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案情

李滿堂今年29歲，是靠山屯十足的異類。之所以說他是異類，因為整個靠山屯都民風淳樸，村民勤勞善良，可李滿堂恰恰相反，從小就遊手好閒、好吃懶做。再大一點到了十七八歲就開始偷雞摸狗，攪的本來夜不閉戶的靠山屯四鄰不安。

五年前聽說李滿堂和他家裡的一個親屬進城做買賣，一直都沒回來，靠山屯算是消停一段時間，可半年前，他突然回到了靠山屯。

李滿堂非常清楚這五年自己都幹了些什麼，有四年都是在監獄中度過的。剛和親戚進城時確實做了半年的小買賣兒，也掙些錢。可他是個好高騖遠的人，總想掙大錢，總嫌掙的太少，而且還吃不得苦。再說他成天跟一些狐朋狗友在一起鬼混，做買賣掙的錢根本不夠他在外面揮霍的。

進城半年後，李滿堂在鬼混中認識了一個慣偷，並通過他加入盜竊團伙。可李滿堂的運氣不好，那個團伙在他加入后第二次做案時就被警察連窩端了。因為他加入團伙時間不長，只做過一次案，所以只判了四年有期徒刑，是團伙里量刑最輕的。

不過現在李滿堂並不認為自己運氣不好，相反他認為自己這四年牢坐的太值了，因為在監獄中結識了一個叫石大鋼的獨腳大盜。石大鋼自稱是梁山好漢鼓上蚤石遷的傳人，偷盜的本領獨一無二。

李滿堂對石大鋼非常崇拜，認為自己這點本事和人家沒法比，所以很虛心地向石大鋼學習。石大鋼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反正牢里呆著也沒事，就把自己多年來偷盜的經驗和本事都教給了李滿堂。

他告訴李滿堂，要做大盜，最重要的有三條：第一條，什麼案子都要一個干，實在一個人干不來的，就放棄。人多了，很容易壞事，而且容易從別人身上「掉腳」。一個人就是被警察抓住了，只要自己能挺得住，就不怕把以前的老案底子都翻出來。人多了就不行，你不知道別人能不能挺住，很容易被人家賣掉，弄個檢舉有功什麼的。第二、要遠離酒和女人。不管幹什麼，喝酒就會誤事。有時候酒喝多了，自己都會把自己賣出去。女人比酒還要可怕，不管是不是漂亮女人，絕對是禍水，沾不得，多少英雄好漢最後都栽在了女人身上。有了女人，做案就會瞻前顧後的，兒女情長了，自然就英雄氣短。第三、就是要學會清理做案時留下的痕迹。在這方面石大鋼教了李滿堂很多，包括如何清理指紋，如何用辣椒面、胡椒面對付警犬等等細節。石大鋼說：「最重要的一點，人的腳印是無法清理的，怎麼弄都會有，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搞亂它，多帶幾雙鞋，在現場插著花的穿。得手了離開現場后要換雙別的鞋，把做案時用的鞋都處理掉。」

石大鋼說自己就靠這三條，做了這些年案子沒被警察抓過。不過前段時間運氣太背，本來已經用半個月時間踩好一個貪官家，可半夜去下手的時候，誰知道警察也是在那天晚上去抓這個貪官，結果自己被幾十名警察堵在屋裡，也被一起抓了。

李滿堂和石大鋼在一起呆了四年，自認為學到很多「真本事」，算是「學藝有成」。出來后，開始按著大鋼傳授的方法做案。還別說，也不知道確實是做案手段高明了還是他運氣足夠好，連續偷盜幾個月，還真沒犯過案。

不過這段時間城裡嚴打，風聲太緊，李滿堂決定還是回村裡避避，所以打著「做買賣掙了錢，回來休息一段時間」的旗號回到了靠山屯。

回到靠山屯后李滿堂吃驚不小，沒想到自己才走幾年，村裡的變化這麼大，好多人家裡都有了電視機，不少人家兒蓋了新房，最讓李滿堂受不了的是當年他最看不起的劉二光棍還發財了。聽說現在是萬元戶，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搶著往他家送，過年兒就要娶老婆了，真是沒處講理去。

李滿堂使勁啐了一口，心裡暗罵：「我哪點不比劉二光棍兒強，怎麼弄的現在人家要娶老婆了，自己倒還是光棍兒一根，什麼世道！」

不過阿Q一下之後，李滿堂也就沒太往心裡去，躲在家裡過消停日子。可是幾個月之後，他從城裡帶回來的那些錢眼見就要揮霍一空。他有些坐不住了，暗罵道：「媽的，這錢可真不經花，才幾天就把老本吃光。偷東西掙點錢也太費勁，四五百塊的自行車偷回來才賣一百來塊，有時候被大蓋帽追的緊了幾十塊錢也得急著出手，有些東西偷來更不好出手，怎麼樣才能多弄點錢呢？」李滿堂抱著頭躺在炕上琢磨著，突然他想起了劉二光棍兒。

「這小子說過了年兒要結婚，家裡肯定有錢，不知道存沒存銀行里，我去看看，要是不行就把他做了，反正現在憑我的手段那些笨蛋警察也抓不到。」想到這兒，李滿堂從炕上爬起來，看看錶，晚上八點多。找出自己做案用的黑兜子，裝上三雙鞋、辣椒面、胡椒粉，又摸摸腰裡的匕首，往劉二光棍兒家走去。

「劉二兄弟在家嗎？」李滿堂敲響了劉二光棍兒家的房門。

「唉呀，是李哥啊，快進屋。」劉二光棍正在屋裡看電視呢，聽到有人敲門，沒想到會是李滿堂。聽別人說他這兩年在城裡發大財回來的，穿的挺時髦，但平時和自己沒什麼往來呀，今天怎麼想起上自己家來了。但都是鄉里鄉親的，來了就要往屋裡讓，劉二光棍非常熱情。

「二兄弟，聽說你這兩年跑運輸發財了，這房子蓋的可真不錯。」

「哪兒啊，掙點小錢，我這倆兒錢哪放在李哥眼裡啊，李哥可是在城裡做大買賣的人。」劉二光棍兒很憨厚，看了一眼李滿堂手裡的兜子，也沒太在意。

「城裡生意也不好做，不過我這些年倒是認識些好朋友，做生意，靠的就門路廣，朋友們多幫忙。」李滿堂一副真賺了大錢的模樣。

「對了兄弟，我有個哥們是搞建築的，你的車活兒好不，要是沒活兒跟哥說，我和那哥們打個招呼，你就上他那兒干，保證錢給的痛快。」李滿堂接著說。

「那可太好了，我這兒正愁車活不好找呢，現在車越來越多，不太好找活，就是有活兒返錢也慢，這可得多謝謝李哥！」劉二光棍兒沒想到坐在家裡突然掉下來這麼個好消息，心裡樂開了花，他哪裡知道李滿堂扔出的是不要錢的糖，可包的卻是實打實的炮彈。

「二兄弟，我還有點事找你，我有個哥們兒在銀行上班，他們都是有任務的，你看有沒有錢往他那存點？利息你放心，肯定比別的銀行高。」李滿堂說出了真實來意。

「啊，啥利息不利息，我那點錢根本也沒往銀行存，過年就要娶麗麗過門，錢挺緊，等以後我有了錢再存你朋友那兒行不？」劉二光棍說。

「噢，你不過了年兒才用嗎，我朋友說主要應付年底的檢查，要不你先存上，轉年就給你拿回來行不？」李滿堂聽說劉二光棍兒錢就在家裡放著，暗自高興。

「那行，我就有一萬塊錢，先給李哥拿八千，那兩千我還得幹活用呢，但有句話說了李哥你別生氣，你得給我打個收條，行不？」劉二光棍兒在外面跑了幾年也長個心眼兒，懂得和李滿堂要個字條。

「沒問題，你先把錢拿給我，雖然我不差你這倆錢，但也給你打個收條，你放心吧。」李滿堂滿口答應，說話時右手摸上了腰裡的匕首。

「好，我這就給你拿去。」劉二光棍邊說邊拿鑰匙向裡屋的大櫃走去，把鑰匙插進鎖眼兒，「咔」的一聲鎖開了，同時他感覺到背心一涼，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這就是給你的收條！」李滿堂惡狠狠地說了一句，拔出插在劉二光棍后心的匕首，然後打開大櫃，一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一萬塊錢。

李滿堂把錢裝好后，開始按著老辦法布置現場，撒了大量的辣椒面和胡椒粉，把所有指紋都擦掉，匕首帶走，又用他帶來的鞋留下自己所謂的「迷蹤腳印」。

出了劉二光棍兒家，李滿堂到村東頭把用過的三雙鞋全部扔掉，然後穿著第四雙鞋回家睡大覺去了。

他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誰知當他從美夢中醒來的時候，屋裡已經站著四個警察，雙手被戴上了冰涼的手銬。

抓獲李滿堂后，民警們馬上對現場進行搜查，搶來的一萬元錢還沒來得及花，作案用的兜子和匕首就放在枕頭邊上。

李滿堂一下清醒過來，但他想破頭皮也想不明白，自己從高手那學來的處理現場先進辦法再加上自己設計的「迷蹤腳印」，以前都百試不爽，今天怎麼這麼快就讓警察找上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