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鋒芒初露

「小王！」木達夫喊技術員小王。

「到！局長，有什麼事兒？」小王大名叫王慶波，跑過來答道。

「你再把足跡現場給我好好勘察一遍，必須找到有價值的線索。」木達夫下了死命令。

「是！」小王馬上答應，可是心裡暗暗叫苦。他是警校痕迹專業畢業的畢業生，又有八年的實際工作經驗，業務能力十分突出，擅長遺留物勘察和指紋比對，但足跡勘察這一塊在學校時就不是他強項。今天這個足跡現場還特別複雜，亂七八糟的哪兒都是腳印，至少有三種，查了半天也沒有頭緒。

不過局長下了命令，怎麼著也得再查勘一遍，希望這遍能發現有價值線索。小王帶好工具，開始屋裡屋外的重新勘察。

呂鵬舉開始蹲在牆頭上看的挺來勁兒，可看了半天，發現警察破案也沒什麼意思，只是幾個人走來走去，看看這兒看看那兒，根本沒什麼熱鬧。等幾個警察都停下來，想看看是不是要干別的，如果直接跟著去看抓人是最好了，可是沒過一會兒又有個警察出來蹲在地上看那些腳印，有時候還拿出些自己沒見過的什麼東西來，好像是在取足跡。「這麼簡單的東西可有什麼看的！」呂鵬舉小嘀咕著。

又過了好一會兒，見那個警察看起腳印沒完了，呂鵬舉忍不住喊了一聲：「別看了，怎麼走的腳印也都是一個人留下的！」

喊完后呂兮揚捅了他一下：「別亂喊，人家警察破案呢，小心把你抓起來。」

「我就是看他們辦案太慢了，一個勁兒地看腳印，有啥看的。」呂鵬舉小聲回答，但也不敢再喊，警察在山村孩子的心目中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小王正在為找不到頭緒發愁，局長還下了死命令，怎麼辦呢。突然聽到有個小孩子在喊，心裡不由冒出一股火來，大聲叫道：「小孩子亂喊什麼，這麼多腳印兒怎麼會是一個人留下的？」

本來對一個孩子的話誰也沒放在心上，不答理也就完事了，可是小王心裡有火，就訓斥起呂鵬舉來。

呂鵬舉本來被呂兮揚說完后已經不吱聲了，可是聽到那個一勁兒看腳印的警察訓自己，又忍不住爭辯道：「就是一個人的，他穿過三雙鞋，進去兩隻腳穿著不一樣的鞋，出來時又換穿另外兩隻，最後在門口那兒換的第三雙鞋，然後在院里亂走一氣，但怎麼走也都是他一個人的。」

「小屁孩兒，你懂什麼，少在那順嘴胡說八道。」小王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

呂鵬舉也急了，一時忘了害怕，小孩子本來就爭強好勝，何況這還是他的特長，直接從牆上跳下來，一邊往裡走一邊指著門口說：「你看，那裡的腳印特別深，進來那個人就是在那兒換的鞋。」

負責警戒的警察攔著呂鵬舉不讓他進入警戒線，這時候木達夫聽到兩個人的爭吵走了出來，對那個警察說道：「讓那孩子進來，到我這邊來。」

「我們局長叫你。」那名警察讓呂鵬舉進來，向木達夫的方向示意一下。

哼，局長就局長，對誰我也敢這麼說，事實也是這樣，呂鵬舉來了牛勁兒，直接走到木達夫面前。

木達夫打量眼前這個孩子，大約有十二三歲，穿著很普通的斑馬條紋背心、天藍色的小短褲，塑料涼鞋。山裡孩子特有的黑紅臉膛，看著很結實，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給人一種很聰明的感覺。二十幾年的警察生涯，讓木達夫對看人識人很自負，但眼前的這個孩子卻帶給木達夫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什麼樣的感覺呢，有點看不透，好像是一種很「強大」的感覺。想到這，木達夫自己心裡也不禁莞爾，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麼也和強大沾不上邊。

「你叫什麼名子？」木達夫微笑著問。

「呂鵬舉。」呂鵬舉回答的態度很生硬。

木達夫並沒在意，接著問：「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腳印是一個人穿的三雙鞋嗎？」

「這有什麼好說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你一眼就能看出來？」木達夫以為呂鵬舉是在騙他。

呂鵬舉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時圍觀的群眾中有好事的喊了起來：「這孩子是我們這兒的腳印大王，看腳印可厲害了！」

呂鵬舉到底還是個孩子，看有人為他喊話助威，得意地把頭抬起來。

「切，一個小屁孩兒還會看足跡，母豬都能上樹。」小王在一邊小聲應道，雖然聲音不大，但大家都聽得到。

「我不會看足跡，你會？半天了你看出什麼來了，笨的出奇。」呂鵬舉像讓人踩了尾巴一樣，大聲反譏小王。

小王才要再說什麼，被木達夫抬手制止住，然後又問道：「呂鵬舉小朋友，那你怎麼就知道你說的肯定對呢，換句話說你怎麼才能證明給我們看，怎麼能讓我們相信你是腳印兒大王呢？」

木達夫的直覺告訴他這孩子說的挺有道理，應該是對的，但要想讓自己和其他人都去就相信一個孩子，怎麼也得有個站住腳的理由，所以他才這樣對呂鵬舉說。

呂兮揚這時的小孩兒心性也被激了起來，在牆頭上喊：「哥，露一手，讓他們看看。」人群里馬上有人跟著起鬨，都喊著讓呂鵬舉露一手。

呂鵬舉想了想對木達夫說：「那好，用我們村的人你們可能還不信，就用你們的人，我背過臉去，你們在一邊走一下，隨便怎麼走，只要留下腳印就行，然後我證明給你們看。」

木達夫想了想，看呂鵬舉自信滿滿的樣子，決定就讓他試一下，而且如果真要成功，案子就多了一些希望。於是只留下負責拉警戒線的民警，叫過來其他五個人，加上自己一共六個，其中還有一個女文員，王慶波也在六個人當中。

六個人在現場外選了一塊空地，呂鵬舉自己把頭轉過去，還從人群里要了條圍巾，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繫結實，以示自己根本看不見。

小王打心眼裡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個孩子有會看足跡的本事，可又怕他真的看出些什麼來自己沒面子，所以故意找了塊比較硬的地面走過去，中途還拉著一個年輕的小民警換了一下位。

大家都走完了，木達夫叫呂鵬舉：「小朋友，你可以過來看了，看看能看出什麼來。」

呂鵬舉來到腳印前，只看了兩眼，然後指著左邊第一個腳印對木達夫說：「這是你留下的，你是42（碼）的鞋，身高173厘米，體重66公斤，有風濕，右腿比較重。」

木達夫呆住了，如果呂鵬舉只是分辨出哪個腳印是他的，他還能接受。可是眼前這個孩子只看了兩眼，就能從自己的足跡中得出這麼多東西，而且完全準確，這讓他大腦完全定格，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小王看木達夫呆在那兒，明白呂鵬舉肯定說的非常正確，馬上過來問：「那你看哪個是我的？」

呂鵬舉輕笑了一下，指著那個年輕的小民警很蔑視地說：「左數第四個是你的，走一半時還和他換了一個位置。你是39（碼）鞋，身高178厘米，體重75公斤，左腳有陳舊傷。哼，這麼大個子男人長這麼小的腳。」呂鵬舉說完后又盯著小王挖苦道。

這下小王大腦也定格了，自己的左腳是在中學校隊時跳遠崴的，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沒想到這孩子還能看的出來，震驚之下根本沒聽出來呂鵬舉話語中的諷刺。

呂鵬舉也不再理他，把幾個人的腳印和基本特徵都一一道來，絲毫不差。最後到那個女文員的時候，呂鵬舉說完特徵后又加了一句，「你是孩子媽媽。」

按呂鵬舉來看，這個女文員懷過孕，就應該是孩子媽媽。可是他哪知道，那文員只是懷過孕，後來孩子沒要，到現在還沒結婚呢。

呂鵬舉的話一說完，女文員臉騰地一下紅到耳根，低頭說不出話來。呂鵬舉不太明白怎麼回事，可木達夫他們知道，呂鵬舉又說對了。

木達夫局長已經完全相信了呂鵬舉，這孩子太厲害了，簡直讓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