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方家女諸葛

一時間，周遭都安靜下來。

我清楚地看到那張臉上的所有表情。

真是一雙好看的眸子，亮堂的彷彿入夜的明燈，這麼近，更是真切的彷彿點亮了心底的一點黑暗。我上一世與他並沒有太多交流，也從未如此近距離看著他，這倒叫我有些不安起來。

我輕聲說：「幫個忙。」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侍衛立即叫了起來，「大膽！哪來的野丫頭，竟然敢對皇子如此無禮。來人啊，還不給我抓起來。」

方子敏瞪紅了眼睛，既不相信，又是嫉妒。母親有些擔憂的看著我，甚至琳琅也有些膽怯。畢竟，凌雲遙是十三皇子，這樣隨便舉動，十三皇子不計較便罷，如果計較惹怒了貴人，恐怕我會屍骨無存。

我也不害怕也不吃驚，只是瞧著凌雲遙又問，「十三皇子剛剛是不是看的清清楚楚？」

「哦？」凌雲遙嘴角噙笑，「姑娘是問我？」

我心想這貨前世就特別喜歡佔便宜，便反問他，「難不成，這裡還有第二個十三皇子？」

凌雲遙擺擺手，示意侍衛退下，俯身，貼著我的臉，臉上露笑，「剛剛我在馬上，並不是看的特別真切。若一定要說--」

他面上一絲調侃，話鋒一轉，「姑娘都是這麼對初見的人？」

「當然不是。」我心想，他肯定是又要點什麼彩頭，「皇子跟我命里有緣，我見著有緣人，難免情難自禁。」

他眯起眼睛，薄唇抿做一條線，「這麼說，若我不說實話，豈非薄情？若我替你證明，你且欠我一個人情。」

「皇子記性好差，這個人情，我豈非剛剛已經還了。」我不打算給他這個人情。

「這麼說，我倒是欠你的了。」凌雲遙一臉被算計了的表情，雙眸卻全是笑意。

說著，他瞥了方子敏一眼，眼睛已經冰冷下去，「某些人還是不要自取其辱，說出真相，大家都沒有好處。」

「我--」方子敏看了看我，終於十分氣憤，跺著腳，朝著山下跑去。

母親眼裡都是疑惑，轉眼又變成了驚喜，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敏兒如果出事了，你爹必定會怪罪下來，你隨我一起去找她。」

我也知道不能放方子敏一個人亂跑，出了事情，少不得要在爹面前搬弄是非。瞥了凌雲遙一眼，我就匆忙跟上去。

琳琅跟上我，笑嘻嘻的說：「小姐剛剛做的漂亮，小姐可是認識十三皇子嗎，剛剛就不怕出事？」

我略微沉默，「我也不知道剛剛為什麼那麼做。」

母親說道：「刑兒你下次可不能這麼造次，咱們在府里又沒有庇佑，只能求安穩度日，將來尋個好人家把你嫁了，不求富貴，能求平安，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我抓著母親的手，「母親說哪裡的話，以後，我就是你的庇佑，不會叫你再受委屈。」

「刑兒今天倒是要給母親做主了，雖然心裡擔心，卻還是很開心，你長大了。」母親說不出的欣慰。

畢竟她這麼久，也只有我這麼個不爭氣的女兒。

我們一前一後追著方子敏，已經走偏了正路，方子敏的身影越來越小，母親十分焦急。我見母親這樣很是心疼，就站定對前面叫，「母親，我昨兒聽說，大雷音寺裡面是有野狼的，如果在走下去，肯定要遇見。」

方子敏腳步明顯頓了頓，卻並不停下。

我接著叫：「如果表姐真的走丟了，很可能被野狼吃了，如果爹追問，我也只好實話實說，表姐不小心被野狼吃了，也沒有緣由怪我們。」

方子敏這才停下來，將信將疑的瞪著我，「方子刑，你說的可是真的，這裡真的有野狼？」

我追上去，對她笑了笑，「表姐如果不信，你大可以接著往樹林里去啊，我也攔不住你，只是，這後來，我們也管不了。」

「哼，我才不會相信！」方子敏嘴上說，心裡卻早就害怕了。

我哄她：「表姐，我剛剛可是打聽到，七皇子就宿在山下的鎮子上，你如果不跟著我們，恐怕你一個人走不出去，也不可能碰見七皇子。」

我這麼一說，方子敏來了精神，「你當真？」

「表姐若不信，就自己呆在這裡好了，我們卻要走了。」說著，我拉著母親和琳琅就要走。

方子敏趕忙叫：「嬸娘如果當真這麼丟下我，叔叔定是要責怪的。」

母親回頭說：「敏兒，那就一起走吧，你瞧你，跑的臉都紅了，一會還怎麼見七皇子？」

方子敏哼唧了一聲，也不說話，卻跟上我們。

我們四個人沒一會就走到了正路，小凳子馬車已經在路邊候著，見我們出來，急忙叫道，「且嚇壞我了，還以為你們去哪裡了，若不是剛剛有人說你們朝這裡來了，就要走散了。」

我們三個人進了馬車，琳琅跟小凳子坐在車外面趕馬車。

路上，小凳子說：「剛剛廟前幾個公子還打聽三小姐閨名，我說不便告訴。」

我懶懶的，沒有應聲。

主要是因為我知道，一會就要遇見凌雲鶴。

一想到當時的場景，心裡倒沒有那麼深的感觸了。當時馬受驚，我不知道怎麼就從車上掉了出去，他輕功還不錯，英雄救美，偏巧我就掉進他懷裡。

如今，我竟然一點不想再見到他。

這麼想著，我瞥了方子敏一眼，我若跟她換個位置，掉出去的就是她，也不用我去面對凌雲鶴。

我道：「好表姐，我有些暈車，要不然你坐到這邊來，掀開帘子，你還可以看看是不是能碰見七皇子。」

方子敏一想也是，痛快的與我換了位置，我老老實實的坐到最舒服的長椅上，正對車簾，心想應該安全了。

方子敏急不可耐，整理了髮髻，攏了攏頭髮，掀開帘子，望向車外。

我卻盯著母親，一陣翻江倒海，又是難受。

母親望著我，「刑兒，你今天著實不太一樣，總是怕我會丟似的，老這麼望著我，叫母親著實不安。」

我抓著她的手說：「不管哪天看見母親，我都會害怕母親拋下我。」

「說的什麼傻話，我就你一個閨女，哪能捨得拋下你。」母親說著，臉上更是寵溺，「只是今天起來見你之後，就覺得你格外滄桑。」

方子敏回頭瞥了我一眼，「表妹，你不會騙我吧，哪裡看得到一點七皇子的影子。再說了，這鎮上一切如舊，看著全然不像有貴人要來的樣子。」

我心中不屑，嘴上說：「表姐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只是錯過了機會，表姐可怨不得我。」

方子敏疑慮不定，又看向車外。

琳琅突然叫了起來，「小姐，我瞧著前面幾匹過來的公子，八成是你說的七皇子吧？」

看向方子敏，心想，一會她如果被馬車甩出去，沒準會對凌雲鶴一見傾心，畢竟方子敏長相甜美溫柔，凌雲鶴英雄救美，肯定也能看上她。

這麼算計著，心想這就好看了。我記得公良柔也是對凌雲鶴一見鍾情，公良柔為此不惜將我趕盡殺絕。如今這方子敏春心蠢動，公良柔日後肯定也不會放過她。

真不知哪一個能贏呢。

突然一聲嘶吼，前面的馬受驚揚起了蹄子，接著馬車就跟從前一樣，整個被掀翻過去，隨後聽見一聲呵斥，有人凌空而起。

果然，方子敏一聲驚呼，被甩出車門。

我心裡暗喜。

卻不想，母親因為太擔心我，抓住我的手不放，她自己身心不穩，竟然將我也從馬車裡面甩了出去。

而我跟方子敏一前一後，都從馬車裡翻飛了出去。

我落入了一個懷抱。

真不想看那張臉。

「姑娘，沒事吧？」赫然凌雲鶴無疑。

只是這一次，他一手一個，將我跟方子敏全都抱入懷。

英雄救美的戲碼，還真是到哪一世都一個樣。

不同於方子敏滿臉的欣喜，我已然有些噁心凌雲鶴的嘴臉，站直身，當即就撇開凌雲鶴的懷抱，對他冷冷哼了句，「沒事。」

方子敏還沉浸在喜悅之中，裝模作樣的拍著胸脯：「真是嚇死我了，多虧了這位公子。」望著凌雲鶴又甜美的解釋，「這是表妹，有些無禮，公子不要介懷。剛剛多虧了公子幫忙，否則，我兩人，哎，還不知道會如何。」

母親這時候也從車裡趕出來，立即拉著我詢問「有沒有摔到，怎麼樣，疼不疼。」

還是娘親最心疼我，我搖搖頭，「我很好。」

母親這才感激凌雲鶴。

凌雲鶴謙謙擺手，面色淡然，溫文有禮，「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這馬受了驚，險些傷害街臨，我也是應當這麼做。」

母親又道謝。

我抬眼，卻發現凌雲鶴直直的看著我，他問，「這位小姐，想必就是方家的三小姐，方子刑吧？」

方子敏生怕自己被遺忘，趕忙插話，「公子，舍妹正是方子刑，而我是方子敏。」

母親奇怪的問，「這位公子如何知曉是刑兒？」

凌雲鶴笑，「我若沒有記錯，方子刑可是方家女諸葛。」

我這才想起來，我的確曾有此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