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天晉
天晉
樊天國都,天夜最繁華之處。市列珠璣,戶盈羅綺,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雖在天子腳下,卻仍不乏燈紅酒綠的煙柳畫橋之地,絲竹鼓瑟,歌舞昇平,好一派紙醉金迷之像。
曲雅曦輕蹙著眉,行在熙攘的大街上,強忍著在如此擁擠之地的不適感,尋著合適的旅店。雖然京城不乏環肥燕瘦的各種美人,但她的回頭率還是極高,不少人甚至肆意地打量著她,似乎在評估她的價值幾何。
在一處相對來說算是中上的酒樓門前停了下來,招呼小二將她的馬拴好,進去直接要了間上房,點了幾個簡單的菜,避開眾人或貪婪或肆意或審視的目光,進房間休息。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晚上直接在房間里吃的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出去。
換了身素樸的青衣,坐在一處角落的桌子旁,她慢條斯理地吃著盤中的佳肴,時不時微微抬眸瞥一眼高談闊論的人們,搜索著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但人們談論的不是某某官員的風流韻事,就是市井間的趣事,亦或是哪個紅樓來了個絕世美人,相約同去一睹芳顏……唯獨沒有江湖之事。
為什麼人們不談論?是不被允許?還是……她輕輕抿了抿唇,想不明白原因,只能另做打算,一時間有些百無聊賴。
突然,她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肆意地落在她身上。
沒有抬頭看那個方向,而是稍稍提氣運功,先聽聽那道目光的主人想幹什麼,如果沒必要理會,她也不想惹麻煩。
「去去,福子,把那小妞給少爺叫過來」「少爺,這不行啊,老爺昨天才……」「你不說,爹他會知道?趕緊的,別讓少爺我等急了」「這,這……」
呵……原來是個紈絝子弟,她暗忖。轉了轉秋水靈眸,暗中拿出一個瓷瓶,勾起一個壞壞的笑。
「這位姑娘,我家少爺邀你前去」剛才那個福子恭敬地開口。看這位姑娘的背影,一定是個美人,可惜了,又要被少爺……
「嗯?找本小姐?」她的聲音一時變得粗獷,雌雄難辨,抬起頭來看向福子。
眉毛粗的嚇人,臉上腮紅塗的可以掉下粉來,絡腮鬍子,咧著血盆大嘴,呲著大板牙,小指摳鼻,活生生的如花形象。
福子目瞪口呆,半晌,才嘴角抽搐,強忍著整張臉也要跟著抽搐起來,硬生生地扯出一個難看的笑,「那,那個,姑娘,你聽錯了,沒事,你接著吃。」嘴裡說著腳下生風,落荒而逃。
「嗤」她忍不住嗤笑一聲,看著那紈絝公子嘴裡叫著「晦氣」,連菜也不吃了,直接扔下銀子走人,這才慢悠悠地放下手,取了塊帕子擦乾淨。
見眾人的注意被吸引過來,玩心大起的她,直接沖他們拋了個媚眼外加飛吻,見眾人如她所願,均露出幾欲作嘔的嫌惡表情,才滿意地一陣風似得上樓回房間。
回房間后,抹掉臉上的藥水,簡單梳洗一番,換了身白底青紗的素服,拿出一包銀子,她直接自窗戶縱身而出。
出了城門,急步來到一個小巷口,她停了下來,回首看向一個方向,很快,勾了勾唇角,櫻唇微啟:「公子跟了這麼久,不累嗎?」
「啪啪啪」隨著鼓掌聲那個角落走出一個紫色錦服男子,他輕笑著緩緩開口:「姑娘不僅傾城之貌,還武功了得,最重要的是,醫術高明。」
男子生的一張溫潤儒雅的臉,眉間卻一股戾氣,再加上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強大氣息,讓人不敢將之當做普通人來對待。
她挑眉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紫底暗金鍛,上面繡的花紋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組合起來是一條蛟的圖案。在天京,敢在衣服上綉蛟龍的,身份不言而喻,只有太子。
「呵呵,能讓太子殿下紆尊降貴,民女真是惶恐啊」她把玩著手中的金針,身體似白天鵝優雅地立在那裡,臉上卻掛著玩味的笑,毫無她所謂的惶恐之態。
太子眼中閃過一抹厲光,但很快恢復過來,「姑娘說笑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宮也是人啊。」
「呵……」她淡笑一聲,抬頭看了眼天色,太陽快下山了。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臉上卻還是掛著笑容,「那太子殿下慢慢在這愛美吧,民女這廂先告辭了」
說罷轉身欲運功飛馳,卻猛地感覺身體一沉,差點摔倒在地。她寒著眸子回望,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太子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身後的太子,在她剛運功的那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邪肆一笑,反手將她拉至懷裡,在她耳邊低語:「姑娘為何如此急著離去,京城這般美麗繁華,難不成還留不住姑娘的心?」
她怒極反笑,抬手直接給了他一針,在他躲避的那一刻,被抓住的手腕一掙,脫離了桎梏。
輕輕撫被抓的有些疼地手腕,她的眼神冷得彷彿眼前的人是死人,但想到這人的身份,若不想打草驚蛇,唯有忍。
太子輕笑著,兩指輕輕摩挲,似乎在回味她肌膚的滑膩感。這個動作讓她更加惱火,剛壓下去的怒火「蹭!」竄了上來,躲不了我還葯不了嗎?
手中快速滑過一枚壓縮的藥丸,微微動了動手指,輕輕一彈,霎時,藥丸化作氣體,消失在空氣中,對此毫無防備太子直接吸了一大口,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臉上帶著笑直接倒在了地上。
哼哼,她冷笑一聲,直接給了他一腳,本來想踹在他的子孫根上,但想到他也沒做什麼大惡不赦的事,再加上那樣做會引起麻煩,就改成踹在他臉上了。
滿意地看了看他臉上的那個腳印,轉身離去,心情爽了,身上也頓覺輕鬆,幾個縱躍間,就消失不見了。
巷子深處,曲雅曦輕輕敲了敲一個破舊的木門,半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又不緊不慢地敲了幾下。
「進來」裡面這才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里顯得有些詭異。
曲雅曦直接推門進去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粗布灰衣滿頭灰發的老頭,在那裡默默地翻著泛黃的紙張,聽到來人,才抬起頭,一雙渾濁的眼睛看不出有絲毫感情波動。
她客氣地微微沖老頭低了下頭,才說明來意,「久仰殷老大名,晚輩此次前來,是為向殷老換一個消息。」
老頭又垂下了頭,接著翻看書頁,「說來聽聽」
她的語氣甚是恭敬,從未對人這般客氣過:「晚輩想換四聖門的消息。」
殷老終於有了反應,他直接起身,去了那個昏暗的小屋子裡,等了半天,他才拿著一疊有些破碎的紙走了出來。
來到曲雅曦面前,輕輕撣了撣上面的土,交給了她。又坐回桌子處,繼續翻看那本書,「你走吧」
她微微一愣,看了眼手中的紙張才開口:「晚輩是來換消息的,不是來索要的。」說著將手中的銀袋遞上前。
「換的無非是些金銀細軟,那些東西不要也罷」殷老不緊不慢地翻著紙頁,對那些銀兩,他不屑於去接,「若你真有誠意,不如將身上那顆龍蛇草拿來交換」。
本來她還有些尷尬,但一聽到龍蛇草這三個字,瞳孔猛地一縮,他怎會知道龍蛇草?
龍蛇草,似龍非龍,似蛇非蛇,通體黑褐色,是解百毒的良藥,因其極為罕見,價值連城。
再看向殷老的眼神,已變得有些森冷,但語氣還是很淡然:「晚輩不知殷老所言為何。」
殷老終於又抬頭望了她一眼,「既然無心,那你走吧」說著垂下了頭。
她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嗤笑一聲,斂去身上淡淡的殺氣,將手伸進錢袋,在裡面拿出一棵龍蛇草,直接放在他的書頁上。
「龍蛇草奉上,那麼晚輩,告辭」她的語氣已有些嘲諷,連禮也沒行,就轉身離開了。
殷老抬起渾濁的眼睛,看著妙曼的少女消失在眼前,才慢慢起身,拿起那棵草看了看,直接捏碎了,扔在了腳下,一閃身,消失在小院里。
夜,別人都已經安睡,唯有曲雅曦靜靜地坐在燭光下,看著要殺的那三個人門派的資料,臉上的表情時而凝重,時而放鬆,比看狗血故事還糾結。最後,她將手中的紙張扔在了火里,燃燒的火焰襯得她的眸子晦暗無比,該殺之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