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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傳說龐革愛茶,這兩位便找來了一年出產不過幾斤的大紅袍,還有什麼雲南產的普洱,還有滇紅,要知道這個時候的交通什麼的,雲南可不是什麼容易去的地方,真是難為這兩位皇子了。
除了投其所好的茶葉,因為龐革是武將,兩人都還不約而同送了名貴的兵器。
二皇子送的刀,只是這刀上又是寶石又是珍珠的,除了擺設再沒第二個用途。
三皇子送了把劍,也是一樣的風格。
不過甄應嘉看龐革收禮物時候的表情,很是懷疑他這所謂的愛茶是真的喜歡,還是特意找出來的弱點。
「有點太過喧賓奪主了。」甄應嘉看在眼裡,小聲嘆息了一句。
他算是朝廷重臣,又是皇帝心腹,雖然沒跟龐革相互換過馬甲,但是龐革還是將他安排在了比較重要的桌上,這一句話說的不少人都聽見了。
有人眼睛一亮,想起這人算是跟皇帝走的最近的一撥人,又是都察院的御史,便也附和一句,「誰說不是。雖然是給龐大人的孫子過滿月,只是坐在主位的卻是兩位皇子,唉……」
不過甄應嘉只是起個頭罷了,聽見這話無動於衷又去喝酒了,倒是讓挑起這話的人等了許久。
不多時又有太監前來,帶了宮裡幾位皇子還有康和的賀禮,甄應嘉看見太監手裡拿個小盒子,也不知道龐革看見康和的賀禮會是什麼個表情。
說起來這份賀禮他也出了不少主意,兩件手工刺繡的肚兜,還有兩個木頭做的撥浪鼓。
要說貴重也貴重,都是上進的東西做的,還是宮裡綉娘的手藝,撥浪鼓也是隸屬於皇家的手藝人精心雕刻的。
但是除此以外再沒別的什麼了。
等送走這一波太監,甄應嘉看見龐革明顯鬆了口氣,終於是能好好吃頓飯了。
甄應嘉便也放鬆下來,跟坐在一處的同僚們說笑起來,「說起來這龐大人家裡的廚子真是不錯,這佛跳牆燉得我在門口就聞見味道了。」
過了沒兩天早朝,甄應嘉看著康和朝龐革走了過來,他們計劃的第二步開始了。甄應嘉若有似無的朝人群走去,幫著他們兩個略略擋了擋,越發的叫人看不清楚了。
「龐大人。」康和招呼道:「前兩日沒去,皇祖父還問我來著。」
龐革臉上浮現一個淡淡的笑容,說起來那日他拆開這一位皇長孫的賀禮,真是嚇了一跳,這東西算是他收的賀禮裡頭最最不貴重的東西,當然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全部都是送給孩子的東西。
那日滿月宴結束,龐革就將禮單抄了一份,戰戰兢兢遞給了皇帝,皇帝看著倒是面無表情,只是中途笑了一聲,道:「該給他找個王妃了。」
這話說的指代不明,只是龐革既然已經做到了心腹,又是皇帝釣魚執法的主要執行者,自然對這幾條魚知之甚祥。這一話不作他想,說的肯定就是皇長孫了。
龐革鬆了口氣,同時又覺得若是人人都像皇長孫這麼送禮,那他今日就沒這麼害怕了。
也因此,聽見康和的招呼,龐革停下了腳步,還下意識沖康和笑了笑,這笑意里多了幾分輕鬆和親近,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多謝王爺的賀禮,我家孫兒倒是很喜歡呢。」
這不過是句客氣話,誰料康和聽了反而有點不太正常,道:「皇祖父後頭也問我了……」一個略顯詭異的停頓,「孩子現在還太小,怕是拿不起來這撥浪鼓。」
龐革笑得越發輕鬆了,潛意識裡想多待一會,又道:「陛下還說要給您選妃子呢。」
雖然是沒什麼實際內容的對話,但是在康和有意誘導,加上龐革無意識的配合,兩人說了足足一盅茶的功夫這才分開。
正是早朝時候,金鑾殿前頭人來人往,縱然有甄應嘉擋著——畢竟他倆說的可不是什麼結盟或者拉攏之類的話題,但是所有人都看著大殿門口這一對親切交談著的身影。
這可是個大新聞了!
眾人紛紛猜測莫不是康和送了什麼貴重的禮物,叫人無法抗拒的禮物?可是那天去的人也不少,對於能比過二皇子跟三皇子賀禮的東西,不少人都表示想象無能。
特別是東西還在那樣一個小匣子裡頭。回是什麼呢?
又有人想起來這東西是太監拿來的,看著輕輕巧巧,拿著也很是輕鬆,因此便不是什麼黃金珠寶等物了。
越發的難猜了……總不會是一匣子銀票吧。
眾位朝臣看著向他們走來,在晨光中越發顯得玉樹臨風的康和,又覺得他送不出這等沒品位的東西來。
只是……如果真是一匣子銀票,這等衝擊又有幾個人能抗拒呢?
甄應嘉聽見這些人的猜測越發的不靠譜了,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了,轉頭第一個進了大殿。
隨著康和跟龐革相談甚歡的消息傳了出來,局勢是越發的迷離了。
一邊有人猜康和究竟送了什麼,一邊又有人說既然他能被康和撬開一個口子,那別人自然也行,三皇子因為走的是低調路線,還能稍稍收斂一些,但是二皇子,追著龐革幾乎都要不鬆手了。
只是上頭皇帝沒發話,龐革也只得繼續虛與委蛇了。
康和躺在甄應嘉的大床上,笑眯眯地道:「這些日子不僅是三叔,甚至連六叔七叔兩個都好奇起來,見了我話里話外都是問我送了什麼。」
甄應嘉笑得也很是不懷好意,「那你可說了?」
「怎麼可能?」康和笑道:「現如今天底下只有四個人知道我送了什麼。」他伸出手指在甄應嘉身上寫著,「皇祖父,龐革,還有我們兩個。」
兩個這個詞兒讓甄應嘉聽了很是舒服,他推了推康和,視線不由得又到了桌上那個小碗上頭。
皇帝上次的鹿血,康和也不知道怎麼就能帶出宮來,跟他一起配著酒,一人一口分著喝了,要說這東西著實不科學,勁兒也忒大了,折騰了半天還沒下去。
「真是招了狼來。」甄應嘉揉了揉腰,不由得抱怨道。
「難道你要我在宮裡一個人喝了?」康和又壓了上來,道:「那便是我以身飼狼了。」
甄應嘉聽他這般形容宮女,笑出聲來反問道:「皇長孫把持的這樣好,難道就不想要點獎勵?」
康和聽了眼睛一亮,「那也要看是什麼了。」
甄應嘉附身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康和立刻便來了精神,伸手又將甄應嘉摟在了懷裡,大義凜然道:「來吧!」
誰料甄應嘉卻沒理他,道:「先不急,我們說說話。」說著,他起來披了衣裳,道:「你這兩日收斂些,我看陛下遲遲不肯收拾二皇子,怕是要有大動作了。」
康和有點不以為然,道:「這不正好,若是皇祖父沒沉住氣,早早的就訓斥了二叔,那可是對我們沒好處了。」
「話雖如此……」甄應嘉深知只有這時候的縱容,才能讓二皇子犯下大錯來,不過他還是稍稍皺了皺眉頭,道:「你那弟弟不是還跟他攪和在一起?我總怕將來事發會牽扯到你。」
康和很是不在意的一笑,又將甄應嘉的衣裳扯開,「自打我在皇祖父和皇祖母面前告了他,他們一家子再做什麼,都跟我沒關係了。」說著他隨手將衣裳一團扔到床下,「況且我又不住在義忠親王府,在宮裡他們不管是出什麼事兒都算不到我頭上。」
甄應嘉點了點頭,順勢躺下,雖迎合了康和的動作,不過思緒還是在皇位上,「這麼說,最好是在明年你搬出皇宮前就有結果。」
正說著,甄應嘉便覺得一雙滾燙的大手貼到了他胸口,康和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還有幾分不滿,「太不專心了。」隨即將他耳朵含了進去。
甄應嘉再也沒法想別的事情了。
過了沒多久便到了臘月,眼看著便要過年,在甄應嘉有心的推波助瀾下,消息又有了別的變化,比方京中盛傳康和給龐革送了厚禮,再加上康和有意製造的幾次邂逅,雖然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且話題多半是圍繞皇帝的,但是這流言是越發的暗潮洶湧了。
龐革馬上就要被皇長孫收入麾下!
雖然這等密謀打聽不到什麼消息,但是看二皇子和龐革的臉色,一個越發的焦急,一個卻是越發的不安,還有等著釣魚而臉色越發陰沉,時而走神的皇帝,甄應嘉知道二皇子怕是已經動手了。
「朕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皇帝對著密探咆哮道:「無非就是試探,想將所有人都拉下水!可惜他們不知道龐革是朕的人!」
密探低著頭並不說話,皇帝陰沉著臉想了一會,語氣也變得陰沉起來,「再等等……京城護衛營,哼!一個個的拉攏京營的人,是想逼宮不成!」
密探波瀾不驚出了御書房,只是皇帝想想方才聽到的消息,覺得咒罵兩句並不能解氣,抓起桌上的鎮紙就朝地上砸去,只是這鎮紙是黃銅鎏金,地上又是厚厚的地毯,砸上去鎮紙好好的,地上也沒什麼痕迹,連個響兒都沒聽見。
只是皇帝從小學的就是喜行不於色,只這麼發泄一下立即冷靜下來。
他靜靜坐在書桌背後,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