁,很少再出來傳音了,大概是修鍊去了。
可是兔子卻沒辦法修鍊,她的靈力無法調動,良虎很多天沒來了,就算他功力高深也沒理由一直壓制別人啊,兔子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很快她把這事拋之腦後了,反正她對修鍊也沒太多熱情,這回正好不要刻意去找借口逃避。
本來兔子覺得日子就這麼過下去挺好,若不是一個變故,她很快可以把這具肉身養成一頭小豬。
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這一天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兔子正在撐開窗戶在躺椅上曬太陽,忽然樓梯上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亂響,這是一大波雜亂的腳步聲,之後,很多陌生的婢女和老媽子湧進了她的房間,一進來就抓住了她。
艾瑪,這是要搶人么?
兔子掙扎了幾下,被毫不留情地丟進木桶的水裡洗唰唰。
大木桶,花瓣,各樣胭脂水粉,還有讓人眼花繚亂的各色首飾。兔子只有傻看的份,完全忘了反應。
那些婢女婆子一進來就對著情操姑娘一通梳洗打扮,接著扯著她下了樓,只見她自認為有幾分交情的虎爺正站在樓下呢,旁邊停著一頂小花轎,低調得乏善可陳,兔子剛問一句:「我們要去哪裡?」不由分說被七手八腳塞了進去。
兔子被不由分說塞進了一頂小轎,但作為一隻自視甚高的妖豈是那樣容易受人擺布,她手刨腳蹬地用一個很不雅的姿勢撐著小轎的門從裡面往外跳,也不管小轎已被四個轎夫抬起來開步走了,離地一尺多高。
「停停停,停下!」良虎壯漢大爺怕摔到他的商品,抬出去這就是錢啊,趕緊發話。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一副兇巴巴的樣子質問兔子:「你又想幹嘛?」
兔子很無辜地瞪著良虎:「我不幹嘛,不知要去哪裡,我就是害怕,不想去。」
良虎揉了揉眉心:「是去個好地方,比這裡有更多的美味佳肴,想怎麼吃就怎麼吃,還有你最愛的美酒。」
兔子樂了:「真的嗎?你一定不會騙我的吧!」但轉而小臉又垮了下來:「一定是有交換條件的,對不對?」
「別想太多了,作為我們的商品不需要會思考,去了你就知道了。」良虎一邊說一邊把兔子塞回到轎子里。對著轎夫招呼一聲:「起轎!路上好生照看情操姑娘。」
兔子不好再生事,良虎大爺對她還不錯,肯定不可能害她的吧?
只好老實坐在小轎里,任由四個轎夫一顛一顛地抬著走。
蛇妖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這肉身都被人帶走了,也沒見他出來干涉,難道是上次靈力透支太厲害,到現在還實力不濟么?難怪一直沒找自己麻煩。
兔子一路上心裡嘀咕。
又想到方才見到良虎忘了問他,是不是他搞得她法術沒法用。
他若真是那個壓制她法力的高手,能在相王府里安於當個管事,不是個性太過平和沒追求,就是另有所圖。良大管事那性情,兔子一想起來直嘬牙花子,和平和根本不挨著,恐怕另有所圖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還有,要去的那個地方不知和相王府有著怎樣的關係,那樓里的姑娘是不是最後都是這樣的結果呢?
兔子一路胡思亂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小轎一顛一顫地來到了一片恢宏的建築,從一側的角門遞了令牌,少待了片刻便被傳了進去。
兔子聽良虎說要去的這個地方比她住的相王府還要好,轉著眼睛琢磨著,做著各種假設,她又試了一遍她的那點小法力,還是使不出來。
「不會是上了肉身,就要從此告別妖精的快樂生活吧?」兔子很不甘心地將手指豎於胸前,不停地念著咒語,希望能有一個管用的,但是讓她很失望,她把她會的所有小法術全部過了一遍,沒一個起作用。
現在她的肉身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完全沒有反抗和自保能力,弱女子一枚。
這樣太沒有安全感了,想當初它還是一隻普通小野兔的時候都沒這麼衰,起碼遇到危險還能撒丫子就逃,而且狡兔三窟,就算被逼著躲進窩裡,退路也不止一條哦。
現在這肉身坐在小轎里,被抬往未知的地方,不知會遇到什麼事什麼人,她很怕,卻沒一點轍,幾個轎夫嘴巴很緊,什麼都問不出來。
兔子在小轎里,不停地罵蛇妖,「平時整個一話嘮,現在卻不知跑哪裡去了,這麼長時間,就算閉關恢復法力,這麼多天也該出來了吧?」
沒見他還怪想他的,兔子兩個手指相互繞著圈圈,絮絮念著蛇妖。不過這傢伙直到兔子被轎子抬進去,也沒出來野獸救個美啥的。
小轎進了之前那角門,又走了相當遠的一段路,這才停了下來。兔子掀開轎簾看向外面,小轎正停在一座大殿門口,從門外能隱約看到,裡面站著不少人,正有一個嗓音尖細之人大聲念著什麼。
兔子下得轎來,旁邊忙有小丫鬟趕上前來扶住她,向著大殿上走了過去。兔子一邊照著規矩緩緩挪細步,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那殿上宣讀之聲,殿堂太大,在外面只隱約聽到「聯姻」「出塞」「公主」幾個詞。
兔子樂了,看來是哪個公主要去和親,嘿,皇家的人也有無奈的時候,好好的公主當不成了吧,要去塞外執行任務了吧,哈哈,誰讓你們是皇家的人,既然是皇家人,就不得不為皇家做貢獻嘛,這是應該的,去塞外吹吹風沙又算得了什麼呢。
兔子聽到有公主要面對慘淡的命運,她就好開心,立刻體會到了作為非皇家血脈之人的強烈優越感。
她走進了大殿,迎著滿殿堂之上「公的」們的注目,款款做著蓮步。
兔子迎著一殿之上「公的」們的注目,款款做蓮步,用自以為很淑女的動作走到大殿的中央。
「別裝了,一隻野妖精裝作大家閨秀的樣子,看著很彆扭的,好不啦。」兔子怎麼都沒有想到,失蹤了好些天的蛇妖居然在這裡會傳音給她。
那這傢伙在她剛被抬出來,很驚慌失措心神不寧的時候,怎麼也不和她先通個氣?
一站定了,攙扶情操的小丫鬟就趴伏在地,對著殿上所坐之人叩了一個頭稟報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昭遙公主到。」
「蝦米?萬歲?公主?」兔子往大殿上那個一身明黃的老兒看了看,又環視了一周。
上面所坐那人不用說肯定是皇帝,那麼公主是?這一殿之上都是「公的」,只有她一個「母的」,公主難道是?
她抬起一個手指頭小心地對著自己指了指,殿上那老兒竟看著她微微點了點頭,臉上不動一點聲色。
兔子看到皇帝老兒不著痕迹地對著她示意,那意思很明顯:「是滴,說的就是你!」她吃驚地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心道:「介……介腫么可能……偶不想出塞啊!偶啥時候成了你們皇家人的?偶不想!」
兔子環視四面,心裡大叫:「蛇妖!蛇妖呢?快點給我出來!不然你的肉身就要去出塞了!我法力使不出來,跑不掉啊!」
蛇妖沒接茬,兔子心裡活動蛇妖是聽不到的,除非有讀心術,不過從蛇妖的表現來看,他顯然不會讀心術。
兔子很想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她想說,她屬於戀家,喜歡宅,各種居家的類型,不想去遙遠的地方。
她最近剛知道宅有多舒服,不想出遠門,好么?
但大殿之上的威嚴氣勢容不得兔子當堂提出異議,蛇妖在她不出聲說話的情況下也沒辦法和她交流,她只有很不滿地瞪著所有殿上能瞪到的人。
這時,她才注意到,在離她不遠之處,站著一個異族人,深眼高鼻,眼光銳利如鷹,還留著滿臉絡腮的捲曲大鬍子,把大半張臉遮了個嚴嚴實實。
他的樣貌服飾都和劍南春國大有不同,在兔子看向他的時候,也正在很有興緻地打量著兔子。
這時,蛇妖又傳音了過來:「這人有點意思,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
兔子心說:「廢話,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他和別人不一樣,這還用你說嘛?」
兩人的目光相遇,那人對著兔子眯眼一笑,目光里似乎藏了一些挑逗和戲弄,對她雖有興趣,但滿滿的都是惡意。
兔子打了個激靈,像是在還是個普通小野兔時,在平原上遇到了狐狸,只想轉身就逃。可這氣氛威嚴的大殿上容不得她逃,堪堪退了半步,已顯突兀,只有頂著那扎人的目光,硬著頭皮傻站在原地。
她實在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臭蛇妖,你在哪裡?」
沒想到,居然得到了蛇妖的回應:「哈哈哈,你猜,猜中了說不定有獎勵哦。」
這麼小的聲音他也能聽到,看來他的法力精進不少啊,兔子趕忙又說道:「還不快把我從這裡弄出去,你的肉身就要去出塞了!」
蛇妖奸笑道:「說的也是,我也想到了這一點,我正在想要不要當堂吃了你呢。」
兔子倒抽了一口冷氣,不過她很快淡定了,這金鑾殿正氣最是強烈,豈是什麼妖想來就能來的,她若未附身,恐怕靠近都不敢。
蛇妖的法力精進,充其量也就是傳音傳的遠一點,想要進這金鑾殿那是不可能的。她剛放下心來。
這時只聽皇上開了金口,道:「依蘭察布王子,你既已親眼得見昭遙公主,這門和親你現在可以同意了吧!」
兔子順著皇帝說話時的眼神所投之處看去,不出意料正是那異族之人。
只見那異族人,就是那個依蘭察布王子,聽到皇帝老兒的問話,慢條斯理地收回打量兔子的目光,微微躬身算是施了禮,淡淡道:「你劍南春泱泱大國,女兒竟只有這等貨色嗎?我已看了十幾個慘不忍睹的,才見到這個還稍微可算是馬馬虎虎,但我並不想草草確定,既然聖上你提出停戰和親,又選出這麼多公主讓我挑選,我當然也應認真對待,怎可只憑一面便選擇。所以,我決定了,要留在你京都之內一段時間,好好挑選一位要迎娶的公主。」
皇帝聽說那異族人要留在京都一陣子,忍不住皺起了眉,有些生氣道:「依蘭察布王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哈扎勁國的大皇子,怎可在我京都之內久留,何況你帶來大批軍隊,盡數駐紮在我京城門外,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依蘭察布皇子挑釁地看著皇帝,依然傲慢地說道:「聖上,您是對您京城的治安巡捕沒信心?還是對你守城的兵將沒信心?」
皇帝一時語塞,氣得面如豬肝,半天才道:「既然依蘭察布王子想在我京都體驗一下生活,孤當然是歡迎,只是怕你住久了你父汗誤會,畢竟你身份不同,若是被誤會扣留你做人質,豈不有損我劍南春國的名聲。」
那個依蘭察布王子仍舊一副鼻孔看天的樣子,傲慢道:「這個就無需聖上您費心了,我自會通報我父汗,我想我父汗也會希望我好好挑選一番。」
說完,這異族人又對著兔子毫不避諱地打量一番,繼續道:「至於這位公主,可以作為我已挑選出的候選人之一,等一下隨我回四方邸,本王子要好好深入研究一下,看她是否有資格做我哈扎勁皇室的後宮。」
「噗,怎麼研究?扒/光了研究嘛?人類真是噁心,連我的食物也有興趣,看來我得趕緊把她吃了!」蛇妖在忿忿地傳音吐糟。兔子深感他前半句話不應只傳給她一個人,應該是全大殿所有人!
兔子當時也聽出了那異族人的言外之意,她一聽此話,大有侵犯之意,立馬就想跳起來跳著腳罵人,沒想到那皇帝老頭比她快了一步,已拍案而起,怒道:「昭遙公主乃我皇室正統血脈,豈能容你隨便帶去,若無誠意和親,王子還是請回吧,我會發詔與你父汗再行商榷,此事便就此作罷,王子你雖千里迢迢而來無功而返,但觀賞我劍南春國的景色風光名山大川,體會與你國完全不同之風土人情,也算不虛此行了。」
那異族人並無幾分尷尬,只鼻孔里冷冷哼了一聲,道:「我依蘭察布從來不知什麼是無功而返,我想要的一定會得到,但我不急,慢慢來好了。這個公主我要定了,其他公主我還要慢慢挑。」
「和我們蛇的習性差不多,這是要群/P嘛?」蛇妖繼續,可是他這句話兔子沒聽懂,一個勁想問「群/P」是啥。
聽了異族人的話,皇帝又怒了。「說好了只去一個公主。」
異族人面對天威盛怒,竟並沒什麼想要收斂,更沒有覺得自己言語行為有什麼不妥,翻了翻深深的眼窩,有點挑釁道:「那要看有沒有更好的公主了,我想如果我們要兩個,您也不會不答應吧,我會讓我父汗和您商量的。」說完,頭也不回,直走出大殿去了,完全沒什麼禮儀規矩。
兔子直到那異族人走出大殿去了,她也沒搞清楚狀況,一直沒敢吱聲。
雖然情況有點混亂,但有一點她還是聽到的。據她之前打聽,她不是被罷免的李左丞的女兒李小婉嗎?怎麼會成了皇家正統血脈?
可是,「皇家正統血脈」那可是皇帝在大殿上,對著依蘭察布王子,對著文武百官親口說的,金口玉言不可能錯吧?
兔子糊塗了,很迷濛地望著皇帝老頭,大殿上的氣勢讓她根本無法開口詢問,真不知那個異族人怎麼能那麼輕鬆出口應對,完全不受這殿上的威嚴氣氛影響到。
「那些蠻族膽子果然大些。」兔子不著痕迹地嘆了口氣,看了看大殿的門口,依蘭察布王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她鼓了半天勁還是沒有勇氣開口詢問,只默默地站在殿上。
蛇妖也沒傳音了,不知那傢伙是否在皇宮附近,他若是在附近,出去以後可就要小心了,那是冷血的肉食動物,他此時法力提升,一旦離開金殿,隨時可能發動攻擊,兔命關天,不是鬧著玩的。
那異族人離開之後,皇帝對著情操姑娘這邊揮了揮手,冷冷說道:「你們下去吧。」看都沒多看情操一眼,哪有一點像是父女之情的樣子。
情操身邊的婢女又跪下磕了一個頭,應道:「謝主隆恩,奴婢告退。」便扶著情操向著殿下款款走去。
情操必須裝作大家閨秀,按著規矩拿著架子,一步一步有模有樣慢慢往殿外走,正是因為走的很慢,一絲氣味引起了她的警覺,她習慣性地動了動鼻子,臉色「咻」的一下變得蒼白。
在這樣的公共場所,氣味很雜,對嗅覺的判斷會有很大幹擾,若不是她雖看上去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乖巧樣子,其實裝模作樣地拿捏姿勢之時,已沒剛進來時那麼緊張,心裡開始活絡地將周圍觀察了個仔細,不然她絕不會發現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氣味。
這氣味她只聞到淡淡一點,立刻毛都豎起來了,這個味道她只聞過一次,但記憶的深刻程度卻遠比偷喝紅棗桂圓蓮子羹還要深。
因為她偷的可遠遠不止是一碗粥。
「咕嚕。」兔子艱難地吞了一大口口水,「真是冤家路窄,老朋友又見面了,他能追到這裡來,估計連咬死我的心都有,他會不會偷襲我呢?魂淡!這可怎麼辦?好想脫掉肉身逃跑啊!」
那氣味不是別人,正是被兔子奪了肉身的那條蛇精。
別看平時插科打諢,那是沒能力吃她,現在他法力變強,能追到這種妖輕易不敢涉足的地方來,必定是深仇大恨啊!而且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吃掉她!這麼近的距離,一咬一個準!
對於未能修成人形的妖精,能附一具肉身的機會非常珍貴,被她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搶了,用腳後跟都想得到,蛇精肯定恨死她了。
這條蛇精道行雖然不深,只有千年,但修得的功力卻並不比兔子低,看來是個很勤奮的妖精,最近他功力精進,加上蛇又天生是兔子的剋星,兔子要想和它一較長短,恐怕頗要耗費一些力氣。
這些還都不是主要的,更要命的是,她自從附進了這具肉身,就再也沒辦法使用法力,蛇精若是此時對她發難,那麼她肯定是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別說反抗,怕是稍微抵禦一下的能力也是沒有的,普通人一樣,就這麼光潔溜溜被妖法打中,即使是最低級最低階的妖法,恐怕也足夠這具肉身好好喝一壺。
兔子忍不住想確認蛇精在哪裡,像所有的獵物一樣,無法逃跑的時候,是不會用屁股對著捕食者的。
她當初是靠著蛇精的法力打開通道附身,現在她就算想丟棄肉身逃跑也做不到,只能硬著頭皮死抗。
這樣一邊倒的局勢,知己知彼就變得尤為重要,她只有先判斷出蛇精藏匿的位置,然後遠遠繞開他,趁著人多這個優勢,才能盡量避開這個煞星。
蛇精明顯也是想避免兔子感覺到他,不再傳音了,不想提前暴露。
兔妖憑著氣味劃定了一片蛇精有可能藏身的可疑區域,然後也顧不得什麼大家閨秀的儀容了,瞪著一雙咕嚕嚕亂轉的大眼往那邊掃描過去。
只見那邊站了幾個枯朽的老者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將。
在這朝堂之上,年輕人是很少的,大多上了點年紀才能登上這樣的位置,這麼年輕,就有資格站上金鑾寶殿,自是十分打眼,兔子只看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兔子打量了他幾眼,這小將雖身著盔甲,但衣著單薄,只有褲子略微寬大。
「嗯,好像只有褲子里能藏得下一條蛇。」兔子直盯著他的下半身看了半天。搞得所有的人都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時,全殿的人都盯著那青年小將的下半身左看右看。
被一個女人和一大群老頭子盯著下半身看個沒完沒了,那小將被看得窘了,對著情操姑娘拱了拱手道:「參見昭遙公主,末將形容粗鄙,有辱公主慧眼,公主這樣看著在下,真是折殺在下了。」
兔子被小將一出聲,才發現太過專註探查蛇精之所在,竟做了在人間大不為之舉動,她忍下問「請問你的褲子里是不是藏著一條蛇」的衝動,趕緊在旁邊幾個老者身上草草掃視了一下,便收回目光,又做淑女狀。
只是這以後,她不再款款做細步,而是低頭快步走出大殿,走出大殿的時候,她怕蛇精搞背後偷襲,回頭看了一眼,看是否有異動,只見皇帝徹底無語面色難看地戳在寶座上,瞪一瞪情操,又瞪幾眼那個小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